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來龍去脈

四、來龍去脈

哼哈二將的眼睛果然有問題!這四顆珠眼珠子光滑無比,它們的質地與雕像的臉孔、肢體完全不同。應該說,與石門看起來是一樣石材的。

莫非……!我連忙走到石門下,用手電照着仔細看,但雕像在石門上很高處,無法看得很清。我回頭對鄭楚生說:“嗨,你來托我一下,我上去看看!”

趙偉說:“我來吧。”便走過來背靠着石門蹲下來,我就踩在他肩膀上。趙偉說聲你站穩了,然後慢慢站起身來。

趙偉的個子有一米七多,加上我的一米七六,摞在一起剛好到那延羅雕像的下巴處。我舉起手電照着金剛的眼睛,果然不出我所料,眼珠的石料和金剛的明顯不同,而且眼珠與眼眶之間似乎還有一圈幾乎察覺不到的縫隙。

我衝下面喊道:“畜生,給我點水!”鄭楚生擰開一瓶礦泉水從下面遞給我。

我把瓶口抵着金剛的頭往下倒水,水沿着金剛的頭額流過眼睛,但是並沒有滲透的現象。我便把瓶子插在褲兜內,從腰間解下瑞士軍刀,扳出刀片,用刃尖往金剛眼珠的邊縫裏插。

可是這條縫隙實在太窄,可以說是間若發厘,瑞士軍刀雖然鋒利,可仍然不能切入分毫。

我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了,夏文海看出了我的意思。他在下面說:“小生,別費力氣了,試試這個!”我低頭一看,他丟上來一個小玻璃管。我伸手接住,竟是一個體溫計。

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我把體溫計在石門上敲掉下一小截,把裏面的水銀慢慢滴到金剛眼珠的縫隙之中。果不其然,只幾秒鐘的工夫,水銀便滲入了縫隙之中。

我回頭對夏文海道:“還是你行,海哥。”夏文海說:“還不是你先想到的。”

這時趙偉在下面哼哼了一聲,我連忙說:“行了,小趙你放我下來吧。”趙偉蹲下來,我從他肩上下來。他撐了我半天,累得兩膀酸麻,臉都掙紅了。

我對眾人說:“水銀能夠滲進去,說明雕像的眼不是原裝的。這石像的眼珠子恐怕就是機關,也許石門可以通過它們來打開。”

陳波說:“應該是這樣。不過,石門打開了,說不定更危險,石門後面也許會有什麼陷井。”

“這當然有可能。”我想了一下說:“海哥,你怎麼發現這石門的,這裏並不特別隱蔽,這幾千年來,不可能從來就沒人發現過。難道以前發現這裏的人都打不開這道石門?”

夏文海道:“你錯了,小生。這裏十二分的隱蔽,你在進來的時候看到拐角有堆碎石了吧?”

我說是啊,那怎麼了?夏文海說:“那裏原來有一道人工的假石壁,是用石塊一點點壘起來砌上的,連石頭的紋路色澤都是排列好的,做工精巧,足可亂真。當時別說是用手電和肉眼,就是用一定水準的儀器,也未必就測得出。

我不由地奇怪了,“那你怎麼發現是假石壁的?”夏文海說:“你注意到了嗎?這裏的溫度自轉過了那個造有假石壁的拐彎就變得很低。”

我點頭說是的。夏文海說:“這石壁內外的溫差很明顯,差不多得有十幾二十度。這還只是五月天,等到了八九月份,溫差可能都得有四五十度。所以經過了這麼多年,這些石塊之間粘合用的粘土承受不了熱脹冷縮的壓力,出現了很細微的裂紋,結果就被我看了出來。”

我又問:“那另外幾條山洞呢,你也都看過了?”

“都看過了。”夏文海說,“全是盜洞。”

“啊?!”我大吃一驚,“全是盜洞?那……那這裏早就已經……!”

夏文海說:“你別慌,也不一定。那四五個盜洞沒一個是最終打通了的。”

我說:“可是這山崖上的崖洞這麼多,難保有哪一個就被人找到路徑進入墓穴了。”

夏文海說:“這當然有可能,但可能性也不大。第一,這裏有地下墓穴的事史書上從未記載;第二,這裏位置險要,不易發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裏的低溫。”

“低溫?”我驚奇地說,“海哥你別開玩笑了,難道盜墓賊都是怕冷的?”

夏文海說:“你怎麼糊塗了,小生,你剛才進到這裏來覺着怎麼樣?”

我脫口道:“怎麼樣?冷唄……啊,是這樣!”

我這才明白過來,海哥的意思是,這裏的空氣還能保持這麼低的溫度,那就說明與外界發生對流的時間是很短的。也就是說,墓穴還應該是封閉的。盜墓賊總不至於挖開洞后又給重新補好吧?

我說:“海哥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這裏到底為什麼這麼冷?”

夏文海說:“我猜這下面有陰氣。可能是前世修墓人故意把風水擺成這樣兒。”

我說:“那為么要這樣做呢?”

夏文海指着石門說:“這也許是為了保存什麼東西。這裏陰氣濕重,恐怕藏有‘極陰至寶’。”

“極陰至寶?”我問道,“什麼叫‘極陰至寶’?”

夏文海說:“這個怎麼解釋呢,這樣說吧,來龍去脈你懂吧?”

我說道:“你是說堪輿看勢的來龍去脈吧。”夏文海說:“對。古時候堪輿,把山勢的起伏叫做龍,如其山連綿則成脈像,也叫山龍或者龍山。古代選堪風水,都以龍山為吉地,而山的氣脈集結之處就成為龍穴,在吉地的龍穴建墓地或住宅,可以祝禳祥運。所以風水中說的‘尋龍’,必先‘點穴’。”

我說:“那麼你的意思是,這龍虎山是‘龍山’,而這墓穴則是‘龍穴’所在?”

“不是這樣。”夏文海說:“恰恰相反,這座龍虎山是‘龍山’不假,但此處絕不是‘龍穴’。實際上這座墓穴所在的方位不僅不是‘龍穴’,反而是龍的‘息口’,也就是龍體內的濁惡匯聚之地。所以這裏才這樣陰冷。”

我看看石門道:“既然不是善舉,那還修個這麼厚實的‘防盜門’幹什麼呀?”

夏文海說:“打開就知道了。”

我回到石門前,抬頭看着門上的金剛雕像說:“現在看起來,眼珠很有可能就是機關的所在,咱們試不試?”

鄭楚生嚷道:“試!幹嘛不試?”夏文海道:“試試當然可以,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我問道:“你怎麼知道?”夏文海看了我一眼,笑道:“小生,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我根本就不信這石門能打得開。”

我一聽確實很不爽,壓着火說:“海哥,那你領我來幹什麼?”

夏文海擺擺手道:“你別誤會。我也是後來才這麼認為的,上次在古都茶樓給你看照片的時候我還很不確定。”

我這才想起來上次的照片里石門不是這個樣子的,門上有個獸頭石鎖。我就問夏文海。夏文海解釋說:“當時就砸了,發現是假鎖,所以我才開始懷疑。我現在領你來,也並不是想你能打開這門。依我的推測,真正的通路是另外一條。”

“哪一條,在哪裏?”我問道。

“就是剛才外面幾個盜洞中偏右第三的那一個。”夏文海往外一指,“那一條盜洞應該是最接近墓室的一個。但不知為什麼沒完工,也許是被人發現了,或者遇到什麼突然變故,例如地震、泥石流什麼的。我的計劃是從那裏繼續下去。”

我咬着嘴唇沒說話,心裏暗暗盤算。水銀可以流入,那麼這個金剛的眼珠與眼眶肯定是有縫隙的,況且石像與石門採用了不同的石料,這些足以說明它們並非一體。如果只是一道假門,何必如此耗費力氣?想着我問夏文海:“海哥,你肯定嗎?”

夏文海說:“我從兩個方面給你解釋吧。第一,從堪輿的角度來說,具四象而成脈,即:龍、穴、砂、水。並以此分山勢為‘龍真’、‘穴的’、‘砂環’、‘水抱’四大類。其中‘龍真’就是指有生氣流動的山脈,主山為‘來龍’,自山頂連延而下的山脊即‘龍脈’,也叫‘去脈’。這個就叫‘來龍去脈’。龍虎山為一脈之盡結,龍氣不是很盛,反而‘龍息’偏烈,所以我猜它是條‘病龍’或者‘惡龍’。加上墓穴又選在龍的‘息口’,所以這裏冷如三冬。”

“這代表什麼?”夏文海說的這些我原來也略懂一些,但我不明白這有什麼聯繫。

夏文海道:“這代表這裏也許根本就不是下葬死者的墓穴!”

“啊?!那會是什麼?”我不由驚道。

“可能是為了專門藏匿、封存什麼重要東西的處所。”夏文海說,“下葬死者會選這麼個風水位嗎?”

我說:“可是……。”夏文海道:“別可是了,我再說第二點吧。你再看看這道石門!”

我又看了看石門,“怎麼了?”夏文海說:“你再仔細看看,這石門有框嗎?”

我看了一眼確實沒有門框和門頭,“那又怎樣啊,古墓里的門,幾乎就都沒有門頭門框。”

夏文海說:“可你看看,這門與牆壁的位置。”我仔細一看,原來石門竟比石壁凸出了四五公分!這下我可傻眼了。

夏文海道:“你說說,如果這石門能打得開,那該往哪兒開?是往兩邊對開還是怎麼開?”

我一想是啊,沒門框門樞對開是不可能的,而石門凸出了石壁以外,也就是說向兩邊收入石壁內也是不可能的了。難道這真是一道假門?可眼珠又怎麼解釋呢?

趙偉走過來說:“夏館長,我倒覺着這位盧哥的話有道理。我想……這石門也許可以向里開。”

我一聽道:“向里開,你是說門向里倒退進去?”

趙偉說:“有可能,以前我就見過。安徽坉西的訾家祠堂下,有一個類似的。”

我聽了心想,安徽坉西,我怎麼沒聽說過有考古項目?

夏文海想了想說:“也有可能,試試吧。”

我見了心裏想,怎麼我說再多也不管用,這個趙偉一說就行呢?海哥真是不信我。

鄭楚生早就憋着想動手了,一聽海哥吐口,立刻從背包里取出一個手鑽和一副防風鏡。

夏文海道:“你幹什麼?”鄭楚生一邊戴上防風眼鏡一邊開動手鑽,嘴裏道:“開門呀!”

夏文海說:“你瘋了?你拿這個開門,萬一弄壞了機關,這石門就真的永遠打不開了!”

趙偉說:“是啊,這種機關只能從外面打開,不能碰裏面。”鄭楚生丟下手鑽,嘟嚷道:“那該怎麼辦?”

我說:“讓我先試試吧?”鄭楚生說:“也成,我給你當人梯。”說著就蹲在了石門下。

我跟他也用不着客氣,就蹬了上去。鄭楚生慢慢站起來,我夠着雕像的頭部后,先用瑞士軍刀的刀把敲了敲石像的眼珠,沒反應。我用刀把抵着眼珠使勁往裏頂,還是紋絲不動。

趙偉在下面說:“盧哥,你別老是硬來,轉轉試一試。”

我便把刀子收起來,對着金剛說道:“得罪了,您擔待着點兒吧。”說著伸手捏住了兩個石像的眼珠,想了一下,先一齊用力往左轉,不行。我又發力往右轉,一開始也轉不動。可我堅持了大概六七秒,只聽門內“哐當”一聲大響,就好像門閂落地一樣。

我心說成了,便從鄭楚生身上下來。我倆退後幾步,鄭楚生說道:“推推試試?”

夏文海便和趙偉、陳波一起過來,五個人一齊來推兩道石門。

鄭楚生一二三地喊着號子,我不由想起了大巴和他的夯歌來,心想這時候要是那大力士在的話該多好啊!

我們五個人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可就是推不動分毫。經過了幾次嘗試后,我終於放棄了。我把後背往石門上一靠,大口喘着粗氣說:“算、算了,我看……我看這石門,咱們……一輩子也別想打開了。”

鄭楚生一邊擦汗一邊沖我道:“你就作吧,老子、老子在丈母娘家都沒出過力,今天倒讓你給抓了壯丁……。”

我知道他又在胡謅,就說道:“你倒是想出力,可誰要你呀,你就白日做夢吧!”

趙偉點了一根煙,連吸了幾口,吐着煙霧低聲自語道:“不太可能啊,這眼珠既然能夠轉動,門就應該可以打得開才對呀……。”

我掏出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我心裏想,這裏這麼冷,他媽的,滴滴水在地上都能結冰了。

一想到這兒,我腦子裏一激靈。我騰地一下站起來,大聲咋呼道:“凍住了!是凍住了!”

夏文海眼睛一亮,“你是說這裏溫度太低,把機關凍住了!”

我說:“對對!這裏的氣溫可能歷經幾千年都這麼低,根據熱脹冷縮原理,如果有什麼機關的話很可能會被凍住失效,而越是複雜精密的越是容易被影響到。”

夏文海想了想說:“有道理,但有一點解釋不通,就是如果凍住了,那眼珠為什麼還能夠轉得動?”

我一想,是啊,還有那一聲“門閂”落地的巨大響聲,這都說明了裏面應該是沒有凍住的,我又泄氣了,便蹲在一邊搓水取暖。

這時直趙偉突然道:“哎,我想到了,咱們忘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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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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