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李元亨的悶棍

第九集 李元亨的悶棍

李元亨這段時間幾乎推掉了所有應酬,下了班便在家,他是個永遠不會無所事事的人,在家中的時間裏他基本呆在書房,因為前幾天他看着那一面牆的書架,發現上面的書有九成都沒有讀過。書非借來不能讀,買來的,就會忘記讀。再上個綱上個線,這就是典型的“到手的不值錢”心態。

晚飯後一會兒,羅貞披着睡袍進來,神情很落落寡歡,李元亨關切詢問,她說:“元亨,我感覺周醫生出事後,小燕和笑笑都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她們正處於是非漩渦,可能心情不好,事情過去了,會恢復過來的。”李元亨寬慰她。

“我就是想着她們心情不會好,所以才想開解她們,可是,小燕在電話里好象不願意和我多說兩句,笑笑根本就不接我電話,我打了一晚上了。”羅貞很無奈地說。

“呵呵,羅貞,這很正常啊,將心比心,你心情最低落的時候,你願意被人打擾么?”

“真是這樣嗎?元亨。”

“當然,放心吧,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再困難,人總歸是要走出來的,”李元亨扶妻子回卧室,勸她早睡。

羅貞順從地躺下來,卻有些為難地看着元亨。

“還有什麼鬱悶的事?”李元亨看她表情怪怪的,就問。

“元亨,才剛吃完飯,這麼早我怎麼睡得着嘛。”

“哦……哈哈……那你起來看電視吧,”李元亨樂了。

“元亨,”羅貞躺着沒動,輕輕喚了一聲,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眼裏泛起迷離之光。

李元亨點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說:“你想幹嘛?”

“我想給你生個女兒,”羅貞從裏到外洋溢着幸福感覺,其實幸福的感覺是可以具體描述的,羅貞覺得現在身上那種麻麻痒痒,心裏充實安靜就是幸福的感覺。

“為什麼不是兒子?”李元亨笑着問。

“至少要有一個女兒,不然我爸打的傢俱送不出去。”

“呵呵,你爸已經開始打傢俱了么?”李元亨剛說完,羅貞突然勾着他脖子的手用勁一拉,李元亨措手不及倒了下去,正好對上嘴,兩人順勢緊緊抱着翻滾一圈。

有一種情調需要醞釀,但它遠遠不如意外生成來得濃洌洶湧。醞釀之情會讓你小心翼翼,意外而來卻能達到忘我之境。瑟瑟和鳴遠不如排山倒海之深刻……

他們甚至沒有來得及脫去上衣,便在黑暗中忘情索求,羅貞覺得自己猶如一片廣袤的田野,在初春的烈火日下迅速解凍,泥土裏響起一片春芽破土的撕吼,蒼灰連延的千里大地瞬間迸發出無數耀眼的春意,時而燕子低飛掠過,蜻蜓點水,忽又東風卷土,錢塘潮起……她看見了,有一輪紅日在山凹跳出,巨大的紅光籠罩了她眼前的世界。

她的眼角滴下了晶瑩剔透的淚珠。

噴薄之後的李元亨擁着妻子,他終於在這張床上找回了少年意氣的感覺。這是一種重返青春的喜悅,他覺得,如果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那該多好。

羅貞細細體味着那片紅光的慢慢消散,她茫然發散地看着天花板,幽聲說:“元亨,如果這次能給我們帶來一個女兒,肯定是最漂亮的。”

“呵呵,為什麼?”

“因為我從來沒有這麼愉悅過,我們的感覺會影響孩子長相的。”羅貞說得很認真。

“誰告訴你的?”

“書上寫的,還說,時間也很重要,傍晚是最好的,因為處於黑白之交,也就是陰陽之交的時間,精子着床,孕育出的孩子先天就會更健康。”

“哈,書上還說什麼?”

“嗯……我想想,還有很多,我記不太清了。”

“羅貞,你最近就在看這類書?”

“是啊,你不覺得很有道理么?”羅貞翻過身來趴在他胸前。

“那麼,”李元亨笑着說:“書上有沒有說剛吃完飯不宜激烈運動,會傷胃氣?哈哈哈……”

羅貞扁扁嘴,“你現在胃在生氣么?反正我覺得這一次很棒,各方面都符合書上說的,如果生出孩子來,肯定又漂亮又健康。”

李元亨隱隱聽到書房裏的手機在響,他問:“是我的手機聲音么?”

羅貞也側耳聽了一下,說“是,你去聽電話吧,我要洗個澡。”

李元亨翻身下床,快步走到書房接電話,他看到來電顯示時,竟吃了一驚,是王笑笑找他。

“你好,笑笑嗎?有什麼事?”李元亨語氣平緩地問。

王笑笑似乎猶豫了一下,說:“我找你有事,”口氣冰冷。

“說吧,什麼事?”李元亨覺得有些奇怪。

“你能出來見我一面么?”王笑笑口氣依然硬綁綁的。

“現在么?”

“是的,為你着想,最好別告訴羅貞,我現在百利商場門口等你。”說完電話就掛斷了。李元亨還沒反應過來,怔怔在望着電話發了好一陣的呆。

羅貞洗澡出來的時候,他剛換好衣服,羅貞問:“你要出去?”

“是的,公司加班的同事來電,有一批貨出了點手續問題,我要過去簽字才能換貨,”他這個理由非常充分,這是經常遇見的事情,羅貞說:“晚上冷,你多加件衣服。”

百利商場就在李元亨家的兩條街外,王笑笑既然來到這裏,肯定就是專門為他而來的,可以排除她意外求助的可能。那麼,她會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找他呢?並且還要繞過羅貞。

李元亨帶着一路的疑問驅車停在百利商場門口,王笑笑開門進來,面無表情,說:“開到停車場吧,安靜一點,我有事和你說。”

李元亨奇怪地看看她,雖然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變化,知道她原來一直和周國榮保持關係,其實在李元亨看來,無非為小燕同情一把,並不是多大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方式,只要發乎於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因此,李元亨並不象其它人看王笑笑的眼光,他也說服了羅貞要理解她。

車子停在了一個泊車位上,這是一個露天停車場,全是車子,看不見人影,非常適合安靜的交談。

李元亨熄了火,首先說:“羅貞剛剛還提起你,她想打電話和你聊天,可是你不接,你最近怎麼樣?”

王笑笑哼了一聲,算是對他的回答,卻沒再說話,卻給人有滿肚子話、心事重重的感覺。李元亨明白了,她遇到了困難,想求助於他,於是鼓勵說:“笑笑,說吧,有什麼事我和羅貞都可以幫你的。”

“李元亨,你好厲害,”王笑笑突然開口了,語氣依然冰冷。

李元亨望着她,不明所以。

“我問你,你和鄭小燕的事情是真的么?”說這話的時候,王笑笑用犀利的眼光迎着他。

李元亨心裏一咯噔,有些不悅地反問:“你要說什麼呢?”

“唉,”王笑笑嘆了口氣,看得出她心裏其實很矛盾,似有莫大難言之痛在逼着她,“元亨,你明白我現在的處境么?”

“慢慢會過去的,我知道你很難。”

“會過去嗎?”王笑笑冷冷地說:“沒有人會忘記我的,因為我成了她們心目中最大的隱患,呵呵,我已經不可能在這個城市呆下去了,一天也不能。”

“那麼,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但我一定會離開,永遠不回來。”

“何必呢,”李元亨嘆息一聲。

“這不是我想的,是被逼的,我天天看着手機在響,每一個名字都是一張幸災樂禍來討伐的臉,這種生活我一天也不想過了。”王笑笑聲音在顫抖。

“你想什麼時候走?”

“拿到錢的時候。”

“那豈不是還有一年?”李元亨想起那個可惡的遺囑。

“那筆錢我不想要了,我會找劉律師作一個聲明,將保險金轉贈國榮的女兒,她才是這筆錢的真正主人,她失去的是父親,比我更需要獲得補償。”

“那麼,你的錢從哪裏來?”李元亨奇怪了。

“你會給我的,”王笑笑盯着他說。

李元亨嚇了一跳,莫明其妙看着她,“我幫不了你多少的。”

“你不是在幫我,你是要救自己。”王笑笑眼睛裏射出一股讓李元亨不寒而慄的光芒,不祥之感涌了上來。

“你在說什麼?笑笑。”

“我在說,你需要自救,”王笑笑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遞給他,說:“這是我沒有提供給報社的,因為太露骨,報上也不可能登出來,剛才我說你好厲害,因為你竟然能哄住羅貞那個蠢女人,不過,這些照片你是無法再解釋了吧。”

李元亨的眼睛剛落在第一張照片上,就彷彿腦後挨了一悶棍,隨着一張張掃過,他的額頭已經冷汗淋淋,這都是他與鄭小燕在酒店陽台、高速公路的汽車上、甚至還有密叢里的偷歡照片,每一張都赤裸相擁,雖然距離較遠,但是熟悉認識的人看來,完全可以辯論出他們來。

李元亨眼睛要噴出火來,憤怒地看着王笑笑,“原來報紙上的照片是你提供的,這麼說,這一年來,你一直在跟蹤偷拍我們?你太卑鄙無恥了,你——”李元亨無法將全部憤怒完全表達出來,急得語塞。

王笑笑不慌不忙,這時候她也不再猶豫矛盾了,反而異常冷靜,“元亨,我也是被鄭小燕逼出來的,告訴你吧,這不是我拍的,國榮其實從開始就知道你和他老婆的事情,照片是他拍的。”

李元亨彷彿末日來臨,心臟倏地跌得無影無蹤。

王笑笑繼續不緊不慢地說:“我很奇怪,國榮為什麼允許你和鄭小燕交往,他生前跟我提起過妻子有外遇,但沒有說出是你,我還以為是個機會,他會離婚娶我,結果一直也沒有動靜,還有更奇怪的是,他的遺囑里還把大筆財產都託付於你,當時我是理解的,現在想不明白,元亨,你放心,這照片只有我知道,而我也是在國榮死後才得到這些照片的。”

李元亨靜靜聽着,竭力讓自己恢復冷靜,他知道只有冷靜才能解決問題,這些照片絕對是一條索命繩子,並且已經套上了他的脖子,曝光的時刻,就是繩子收緊的時刻,他就必死無疑。

“你想怎麼樣?笑笑,你要多少錢?”李元亨有氣無力地說。

“元亨,我並不想勒索你,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包括鄭小燕,我們都在做着不被人知,而又不能欺騙自己感情的事情,所以,我不是要你的錢,我只是要鄭小燕的錢,但是只有你能幫我得到這筆錢,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請你原諒。”

李元亨冷笑一聲說:“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那沒有用,這十年你一直在傷害小燕,為什麼到今天,你還想繼續傷害她?”

“元亨,你在責怪我嗎?當然,你眼裏只有你的鄭小燕,你根本沒想過,鄭小燕又對我傷害有多大,多深?”王笑笑緊咬牙關,她怕自己會吼出來。

“小燕怎麼傷害的你?是你在奪走他的丈夫。”

“不,是她搶走了我的一生幸福,如果沒有她的出現,七年前與國榮結婚的就是我,我認識國榮整整十年,愛了他十年,可是,我得到了什麼?國榮死後,鄭小燕還用報紙來搞臭我,我成了人人誅之而後快的狐狸精,她博得了所有人同情,甚至連你們的那些照片上報,她也能讓事情扭轉過來,讓報社公開道歉,她真的很厲害,我從來都不是她的對手,七年前不是,現在也不是,”王笑笑神情激憤,雙手緊緊掐着袋子,“我是不想和她斗下去了,我從一開始就輸了,以後也不會贏,所以,我要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李元亨聽了有些動容,卻找不出話來延續這個話題,只能默然。

“元亨,我也不想傷害你,我們無怨無仇,你只要將託管的證券變成現金轉給我,我便會將照片和底片都給你,然後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回來了,其實鄭小燕也沒有損失,一年後,那筆保險金就是她的了。”

“笑笑,其實我無法答應你的,因為我只是託管,如果我將它們全部拋售套現,馬上會有人盯上我,這事情一曝光出來,我怎麼解釋?”李元亨說的是實話。

“這個很簡單,你只要讓鄭小燕出來說,是她的主意,錢她收起來了,不就行了嗎?”

“可是,你讓我怎麼和小燕提這件事情,她能接受你的條件么?”

“她接受不接受我可就不管了,要不我幹嘛要你來幫我,我相信你的口才,女人都會信你的話的。”王笑笑第一次笑了出來。

“她可不是羅貞,”李元亨有些惱火,“小燕不會相信我任何借口的,她很聰明,一定會猜到你在背後。”

“那就最好,我也要讓她明白一次,至少一次,她也有對我無可奈何的事情,放心吧,元亨,如果她真的愛你,她會幫助和配合你的。”王笑笑對自己後面的安慰之詞也感到好笑,這象在搞敲詐勒索的事情么?

“你覺得鄭小燕愛我嗎?”李元亨苦笑道:“我們並不象你與周醫生那樣的。”

“那你們真的是狗男女了,”王笑笑聽了非常不屑,“那麼,你們現在要面對這樣的事情就更加活該,元亨,我無法再退步,你要明白,我很需要這筆錢,馬上就要,越快越好,我一天都不想在這個城市呆下去了。”

“你還是要給我時間啊,”李元亨哀求。

“三天吧,你要給我答覆,否則……我也不嚇你了,你看着辦,這些照片你留着,去找鄭小燕一起欣賞吧,保證她會驚喜的。”王笑笑說完拉開車門離去。

李元亨透過玻璃,看着她一扭一扭的屁股彷彿在向他無聲地嘲笑着,他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假如現在踩一下油門,向她衝過去,狠狠地衝過去……

楊梅將車穩穩地停在車庫裏,提着電腦包下了車,跳上台階,快步向她的研究室而去。她的註冊的不是心理治療診所,而是心理研究中心。

剛到大堂,就看到傅強和章雨從大堂沙發站起迎上來。楊梅冷冷地看着他們倆,沒好氣地說:“怎麼又是你們,到處都是你們的影子啊。”

傅強笑了,一臉歉意地說:“楊老師,今天我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不敢當,如果沒有其它事情,我要回研究室去了。”

“真的是道歉,我們一直在對鄭小燕實施監視保護,所以昨晚不小心得罪了你,回去一晚上睡不好,今天一大早就來道歉來了,希望你原諒,”傅強笑嘻嘻地說。

小章心裏暗笑,傅強平時總板着一張臉,關鍵時刻還是個好演員。

“好吧,我接受,那麼,請回吧,如果還睡不着,我可以給你們開安眠藥。”楊梅臉上舒緩開來。

“說起安眠藥,我還想有一個疑問,”傅強趁機就說:“昨晚好象聽你講鄭小燕接受藥物催眠治療,要五個小時才能醒來,為什麼她又出現了呢?”

楊梅盯着他,心裏反應過來了,他們哪是來道歉的啊,根本還是為調查而來,於是說:“走吧,到我辦公室去說,這裏站着可會累着二位大偵探。”

楊梅領他們到辦公室,然後出去交代員工事情,傅強這時候說:“小章,一會由你提問,我聽着,這條線是你跟的,比我了解。”

小章點頭同意,這時候,楊梅回來了。

“昨晚回來后,我想了很久,後來明白了,”楊梅沒有羅嗦,直奔主題:“鄭小燕之所以醒來,是因為藥量不夠,她對我使用的催眠藥物有一定的耐藥性,也就是抗體。”

“為什麼她會有這個耐藥性呢?”小章問。

“因為她長期使用該藥物。”

“這種藥物很普遍嗎?”

“不,只是精神科醫生才會用到,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其實是周醫生一直要對她使用這藥物。”

對於楊梅的話,傅強和小章不是很理解,小章問她:“你是說,周醫生也在治療他妻子?”

楊梅搖搖頭,站起來踱了一會步子,似在沉思什麼,二人耐心地等待着,傅強預感到這種踱步結束后,會有一些爆炸性的內幕曝出來。

果然,楊梅彷彿下了堅定的決心,重新坐了下來,看着他們說:“你們在對鄭小燕實施監視保護,是不是認為周醫生的死與她有關?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不關鄭小燕的事情,你們可以轉移一下調查方向了,別再白費力氣。”

小章想解釋,傅強用腳踢了他一下,搶着說:“楊老師的依據是什麼?”

楊梅笑了,說:“我是從事心理學的,我了解我的病人,鄭小燕不會殺人,尤其不會殺周國榮。”

“這在法律上可算不上證據,”傅強說。

“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但是,我絕對比你們更了解鄭小燕。”

“那麼,可以說說你對鄭小燕的了解么?”傅強又搶着小章的話說。

楊梅沉吟一下說:“心理學的根本是研究人的行為過失,比如你們二位到一個兇殺現場,兇手是不會留下名片讓你們去找他的,但是他肯定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只要他在這個現場出現過,就一定會有,如果被你們成功找到,那也可以說這是他的過失。”

“你是指每個人都有過失嗎?”小章終於搶回了台詞。

“是的,這就是心理學的最基本理論,這麼說吧,我給你們簡單舉例解釋,其實心理學並不複雜的,”楊梅說:“你們是否曾碰到過口誤,筆誤,這樣的事情?”

兩人不約而同點頭。

“這就是行為過失,是無意識的,或者說是潛意識的表現。人的心理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無意識的,也就是潛意識,是心靈的真實部分,它是隱性的,另一部分是有意識的,是顯性,有意識的部分指揮你的日常行為,但是無意識的部分總會在突然的時候蹦出來一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做夢,夢也分兩部份,你能記住的是有意識的夢,大部分潛意識體現的夢是在你醒來后就忘記的,並不是你想忘記它,而是你有意識的心靈部分不願意去回憶起它,這是基礎理論,需要慢慢體會,我現在主要和你們講一下鄭小燕的部分。

心理疾病有四個階段,也就是說,行為過失可分為四層,記住哦,行為過失就是心理疾病,從這一點來說,你們都患有心理疾病,所有人都有心理疾病,只不過是層次不同,需要治療的程度也不同,你們還不需要接受我的治療。

最低一層的表現形式就是剛才說到的口誤筆誤等等,嚴重一些的還有健忘症,比如握着鑰匙找鑰匙,但這都是最低一層。

往上一層是臆想,有些人會常常覺得某某不喜歡他,或者誰想害他,這種想法揮之不去,搞得自己寢食不安,神經衰弱,年輕人群就常有這種現象,比如秋香無意中笑了三下,唐伯虎就自作多情地覺得天降良緣,這在青春期是非常普遍的暗戀現象,但隨着青春期過去,一般會自然而愈,如果成年後還常常臆想,那就是病態了。

再往上一層,便是用臆想出來的事情反覆暗示自己,作為自己行為的指導,會主動地、有意識地按照自己的心理暗示去行動,鄭小燕就屬於這一層,到達這層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假如暗示行為是暴力的話,她可能就會去殺人,並且是毫無負罪感,很多連環殺手的心理狀態正是在這一層上。”

“最高一層呢?”小章聽得津津有味,見她停下來,忍不住脫口問道。

“呵呵,再高一層的人也不會來找我治療了,那些人需要你們去幫我抓回來研究,”楊梅笑着說。

傅強想的是另一點,他問:“鄭小燕得到的心理暗示是什麼?”

“她是個非常不幸的女人,傅警官,”楊梅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突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如何不幸?”

“是她的丈夫親自促使了她的過失行為。”

“你是指上次說的偷竊習慣么?”章雨問。

“那只是其中一種暗示,事實上,你們知道么,報紙上說的那些事情是真的,並且周國榮非常清楚所有事情。”

“你是指鄭小燕與李元亨有染的事?”小章驚訝地說。

“沒錯,”楊梅點點頭。

傅強與小章對視了一眼,他們都非常意外。

“這些是周國榮和你說的嗎?”

“是的,我和周醫生一直在合作一篇論文,名字叫《無意識本源》,我們都認為,任何人的無意識狀態里,都有無秩序本源存在,舉例描述就是,所有人的真實心靈都是藐視規則的,暴力、盜竊、強姦等犯罪都是潛意識的心靈暗示所指引的行為過失,他們的顯意識無法壓制潛意識的時候,便產生了犯罪行為,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意志薄弱。”

“偷情算嗎?”小章突然問。

“當然,這不就是意志薄弱嘛,”楊梅笑了。

“你是說,鄭小燕是被周國榮引發了這種潛意識,可是周國榮與王笑笑也很意志薄弱啊。”傅強的問題。

楊梅說:“你們可能不了解,在周醫生看來,他與王笑笑並非在偷情,因為他真正愛的人是王笑笑,他們有十年的感情,而與鄭小燕的感情才能算偷情,至少是在對自己偷情。”

“對自己偷情?什麼意思?”小章不理解。

楊梅耐心解釋說:“與不產生愛情的對方從事愛情的行為,便是偷情,如果你不愛你的妻子,而你還與她繼續生活,親熱,這是違反了自己的感情,因此,對於你自己的感情來說,你在偷情。一般人誤解為偷偷摸摸發生關係便是偷情,這是錯誤的,這叫偷歡,無情可言。”

突然楊梅很嚴肅地注視着他們說:“如果機會和風險合適,你們一樣會嘗試偷情,或者偷歡,偷,是存在於人類心靈深處最真實的原始慾望,每個人在潛意識的心靈深處最真實的慾望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每個人的機會不同,顯意識里反應出來的行為才有差別。”

“明白了,周國榮尊重自己的潛意識,在與妻子偷情,與情人偷歡,對不對?”小章恍然大悟般點頭說。

“可以這麼理解,”楊梅沒理會他話里調侃之意,繼續說:“七年前,我和周醫生都認為鄭小燕是一個足於推翻我們論點的人,我曾經認為,她的潛意識裏不可能違反秩序。”

“為什麼?”

“那時周醫生還沒有和鄭小燕結婚,但他們認識,周醫生就對我說,要介紹我認識一個女孩,說這個女孩有些怪,她回答任何問題的時候,都不假思索,對於聽到的話,也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不分真假,我覺得這不過是幼稚和不成熟的表現,無非是她更加幼稚和不成熟罷了,但周醫生不同意我的觀點,他認為鄭小燕身上有讓他分析不出來的東西,她對暗示性語言沒有反應,她不哭,這個生理特徵在心理學方面是非常重要的分析依據,一個人的感情波動幅度能說明許多問題。”

“不哭?這個周醫生怎麼知道的?”小章大惑不解。

“很簡單,製造相應的環境就行了,比如看一場感人的電影,或者揍一頓,呵呵。”

小章有些不好意思,竟然問了個低級問題。

“那是什麼原因令她不哭呢?”傅強問。

楊梅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周醫生可能就是為了搞清楚原因,兩個月後乾脆娶回家研究,呵呵。”

“那時候你知道王笑笑的存在嗎?”

“當然知道,周醫生原本是想娶她的。”

傅強捕捉到一個差點漏掉的信息,追問:“那麼,周醫生只是追求了鄭小燕兩個月就結婚了?他是怎麼認識鄭小燕的你知道么?”

楊梅想了想說:“大概了解一些,周醫生是羅氏酒業的羅仁禮保健醫生,因此熟悉他家人,王笑笑與鄭小燕都是羅仁禮女兒羅貞的朋友,可能是這個關係認識的,但是周醫生會娶鄭小燕我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周醫生對鄭家有恩,又對鄭小燕非常感興趣。”

“能解釋一下這個有恩嗎?”

“鄭小燕的父親那年是晚期腦癌,在周醫生的幫助和推薦下,到北京醫治了一段時間,費用都是周醫生支付的,鄭小燕因此對他非常感激。”楊梅解釋得簡潔清楚,小章見話題打開,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楊老師,鄭小燕一直不知道周國榮與王笑笑的三年感情么?”

楊梅笑了:“呵呵,我與周醫生也只是學術朋友,至於感情上的事情,我也知之甚少。”

楊梅今天透露出來的消息讓倆人太多意外,雖然之前也都有些模糊的推測,但是一旦證實,還是感覺意外。

傅強覺得今天談話差不多了,於是說:“謝謝你提供的資料,今天長了不少見識啊,原來我也有心理疾病,並且在第二層,呵呵,我就常常臆想這個是兇手,那個是飛賊。”

“那麼,隨時歡迎你到我這兒挂號,呵呵,”楊梅說。

倆人走到門口,小章突然回身問:“楊老師,你今天沒穿那件淺綠衣服啊,不是說那個顏色與病人見面有幫助么?”

“呵呵,”楊梅笑了:“對病人有幫助的顏色可不止一個,我這身明黃色也有相同效果,同樣的還有米白色,紫藍色,你有興趣我可以借書給你研究研究。”

“呵呵,這麼深的學問,我怕是研究不來。”

同一時間裏,刑警小三與老劉正在烈日下奔波,雖然這些都是刑警們常乾的事,但是這次尤其令他幹得不甘,“老劉,你說傅隊怎麼就那麼寵着借調的小子,一個小交警,竟然也指揮起咱們來了,讓我們在這烈日裏跑來跑去的。”

老劉是個厚道人,他笑着安慰小三,“別埋怨了,既然小交警都能被借調來,肯定有點實力嘛,看他一天到晚鬧得挺歡,傅隊一向眼光不差,我覺得章雨肯定有點過人之處。”

“你說,他會不會是傅隊親戚?”小三湊過來問。

老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說:“別瞎說,你聽說過傅隊有弟弟或小舅子么?傅隊也不是這樣的人,他看實力的,就你小子只會耍貧八卦,也就是跑跑腿的料。”

小三聽了不樂意,卻又要裝出好打不平的樣子說:“老劉,我是沒啥料,只配跑跑腿,可是你資格老,人厚道,怎麼也讓你來跑腿啊。”

“好啦好啦,讓我跑腿是要我看着你,怕你小子偷懶。”

他們這兩天的任務是把這一帶的洗衣店跑遍,尋找一個極有可能進入洗衣店的衣服,老劉手裏有一張照片,只要進入洗衣店,首先讓店員辨認照片。要命的是,這一帶可能是住的懶人多,洗衣店竟然多如牛毛,把小三氣得夠嗆,“老劉,有錢送衣服到洗衣店的人,沒錢給自家買台洗衣機么?”

李元亨沒有將車直接停在鄭小燕門口,而是在一條街外的公共停車場,然後徒步走過去。

鄭小燕的門虛掩着,這是為他開的。李元亨心情複雜,既喜且憂,小燕對他過來的目的與自己上門的目的截然相反,浪漫與殘酷,象兩條交纏的絲線織出了一張網,緊緊裹着現在的李元亨。

屋內燈光昏暗,電視屏幕閃爍着,鄭小燕獨自綣縮在沙發一角。

李元亨站在門口,摸了摸褲兜里的照片,可憐巴巴地望着鄭小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元亨,坐過來,”鄭小燕招呼他,聲音透着熟悉的嬌柔和媚意。李元亨踽踽走過去,挨着她坐下來,伸手要去抱她,哪知鄭小燕輕輕用手將他擋開,笑着說:“你不是說來探望我么?水果也沒帶,花也沒有,上來就動手動腳,這算什麼探望啊?”

李元亨哪有心思開玩笑,吁了口氣,仰靠在沙發背上,一言不發。

“元亨,你喝什麼?”鄭小燕站起來,問。

“紅酒。”

“沒有,”鄭小燕搖頭說:“我家裏只有茶和水,沒有二月春色應偷紅。”

“那就水吧。”

“小燕,你一直沒找過我,”李元亨喝了一口水說,“你最近還好嗎?”

鄭小燕微微一笑,說:“還好,你不是也沒找過我么?都是羅貞來安慰我。”

“她是個好人,”李元亨這話說得很無奈,這些年他第一次這麼評價羅貞,但是他可能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你也是個好人啊,元亨,別想太多了,好好對羅貞,”這是鄭小燕的實話,接到李元亨的電話后,她就想到了這句,與他那些浪漫雲雨,竟恍如隔世般遙遠而不真實。

“太遲了,”李元亨痛苦地垂下了頭。

“怎麼了?羅貞都知道了么?”鄭小燕吃驚地問。

“不是,她還沒有,但是快了。”李元亨都不敢看她的臉。

“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很不對勁啊。”

李元亨從口袋裏掏出那疊照片,遞了過去。

“這——這是誰幹的?”鄭小燕尖叫起來,她的反應與他預料中的一模一樣。

“王笑笑,”李元亨有氣無力地說。

“是她?她一直都有跟蹤我們嗎?這個婊子,難道,她現在又要來害你,害羅貞么?”鄭小燕急急問道。

“不,她要害的是你,”李元亨將與王笑笑見面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鄭小燕聽完癱軟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小燕,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的,”李元亨看着臉色蒼白的她說。

“你想怎麼辦?”

“我想殺了她,目前這件事情只有她知道,如果她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上我的,你只要到時給自己找一個不在場的證明就行了,”李元亨這話構思半天了,他不能在鄭小燕面前表現得象一個懦夫。

“不,”鄭小燕嚇得站起來,緊緊拉着他的手臂,彷彿一鬆開,李元亨就會跳起來,舉刀狂奔去殺人似的,她緊張地說:“元亨,你可千萬別干傻事,殺人是要償命的,到時咱倆的事一樣公開天下,你還白白送了命,多不值得,我們再想想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呢?王笑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咬上了我們,又有這樣的把柄在手,怎麼會放過我們?”

“王笑笑,她已經搶了我一半的丈夫,又分了三百萬,還不稱心么?為什麼要苦苦相逼,一次又一次……”鄭小燕渾身發抖,如果王笑笑在場,估計她也會揮刀砍去。

“她的性子太急,想馬上離開這城市,她等不及一年時間了,想用保險金換那筆證券資產……”李元亨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她。

“哼,元亨,你太天真了,那筆證券現在市值多少錢啊,不過兩百萬吧,她為了不等一年,竟然肯損失一百萬么?女人的心思你是不會明白的,她這麼做,不單是為了錢,而是沖我來的,她要徹底毀滅我。”

“她還能怎麼毀了你?”李元亨不解。

“她拿了證券的錢,如果她不去律師事務所簽轉讓保險金合約,我們能奈何得了她么?”

“那我們讓她先簽約?”

“她憑什麼答應你?現在是她手裏有證據,我們拿什麼與她談判?”

李元亨無語了,這個倒是他沒想到的,看來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心。鄭小燕提出的擔憂是不無道理的,如果真出現那種結果,他還有何顏面見鄭小燕。

可是,如果不冒這個險,他又有何顏面見羅貞?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各懷心思,除了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王笑笑這點相同以外。

李元亨在地上坐下來,鄭小燕也緊挨着他的背,兩人背靠背坐着。

“對不起,元亨,是我連累了你和羅貞,我現在倒也無所謂,反正是寡婦一個,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吧。”鄭小燕良久幽幽地說。

“小燕,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引誘你的,還記得嗎?是我推你下水的。”

“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吧,你有推我么?”

“我記得你猶猶豫豫,我就推了一把。”

“可能是我正準備跳,你就來推我,反正我是下了水了。”

“小燕,你還記得我們的每一次么?”

“有些記得。”

“印象最深是哪一次?”

“哈哈,當然是你老婆在隔壁那次。”

“你太壞了,以後不允許。”

“我們還有以後嗎?”鄭小燕的話如佛前油燈,閃了閃又暗淡下去。

“元亨。”

“嗯?”

“其實這照片里的每一次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你看,這張里我滿身都粘了花呢,你上哪搞了這麼多花啊,我一直都沒搞清楚,”鄭小燕撿起地上散落的照片,一張張回味着,這時候她想,還要感激王笑笑,為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留存了記憶。

李元亨也被扯開了回憶的大門,說:“還記得有一次我包下了整個電影院,我們在一邊看電影,一邊做愛,銀幕上人來人往,他們好象在看着我們,在取笑我們,後來,那個女主角要自殺,站在樓頂上,我那個時候好象是自己要跳下去一樣,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我不記得銀幕上的人了,就聽見一直都很吵,很多人在說話,在吵架,只有我們倆在黑暗中靜靜地纏綿,那種感覺真好,彷彿全世界都與我們沒有相干,只剩下我們倆個。”

李元亨露出嚮往的微笑,彷彿回憶的事情就在剛才。“小燕,我們其實還剩下幾次約會的機會呢?”

“十五次。”

“我們要完成這個合約么?”

“我不知道,元亨,這些天我都在想,我要不要找你,與你在一起的時間是那麼美,讓我怎麼也忘不了,可是,我卻有點記不清你的模樣了,真的,我很想回憶起來,越想越淡。”

李元亨嘆息一聲,“這不怪你,你經歷太多了,也許過一段時間,會好起來的,你記起我的模樣來的時候,一定要找我,好嗎?”

鄭小燕沒有回答,她在想,還能記起來么?她知道自己可能已經回不到從前了,在那段時間裏,她常常做惡夢,夢見自己從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了下來,幾乎每天,除非她那天見過李元亨,否則晚上就一定會有惡夢,所以她依戀上李元亨,可是,這段時間,自從周國榮死後,她一次惡夢都沒有發生過。

“元亨,你知道第一次的時候,為什麼我會跳下去嗎?”

“為什麼?”

“因為你是羅貞的丈夫。”

李元亨吃了一驚,轉過身來看着她,“就是因為這個?”

鄭小燕嘆了口氣,“我想是的。”

“不可能,”李元亨不敢相信,這對他可是個重大打擊。

“元亨,你聽我說一件事好嗎?”

李元亨望着她。

“有一天,那時候還沒和你在一起,我突然收到一條不知名的短訊,讓我一小時後去國榮的診所,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短訊還說關係到我未來的幸福,於是我也沒有給國榮打電話,就去了。”

鄭小燕匆匆趕到周國榮診所,突然,天色一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她匆匆跑上診所台階,剛敲第一下門,發現門是開着的,於是她走進去。

護士們早已下班,走廊里黑燈瞎火,她直接往周國榮辦公室走過去,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面有女人的尖叫呻吟聲,非常誇張,彷彿故意要宣示她的痛快淋漓。

鄭小燕腦子一片空白,這種聲音她知道意味着什麼。這是她無法接受的現實,她最信任的男人此刻正在一門之隔的地方背叛她。

鄭小燕不知道應不應該推門去撞破這一切,她感覺一切都無意義了,她想轉身離去,突然又一聲叫喊響起——“國榮,國榮……”這個聲音非常熟悉,鄭小燕停下了腳步,她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但是她一定認識這把聲音和聲音的主人。

這種好奇心引起的慾望帶起了更大的怒火,她不顧一切折身回來,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

她看見了,兩具肉體中的一個,她想知道的真相——那個人是王笑笑。

另外一具浮腫的身體她根本毫無興趣觀賞,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於是轉身跑出去,撲入黑夜中的茫茫暴雨中。

鄭小燕在馬路上狂奔了很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她累了,看到一個電話亭,於是鑽進去避雨。那時候的她頭腦是空白的,這個世界最真實的就是身邊這場淋漓盡致的大雨。

她分不清臉上濕淋淋的是眼淚還是雨水,總之,她感到口乾,身體要虛脫一般。她摸了摸口袋,手機忘在了車上,但是還有零錢,於是她從電話亭里給羅貞打電話,這時候,她能想得起來的人只有羅貞,除此之外,她再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或者是值得信任的人。

電話通了很久,突然響起來羅貞拿起電話的聲音:“喂,誰?”

鄭小燕凍得有點哆嗦着說:“是我,小燕。”

羅貞在那頭氣喘吁吁,聽說是小燕,便放肆地大笑起來說:“你可真會挑時間打來,哎喲——小燕,功課緊張複習中,回頭我打給你,拜拜。”她匆匆掛掉了,丟下暴雨中電話亭里的鄭小燕獃獃看着話筒。

那一刻,她恨上了羅貞,甚至超過對王笑笑的恨。

聽完鄭小燕的細訴,李元亨目瞪口呆,他記得那個電話,當時自己正趴在羅貞身上,由於這個電話,讓他興緻全無,後面也就草草了事,羅貞有些不滿,也無可奈何,馬上抓起電話想找鄭小燕控訴一番,手機怎麼響也沒有人接,再打回剛才的來電,也是無人接聽,她以為小燕鬧情緒了,也沒在意,不過這事情很快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他沒有想到,當時的鄭小燕竟然經歷着這麼大的一件事情。

“對不起,小燕,”李元亨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裏。鄭小燕也緊緊抱着他的腰,她想起了那個晚上,身上忽然感到冰冷,彷彿那場大雨又淋了下來。

“你愛我么?”縮在李元亨懷裏的小燕喃喃地問。

“小燕,你忘了我們當初可約定過,誰要先說出愛的字眼,這個遊戲就立即結束。”李元亨半笑半認真地說。

鄭小燕將臉抬起來,深深望着他,“元亨,我們還只是一場遊戲么?”

李元亨收起笑臉,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說:“不是說人生如戲嗎?”

“那什麼時候結束遊戲呢?”

“那只有等人生結束的時候了,小燕,別想太多了,放心吧,事情總會過去的,我離不開你,抱着你的時候,我就特別舒服和滿足,這是真的,我願意一直抱下去。”李元亨動情地說。

“真的嗎?那你就一直抱着我,不可以放手。”

“嗯,我不放手,”李元亨閉上眼睛,盡情感受着從懷裏散發出來的那陣熟悉且讓他陶醉的女人香,這是鄭小燕身上特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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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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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李元亨的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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