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口棺材
再次回到那口最大的青銅棺下,幾人四下環顧,沒有發現屍蠶,這才安心。
查文斌抬頭看着崖頂,戰術射燈的光線隨即跟着掃到,除了暴露在外的一個巨大青銅圓盤之外,在那圓盤的中心位置,竟有一個洞穴,只是黑漆漆的,怎麼也看不清裏面到底是什麼。
查文斌晃動着射燈,讓光線在那洞穴處打轉,說道:“你們看見沒有,那上面有個洞。”
超子和卓雄也是連連稱奇,原來剛才那蟲子就是爬進那個洞裏了,超子拿手指對着那洞穴比劃了一下說道:“這崖頂離地面不過二十米高,那洞口看樣子足夠容納一個人進去,要不我爬上去看看?”
查文斌做事的風格向來都是求穩,在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一般是不會主動出擊的。可現在他們都是親眼看見那屍蠶王上去了又下來,要說不把這茬兒事情搞個清楚,等自己出去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來了,一番考慮過後,他堅定地說道:“上去看看!”
這種活兒還真難不倒這幾人,超子把身上的登山索取出來,在頭上捆了個石塊,打了個死結,把那繩子在手上掄得“呼呼”作響,加速到肉眼只能看到一個圓的時候,突然手一松,石頭帶着繩索向崖頂飛去,“當”的一聲,石頭纏到了上面那個青銅圓盤,那圓盤本身是鏤空的,外圍是一個圓,中間也是一個圓,兩個圓之間用五根青銅桿連接,洞口就在裏面那個圓的位置。
繩索此刻就纏繞在了其中一根青銅桿上,超子使勁地拉了幾把,紋絲不動,想想這玩意下面吊著五口巨大的青銅棺,這點重量還是能夠承受的。
超子把身上背着的冷怡然輕輕地放到了地面上,嘴上叼着匕首,和查文斌對視了一眼之後開始向上爬去。這種活計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今天這二十米的高度卻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壓力,離那黑漆漆的洞口越近,那種壓迫感越強,一根煙的工夫之後,超子已經到了洞口,朝下面的人揮揮手,示意他到了。查文斌做了一個進洞的手勢,超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腦袋探了進去。
裏面的空間很大,超子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掏空的山體,有人在這崖頂之上鑿出了這麼一個洞穴。同樣因為常年浸泡在水中,此刻洞穴里還有不少積水。燈光掃過,還不能完全看見整個洞穴的全貌,一口巨大的石棺靜靜地躺在洞穴旁邊,超子從下往上看了一眼,沒有棺蓋,想必剛才掉落下的青銅棺蓋應該就是這裏的,用青銅做棺蓋,卻用石頭做棺身,這是為什麼?超子只覺得眼前這口石棺此刻瘮人得很,還沒靠近,那股冰涼的氣息已經讓他的汗毛豎立起來,趕緊又向下退了一步,整個人又重新出現在了洞穴之外。
超子掛在繩子上衝下面喊道:“文斌哥,這裏面有一口棺材,不過不是青銅的,是石頭的!棺蓋已經被打開了,看不清裏面是什麼東西!”
查文斌聽見上面竟然是一口石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至今還沒有出現過一口棺材用兩種材料打造的,這絕對是一個例外!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冷怡然,對着卓雄囑咐道:“卓雄兄弟,我上去看看,你留在下面看着裝備和人,要是一會兒有什麼動靜,你就大聲喊我們。”然後衝著超子說他要上來。超子緊了一把繩索,雖然心裏有點發憷,但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只能硬着頭皮重新爬進了洞穴,緊挨着那口石棺蹲了下來,把獵槍對着那棺材,心裏想:“要是一會兒蹦躂出個什麼東西,別怪小爺一槍打爆你的腦袋!”
“超子你幹嗎呢?把槍收起來,這麼小的空間,要是走火了,不傷着自己人才怪。”超子低頭一看,查文斌的腦袋此刻也已經鑽了進來。他放下獵槍,搭了把手,用力一拉,查文斌已經進來了。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有十來平方米大小的洞穴,高約三米,洞穴四周的石壁上滿是人工開鑿的痕迹,跟超子描述的一樣,除了一口石棺靜靜地躺在中間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超子,你是搞考古的,你說這洞穴是做什麼用的?”
超子回答道:“文斌哥,在懸崖上鑿洞或者利用天然洞穴擺放棺材的倒是常見,那個叫作懸棺,三峽那裏就有很多。但像這個在崖頂掏空擺放棺材的我還是頭一次見,不過既然是拿來安放棺材的,那麼這裏就應該是一個墓穴了。”
查文斌點點頭道:“不錯,這裏應該是一個墓穴,說實話這種墓穴,我也是頭一次見,不過卻不是第一次聽說。”
“這麼說,文斌哥,你知道這種墓穴的由來?”
查文斌指着下方的那五口青銅棺說道:“取墓主人生前使用的五樣東西作為疑冢,分別按照五行擺放,又用四象對應人的一生,‘木、火、金、水’分別可以代表生、長、老、死。中間那個土就是代表入土為安,也就是從下面的五口棺材來看,這個人已經完成了在陽間的所有流轉,是符合了人死後最終的歸宿的。”
他又繼續說道:“但是此人偏偏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又用了人的屍體堆成了八卦圖作為陪葬,在這古井裏聚集了大量的陰氣,把這裏人為地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使得所有人靠近這裏都無法察覺到生命的跡象,留給眾人的只有死亡。地面上那個村莊放着的四口青銅棺,我們沒有仔細看過,從用四大凶獸來守護判斷,那四口也應該是疑冢,同樣用了墓主人生前的四樣東西作為替代,目的應該是讓子嗣來祭拜,其實他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告訴世人,自己已經死了。”
超子聽了這麼一大套,不是十分明白,問道:“文斌哥,你的意思就是這人折騰了這麼多事情,就是為了宣佈自己死了?那死了就是死了唄,還用搞這麼多套路出來嗎?”
查文斌笑了笑,接著說道:“超子,你有沒有聽說過三界五行,‘三界’指天、地、人三界;‘五行’就是指金、木、水、火、土。在道家的說法裏,有一種辦法是可以逃避死亡的,那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因為世間萬物都是在‘三界’和‘五行’這個範圍里,有生有死,遵照因果循環。如果說你能脫離出三界五行這個範圍,那麼就可以不受這個範圍約束,也就是可以自由自在,長生不老。”
超子大為驚訝,他本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但自從王莊那事過後,認識了查文斌,他對一些事物的看法開始有了新的變化,特別是來到了這裏,很多事情事實已經告訴他這是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他朝着查文斌問道:“文斌哥,這世上真的有長生不老?他怎能跳出那三界五行呢?”
查文斌說道:“依我看,這幾口棺材不是一次性下葬的,而是分開的。只是每一次下葬之前都需要做一場特殊的法事,這人本有三魂七魄,三魂中的一魂叫作胎光,是太清陽和之氣,屬於天;二魂叫作爽靈,陰氣之變,屬於五行;三魂叫作幽精,陰氣之雜,屬於地。這三魂要是聚集在一起,是呈紅色的人形。”
超子看了一眼查文斌,試圖找尋他身上的紅色人形,不想查文斌說道:“別找了,普通人自然是看不見的。”
超子見自己被看穿,只能吐吐舌頭,接着問:“那七魄呢?”
“七魄啊,分別為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這七個魄是黑色的,通常代表你上輩子的情況,要是畜生投胎的,就是個畜生的模樣,要是人投胎的就是人形。這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獨自是住在身上,天地命三魂並不常相聚首。七魄中兩個天魄兩個地魄和三個人魄,陰陽相應,從不分開,並常附於人身上,人體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控。命魂又稱為人魂,或者色魂,人在世上的這一生就是從此命魂住胎而產生的。命魂住胎之後,將自己的能量分佈於人體中脈的七個脈輪之上,從而形成人的七魄。魄為人的肉身所獨有,人死之後,七魄隨之消散,而命魂也自離去,我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即以此告終。”查文斌說完,突然把手中的七星劍一指,喊道:“出來吧,命魂!你本就不該還存在這世上。”
超子被查文斌這麼一喝,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只見查文斌已經收起了原本輕鬆的表情,一臉正氣地看着那口石棺,寶劍已經抵在了石棺之上!這個突然的轉變讓超子措手不及,還沒準備好動作,忽然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仔細一聽,這聲音竟然來自於石棺里。
查文斌右手仗劍,逼近一步,離那石棺也不過就半米遠了,那“咚咚咚”的敲擊聲此刻顯得更加頻繁,因為本身就沒有棺蓋,所以只要再跨出一步,自然就能見分曉。
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超子貓着身子轉到了石棺的那一頭,忽然查文斌左手一抖,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朝着超子扔了過去,超子雙手接住,使勁一拉,“嘣”的一聲傳出,原來他接到的是一個墨斗,這墨斗的另一頭正在查文斌的手上。
那頭超子右手手腕一扣,這邊查文斌把墨斗線踩在了自己腳下,使得墨斗線在棺材上綳得筆直,超子把線纏在匕首柄上,朝着棺底狠狠一插,就這樣被釘進了石棺和地面的夾縫之中,接着再次把墨斗帶着線扔給查文斌。
查文斌接到墨斗之後,從八卦袋裏掏出一枚桃木釘,也是纏繞幾圈后,插進了這頭的石棺底部,緊接着起身,拉着墨斗盒打了個十字結,又拋了過去;如此反覆,終於在石棺之上拉出三條墨斗線。每拉一條,裏面的敲擊聲就大了一分,直至最後一條線拉完,這石棺竟開始有點晃動起來。
查文斌又從袋裏掏出一枚符紙,“啪”地朝着石棺頭部貼了上去,晃動立馬就小了幾分,接着把七星劍朝着地面插去,只聽“噌”的一聲,那寶劍竟然就插入了這牢固的石頭之中,這會兒那石棺不僅停止了晃動,連敲擊聲也一併停止了。
超子見這會兒消停了,不由得搓搓手說道:“文斌哥,看來這命魂不是你的對手,就這麼兩下子,它就老實了,現在是不是該過去看看裏面裝的是啥了?”
要說這動靜這會兒也確實是沒了,但是查文斌始終是個道士,不像超子那樣是搞考古的,最興奮的事情就是開棺。對於他來講,入土則為安了,既然躺在了這裏,說明那人已經離開了人世的紛爭。但是這會兒是個例外,按照前前後後所有事情的經過,查文斌認定這裏面的主,不僅不想離開,而且也根本就沒有離開。
查文斌說道:“超子,過去看看!”
超子心想,你再大的本事,現在不是也已經讓文斌哥給收拾了!爺現在就把你拉出來瞅瞅是個什麼鳥樣。心裏想着,嘴上應着,往前走了一步,朝着石棺裏面用射燈一照,差點沒把超子給嚇死,因為石棺裏面躺着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啊!”超子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叫,手裏的傢伙差點就走了火,查文斌意識到不好,趕緊問道:“超子,怎麼了?”
超子此刻已經退到了墓穴的最後邊,雙手扶着後面的石壁,背緊緊地貼着,雙腿已經開始打戰,查文斌見超子沒有回答,心想定是棺材裏有什麼令人害怕的屍體,就向前走了一步,準備看個究竟。
“別!文斌哥,別過去!”是超子在喊他。
查文斌停住腳步,問道:“你是怎麼了?這裏面到底是什麼,看把你嚇成那樣!”
超子回想起剛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相信自己是沒有看花眼的,小聲地說道:“我看見那石棺裏面躺着一個人。”
查文斌疑惑道:“一個人?”這超子是搞考古的,又是當兵的,一個人能把他嚇成這樣?
超子舉起微微顫抖的手,指着那石棺說道:“文斌哥,我說了你別不信,我看見裏面躺着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查文斌心頭一驚,這是怎麼回事?也來不及去看,一個箭步閃到超子身邊,看見超子的眼神此刻已經逐漸迷離渙散開來,他一把拉住超子,使勁地搖了搖:“超子!超子!別睡,睜開眼睛看着我!超子!”可是何毅超現在就像一攤爛泥一般,倚着石壁的身子慢慢向下滑去,眼皮也越來越重,等到他完全坐在地面上,眼皮也合了起來!只在這一瞬間,查文斌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了,超子的命魂沒了!三魂丟了一魂,所以這才昏迷了過去,這個地方就這麼大,能在查文斌的眼皮子下不知不覺勾走一魂,就這分本事,還真得讓他小心起來。
查文斌從八卦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了一點牛淚,抹在自己眼皮上,睜開眼睛一看,除了空空的墓室之外,只有超子和那口石棺,沒有一絲異樣,超子是在看了那口石棺之後才這樣的,不用說,問題肯定出在那裏。可是眼下查文斌不敢保證自己上去看一眼會是怎麼個情況,是會發現超子躺在裏面還是一具屍體,或者一個讓他更加不敢去想的問題,萬一他看見自己也躺在裏面?
想了一會兒,查文斌似乎還沒有找到好的辦法,最讓人頭疼的就是對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就在明處等着你動手,可你卻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查文斌轉頭看看超子這會兒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再不想點辦法,他隨時都可能會喪命,突然查文斌留意到超子頭上的射燈!要想看見石棺里有什麼,必須有一個前提,因為這個墓穴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既然超子說是“看見”自己躺在裏面,那要是他沒有光線呢?對!那就看不見了!剛才那條屍蠶王不就是這麼進來掀了人家棺材又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查文斌關掉超子身上的射燈,又把之前自己給的那張天師符從超子身上找了出來,輕輕地放在自己身上,這樣即使一會兒出什麼意外,也可以抵擋一下。緊接着他又關掉了自己的射燈,整個墓穴頃刻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查文斌努力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使得自己處於完全放鬆的狀態,以感受四周細微的變化。
人的汗毛其實是最敏感的,尤其是在這種地方,查文斌原本已經豎立的汗毛此刻微微一動,馬上翻出乾坤袋裏的大印,往胸前一橫,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還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喉嚨一甜,眼睛一閉,一口氣沒憋住,“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他聽到“啪啪”的聲音,想必是濺到了石棺上。
等到他再一次睜開眼睛,一團紅色的人形正飄蕩在他的前面,可是眼下查文斌卻覺得自己被禁錮住了,任憑自己如何努力,手腳都不能動彈,就在那人形向自己再一次逼近的時候,“砰”的一聲槍響傳來,墓穴里火花四射,獵槍的霰彈鋼珠有一顆就飛進了查文斌的手臂里,他一吃痛,下意識地一舞手臂,發現自己能動了,不敢作片刻停留,一個鷂子翻身,閃到了棺材前部,右手“噌”地拔出七星劍,下面傳來了卓雄的叫聲:“文斌哥、超子,你們怎麼了?”
原來這卓雄在洞穴下方看裝備,見上面半天沒動靜,就仰腦袋朝上面瞅,忽然感覺臉上一熱,有什麼東西從上面掉到了自己臉上,伸手一摸,就着射燈一看,是血!
卓雄之前乾的是偵察兵,對於人血他自然再熟悉不過了。他意識到上面可能出意外了,在下邊喊了半天也沒見有反應,正想順着繩子往上爬呢,射燈忽然掃到圓形青銅圈的位置上有一條白色的屍蠶在那兒探頭探腦,正想往洞裏鑽呢,感情是剛才留下沒走的,於是他抬手就是一槍,把那屍蠶給轟得粉碎,也把裏面的查文斌給轟醒了。
查文斌來不及解釋,只能在墓穴里朝着下面吼了一聲:“你們別上來!”抬頭一看,那團紅色人形此刻又不見了,只是石棺里又開始傳出了“咚咚咚”的敲擊聲。
這敲擊聲時強時弱,聽了片刻,查文斌也沒發現其中的規律,聲音很明顯是從石棺里傳出的,只是無論節奏還是強弱都顯得雜亂無章。就這麼干敲着,把他的心又再次擾亂了起來,查文斌心想決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黑暗中他能感覺超子的呼吸已經越來越弱,再不想點辦法,恐怕大家都得交代在這鬼地方。
查文斌正打算起身的時候,耳朵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憑着直覺,他感覺到是超子發出的。
他小聲地問道:“超子,你醒了?”
沒人回應,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繼續,像是一個人正在朝着他輕輕走來。
查文斌向後退了一步,身子已經靠在石壁上,又問了一句:“超子?怎麼不說話?”
還是沒人回應,聽那腳步聲,似乎離他也不過三米遠了,查文斌摸到戰術射燈的旋鈕之後,把手中的大印順勢往右邊一扔,然後猛地打開旋鈕,射燈隨即點亮了整個墓室,超子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端着獵槍看着右邊,那裏的大印還在地上翻滾着。幾乎是與此同時,超子發現自己上當了,扭頭衝著查文斌就是一槍,一個虛影在他眼前一閃,這一槍打空了。
原來查文斌在超子昏迷之時,害怕槍支走火,特意關了它的保險,就在剛在他聽到了保險被打開的細微聲音,故意用了這麼一招聲東擊西,在超子開槍的同時,查文斌用盡全力閃到了左側。他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何毅超,而是一具被依附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超子見一槍打空,馬上退彈,右手就朝着腰間摸去,此刻要真是超子本人,他就會明白自己槍膛里就這麼一顆子彈了,可惜的是他畢竟不是超子。就趁着這麼一個間隙,查文斌猛地向他撲過去。
要說身體的強壯程度,查文斌自然是沒辦法跟干過偵察兵的何毅超比,可這下超子的注意力是腰間的子彈,又被用了全力的查文斌偷襲,“轟隆”一聲,兩人摔到了地上,滾成一團。
超子畢竟力氣還是比查文斌要大上幾分,沒一會兒,查文斌就逐漸處於下風,被何毅超死死地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此刻的何毅超不再是那個時常掛着笑容的陽剛青年,而是一個徹底的魔鬼,雙眼通紅,眼球爆出,齜着牙齒,額頭上青筋暴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雙手死死地掐着查文斌的脖子,看樣子是想要置他於死地!
查文斌此刻被超子壓在身下,脖子又被他卡着,若不是一口氣還憋在胸口,怕是已經失去反抗的機會了。他雨點一般的拳頭砸在超子的臉上,就像打在了石頭上,毫無反應,漸漸地,由於缺氧和體力的喪失,他雙手連握成拳頭的力氣也沒了,只能在空中亂舞着,超子的手臂上也被他抓出數條血痕。就在他塊要絕望的時候,亂舞的右手抓住了一樣東西,憑着生存的意志,他使出最後的力氣,朝着超子的後腦勺狠狠地砸去,“啪”的一聲,超子應聲倒下,查文斌掙扎着推開超子的身體,低頭一看,手上正抓着那枚“天師道寶”大印,大印的一角被染得血紅。
喘了兩口氣之後,他趕緊過去看趴在地上的何毅超,那小子後腦殼被硬生生地砸了個洞,現在正往外冒血呢。查文斌趕緊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小包袱,用小手巾包紮着的,打開之後,裏面裝的是香灰,倒出一把來給按到超子的傷口上,又撕了自己的衣服,弄了個繃帶給他腦袋纏上。
弄完這一切,查文斌已經累得要虛脫了,從進村到現在,就沒好好地休息過,看着奄奄一息的何毅超,查文斌再次掙扎着爬了起來。
幾乎是用七星劍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倒下,查文斌顫巍巍地從袋裏掏出一個紫檀香爐來,這香爐不過就一饅頭大小,看樣式和材料都有好些年頭了,查文斌十分小心地把這香爐放在石棺面前,下面還墊着一方紅布。
接着他又從袋裏掏出一個錦盒來,這錦盒很像是女子用的胭脂盒,只不過材料也是上好的紫檀木,看着應該跟這個香爐是同一套,查文斌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超子,嘆了一口氣,打開盒子的一瞬間,一股異香隨之飄出,連下面的卓雄都能聞到那個味,精神為之一振,連日來的疲勞和不安此刻一掃而光,不禁嘆了一句:“好奇特的香味!”
盒子裏躺着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珠子,橢圓形,通體漆黑,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發出異香的正是此物。
查文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珠子,放進那香爐里,又輕輕地合上,接着“撲通”一聲跪下了,朝着那香爐磕了三個頭,跪在地上說:“師祖在上,天正道第二十七代傳人查文斌叩拜,弟子文斌今日有難,斗膽請出我道聖物返魂香,只因救人除惡,望師祖開恩,許我動用此物!”
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再次抬頭之時,那香爐里那股子香味讓查文斌都覺得抵不住誘惑,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大口地吸了幾口氣,原本還酸痛的身體,頃刻間就恢復如初,覺得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心裏感嘆:“真不愧是返魂香啊!”
要說這返魂香,不要說他查文斌今天能吸上幾口是福氣,多少古代帝王為了尋找此香不惜傾盡全國之力,這香的來頭可不小。
相傳在漢武帝時期,西域有一個國家叫月氏國,為了抵抗匈奴的軍事打擊,不得已與漢武帝結盟共同抗擊匈奴。當時月氏國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將自己的國寶一共三枚返魂香獻給了漢武帝。
關於返魂香,東方朔所著的《海內十洲記》上是這麼記載的:返魂香,斯靈物也。大如燕卵,黑如桑葚,香氣聞數百里,死屍在地,聞氣乃活。傳說東方朔曾經得到一塊此香,他這人對於香的研究頗為深厚,曾經焚燒了一塊“懷夢”香草在夢中與李夫人相見,后燒“返魂香”使李夫人還魂。當然這只是傳說,至於返魂香是不是真的能夠起死回生,誰都不知道。古代那些帝王為了長生不老,自然願意為了這東西爭個你死我活。其中有一塊因為機緣巧合被查文斌的師祖凌正陽給得到了,奉若至寶,就當成了自家門派的鎮門之寶,一代一代傳了下來,到了查文斌他師父那一代,要不是被瘋道士給藏在牛棚上,這玩意還差點被紅衛兵給收了去。
查文斌小時候曾在師父喝醉酒的時候聽他說過這塊香是他們天正道的至寶,據說當年是凌正陽從藏矜法師那兒偷來的,恐怕也是因為丟了此物,又找不到證據是他乾的,就只能找了個理由把他給逐出了師門。不過當清醒的時候,那個香爐和盒子都是被那瘋道士帶在身上,放進貼身內衣里的,從不示人。據說這香只要開了盒子就得點燃,不然就沒用了。所以這東西恐怕除了查文斌見過,連凌正陽本人都不曾知曉它的廬山真面目,若是此刻知道自己的徒孫拿這玩意出來只是為了引個魂魄,不知道會不會從地府里蹦出來找他算賬!
查文斌照着師父口傳的法訣念道:“一爐既騰,諸真洞鑒,各遵法旨,不可稽延,起!”話音剛落,一縷黑色的煙順成一根直線向上飄去,還未到查文斌的額頭高處就如同煙花一般開始向四周散開,一時間整個洞穴里都瀰漫著這股異香,讓人如痴如醉,根本不是世間香料所能媲美的,連下面昏迷的冷怡然和老王都隨着這股香味擴張着鼻孔,呼吸頻率也大大加快起來!
查文斌擺了擺腦袋,屏住了呼吸,不讓那異香佔據自己的思想,調整了片刻之後,再次念道:“一炷明香通信去,五方童子引魂歸!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