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從催眠里看到人的脆弱
從催眠里看到人的脆弱
催眠師在電視上把人催得東倒西歪,正常的人在催眠態下做出稀奇古怪的事來,這不得不使人起疑,我們引以為豪的意識判斷力難道如此容易被控制?
我在上海有線電視台做“心靈之約”節目的時候,專門做了一集“催眠術”。我請了我的師兄季瀏博士做催眠示範,季瀏請了10多個學生在一旁觀看,被催眠者是體育系的一個研究生。這個研究生事先被季瀏催眠過,所以這樣的催眠在攝像機前不會出洋相。
我原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期望,只是想請季瀏做一個催眠示範,沒想到居然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旁邊觀看催眠的一個女大學生不知怎麼也進入了催眠態,季瀏靈機一動,轉向那個女孩子,發現她居然也進入深度的催眠態。於是給她發出一個催眠暗示:“你忘記你原來的名字了,你現在的名字是曉麗。”
自己的名字應該是最不容易遺忘的了,但催眠卻可以讓被催者遺忘自己的名字。過了一會兒,季瀏將那個女孩子喚醒,問她的名字,她脫口而出說是“曉麗”。這本來是在預期之中的,沒想到季瀏進一步的問話問出一個大問題來。
季瀏指指她旁邊的同學,問她是否認識,結果,她居然搖頭說不認識。季瀏在前面的催眠暗示語中只要求她忘記本名,改記新名,但並沒有暗示她忘記她的同學,但她卻忘記了她的同學。
這是一個很令人震驚的催眠現象,一個人被催眠忘記自己的名字,結果連帶忘記了和自己的名字相連的信息,包括自己的朋友。這從系統論的角度來看,有關自我的大量信息是和名字這個關鍵標識相連的。當名字這個關鍵標識被轉移后,有關個體原來的相關信息便因為檢索失靈而和意識脫節。
這在很大程度上證明,人的內在信息系統和電腦的信息系統有很大程度的相似。這就好比我寫的一本書,明明存在電腦里,但有個傢伙進入我的電腦,把那本書的名字修改了,儘管那本書依舊在我的電腦里,但我第二次進入電腦就很難找到那本書,也就失去了和那本書的聯絡。
這種催眠現象,印證了一種很奇怪的心理病症的存在,那就是“神遊症”。所謂神遊症是指一個人完全忘記自己原來的名字和所有的相關信息,神遊到離家很遠的一個地方,並在那裏定居下來,甚至結婚生子。直到有一天,不知被什麼原因觸動而突然轉醒,才猛然回憶起自己原來的一切。
真正的神遊症極少發現,因為這很難驗證那個人是在說謊,還是真的神遊了。但至少在催眠狀態下神遊症的主要癥狀都可以表現出來,這也從另外的方面證明了神遊症的可能性。在催眠中,這種現象被稱為人格轉換現象,在心理治療中,這種現象被用來治療吸毒成癮症。
在第五大道心理治療中心,我的病人有一大半是吸毒成癮症。有一個名叫卡羅的病人對催眠術很有興趣,要我對他用催眠術治療他的吸毒成癮症。但在催眠之前,卡羅說他在內心深處實在不相信催眠真的有效,他也找過別的催眠治療師治療,說效果不佳。
我對卡羅說,只要他集中注意力,他一定可以進入催眠態,雖然不一定很深。我要卡羅把雙手握緊,兩眼緊盯着我的兩眼,我把我的雙手放在卡羅那雙手的外面,暗示他的手握得越來越緊了。過了兩分鐘,我要求卡羅嘗試將他的手分開,他努力掙扎着想分開。我在一旁繼續暗示道:“你越想分開,你的手就粘得越緊。”
過了數秒鐘,我暗示他把眼睛閉上,指令他已經進入催眠態了,他閉上了眼睛。我試探一下他的催眠深度,發現他居然進入了較深的催眠態。於是,我就對他進行直接的催眠暗示:“那個吸毒的卡羅消失了,等你醒來以後,你是一個不懂吸毒的卡羅了。”
在催眠態中,我還給了他一些其他相關的建議。等我把他催醒以後,他說自己的感覺很怪,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但他一時卻說不出到底哪裏變了。
第二次他再來的時候,說了一件有趣的事。在他經過華盛頓廣場的時候,有一個人靠近他,向他兜售毒品,他對那人很反感。那個人卻連稱是他的朋友,很生氣他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在經過一番攀談以後,他驚訝地發現,那個毒販真的和他認識多年了,但他卻選擇性地將他遺忘了。
“你最好把所有和毒品相關的記憶都遺忘掉。”我笑道。
“說實話,你也知道這在紐約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說道。
“人真的很奇怪,我常有一種恍惚感,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里。尤其是被催眠以後,居然可以忘記多年熟識的人。我有時在街上走,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完全控制自己的行為。”
“你要學習如何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意識的清晰度是和注意力的集中性相關的。”
“如何訓練注意力的集中呢?為什麼在催眠中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反而把我搞迷糊了?”他問道。
“催眠中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和自己清醒時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是不一樣的。清醒時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需要身體的能量支持,是和身體能量的一種積極互動,而催眠時的狀態是一種相對被動的狀態。”
“我有時覺得睡覺的時候比醒着的時候更清醒。”他開始談他的睡眠體驗。
“在你的睡眠態中,你感受到什麼呢?”我問道。
“很奇怪,是一種和我現在的生活幾乎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你能夠具體一點嗎?”
“在我的夢裏,我是一個印第安酋長。我有自己的家庭,領導着我的部落,生活原始而生動。”
“在你的生活中,你有沒有把自己也變成印第安酋長的樣子呢?”
“是的,我感覺自己和印第安文化好像有某種說不清的關係,所以我收集了很多印第安的東西,你如果到我家裏看的話,你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印第安文物,我有時在想我的前世是不是印第安人。”他看着我,用一種古怪的眼神。
我笑道:“催眠可以喚醒所謂的前世記憶,你聽說過嗎?”
“當然我聽說過,我還叫我前面的催眠師為我催眠呢,可他對這個好像沒有什麼興趣。”他看着我,熱切地說:“你能不能為我做前世催眠?”
“所謂前世催眠和其他的催眠其實沒有什麼不同,那只是換一種催眠詞罷了。但這個詞一換,出來的東西自然也就以那種詞為背景,聽起來味道就不一樣了。”我解釋道。
“這沒有關係,就當好玩嘛。”
於是我就給他做“前世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