十四、天極陣

十四、天極陣

剎那間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這裏怎麼會有水池?難道我掉進異次元了?真他媽狗屎!

我腦子裏正渾沌着,一陣辛辣自鼻腔直竄腦門。啊!我這才清醒過來,我真的溺水了!這下我可真着了慌,我這半個旱鴨子連游泳池的深水區都沒去過呢!何況這裏也不知水有多深,四下還儘是漆黑,而且我已經感到水溫涼的刺骨,如果這樣下去,我不淹死也得凍死。

就在我驚慌失措、手腳胡亂撲騰之時,有一隻臂膀從身後抱住我,幾下就把我弄了出了水。我的頭一伸出水面,接連大咳了幾口水。剛才人在水裏時還沒覺着,這一出水面一下子只覺着口鼻眼耳之中儘是水,連似乎連腦殼裏都感覺全是水,什麼知覺也沒有了,就剩下酸辣脹痛了。

也不知嘔了多少水出來,反正等我清醒下來時,我仍只覺着胃裏沒嘔乾淨,而且不光是胃裏,渾身上下只要是眼兒的地方我都覺着存着水。

鄭楚生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髮說:“怎麼樣,喝飽了吧?早些年讓你跟我練游泳,還不樂意,現在後悔了吧?”

原來是畜生救了我,不過也只有他,原來我們大學裏的泳協主席兼業餘教練。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哼哼道:“你小子,教起女生學游泳來主動熱情,咳咳,啥時候管過我?咳,我記得大三時來了個大一新生,一米七,皮膚又白,跟模特似的,你粘着人家,咳咳,非要手把手教人家……咳,可人家就不搭理你,後來被你纏急了,上了三米跳台,給你來了個空翻720°入水。那水花壓的,咳,真沒治了……咳!”

鄭楚生也不臉紅,“那是,人家那動作,跟海豚似的,可比你這‘仰面是槍式’入水強多了。”

他這一說我才想起來,猛地一回頭。只見離我數米開外,一潭幽深的池水正平靜地躺在那裏。

“這、這是打哪兒來的?”我不禁脫口而出。剛才我打這兒經過為什麼沒有看見?而且水面遇着手電應該反光才對啊。

陶子業分析道:“這個潭深不見底,水面如平鏡,沒有一絲波皺,加上這裏能見度又太低,所以不專門留心是很難發現這裏有水潭的。而且它也不會反光。”他說著用手電往水面上一照,光柱只在水面上留下一個光圈,不很仔細地看,和地面根本沒什麼區別。

夏文海說:“那些山蜥恐怕就是從這裏進來的……。”陶子業瞅了他一眼:“你是說,咱們也能從這兒出去?”

夏文海點點頭,“應該是的。這下面應該直通地下河,並與山外的大河相連。”陶子業道:“夏館長,不是我潑冷水,這恐怕行不通。你我都知道,如果下面真有地下河的話,那麼像這樣水眼不知有多少個。它們與地下河之間相連的部分未必就是河道,很可能就只是一條山岩縫隙,人根本就過不去。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山蜥真是從這兒進來的,那麼這下面會有多少山蜥?而如果這水眼是直通山蜥我窩兒的話又怎麼辦?”

我一聽有道理啊,那東西雖小模樣卻挺唬人的,再說誰能保證下面沒有體型更大的BOSS級山蜥?

夏文海說道:“可是現在回頭路是不通的,我們根本開不動那‘土電梯’。”

陶子業說:“從這裏下去有多遠才到外面?我看至少得游二十到三十分鐘,何況盧哥還不會游泳。”接下來夏文海又有不同意見,又在說著些什麼。

我口鼻腔內都難受,實在聽不下去了,就翻過身來仰面躺着休息。可臉剛一翻轉朝上,我竟然看到“天空”!沒錯,就是星光點點的夜空!

難道是我眼冒金星?我坐起身來,使勁揉了揉眼睛。抬頭再看,確實不錯,的確是星光閃閃。不過再仔細看,亮度似乎及不上真正的星星。

我忙對三人道:“你們快看,抬頭!”三人抬頭一看,也都一怔。接着夏文海顫聲道:“是……天極陣!”

陶子業道:“怪不得下面要布行屍陣!那麼……。”他說著目光落向地上的八個巨大屍堆。夏文海幾步走到一座屍堆前,上下打量着道:“這裏面有東西。”

“這裏面?”我也走過來,“藏在這些屍骨之下,也太噁心了吧。”、

夏文海對我說道:“你別看着噁心,這裏面藏的必定是稀世奇珍。不過話又說回來。還多虧你看出了‘天極陣’。”

我抬頭又看了看“天空”,“什麼叫‘天極陣’?這和屍堆又有什麼關係?”

陶子業過來說:“‘天極陣’就是一種假天象局,說白了,就是在一個特定的環境下,利用各種天然的或人工的道具,用術來製造所需要的‘天象’出來,以達到佈陣或鎖氣的目的。而我們這裏的這一個‘天極陣’……。”陶子業說著抬起頭來,望着閃閃的“星光”,“應該是用了紫玉和天眼石,鑿鑲在石洞的洞頂之上,按某種特定的天象星位來佈局,形成了‘天極陣’。”

“那布這陣有什麼用?”我問。

“作用就在這裏!”夏文海對着八個屍堆手一指,“目的就是這保住屍堆里的東西!”

“可、可為什麼用屍體蓋着?”我說。

陶子業道:“是為了迷惑來人。布‘天極陣’者怕被人識破,所以故意又在地面上布下行屍陣以掩人耳目。而行屍陣本身可以沖煞天極陣,所以這個行屍陣一開始就是破了的。”

鄭楚生說:“說了半天,這死人堆里到底藏了些什麼?”我也說:“是啊,到底藏了什麼,搞這麼複雜?”

夏文海和陶子業對望了一眼,然後對我倆說道:“那得搬開死人才知道嘍。”

鄭楚生一擼袖子,“說吧,打哪兒動手!”陶子業連連擺手道:“這可不能隨便亂動,得選好位。”

鄭楚生不太在乎,“別啥事都整的這麼懸乎,我剛才不都動過一根了嗎?”

畜生這一說提醒了眾人,陶子業道:“對,剛才那座屍堆已被動過了,而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異像,這說明先從那座屍堆動手是對的。”

我聽了拍了一下畜生的肩膀,“行啊,人衰運不衰,瞎貓偏又逮着只死耗子。”鄭楚生大頭一晃,“說什麼吶,我這叫直覺,考古專業者的直覺。”

接下來我們繞回到鄭楚生抽出脛骨的屍堆前,夏文海比照了一下“天空”中“星象”和地下八個屍堆的位置,點頭道:“天上破君星,地下龍走穴。很可能就是這了。”他又看了看我們,說道:“動手!”

我們四人便開始搬屍骨。這屍堆高逾數米,估計得有上百個立方。我們四人只揀一個角下手,約摸二十分鐘,從屍骨堆中露出了一角青黑色的石質物。

我們精神大振,加快進度,又過了四五十分鐘,終於弄散了屍堆,挖出了一個近三米高的石像。

石像是一名半裸老僧,合什盤坐。他頦下長滿虯髯,頸上帶了念珠,臂膀上還套了圓箍,他的雙足赤出,腳邊還有一座半米高的佛塔。

不知為什麼,這石僧我怎麼覺得眼熟。這時夏文海說:“這是善功法圓滿像,雕的是位圓寂的僧人。”

圓寂!聯想到前面的石像、鐵像,我不由驚道:“這……不會是魯智深吧!”

我原以為說完這話,他們幾人會笑我異想天開。不料我話一出口,夏文海和陶子業互相看看,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而鄭楚生似乎是想開口擠兌我兩句,可一看到夏陶二人的反應,話到嘴邊生生又咽了回去。

我不由暗想,難道我蒙對了?這時夏文海走到佛塔前,用手摸了一遍,說道:“七層玲瓏塔,這叫‘七寶浮屠’,裏面八成是藏了舍利子。”

魯智深的舍利子?我一下興奮起來,“那快打開吧!”

夏文海捏住佛塔的塔尖,輕輕一提,塔的最上面一層就被掀蓋子一樣提了起來。我們湊上去一看,原來塔是空心的。不過裏面放的不是舍利子,而是一個黃銅鐫軸。

夏文海伸手指試了試,太深夠不着,便向鄭楚生打了個響指,鄭楚生摸出個電鍍的長鑷子遞過去。夏文海把銅軸小心地夾出來,放到石像前的地上。

只見銅軸長約三十公分,有易拉罐粗細,表面鑄滿了梵文。我和夏文海、鄭楚生都能看懂一些梵文,粗略翻譯一下,大概意思是:我佛教法,普渡慈航,因因相循,大義為宗。

夏文海擰開銅軸一頭的球形攢花珠頭,從中空的軸內倒出了一幅紙卷。他把紙卷慢慢攤開,裏面仍寫滿了梵文。

夏文海讀了幾句,突然呵呵笑道:“哈哈!這真是不枉此行,這是波什勒經!”

陶子業聽了頓時眼睛發亮,顫聲道:“是原本真跡嗎?”

夏文海把紙卷放在鼻前一嗅,激動地說:“八成是!”

我問道:“這經很珍貴嗎?”可夏文海和陶子業這會兒只顧着興奮了,都沒搭理我。鄭楚生對我說道:“波什勒經是釋迦牟尼的親筆手跡,你說珍不珍貴?”

我一聽噔圓了雙眼,“真的?!”

鄭楚生說:“相傳佛祖釋迦牟尼初修行時,因苦思道終所在而常臆生魔障,日夜不能平靜,清修自然難成。一日一童入菩提樹下,於法華寶座前玩泥弄畫,自得其樂。佛祖問童何來,童曰,自極樂來。佛祖訝異,復問,汝安知極樂。童乃曰,吾自河中擷蓮汲水,牧牛暢泅而來,無束無拘,其樂天得,豈不為極樂?佛祖頓悟,遂曰,吾每思道之所終,嘗不能得,今心是悟。後來釋迦牟尼親自以菩提樹皮浸漿曝晒,製成草紙,書以道終之法,命名為波什勒經。傳說這經共有九卷三十六篇,不知咱的這卷是哪一卷。”

夏文海看了一會兒經卷,說道:“難說是哪一卷。不過不論是哪一卷,都是不亞於任何奇珍異寶。”

找到了波什勒經,好像給我們四人打了一劑強心針,個個都興奮地不能自己。

鄭楚生兩眼睃溜着其它的屍堆,躍躍欲試地說:“咱們把剩下的也都扒了吧!”

夏文海沒發話,找出皮筒來裝着波什勒經。陶子業仰頭觀察了一下星位,指着東南角的屍堆說:“此間是天極陣中的神主位,況且按卯目來排,接下來也應該就是這個。”

鄭楚生還算冷靜,又看看夏文海。夏文海也觀察了星位,點頭道:“小陶說的對。”

這下鄭楚生跟得了聖旨似的,竄到屍堆前就拔骨抽肢,後來連工兵鏟都用上了。我們三人也都上去幫忙,又把東南角的屍堆扒了個散透。

這回在屍堆之下露出的東西着實讓我們吃了一驚。雖然仍是一尊石像,卻分為上下兩段,是一名長髯尊者,端坐在一隻凶神惡煞的石獸之上。而且人獸的腳下儘是人的骷髏頭,顯得說不出的陰邪詭怖。

下面這隻石獸頭如蟠蟒,卻頂生雙角,其角如板齒,細看之下邊緣若鋸紋形。而且大角之後由頸至脊又排了數排尖尖小角,全都是尖齒狀。這怪物全身披了一層重鎧樣的鱗甲,每一片都有小錐狀的凸起,看着都覺得扎得慌。它四足呈走獸姿態,爪甲猶如利刃,深深嵌入地面。猶其駭人的是,獸嘴之中竟噙着一隻猙獰的龍頭!

“他媽的,這傢伙……是食龍鮫!”鄭楚生驚道。

“食龍鮫”,又名“蛟鯊”或“蟒鯊”,是傳說中專門以龍為食的凶靈惡獸。此畜是天地孕育萬物之時,集混沌所遺的臟穢之氣所成,因一心想要成龍,所以盡尋蟒熊鮫馬,山精水怪相媾,最後落得這樣一副凶穢的樣貌皮囊。這孽畜不能成龍,便惡起三靈,專門屠龍而食。可以說,這“食龍鮫”絕對是千古神話之中一頂一的邪靈凶獸。

那麼,能將這吃人噬龍的惡魔當成坐榻乘騎的,又會是什麼人物?

我看這鮫上石像,是個老者模樣。頭戴七星緇冠,衣被黼黻對襟大袍。腰扎連玉孔帶,中間一個四方吞口牌。下身是疊袍寬絝,半厚底刺頂大靴。靴邊的骨堆之中,有一個極像鱷魚頭骨的,我想這恐怕是龍的頭骨吧。他正指着石像叫下

這人是誰?衣冠半官半民,胯下食龍惡獸,難道也是梁山中人?可一百單八將之中,未見外號有“食龍”之意的呀。什麼“出林龍”、“獨角龍”、“入雲龍”等等,都是以龍為號。

陶子業走近石像,圍着食龍鮫轉了一圈,倒吸一口氣,“這人……就是宋江!”

我剛才隱隱也有這種預感,但我不明白,宋江與食人鮫有什麼聯繫。

陶子業說:“這人必定就是宋江。之所以有這個……。”他指指食人鮫,“正是宋江心跡的表達。”

鄭楚生說:“你是說,雕這石像之人,以食龍鮫來代表宋江造反的心跡。那這麼說,宋江並非一心想要歸順朝廷的了?”

陶子業說:“宋江,不,這裏得說趙臨河或趙沐恩。他祖上本身就是倒斗世家,到了他不知怎麼做了朝官,可偏又被蔡京所害,竟上了黨人碑。不過我不相信他是元祐黨人,他的所作所為不像。而且他的底也洗不白,元祐黨不會接受他。所以像他這樣的人,一旦造反就不會回頭,這從他在黨人碑背後的留言就能看出來。而食龍鮫,就是他造反的象徵。”

“食龍,以這種大逆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造反心理,真可謂造反到底了。”我點着頭說,“其實拋開真實的趙臨河不說,就是《水滸》中的宋江,也是心口不一,明順暗反的。他最後被賜毒酒時,李逵勸他再反,宋江並不是不想反,而是因為‘軍馬都沒了,兄弟們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意思很明白,造反他早就想過了,只是現在客觀條件不具備,想反也反不成了。”

正說到這兒,鄭楚生突然道:“這是什麼!”我們看過去,他正指着石像叫下的骷髏頭。

我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我說的是這個!”鄭楚生用手拍了一下龍頭骨,不料他這一拍,龍頭骨竟扎扎打開了!不過不是從口,而是從後腦。再看其中,平放着一個通體鑲着鏤金的玉瓶。

我不由問道:“畜生,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鄭楚生摸着大頭說:“我沒看出這個來。我是不明白這怪模怪樣的頭骨是什麼動物的,所以才問你們‘這是什麼’。”

夏文海可不管這個,伸手將玉瓶取了出來。他放在耳邊輕輕晃了晃,竟發出咣當的水聲。夏文海看看我們,慢慢拔開了瓶蓋,一股異香頓時瀰漫而出。

我們不知是不是有毒,急忙捂着鼻子後退。可陶子業卻一步趕上前去,一把將玉瓶搶了過來。

他把玉瓶湊到鼻前深嗅了一口,極為陶醉地閉上了雙眼,接下來渾身發抖手腳輕顫,最後嘴角竟還流出了口涎。那模樣,活像是吸了毒的道友。

片刻之後,陶子業睜開眼睛,擦去口涎,盯着手中的玉瓶,兩眼放出異樣的光彩來,“這是噬筋散!”

啊?!我們幾人驚愕不已,這怎麼可能!

陶子業說:“這不僅是噬筋散,而且是最純正的極品噬筋散。”

陶子業長年飲服噬筋散,我相信他不會認錯。但疑問是,這劇毒的毒藥為什麼會出現在宋江的石像前?一個念頭在我腦中閃過,難道……這就是當年賜死宋江的毒酒?

我說出了我的想法,夏文海道:“有這可能,宋江喝的不就是慢葯嗎。”

“可是……。”我說,“噬筋散不是不會立刻致死嗎?”

陶子業道:“也許當時宋江確實就是沒死!他被逼服毒,所以仇恨愈烈,才有了這裏的黨人碑和食龍石像。”

我說:“對了,服了噬筋散短期內還可以激發人的生理心理潛力,這反倒幫助他完成了這一切。”

鄭楚生卻搖頭道:“這講不通啊,蔡京為什麼給宋江這種葯呢?直接用藥性慢點兒的毒藥不就行了?”

我答不上來,便看向陶子業。陶子業道:“也許蔡京就是想要控制一個‘消失’了的宋江。”

“這話怎麼說?”鄭楚生問。

“也好理解。”陶子業說,“蔡京極有可能窺出了宋江的家底,想要他以及他的倒斗兒家族為自己所用,所以就用噬筋散來控制他。使宋江必須長期依賴這千古奇毒,痛不欲生。”

真是匪夷所思,我正唏噓,卻聽夏文海道:“不對頭!”話音未落,轟隆一聲巨響,天地巨震,我們四人全被震倒在地。

“地震了!”鄭楚生大喊道。接下來轟隆巨響不停,但地震沒有繼續發生。夏文海爬起來,喝道:“地震引發山體滑坡了,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我說:“怎麼突然就地震了?”陶子業道:“一定是天極陣!你剛才不是無緣由地見到了一隻山蜥嗎?那就是鄭哥動了一根脛骨引出來的。現在我們整個屍堆都扒了,才會這樣的。”

我氣道:“你怎麼不早說!”陶子業攤手道:“天極陣又不是我造的。”

這時轟隆聲更響更頻繁了。夏文海快步走到剛才我跌入的水潭前,驚道:“水位在下降,得快走!”

這我就不明白了,水退了不就不用游泳了,不就更容易走了嗎?鄭楚生說:“你知道個啥?萬一下面有地下湖,有的深的都數十米,水位一下去,你下去還爬得上來?”

“走,下水,現在就得走!”夏文海邊喊邊把我拉過來,“小生,你別怕,你也不是一點不會游泳,你跟着我就行了。好了,現在深吸一口氣。”

我也沒辦法了,只好深深吸了口氣。夏文海把我推入水中,自己也跟着跳了進去。

陶子業想拎包,鄭楚生卻把背包扔了,只把工兵鏟別在腰上,說道:“還要那幹啥!”說完也下了水。

陶子業便也丟了背包,只留了一個旅遊水壺,再把玉瓶揣好,便鑽入了水潭。

夏文海拉着我向前游去,水中漆黑一片,能見度很低,我乾脆也不睜眼了。就在我快憋不住時,夏文海一把把我提出水面。我連換了幾口氣,“到、到了?”可睜眼一看,仍在山中。下半身仍在地下河中,而頭頂半米就是崖頂,原來這只是條山體裂縫。不過興虧有這條裂縫,才讓我能露出水面透一透氣。不過時間也只是容我透一透氣而已,夏文海一探手拉着我又重新下了水。

我們向前又遊了一段,因為水位在下降,我們是順流,所以我游地並不費力。不過我卻感到耳邊有種發悶的嗡嗡聲。我半睜開眼,只見四下深手不見五指,如臨無底深淵一般。我意識到現在進入較深的水域了,不禁緊張起來。好在夏文海在身旁用手推着我的後背,我才略略安心一點兒。

又遊了一段,我又憋不住氣了,但前方似乎有了些許光亮。我咬牙強憋着,奮力向亮光游去。終於捱到近前,有人一把將我拎出水面。我鼻子裏嗆了不少水,腥辣不已,於是趴在地上大咳不止。

這時就聽鄭楚生嚷嚷道:“這裏有路!”接着又有人把我拉起來,扶着我踉踉蹌蹌往前走。我這時已能勉強睜開眼,一看果然是夏文海在拉我。

夏文海邊跑邊對我說:“這裏是個葫蘆形,咱們現在就在中間最細的部分。”我聽了才發現,我們正處在一個狹窄的石道內,而且越來越矮。果然又走了幾十米,前面又是個地下水眼。

夏文海正要下水,陶子業在後面上來道:“等等!前面這一段恐怕得很長,誰也不可能一口氣潛過去。”他說著從身上掏出他特意留下的旅遊水壺,把水倒光,又擰上蓋,然後說道:“大家都有水壺嗎?像這樣放光水,就等於個小空氣罐,中間能抵一下用。”

我身上已沒有任何容器了,鄭楚生有個礦泉水塑料瓶,夏文海有個美式軍用水壺。夏文海要把水壺讓給我,我不肯。陶子業道:“都不要推了,給,用我的!”說著他把他的旅遊水壺丟給了我。

“那你怎麼辦?”我說。

陶子業掏出懷裏原先自帶的小瓶,一口喝光道:“不要記忘了我喝這東西二十年了,我一口氣能潛水十分鐘以上。”接着他便先下水。

鄭楚生深吸兩口,也鑽入水中。夏文海對我說:“小生你先下,我最後。”我點點頭,最後又檢查了一下陶子業給我的水壺。水壺的蓋是個半球體,推開后裏面有根吸管。我一看這太適合吸氣了。

我和夏文海先後下了水,前面鄭楚生還開了手電,我便跟着手電游。

我的游技本來就差,手腳早就酸了,越游越慢,夏文海便拉着我游。中間我吸了兩次水壺裏的空氣,水壺裏就全是水了。好在在我又一次憋氣的極限到來前,我們游到了頭。

我們自一處較大的山體裂縫處出了水面,陶子業分析道:“這裏肯定已經是山腳了,再往前沒有河,只有裂縫了,但這裏山體太厚,咱們不能直接出去。”

夏文海問陶子業:“你能確切分清方位嗎?”陶子業說:“差不多,咱們離懸棺那一面山體沒多遠。我看……。”他走到右面的山崖前,“從這直線距離不會超過十米。”

夏文海按陶子業說的在裂縫內觀察了一會兒,爬上一處崖壁,敲敲聽聽,然後對下面道:“我的包呢?”

小鄭說:“沒來得及帶。”

夏文海一怔,“哎,要是有開山錘就好了。”

鄭楚生便把自己的四合一工兵鏟抽出來,遞上去道:“海哥,你湊合點用這個吧。”

夏文海把剷頭換成鎚子,自語道:“小了不只一號。”便叮叮哐哐砸上了。

這錘的威力比開山錘弱太多了,夏文海累得汗透衣背仍沒能砸透。陶子業爬上去道:“我來替你會兒。”夏文海便遞給了他。

這小子一接手,竟把鎚子掄得如風車舞,一根煙工夫,哐哐就把山崖砸開半米深。我心想這噬筋散的藥力可真是夠‘毒’啊。

一頓飯的時間,山崖嘩啦被砸穿,開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洞。我們鑽過去之後,發現原來竟又是山洞,而且只有不到半米高。我們只有爬行前進,經過七繞八繞之後,爬入了另一個山洞。山洞又連着山洞,拐着拐着前面豁然開朗,耀眼的朝霞刺地我無法睜眼。

我半閉着眼,心中一陣狂喜,努力向亮光爬去。等我的眼睛適應了亮度,驟然看到一具枯棺橫在洞口,方才發覺這裏竟是存放懸棺的崖洞!

我問夏文海道:“海哥,你怎麼發現這裏的?”夏文海指指陶子業:“這得謝謝小陶,他方位判斷得准。而且我發覺崖壁上有水滲出來,這說明不會太厚,石質結構也鬆散,較易打破。”

陶子業掏出玉瓶,沖夏文海晃晃,“夏館長,波勒什經你拿去,這個就……。”夏文海點上一根煙,笑着沖他揚揚下巴。

陶子業道:“謝了!”將玉瓶重新揣到懷裏,又用手按了按,也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我心想,這毒藥誰想要,沒人跟你搶。

夏文海摸摸褲兜,掏出一個鑰匙包。他從包里取出一根細小的螺絲刀,在自己的皮帶扣上擰了幾下,啪嗒將皮帶扣的銅蓋撬開。扣內有一個黑色小盒,海哥掏出來擺弄幾下,發出了噼噼沙沙的聲響,原來是個微型對講機。他挪動到懸棺邊上,身子略側出山崖。一邊推着旋鈕一邊說:“老八、老八!”

一陣沙沙聲之後,傳來了溫八的聲音,“夏館長?可……沙沙……可跟你……沙沙,你……在什麼方位?”

夏文海道:“我在下面了。”

“下面?你……那裏有……沙沙……有信號了?”

“我們在最西面的崖洞裏,甩繩子下來!”

“啊?……你們怎麼在那?……沙沙……好,我知道……。”

不一會兒,數條登山繩甩了下來,其中一個竟還捆了兜襠。真是可愛的老八,我不由心想。接着我們幾人各自挽了繩子向上爬,帶兜襠的那一個還是我用。

我穿上兜襠,剛甩出洞外,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喧嘩。我們一回頭,只見江上數條竹筏正向崖邊划來。竹筏上載滿了遊客,正在對着我們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孩子指着我們大喊道:“媽媽,蜘蛛俠!快看……蜘蛛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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