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們在白宮同一間會議室會合,這讓我想起幾周前總統發表講話后的耶一夜。爸爸、瑪麗、雷克斯頓和馬丁內斯在場,內閣成艮無一到會,取而代之的是實驗室的將軍、黑茲爾赫斯特博士以及吉布西上校。得知他一直被排除在這次大行動之外以後,馬丁內斯急於挽回一些面子。
沒有人理會他。我們的目光都投向覆蓋整面牆的一幅地圖上。自從熱病計劃的空投行動開始以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天半,然而密西西比河谷一帶仍舊紅燈閃爍。
空投已經取得成功,我們只損失了三架飛機。但我仍感到膽戰心驚。根據方程式可知,處於直接會談範圍內的所有鼻涕蟲在三天前就應該被傳染上了。運算表明,在最初的十二個小時內,必須接觸百分之八十的鼻涕蟲。這部分鼻涕蟲絕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城市。
如果我們的判斷正確的話,很快,鼻涕蟲就會以比蒼蠅快得多的速度死去。
我強迫自己坐定,思忖着那些紅燈到底代表幾百萬隻病入膏肓的鼻涕蟲,還是僅僅代表兩百隻喪命的猴子。是不是有人漏算了一位數?還是泄露了秘密?難道我們的推理在在嚴重的失誤而我們卻沒有意識到?
突然,正中央的一盞燈閃爍着變成綠光。大家驚得坐了起來。儘管沒出現畫面,但在圖板上方的立體聲設備里傳出了聲音:“這裏是小石城的迪克西電台,”一個疲憊的南方口音說道,“我們急需救援。聽到通話的人,請將這一消息傳下去:阿肯色州的小石城處於可怕的流行病之中。通知紅十字會,我們已經在……的控制之下——”聲音漸漸消失,不知道是因為說話者過度虛弱還是信號傳輸出了問題。
我激動得差點兒忘了喘氣。瑪麗拍了拍我的手,我這才有意識地放鬆下來,向後靠着坐好。真是太讓人高興了!就在這時,我發現那盞綠燈的位置並不在小石城,而是在更靠西的俄克拉荷馬州。又有兩盞燈變綠了,一盞在內布托斯加州,一盞在北邊的加拿大。這時又傳來一個聲音,是帶有鼻音的新英格蘭口音。不知這人是我么進入紅區的。
“有點像大選之夜,對嗎,頭兒?”馬丁內斯熱誠地說。
“有幾分像,”總統表示認同,“不過通常不可能在墨西哥得到選票。”他指了指圖板。一對綠燈顯示這是在奇瓦瓦。
“的確,您說得對。我想等這事情完了以後,國家就該着手整治國際事務了,對嗎?”
總統沒有作答,他也只好閉嘴不談了。這讓我很寬慰。總統好像在暗自思索着什麼,看到我在注意他,沖我一笑,大聲道:
“‘據況跳蚤會生小跳蚤,
爬到背上咬跳蚤。
小跳蚤又生小跳蚤,
永無止境咬下去。’”
我覺得這首兒歌描繪的前景太黯淡了一點,但我還是禮貌地笑了笑。總統瞅了瞅其他人,問道:“有人想吃晚飯嗎?這些天來頭一回覺得餓了。”
到第二天下午晚些時候,圖板上的綠燈數量超過了紅燈。雷克斯頓又讓人裝了兩台信號器,和新五角大樓的指揮中心相連,一台顯示大規模空投準備完成的百分比,另一台則顯示計劃空投的時間。時間數字不停變化,起伏不定。但在過去的兩小時裏,數字一直穩穩地停在東部時間十七點四十三分左右。
最後,雷克斯頓起身向眾人宣佈:“我打算把時間鎖定在十七點四十五分,總統先生,我先走一步,可以嗎?”
“當然,先生。”
雷克斯頓轉身對我和爸爸說:“兩位唐·吉訶德先生,如果想去的話,眼下正是時候。”
我站起來說:“瑪麗,你留下等我。”
她問:“在哪兒等?”她不去的問題已經解決了——解決過程一點兒也不平和。
總統插話說:“我建議尼文斯夫人留下來。她早就成了我們這個大家庭的一分子。”
他微笑着盛情挽留瑪麗,我對此表示謝意。
兩小時后,我們進入了目標區。跳傘艙門已經打開。我和爸爸排在最後,跟在真正幹活的小夥子們身後。我的手汗涔涔的,身上一股大幕拉開之前擔驚受怕的恐懼的臭味。我害怕極了——我從來不喜歡跳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