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狐大仙
“難道守林人又回來了?”朱翊凱喃喃自語,側過臉對瞿思齊說,“你在這裏保護小舟,我過去看看。”
白小舟拉住他的袖子,低聲說:“小心些。”朱翊凱低下頭,看到她擔憂的神色,心頭像被什麼東西漲滿了,只覺得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裏映出了漫天星子。“放心吧。”他用極柔的語調說,“我有分寸。”他拿了電擊槍,走近小屋,警惕地朝窗戶里看了一下,敲響了房門。
屋子裏果然有人。
開門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頭,沒有鬍鬚,臉上滿是褶子,哪怕隔了老遠,白小舟也能看見他皮膚上的老年斑。
朱翊凱跟老頭說了會兒話,然後回過頭來朝二人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夜晚的深山浸着絲絲涼意,走進小屋,白小舟覺得有些冷。老頭笑呵呵的,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又是遞水又是找吃的。這裏自然沒有什麼好東西,都是方便麵,白小舟仔細看了看,沒過保質期。
這老頭是山裏的守林人,姓李,一輩子都住在山裏,老伴過世后,兒子本想接他去城裏享福,他不肯,說離不開大山了。大火燒山後他被遷了出去,但在城裏住不慣,見山裡守備沒那麼嚴了,又偷偷回來。“我要是走了,有些事就沒人幹了。”他喝着老白乾,意味深長地說。
李老頭有一肚子的故事,朱翊凱三人說他們是進山驢行的驢友,他神情嚴肅地勸三人趕快回去,說這山裡不安全。白小舟忙追問為什麼不安全,他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講山裏的鬼故事,什麼狸貓用妖術讓過路人迷路,墜崖而死啦;狐狸化成美女迷惑路人,勾引到窩裏吃掉啦。不外乎是些口耳相傳,在哪裏都能聽到的傳言。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之前的大火燒山和漫山遍野的屍骨。
“那些屍體啊,肯定是這些年在山裏失蹤的人。”他喝了一口酒,鼻子紅彤彤的,渾濁的老眼中似乎有液體在涌動,“我眼睜睜地看着好些人這麼進了山,就再也沒有出來。他們一定都是被不歸洞給吞了,連我那苦命的小兒子也是啊。”
“您的小兒子?”白小舟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李老頭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是啊,我那孩子當年才十六歲,是我和娃他媽老來得子,從小嬌慣着他。但他爭氣啊,學習成績在班上那是響噹噹的,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還和老伴說,以後我們家就靠他光宗耀祖了。可那孩子居然跟他的老師進山說要尋人,我怎麼勸都不聽啊,還說我是封建迷信,這一去就再沒回來。我一直後悔啊,當年要是硬把他給綁回去,也不至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啊。”說罷,用老舊的藍布衣服抹了抹淚。
朱翊凱何等聰明之人,聞言心有所動,忙問:“他們進山尋什麼人?”
“是那老師的一個故人。那老師當時剛調來不久,說他以前有個老同學,偷了他恩師的東西,聽說最後進了咱們這鹿景山,他懷疑那老同學還在山裏,他要找到他,把恩師的東西找回去。”
“他有沒有說是什麼東西?”
“我問了,他不肯說。我跟他說,這山裏有個洞,洞裏有蛟龍,是要吃人的,他老同學肯定是被蛟龍吃了,可他就是不信,說就算老同學死了,那東西也不能丟,一定要找回去。你說他找就找吧,帶上我兒子算什麼事啊。我兒子也是特崇拜他,把他當神似的,還自告奮勇帶他去。唉,都是命啊,是命啊。”說著,將手裏的玻璃酒瓶往嘴裏一灌,猛喝了一大口,“後生啊,聽我的話,都回去吧,別沒了命,才來後悔。”
朱翊凱又問:“您說您兒子也是被蛟龍給害了,那當時那些屍骨你去認了嗎?”
“怎麼沒認?當時一聽說這消息,我們這些家中有人失蹤的,都去了,有好幾個還認出了屍體,可我看了半天,就是沒找到我兒子。”
朱翊凱又問:“那您還記得您兒子當時穿的什麼衣裳嗎?”
“怎麼不記得,他穿了一件藍布中山裝,還是新的呢。”
朱翊凱似有所悟,並未再問,只是安慰了李老頭一陣。天色更加晚了,三人趕了一整天的路,都很睏倦,李老頭從髒兮兮的柜子裏找出幾床半新不舊的被子,三人打了地鋪,將就一晚。
玻璃破了一塊,有些漏風,白小舟躺在床下,耳邊都是嗚嗚的風聲,聽起來像女人的嗚咽,低沉婉轉,哀怨纏綿。她漸漸沉入了夢鄉,夢境迷離,她覺得自己被魘住了,意識是清明的,但身體很沉,四肢很重,一動也沒法動。
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到破裂的那扇窗戶邊多了一個人,一張白生生的臉在凝望着自己。她想要看清那人的臉,掙扎了半晌,也睜不開眼睛。門邊有砰砰的聲音,似乎有什麼人在敲門,屋中有人起來了,躡手躡腳打開門,身子一閃,鑽了出去。
是誰?到底是誰?他要幹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張臉忽而一晃,不見了蹤影,出去的那人又回了屋,安然躺下。白小舟頓時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全都不見了,身子一陣輕鬆,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衝到窗戶邊,窗外依舊風聲蕭瑟,樹木蔥蘢,空野山林,靜無一聲。
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嗎?
一雙手從身後伸出來,捂住了她的嘴,她悚然一驚,側過頭,見朱翊凱正對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白小舟湊到他耳朵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你也夢魘了?”
朱翊凱點頭說:“剛才我聽到有人出去了,不知道做了什麼,我們出去看看。”白小舟點頭:“要不要叫醒思齊?”二人看了看睡在一旁的瞿思齊,他似乎還沒從夢魘中醒過來,雙目緊閉,眉頭緊皺,雙手握成了拳頭。
“別叫他了,我們快去快回。”兩人又朝架子床上的李老頭看了看,他正輕輕打着酣,睡得正香甜。二人輕手輕腳出了門,環視四周,林中雜草叢生,白小舟蹲下身子看了看,指着一團塌下去的草說:“這是腳印,咱們跟着它走。”
朱翊凱奇道:“你還能辨識草上的腳印?”
“小時候和外公去打獵,學過一點兒。幸好腳印剛留下不久,如果時間久了就沒辦法了。”二人跟着幾不可辨的腳印走了幾十步,白小舟說:“腳印沒了。”朱翊凱蹲下身子看了一陣:“這裏的土是新的。”
兩人對望一眼,徒手挖了一陣,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再往下挖,竟然是一個木盒,盒子上用紅色的封泥封了一道符。朱翊凱看了半晌,也猜不出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打開看看?”白小舟不確定地說。朱翊凱從筒靴里拔出小刀,正要將那符咒剔下,便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幽幽道:“別動它。”
兩人頭皮一麻,迅速轉身,手中的槍已經對準了來人。月光皎潔,照在那人樹皮一樣老朽的臉上。朱翊凱皺眉道:“這是什麼?”李老頭笑呵呵地說:“你們不是什麼驢友吧?也怪我沒跟你們說清楚,進來吧。”
兩人有些猶豫,卻聽屋內一聲大叫。
“思齊!”二人匆忙衝進屋去,瞿思齊坐在地鋪上,渾身都被冷汗濕透,大口地喘着粗氣。兩人忙問出了什麼事,他臉色蒼白,抬頭看了看白小舟,又看了看朱翊凱,眼中似有某些不為人知的東西:“這裏有不幹凈的東西。我好像被魘住了,怎麼都醒不過來。”
“後生,對於那些你不知道的東西,說話存些敬畏的好。”李老頭又掏出他的老白乾,盤腿坐在地上,喝了一口,打了個酒嗝兒,“你們不是問我那盒子裏是什麼嗎?那是狐大仙的屍體。”
狐大仙?三人想到來時遇到的那隻白狐,面面相覷。
“這山裡從遠古時候起就住着狐大仙,那個時候周圍的村民都很尊敬它們,常常祭祀。後來不歸洞來了蛟龍,連帶着狐大仙們也受了災,就進了更深的山裏,很少出來了。不過,它們還需要人幫它們送葬。”
“送葬?”三人不明所以,老頭繼續說:“這是從古老時代傳下來的習俗,狐大仙死後,需要凡人幫它們入殮,念誦往生咒,然後用超度的符咒將它們的棺材封起來,據說這樣它們才能轉世為人。”
白小舟依稀記得,小時候外公曾跟她說過,人是萬物之靈長,從古至今,精怪們都希望能夠變成人,所以才有那麼多修行成人身,到人間經歷紅塵情愛的故事,其中又以狐狸尤勝。
“我小兒子沒了之後,上一代的守林人就把這個任務傳給了我。狐大仙能夠帶給人財富,我現在就一個兒子了,我得讓他過得好些。”他又灌了一大口酒,眼神有些落寞。白小舟心想,他其實並不是不習慣城裏的生活,而是別無他法了吧。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想知道。”李老頭說,“既然你們一定要進山,我這裏有個東西要送給你們。”他用食指蘸了酒,在水泥地板上畫了一個圖形,三人暗暗心驚,那竟然是篆書的“它”字。
“記住。”李老頭一臉慎重,目光在三人面上緩緩掃過,似乎略有深意,“小心第三個人。”
三人被他看得后脊背發涼,又是這個字,它所說的第三個人,指的就是被蜈蚣控制住的司馬凡提嗎?
一想到還被困在溶洞裏的二人,他們的心就一陣揪緊,李老頭似乎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天還沒亮,你們再睡會兒吧。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哪!”他絮絮叨叨地念着,鑽回床上,不多時便打起了鼾。
一時無言。
三人重新入睡,白小舟仰頭望着窗外高掛的明月,心中千萬情緒糾纏,她並沒有發現,睡在角落裏的瞿思齊也睜大了眼睛,眼神銳利如刀。
這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李老頭已經不在了,留了張紙條,說去巡山。三人留下了一些錢充作食宿費,放出靈符,繼續旅程。
白鳥又帶着三人在山中繞了幾圈,終於到了一個山頭,山下是萬丈懸崖,峭壁鬼斧神工般,白鳥拍打着翅膀,徑直朝崖下飛去,三人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話來。
“思齊,你耍我們吧?”白小舟說,“累得半死把我們帶上來,結果溶洞入口在崖下?”
瞿思齊滿臉通紅道:“可能……這崖底沒有其他的路,只能從懸崖下去。”話沒說完,兩人都用眼睛斜他,他甚是無地自容,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崖下,忽而他眼睛一睜,喜道:“你們看。”
雲蒸霧繞之中,那白鳥自在地飛了一陣,忽然身子一折,飛進懸崖上一處洞穴。那洞穴離崖頂不遠,大概有個五六米,崖口長着一棵大樹,枝繁葉茂,遮住了洞口,因此不容易被人發現。
瞿思齊有些得意:“我說吧,肯定沒有其他路了,不然我的寶貝小鳥怎麼會這麼笨?”
這話有歧義,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小舟紅了臉,朱翊凱低着頭偷笑:“你打算怎麼下去?”
瞿思齊一怔,是啊,怎麼下去?他可沒有葉不二那徒手攀岩的功夫。
“早就知道你靠不住,還好我早有準備。”朱翊凱簡直就以損他為樂事,打開背包,掏出一根登山的繩索來,動作熟練地在崖邊的大樹上綁好,白小舟奇道:“你還會攀岩?”
“高中時常去登山,現在荒廢了。”朱翊凱難得謙虛,聽在白小舟耳中卻是極為驚訝,又會登山,又會潛水,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一絲讚賞和崇拜,瞿思齊渾身上下無一處舒暢,梗着脖子說:“這算什麼?我也會。來,給我綁上,我第一個下去。”
“別逞強啊。”朱翊凱慢悠悠地說,“要是摔下去了,那可是屍骨無存啊。”
瞿思齊最見不得他看不起自己,臉漲得通紅,堅持道:“叫你綁你就綁,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朱翊凱心中暗暗好笑,依言過來將繩子小心地綁在他的腰上,叮囑道:“小心些,別衝動。”
“這還用你說?”瞿思齊冷哼一聲,頭腦一熱,便順着崖壁往下而去。
離了堅實的地面,瞿思齊的心中才終於生出恐懼來。他其實從來都沒有登過山,只在電視裏見過,不過那些登山者看起來無比輕鬆,可真要自己親身嘗試,才發現步履維艱,他的雙腳在崖壁上踩過,怎麼都踩不踏實,每一個可落腳的地方,都彷彿隨時會崩落。他側過頭去偷偷往下看了一眼,崖底幽深,不可見底,他一陣頭暈目眩,心中的恐懼更甚。
“思齊,你沒事吧?”白小舟在崖頂擔憂地問。
“沒事!”瞿思齊猶自逞強道,“這點兒小事,哪裏難得倒我。”說罷,咬了咬牙,在心裏默念“我不害怕”,繼續往下。雖說他是第一次登山,畢竟有繩索保護,還算順利,好不容易雙腳踏上那棵大樹,心頭一松,就着樹榦坐下來,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氣。
瞿思齊抬起頭,得意地望着崖頂的二人,炫耀道:“怎麼樣,我說沒事吧。不是我吹,別說是這幾米了,就是幾十米、幾百米,我也不在話下。”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二人的臉色變了,白小舟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思齊,快,快進洞裏去。”瞿思齊奇道:“怎麼了?”
“沒什麼。”白小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擠出一個笑容,“別耽誤時間了,快進去,我們還要下來呢。”
瞿思齊沒有多想,應了一聲,抱着樹榦,試探着在洞口附近的凹陷處踩了踩,然後藉助繩子的慣性,往洞口猛地一跳。
重重地摔在堅實的土地上,渾身的骨頭都在痛,瞿思齊卻覺得從來沒有這麼輕鬆,果然還是踩着土地比較安心啊。
崖頂上的二人也跟着鬆了口氣,朱翊凱衝著坐在洞口休息的瞿思齊說:“思齊,你抬起頭看看。”
瞿思齊心中疑惑,抬頭一看,嚇得雙腿一軟,差點兒坐在地上,頭頂上那棵大樹佈滿了樹疤,每一個樹疤里都涌動着一條條足有拇指粗細的蜈蚣。那些蜈蚣渾身青黑,腳卻赤紅,似乎將整棵樹都蛀空了,在樹內來回穿梭,從這個樹疤鑽進去,又從另一個樹疤里鑽出來,還時不時落下幾條,順着洞口亂爬。看起來尤為可怖。
瞿思齊驚覺背上有些癢,瘋了一樣脫下襯衣,猛地抖了幾下,將兩條蜈蚣抖落,然後狠狠踩上幾腳,直到將它們踩成肉醬才罷休。
瞿思齊心都涼了,怪不得剛才白小舟臉色那麼難看,且不說這些蜈蚣有沒有毒,也且不說它們和操縱老大的那條是不是同類,只說那棵被蟲蛀空的大樹,又如何能承受得了成人的重量?
瞿思齊發現,自己剛才真真切切是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
心中又急又氣又懼,他從背上取下那把青銅斷劍,握在手中,斷口處凝出光,將長劍補足,他舉手一揮,光影過處,大樹被齊根砍斷,發出悶鈍之響,朝崖下落去。洞口沒了大樹的遮掩,一時間暴露在陽光之下,他覺得有些刺眼,隱隱間頭似乎有些暈。
頭頂上傳來朱翊凱氣急敗壞的聲音:“誰讓你砍的?”
“不砍難道留着蜈蚣咬你啊?”瞿思齊沒好氣地說,朱翊凱更氣:“你自己好好看看。”瞿思齊覺得有些不對,抬頭一看,頭皮一陣發麻。大樹的樹根也被蛀空了,樹榦斷裂處湧出密密麻麻的蜈蚣,一時間爬得滿崖壁都是。
瞿思齊苦着臉,這就是衝動的懲罰啊。
白小舟滿臉黑線,扶着額頭說:“凱子,我們一起下去吧。”也不知是不是小時候經常泡外公的葯浴的緣故,又或者與她那一雙手有關,她自小便不受蚊蟲叮咬之苦,加入研究所之後,經歷過很多案子,她才漸漸發現,毒蟲竟然不敢近她的身。她都不知道這到底算幸運,還是不幸。
不過細細想來,夏天的時候能夠“自帶”蚊香也不錯。
兩人綁好帶子,緩緩而下,白小舟的腳一踏上崖壁,周圍的蜈蚣便自動退卻,朱翊凱笑着說:“挺好用。”
白小舟翻了個白眼,突然有些惆悵,上次爬懸崖還是在S省的山裏,那次比這次還要兇險,但那時有葉不二在,他身為山魈,攀岩不在話下,背着她輕輕鬆鬆地在崖壁上下,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有沒有醒過來?有沒有放下?
她在心中苦笑,要放下,實在沒有那麼容易。
“小舟。”她忽然聽見身後的朱翊凱在耳邊低聲說,“思齊很喜歡你。”
白小舟一愣,奇怪地側過臉:“怎麼突然想到說這個?”
朱翊凱頓了頓,笑道:“不然他幹嗎老看我不順眼啊。”
白小舟很認真地說:“思齊是很重情義的,你也是,雖然你們老是鬥嘴,可是在你們的心中,彼此都是很重要的兄弟。”
朱翊凱看了她半晌:“你真是越來越像龍老師了。”
話說間,二人已順利下到洞口,瞿思齊忙幫二人進到洞中,然後一臉不快地盯着朱翊凱抱白小舟的那隻手:“抱那麼緊幹什麼?捨不得放開啊?”
白小舟白了他一眼:“洞裏沒有危險吧?”瞿思齊一愣,這才想起該好好查探一下洞中情形,剛才一心惦記他二人的安危,竟然忘了這碼事。
朱翊凱笑道:“果然不靠譜,還是我來打頭陣吧。”說罷,從包里取出一支特製的熒光筆,咬掉筆帽,在洞壁上做了一個記號。這種筆留下的印記一周之內不會消失,黑暗中亦清晰可見,非常適合在迷宮一般的溶洞中使用。
瞿思齊自然是氣得牙根痒痒。
走了幾十步,光線漸漸暗下來,拿着手電的朱翊凱忽然步子一頓:“前面有人。”身後二人神情一凜,忙伸手去掏電擊槍。白小舟極目望去,黑暗之中,果然有一個身材瘦小之人靠坐在洞內,一動也不動。
“是誰?”朱翊凱高聲問,那人沒有回答。
離得近了,朱翊凱一手拿槍指着他,一手將手電照在他臉上,白小舟差點兒叫出聲來,連忙伸手將自己的嘴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