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返魂香
一聲“呔”字剛落音,躺在地上的何毅超身上若隱若現地出現一團黑色的影子,慢慢開始剝離出他的身體,無視查文斌的存在,徑直向那香爐飄去,落在離他不到一步遠的地方,香爐里升起的返魂香分出一絲漸漸與那黑影融為一體。
查文斌微微一笑,總算把你給引出來了,也不着急,還是繼續在那站着。還不到一分鐘,石棺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人形影子,也在那兒貪婪地吸食着返魂香。
等的就是這一刻,查文斌迅速從兜里掏出兩個小木塞,堵住地上超子的兩個鼻孔,原本分出來被紅色人影吸食的那股返魂香又徑直向上飄去,黑色影子見沒人來搶食,反倒吸得更歡了,大股的返魂香都被他吸食去了。
若是查文斌此刻身在地面,而不是在這地下世界會有何感想?
整個村莊原本還是陽光明媚,自從這返魂香被點燃的一剎那,烏雲密佈,瞬間見不到半點光線,整個村子,尤其是那幾個義莊之內,鬼哭狼號之聲不絕於耳,連同周圍的紫坪鋪此刻也是風聲大起,下起了暴雨,周圍數百里之內的孤魂野鬼都在同一時間被驚醒,紛紛朝着蘄封山趕去。
但是不知何故,無論怎樣,它們都始終只能在村子外圍飄蕩,也就是查文斌剛來頭一天露營的位置,好像前方有厲害的禁制,不能再進一步。
查文斌呢,看那紅色影子失去了方向之後,迅速拿出辟邪鈴,只輕輕一搖,“叮噹”一聲,紅色影子朝它的方向飄來,引得那黑影也微微停頓,不過對它來講,此刻返魂香的誘惑比什麼都要大,它不再理睬查文斌的動作,繼續大口地享受着。
查文斌右手舉着鈴鐺,將那紅色人影引到了何毅超身邊,劍鋒一閃,在超子的手臂上開了個小口子,用手蘸了幾滴血,中指對着那團人影一彈,瞬間沒了人影,讓那紅色更亮了幾分。
這叫作認主,命魂出竅,要沒人指引,便會失去記憶,用主人的精血方可指點相認。那紅色人影開始慢慢向躺着的超子靠近,查文斌見時機已到,右手迅速結了個蓮花,朝着紅色人影念道:“太極蓮花獅子吼,大日如來定三魂!”
這定魂咒剛剛念完,那紅色人影隨之沒入了超子的身體,躺着的何毅超嘴角開始微微抖動,臉色也開始紅潤起來,沒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
雖然眯着眼,但醒來之後的超子只覺得後腦劇痛,伸手一摸,原來被包紮着,又覺得鼻子難受,用手就去摳,一摳摳出兩個木塞來,只聞到整個墓室里有一股說不出的異香,不禁也吸了幾口下去,頓時覺得神清氣爽起來,後腦勺也不痛了。
超子腦子一醒,看見查文斌正站在自己跟前,剛想開口問查文斌是怎麼回事,卻被查文斌一把捂住了嘴巴,查文斌指了指前面的香爐,超子也隱約看見了一團黑氣就在旁邊,心中明白了幾分,恐怕就是這東西讓自己着了道,他只記得開棺之後就渾身無力,緊接着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看現在自己這個狼狽樣,肯定是遭了一番罪,尤其是當他看見石棺之上的斑斑血跡時,不由得心頭一緊,側頭看向查文斌,還好,看上去文斌哥沒有什麼大礙。
查文斌輕輕拍拍超子,讓他往後靠,指了指他手中的符,讓他捏好,又做了噤聲的動作。
突然查文斌猛地躥起,右手拔劍,劍指石棺,“咻”的一聲,那石棺之上原本貼着的天師符燒了起來,這明顯驚擾到了那團黑影,正想往石棺里鑽,查文斌把早就準備好的、從包袱里掏出的道袍朝着那黑影扔了過去。
道袍在空中緩緩下落,巨大的八卦圖伸展開來,帶着金絲銀線在射燈照射之下發出了燦爛的光芒,那團黑影來不及閃躲就被迅速地蓋了進去,查文斌一個箭步衝上去,收起那團衣服,打了個結,使勁地扔到墓室一角,原本平坦的衣服,此刻竟鼓起一個大包來。
查文斌右手一抖,七星劍帶着寒光射向道袍,“噌”的一聲就刺破了衣服,道袍跟着一抖,道袍開口處有一絲黑影就要竄出來,查文斌左手又跟着一抖,一張天師符不偏不倚地落在道袍上,剛還在抖動的道袍迅速安靜了下來。
右手托着大印,查文斌緩步向道袍走去,嘴裏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登山石裂,佩戴印章。頭戴華蓋,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令”字落音,大印朝着道袍就砸了下去,由雲篆刻寫的“天師道寶”四個大字被狠狠地印在了道袍之上,“呼”地一下,那符紙就燒了起來,連帶着道袍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惡臭隨之傳來,弄得超子和查文斌都忍不住轉過頭去捏住鼻子。
好在那返魂香此刻還燃着,不愧為天下第一奇香,逐漸蓋住了那股惡臭。
等到再次回頭去看,查文斌那一身道袍此刻只剩下了一堆灰燼,看着眼前的一幕,查文斌感慨道:“可惜了我祖傳返魂香和一身衣服,才收了你個冤孽。這世上有那麼多人追求長生不老,可又有幾個能逃出生死循環,你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今日我送你一程,早日進入輪迴,才是正道!”
超子今天又算是開了眼界,但是忌憚那石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查文斌,但心裏又怎麼都憋不住話,問道:“文斌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查文斌指着那石棺,嘆了口氣,說道:“這人想逃出生死輪迴,不惜布下這等大陣,以五行做疑冢,宣告自己已經歸天。又借八卦九宮、二十七星宿之力,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分散在十口棺材裏,這口石棺里裝着的就是他的肉身和命魂。設置這個陣法的人對於鬼道的造詣遠遠在我之上,可以說是古今第一人,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走了幾步,他又接著說道:“這還不算厲害,厲害的是他又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分別放置在三個地方。”
超子不解:“哪三個地方?”
查文斌扶起坐在地上的何毅超,道:“超子,你還記得我們在村子裏發現的那四口青銅棺嗎?那四口棺材放置在村子的義莊之中,讓後人無時無刻不去祭拜它,裏面其實分別裝着的是四個魄,但是魄時間久了終究會化為無形,或是被其他更狠的東西消滅。這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四個魄,以上古四大凶獸作為守靈,防的就是被其他惡鬼所破壞。又以八卦圖為陣,鎮住自己的魄不消不散。這個辦法雖然能保住他的魄,但是由於有八卦道法坐鎮,其實魄是在青銅棺里日日受着煎熬,那痛苦可比下十八層地獄!”
超子又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人為了能保住四魄不散,寧可承受這種痛苦?”
查文斌笑着說:“這就是所謂的死了比活着還要難受,四魄不散,就得每日受道法煎熬,但是這人找了個好地方,那村子終年被雲霧籠罩,不見星光,才能在夜晚躲避星宿之力的洞察,我估計地已經在這個地方受了幾千年的苦了,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執著嚮往着永生。”
“那下面這五口呢?”
查文斌說:“下面的這五口,以五行之力,關着三魂兩魄,要說這人可是歹毒到了極點,為了造出自己死去的結果,不惜以萬人為代價,把這裏活活變成了人間地獄,整日以陰靈之力護着三魂兩魄,目的也是掩蓋自己的氣息。這還不算完,他竟然以死去的人,按照八卦擺成,目的其實和上面那四尊八卦圖的道理是一樣的,能鎮住這裏所有的陰靈,也包括他自己的。然後把自己的這一命魂放在這個鬼地方,藏在這兒做個半死人。”
“半死人?什麼叫作半死人?”
“半死人就是這人屬於半死不活的狀態,命魂不離體,就算不上是個死人,但是他只有一魂在身,沒了知覺,也沒了七情六慾,只是一具軀殼罷了。村子上面的四個魄應該就是代表他在人間已經死亡;這下面的五口棺材,被他弄到了人間地獄裏,這就是說他在地界也就是陰間也已經死亡;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一口,應該就是代表他在天界,不過我到現在還沒發現,他到底是用什麼辦法宣告自己在天界已死亡的。不過看樣子,他是找到辦法了,因為只要辦完這個,天、地、人三界均沒有他的生命存在;五行之中也都宣告了他的死亡。這就真正實現了傳說中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超子一拍大腿:“媽的,文斌哥,這個傢伙為了所謂的長生,不惜殺了幾萬人做這個鬼陣,又差點要了我們的性命,我要是不把他拉出來鞭屍就不姓何!可是這石棺好像看不得,我剛才就是看了一眼,發現裏面……”
查文斌笑道:“這隻不過是一個小把戲罷了,等會兒我們把燈都關了,照樣開他的棺!”
兩人同時熄滅了各自的射燈,整個墓室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查文斌拉過超子說道:“命魂現在已經除去了,讓你中招的不過是那具棺材而已,說白了,那只是一個靜止的陷阱,只能等着你自動上鉤。只要我們看不到棺材裏的東西,破了那層機關,自然就可以開了它。”
超子已經對那口石棺恨得牙痒痒了,巴不得現在就上去撬了它。兩人憑藉著對墓穴的記憶,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這回沒有站在石棺的前後,而是分別站在了兩側。
在這裏面消耗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查文斌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了,開口說道:“超子,你先用槍托往裏面鼓搗一下看看。”
超子舉起獵槍就準備往裏面插,瞅着就要伸進棺材的時候,“咚、咚、咚”的敲擊聲再次從石棺里傳來,這一回兩人都挨得近,聽得真真切切。
這聲音也讓超子舉到一半的手再次停住了,誰曉得這裏面會不會躥出個什麼來,超子捏着槍托的手心都出汗了,猶豫着不敢砸下去,只能問查文斌:“文斌哥,裏面還有一個還是遇到殭屍了?”
查文斌也覺得奇怪啊,明明就那麼一個命魂已經給幹掉了,這會兒裏面怎麼還響着呢?總不能是這裏面的主真成殭屍了吧?也只有殭屍這個特殊的存在才能無魂無魄,難不成自己真的遇到了一個?
“超子,你先別動,就算裏面真是殭屍,也要把它拉出來。再說這個地方終日被地下水浸泡,根本不是什麼養屍地,應該成不了殭屍。”
超子一聽這專家都說不是鬧殭屍了,膽子又大了幾分:“要不我砸進去試試?”
查文斌猶豫了好久,那“咚咚咚”的敲擊聲還在繼續,心裏一橫,管你是什麼,今天都要把你掏出來!
“動手!”
超子就等着他發號施令呢,使勁搓了搓雙手,舉起獵槍,答道:“好嘞。”
這獵槍的前半截就這麼被他用力地砸了下去,“當”的一聲,像是砸到了什麼硬物上,超子不解氣,舉起來又是一下,“當”……
這一下把超子的手都給震麻了:“文斌哥,有東西擋着,砸不下去。”
隨着超子這兩下,那“咚咚咚”的敲擊聲也隨之停止。
“超子,別砸了,跟我猜想的基本一致,我們上當了!”查文斌說道。
連續這兩下,超子正鬱悶着呢,常年考古的他也意識到這口棺材不一般。現在聽查文斌這樣說,驚訝道:“什麼?上當了?”
查文斌摸着冰涼的石棺說道:“我們一進來就被那屍蠶王給騙了,這蟲子故意打翻了棺蓋,讓我們誤以為這是一口被它開了棺的石棺,你才會毫無防備地中了招。其實我們看見的根本不是一口石棺,這只是一個用石頭做的棺槨,真正的棺材在棺槨裏面呢。你剛才砸到的就應該是真的棺材蓋,聽聲音它也應該是一口青銅棺!”
“不對,文斌哥,剛進來的時候,我明明看到……看到裏面躺着一個我,怎麼會是另外一口棺材呢?要是的話我應該也只看到棺蓋才對啊!”
查文斌幾乎沒有猶豫地雙手朝着石棺里摸去,順着觸摸到的金屬物從頭到尾走了一遍,退出雙手的時候說道:“這口棺材已經被開過了,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就是那條蟲子乾的,這該死的蟲子,竟然擺了我們一道!”
超子知道查文斌的性格,那就是老喜歡說話說一半,這可把他給急壞了,忙問道:“你發現什麼了?能不能說明白些?”
查文斌狠狠地一腳踢在石棺上,自己竟然被一條蟲子弄得如此狼狽,真是陰溝裏翻船了!
“那條蟲子,應該是為了這棺材裏的某個東西來的,至於是什麼,等會兒我們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我猜得沒錯,這是一個石制棺槨,裏面那個才是真正的棺材,剛才我摸了一下,發現這裏面的棺蓋是向里凹進去的弧形,光滑得沒有一絲痕迹。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蟲子打開了棺蓋,不知它有怎樣的神力,竟然把這棺材蓋給翻了一個邊,把原本朝上的棺蓋給朝下了。原本朝內現在朝外了。”
查文斌接著說道:“這種青銅棺都會刻有花紋圖案或者銘文,可是我剛才摸了一把,從頭至尾都是光滑的,超子你想一面光的青銅是什麼東西?”
超子干這行不是一年兩年了,他自然知道棺材蓋是弧形的,但是是拱頂的弧形,這向裏面凹自然就是被翻了面兒。打磨得光滑的東西,在古時候,青銅都是權力的象徵,無論是什麼器物,都會刻上各種浮雕花紋,唯獨在青銅裏面只有一樣不會刻,反而會打磨得很光,那就是,超子脫口而出:“青銅鏡!”
“不錯,青銅鏡!這棺材的背面被打磨得很光潔,就像是一面鏡子,你剛才看見躺在裏面的那個人,就是你自己的倒影,任何人只要在棺材裏看見自己的模樣,都會大吃一驚,我也不會例外,這個時候人的防備能力是最弱的,魂魄很容易就被勾了去,留在了‘青銅鏡’之上。”
超子聽完,顫抖着問道:“文斌哥,你是說我剛才魂丟了?”
查文斌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只能幹咳了兩聲,趕緊說道:“沒事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們只要把棺蓋翻過來就行了,來,超子,動手吧!”
何毅超想着剛才自己的魂被弄到這口莫名其妙的棺材裏了,心裏一陣發毛,見查文斌也不肯說,心想回去之後一定好好問問究竟自己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那些血和自己頭上的傷口,怎麼全都不記得了。
兩人合力摸索了一下,那青銅蓋板有五六百斤,用了極大的力氣也才挪動了一半,查文斌果然在背面摸到了雕刻的花紋,這證實了他的想法,只要翻過來就沒事了。不過這下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媽的,那蟲子真是個怪物,這麼沉的東西,怎麼被它弄動的!”
查文斌喘着粗氣說道:“別管它是怎樣弄動的,加把勁,翻過來再說。”
說是翻邊,其實就是把棺蓋的一邊抵在石棺槨之上作為支點,兩人在這邊使勁往另外一邊推,終於“轟隆”一聲從墓室里傳出,震得下方的卓雄都覺得頭頂上有碎石落下,在下面喊道:“上面出什麼事了?”
現在上面的兩人正坐在地上嘿嘿傻笑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這棺蓋給打開了,直接推到了地上。超子回了一聲:“沒事,開棺呢,一會兒下來給你順幾個你們祖宗留下的寶貝,拿回去給你爹看看。”
休息了片刻,“啪”的一聲,查文斌的射燈被他打開,刺眼的光芒讓超子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啪!”他自己的那一盞打開了,整個墓室里燈火通明,所有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了。
他們的對面,地面上躺着一塊青銅棺蓋,上面刻着一個浮雕的青銅人像。超子“咦”了一聲,走了過去,後面的查文斌也被那雕刻所吸引。
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人物造型,說他是“人”是因為他確實有五官,但是這個人像眼球明顯突出眼眶,雙耳更是極盡誇張地垂着,大得更像是野獸的耳朵。一張大嘴咧得巨大,嘴角一直連到了耳根,使他們二人體會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驚訝和奇異。更讓查文斌驚奇的是這青銅人唇吻有三重,嘴角微微上翹,表現出一種淡淡的微笑,又給人以神秘和親切之感。這人刻畫得和真人比例一般大小,頭髮在腦後梳成“椎髻”,青銅蓋上他的衣服樣式是左邊斜着分了叉的,唯獨這衣服上面佈滿了青銅銹,其他地方都保留了那種純真的青銅色。
超子對於這古人的青銅冶鍊技術和雕刻技法此刻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單從在這兒發現的十口青銅棺,任何一口拉出去,都是能引起全世界轟動的頂級國寶,心想着如果自己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這裏的秘密展現給世人。
超子沉迷的是古物的藝術感,而讓查文斌心驚肉跳的就不是這棺蓋了,他發現了一個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文字!
又是那種文字!雖然只有短短四個字,但是無論是文字的大小還是筆畫結構,都和在將軍廟發現的那一種屬於同一種文字!
查文斌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激動地說道:“超子,你過來看,就是這種文字,你爸爸一直在替我研究它的來歷和意思,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看到了!我要把它拓印下來,帶回去給你爸爸看看,很有可能我們找到了這種文字的起源!”
查文斌拿出一塊白布,鋪在棺蓋上面,又用硃砂調了一點紅染料,細細地把那四個字拓印下來,又小心地摺疊起來放進包里收了起來。兩人好一陣子忙活,全然忘記了背後那口石棺。
“咚、咚、咚”,又是一陣敲擊聲,把正在研究人形浮雕的超子給猛地驚醒,說道:“文斌哥,那裏面還有東西呢!”
查文斌手指放在嘴巴上做了個“噓”的動作,站起身來,摸出七星劍,靠着走過去,後面的超子也拔出了匕首,緊跟着。
剛才只顧着那棺蓋了,開棺的時候壓根沒去留意這棺材裏面是什麼,現在他倆低頭一看,棺材裏盛滿了紅色的水,查文斌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紅色液體裏不斷地翻滾着水暈,一圈接着一圈,隨着敲擊聲的節奏不斷向四周擴散,很像是水中的魚攪起的波紋,不過現在可是在一口千年的青銅棺里出現的一幕,也着實把兩人給嚇了一跳。兩人又後退了一步,看了半天也沒個什麼東西浮出水面。
查文斌跟超子說道:“那東西在水底下,水顏色太深,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但是我確定這是個活的東西,絕不是什麼鬼怪,你把獵槍給我,我去鼓搗一下看看。”
接過超子遞過來的獵槍,查文斌小心地把槍托伸了進去,兩人都緊張地盯着水面,突然手上的槍桿一抖,查文斌叫道:“果然有東西,它咬住了槍托!”
超子此刻已經忘記了害怕,有點興奮地大叫道:“把它拉出來!”
雙手使勁一扯,槍托出了水面,定睛一看,木製的獵槍槍托上留下了幾個巨大的咬痕,看着那幾個窟窿,這剛才要是手伸下去還不得給咬殘廢了!
兩人面面相覷,這水底下不僅有東西,而且還是個厲害的呢。
超子擼了一把袖子說道:“我們把這裏面的水給排干,說不定是個千年老王八呢!”
查文斌攔了一把:“別瞎動,這水看上去很像是人血,你家養的王八能在血里活上幾千年啊?”
超子兩手一攤:“那怎麼辦啊?我是不敢伸手進去撈的,都到這一步了,連小命都差點送了,不看看裏面是什麼,心裏憋得慌。”
“它不是喜歡咬嗎?那我們就來釣魚,把你包里的火腿腸拿一根出來。”
說著,查文斌拿了一根銀針別了個鉤子,又在鉤子上穿了一截火腿腸。另一頭又綁在獵槍上,弄了個簡易的釣魚竿,準備就緒之後,就把那火腿腸給放進了棺材裏。
才放下去不到三秒鐘,手中的獵槍往下一沉,好傢夥,力氣很大啊,這要不是麻繩的話,估計這一下就得給崩斷了。
超子在那喊道:“嘿,還真上鉤了,提上來瞅瞅!”
查文斌示意超子走到他身後,猛地一用力提着手中的獵槍就向左邊甩去,“叭嗒”一聲,一個東西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之上,接着跌落到了地上。
兩人趕緊跑過去一看,一條蟲子身上黏着泥巴正在地上扭動着身子呢,這玩意兒他們都認識,那就是屍蠶!
這條屍蠶不是白色的,而是黃色的,跟那條屍蠶王的顏色很接近,但是個頭跟普通屍蠶差不多大小,一對螯鉗正在舞動着,不過很明顯的是它的螯是白色的,並不是那種黑色的。
超子用獵槍把那蟲子戳得翻過來翻過去:“這條好像跟那些屍蠶有些不一樣,怎麼感覺還是條幼蟲?”
查文斌蹲在不遠處看着超子在那兒擺弄着說道:“應該是條幼蟲,終於搞明白那條大蟲子為什麼放我們進來了,超子,我們倆差點就成了它的點心。”
“點心?”超子狠狠地戳了一把那屍蠶,那蟲子吃了下痛,在地上使勁地扭動了起來,彈得邊上的小石子亂飛,力氣真的大得很。
查文斌拿着劍鞘,撥弄了一下那蟲子,說道:“這條蟲子應該是剛剛出生不久,那條屍蠶王之前進來應該就是生下了它,所以它們的顏色才會一樣都是黃色的。這條屍蠶幼蟲應該就是它們的下一任王。你說過在西藏,這蟲子是吃肉的。如果我們倆先後在那青銅棺旁中招了,是不是留下來給它當了點心?我說它怎麼剛才不朝我們追來,而是放我們進洞,敢情是為了給它後代準備食物來着,沒想到一條蟲子竟然如此聰明又如此歹毒!”
超子聽說那屍蠶王是把他當成了獵物,今天要不是查文斌在,自己恐怕真成了眼前這個小蟲子的盤中餐了,想起當年班長因為它失去了一條腿,今天自己又差點送了命,這真是新仇加舊恨,他舉起槍托就要砸下去,卻又被查文斌一把給攔住了:“超子,別動它,我們要出去恐怕還要靠它呢!”
超子一把推開查文斌,吼道:“你別攔着我,我要給班長報仇!文斌哥,以前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但是這種蟲子歹毒無比,還這麼陰險,像你說的,這還是條王,要是今天放了它,難保日後它不為害一方!”說著再次舉起了獵槍。
“啪!”查文斌一個巴掌扇到超子頭上,打得他身子都一個搖晃,查文斌一把奪過獵槍說道:“超子,你給我聽好了,這蟲子現在不能殺,它是屍蠶王的後代,屍蠶王既然肯放我們進來,就一定在周圍看着,要是我們打死了它的王位繼承者,你說,那幾萬條屍蠶衝過來,我們還有出去的把握嗎?”
超子揉着自己的腦袋,他雖然很多時候還是有那股痞子氣,作為一個軍人,大局觀的意識還是比一般人強的,查文斌的一席話讓他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這一砸自己心裏是爽快了,一會兒出去怎麼辦,誰能保證那屍蠶王不會為自己的後代報仇?對付幾條蟲子是沒問題,可在這種滿是亂石的暗河裏,隨時都有可能竄出一堆蟲子,它們要真的發動攻擊的話,絕對是防不勝防的,況且眼下還有兩個傷兵,自己這兒已經是彈盡糧絕了。
查文斌現在正在掰香腸,丟在那蟲子面前,那蟲子也不客氣,一口就咬住了香腸,狼吞虎咽起來。
看樣子他還真對這屍蠶王的後代巴結上了,超子想,你該不會是想討好它,讓它跟它老媽說一聲,這兩個是好人,還給我香腸吃,放他們走吧……
想到這裏,超子不僅汗顏,說道:“那文斌哥,你說怎麼辦?難不成我們倆真給它當點心,好讓那蟲子發了善心,放卓雄他們幾個出去?”
解下麻繩下面的銀針,查文斌給麻繩打了個活結,指着地上的小屍蠶說道:“我準備拿它做人質,它不是將來的王嗎?我們把它捉起來,等會兒就提着它出去,那屍蠶王如此聰明,看見自己後代在我們手上,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說完,查文斌又在前方丟了一塊香腸,提着獵槍,下面的那個繩套剛好就在香腸的前面。
果然,那蟲子聞到香味,立馬又扭動着身子,向前方爬去,等它剛好咬住香腸的時候,前半個身子已經鑽進了繩套。查文斌臉上狡黠地一笑,右手猛地向上一拉,那屍蠶就被套住了。
查文斌把獵槍遞給超子,那蟲子被掛在半空中使不上力氣,只能扭來扭去:“超子,就這樣懸空拿着,別讓它碰到你,也別讓它碰到地上,等會兒它就是我們的開路先鋒。”
超子一把接過,嘴都笑咧開了,狠狠地掄了幾個圈,那蟲子被吊在下面,跟着畫了幾個圓,等到超子停手的時候,屍蠶已經不再動彈,想必已經被轉暈了。超子指着那蟲子叫道:“讓你囂張!看你超爺今天怎麼收拾你!”
查文斌拿這個傢伙是真的沒辦法,只要他不把蟲子弄死,就由着他發泄一下吧,自顧着再次走向那口棺材,用劍在青銅棺里攪動了一會兒,說道:“別玩了,提好那蟲子,這裏面還有一具屍體,應該就是正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