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碟仙
每天在上班之餘接送學生上下學實在是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一回小二樓挨着床板我就睡著了。睡到一半兒,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活雷鋒……活雷鋒……同志……我來看你了……”
那聲音斷斷續續沒完沒了在我耳邊飄來飄去。
我想是誰大半夜的過來騷擾人,不讓人睡個安生覺!氣憤地一睜眼,卻看見床邊一張眼睛笑的眯起來的大圓臉。
我精神一下子振奮了——這不是那天辦戶口的將軍肚嗎!
他來的巧了!
我一個打滾坐起來,揪着將軍肚的領子罵:“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然後揮起拳頭就要打。
將軍肚驚道:“雷鋒同志!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說:“你自己害人還好意思問我?”
將軍肚說:“哎呀,雷鋒同志你這話說的就奇怪了,這兩天我為了辦戶口搞工作忙的團團轉,哪有什麼功夫害人!”
我問:“你戶口辦下來了?”
將軍肚說:“辦下來了,再說了,你看我像是害人的壞鬼嗎?”說完,嘴一咧,腮幫子上的兩塊肥肉擠在一起,彌勒佛一樣,異常慈祥。
我這才把手放下來,他戶口辦好了,那就沒理由害人了。
但是他不害人,不代表那瘦子沒害人,我問:“那瘦子呢?”
將軍肚往旁邊一站,我看到了那個瘦吧啦嘰的瘦子。
原來剛才是被遮住了。
我問:“你倆這兩天都在一起?”
“那當然,”將軍肚說,“這年頭工作多難找,現在下面高材生多得很,尤其這兩年鬧經濟危機,有些人知道上面工作不好找,就抹脖子下來和我們搶職位,要找個穩定的工作,難吶!”
“那你工作找上了?”
“托您的福。”將軍肚呵呵一笑,“閻王看我生前敬業,一身的職業病,還因公殉職,給我們安排了個公務員的職位。”
我問:“你生前幹嘛的?”
瘦子說:“他是我們鎮鎮長,我是秘書。”
這可奇了,鎮長還能有職業病,我說:“那你有啥職業病?”
“我這身上的病就多了!”將軍肚掰着手指頭數,“脂肪肝、高血壓、冠心病……”
他說這些病我全信,太貼切了,我壓抑着想抽他的衝動問:“那因公殉職是怎麼回事?”
這時瘦子插嘴說:“他酒精中毒,我們開車去醫院的路上不幸遇到了車禍。”
將軍肚說:“雷鋒同志,你別瞅我這病腐敗,其實都是逼不得已!上面視察招商引資哪個不要吃吃喝喝,你覺得我吃的開心嗎?我也不開心,天天大魚大肉燕窩魚翅吃的人膩膩歪歪!我還得裝孫子陪着笑,怕得罪人!”
瘦子熱淚盈眶:“鎮長臨死前,最大願望就是吃一口素菜!”
我現在是沒鞭子,要是有鞭子,非得抽死他們不可!
還虧了他們了!我長這麼大,吃過的唯一燕窩就是“娃哈哈燕窩八寶粥”!
“你別不信我,這是實話,那些貪污的、害人的,身旁有仇家一直等着呢。死了以後,靈魂剛出竅就被其他鬼咬死了,不要以為鬼就不怕疼,那算是把鬼活活咬死,相當於古代的凌遲,就在你清醒的時候一片一片把肉刮下來,還不刮完,留着一點魂魄送你到十八層地獄受一輩子折磨。他們最不划算,人一輩子活多少年,等死了以後還要受苦多少年!”將軍肚說,“你現在不明白不要緊,等你死了,你就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
這人說話怎麼每次都這麼晦氣!
我又把話題扯回來:“前幾天請碟仙那群學生你們還記得吧?那天除了你們,他們有沒有招惹到其他的鬼?”
“沒有。”瘦子說,“碟仙就是束縛儀式,當時他們只束縛了我一個。”
我想也是,那盤子就那麼大點,要是多站幾個鬼,還不得擠爆了!
“可是,那幾個小孩兒,有一個人有點不對勁兒。”將軍肚說,“感覺陰森森的,身上像是有什麼東西附着,我在旁邊看的不清楚。”將軍肚問瘦子,“你看清了沒?”
瘦子說:“我也是剛死的,感覺不太清楚,應該是個女孩。”
女孩?我心裏一震,難道真是胡雅婷?
臨走,將軍肚讓瘦子遞給我兩張名片,說:“雷鋒同志,現在這塊兒歸我們管,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兒,你隨時來找我們。”
我聽他口氣挺大,一看就是個當大官的,頓時心生敬意。
拿着名片低頭一看,將軍肚那張名片上寫着——“苟富貴——楊明村片警”,瘦子的名片上寫着“勿相忘——楊明村片警秘書”。
送走了兩隻鬼,我正準備倒頭接着睡,忽然手機伴隨着純正藍色光芒鈴鈴的響起來。
我一看,是馮麗打過來的,接起來一聽,馮麗在那邊哭,像是受了什麼驚嚇,話都說不利索:“有鬼……嗚嗚嗚……阿黃……救……救命……”
我一聽這聲音不對,心想這還了得,當下穿好了衣服往外跑,郊區找不到出租車,這時間也沒公交車,我就騎着我的小自行車一路狂奔。
人命關天,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踩腳蹬子,這輩子蹬車都沒蹬這麼快過!我那二手自行車被我蹬得哐啷哐啷一陣亂響,路上還遇見一個開大奔的,頭從車窗里伸出來沖我喊:“哥們兒,超速了哎!”
好容易到了張佳燕家樓底下,我扔了自行車就往上跑,連摁了幾下門鈴,正打算踹防盜門,門開了。
開門的是嚴浩,看樣子也是剛來。
我問:“沒事吧?”
嚴浩說:“她倆都沒事。”
我這才鬆了口氣,問:“那大半夜的打那電話是什麼意思?”
嚴浩沒說話,閃身讓我進去。
張佳燕和馮麗兩個人都好好的坐在沙發上,馮麗還在小聲的啜泣,眼睛紅腫着,張佳燕在旁邊安撫她。
我一進門,就聞到股腥呼呼的味道,皺着眉問:“這什麼味道?”
我話剛出口,馮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嚇了我一跳!
嚴浩嘆了口氣,指了指廚房。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跑到廚房去看,馬上就知道哪裏不對勁兒了。
那條活蹦亂跳的大狗剛才沒出現。
為什麼沒出現?是因為它已經死了。
就死在廚房,被溺死的,身上的毛還濕漉漉的,看起來像個大耗子,嘴大張着,舌頭吐出來,眼睛卻已經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馮麗哭着道:“因為……因為……阿黃一直叫,吵得我們沒法睡覺,我就把它關在卧室門外,它還一直撞門撓門,想要進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睡著了,睡到一半忽然聽到阿黃在叫,就忽然醒了……”馮麗抽着鼻子說,“我心裏害怕,想、想把阿黃帶進來一起睡,我倆就起來找阿黃,結果……結果就看見阿黃它……”
嚴浩說:“那會兒它都已經死了,你怎麼還能聽見它叫?”
“我就是聽見了嘛!”馮麗道,“不信你問燕燕,她說她也聽到了。”
這是動物靈啊,我低頭看了一眼,他們看不見,我能看見。
狗的屍體旁邊,阿黃的靈魂正在廚房裏團團繞圈,衝著客廳狂吠,卻出不去。
“這房間在聚陰位,佈局又不合理,”貔貅道,“能吸引鬼魂,人的魂魄倒無所謂,動物魂魄很容易被困。”
嚴浩問:“門窗都是鎖好的嗎?”
張佳燕和馮麗齊齊點頭:“我們檢查了好幾遍。”
這就蹊蹺了,門窗鎖的好好的,狗卻被人溺死了。
這不是普通人類能夠做到的。
細細想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兇手隔着一道門,悄無聲息的殺死了一條兇狠的看門狗。
他既然能打開防盜門,那卧室一道薄薄的木門又怎麼可能攔得住“他”?
若是“他”打開了門,正在睡覺的兩個女孩會怎麼樣?
這麼一鬧,兩個女孩是再也睡不着了,在客廳一直坐到天亮。
我出去找了個地方把阿黃的屍體埋了,回來時,兩個女孩已經穿好了衣服,拿着書包準備上學。
臨出門,馮麗眼圈又紅了,說:“我感覺自己還能聽見阿黃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那可不是嗎,阿黃的魂魄還在廚房裏,朝這邊叫。
貔貅道:“陰間和陽界的聯繫就是生死陰陽,人或者動物剛死不久,身上陽氣沒有散盡,和其關係緊密之人就有可能聽見魂體發出的聲音。”
我說:“阿黃困在那裏沒法投胎,要不然咱們把它帶出來吧?”
貔貅說:“它護主心切,把它留在那裏,或許能對她們有幫助。”
我送他們到了學校,卻也不敢走遠,蹲在他們教學樓旁邊抽煙,一邊抽一邊看旁邊一個男學生,從四樓往下跳,“嘭”的一聲,腦袋砸出來一個大坑,滿地都是血。
那男學生在地上抽搐着,直到眼睛泛白,不動了。
誰說跳樓不疼,看這身上的筋抖的篩糠似的。
都是何苦呢?我彈彈煙灰,看着那男學生爬起來,乾乾淨淨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又往教學樓里走,然後走到同一個教室,從講台前穿過,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學生們看都沒看他一眼,那男學生走到窗戶旁邊,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正在上課的同齡人,然後又跳了下來。
“嘭”!
我眯着眼睛,心裏有點不舒服,這情景看多久都不舒服!
男學生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我喊:“哎哎,你……跳樓的,腦袋開花的那個。”
男學生轉過頭看我,一臉驚訝:“你能看見我?”
我說:“別跳了,別跳了,看着怪瘮人的!休息一會兒,過來聊聊天。”
男學生走過來,坐到我旁邊。我說:“年紀輕輕的,幹嘛尋死啊?”
男學生說:“當年高考沒考好。”
“考不上大學也有別的事情做啊,這世界那麼大,幹什麼不好?”
“其實跳下來我就後悔了。”男學生說,“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像我這樣自殺的,必須每天重複自殺上千次,痛苦一百年,才有可能投胎。”
一時衝動想自殺的人多的很,跳樓是最愚蠢的行為之一,半途後悔了,你也不可能時光倒流跳回去。
正說話呢,我忽然覺得有視線看着我,一轉頭,卻沒看見人。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男學生伸手指着自己跳下來的窗口道,“剛才我看到了,那班裏有一個女孩,被惡鬼附身了。”
我抬頭往上看,問:“哪個班?”
“高三二班。”
高三的?我心裏一沉。
男學生說:“你還有事沒?我要抓緊時間跳,要不然來不及了。”
“行,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去忙吧。”我說,“下輩子別這樣了!”
男學生點點頭,繼續自殺去了,因為和我聊天打斷了他的自殺行為,所以這次他有點急,是用跑的。
貔貅說:“那是張佳燕他們的班級。”
我說:“我猜也是。”
貔貅又道,“剛才在校門口看你的,是胡雅婷。”
胡雅婷?我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又向校門口看去。
不是說她失蹤了么?
這會過去追說不定還能追到,我拔腿就往校門口跑,跑了幾步,忽然聽見有人喊:“馬力術,你要幹什麼去?”
扭頭一看,張佳燕、馮麗和嚴浩三個人出來了。
我說:“下課了?”
他們三人臉色沉重的點點頭。
我見他們臉色不對:“怎麼了?”
“正在上課,教室里的白熾燈忽然掉下來了。”趙宜說,“差點砸到張佳燕。”
“都……都是碟仙搞的鬼。”張佳燕抱着胳膊,害怕的道,“他想殺死我們!”
“別再往碟仙上扯了!”我說,“我查過了,這事兒和你們那天招來的鬼沒關係。”
馮麗說:“可是我們受到了這麼多危險,這難道只是巧合嗎?”
我問:“你們是高三幾班的?”
馮麗說:“高三二班。”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我說:“這些事,有沒有可能是其他的東西惹出來?”
他們齊齊看向我:“什麼?”
我道:“沒什麼,隨便說說。”然後問,“這一連串事情都只發生在最近,你們招完碟仙之後……?”
“沒錯。”
我很介意剛才的群眾爆料,但是被附身要有媒介,每天街上晃着成百上千的鬼魂,也沒見哪個隨隨便便就附身到別人身上。
那天的小瘦沒有使壞,被禍害的卻全是那天招碟仙的人,這事有點巧。
我問:“你們幾個,再沒有湊在一起做招鬼的事情吧?”
那三個人都愣了,互相對視了一眼,猶猶豫豫的點了頭。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放學的學生都走光了,我說:“我們附近找個餐館去吃飯吧。”
再在這看着那自殺男學生的腦漿一次一次迸出來,我可就什麼都吃不下了!
話音剛落,馮麗像是看到了什麼,“咦”了一聲,向旁邊跑了兩步。
“嘭!”幾乎是同時,一個花盆砸在她剛在站着的地方,花瓶摔的四分五裂,裏面的泥土嘣到老遠。
馮麗臉都白了,她要是剛才沒走那兩步,腦袋已經開花了。
我抬着頭罵:“哪個不長眼的把花盆扔下來!”
順着看上去,只有五樓的窗戶開着。
馮麗抬頭看了一眼,臉上一點血色都沒了:“那個教室早被封了,沒人進得去。”
她這話一出,另外兩個人臉色也變了。我一看軍心要動搖,連忙道:“說不定是風刮下來的。別老想那麼陰暗,咱們心裏陽光點,陽光點。”
人處在絕境中,就特別喜歡其他人說好話,其實心裏也不見得全信,就是圖個安慰。
果然,這話一出,幾個人臉色都緩和下來。
從學校到附近的小吃街有個小商城正在裝修外牆,下面臨時搭建了個棚子供路人走。
走到這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站住了。
旁邊有一圈人正在棚子附近指指點點,中間是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旁邊還圍了一圈記者,扛着攝像機,正在採訪。
我拉了個正在幹活的工人兄弟問:“這棚子結實不?”
我聲音很大,引的那些人都看過來。
拿着圖紙的建築商很不滿的說:“結實得很!”
“不會塌吧?”
建築商斜我一眼,牛哄哄的說:“怎麼說話的!要是塌了我把這些螺絲釘全吃下去!”
我這才安心了,和其他幾個人說:“走吧。”
空氣中忽然充滿緊張的氣氛,幾個人都沒動。
張佳燕道:“你們先走,沒事了我再走。”
我見貔貅沒反應,心想大概是沒危險,道:“得,我帶着你們走。”
然後領頭往棚子裏面走,馮麗和嚴浩也跟了上來。
走到半路,我忽然聽得棚上木板吱嘎吱嘎的想,心道不妙,剛要喊:“快跑!”就見馮麗和嚴浩兩個人脫兔一樣噌的跑了出去。
這速度夠快的,我一下愣了。
貔貅喝道:“還不快跑。”
然後脖子上的鏈子直直飛起,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往前拖。
剛出棚子,就聽見“嘩啦”一聲巨響,身後瞬間灰塵密佈。
棚子塌了!
這是千鈞一髮,最近一塊木板剛好砸在我鞋上。
扭頭一看,棚子的那邊,張佳燕驚訝的捂着嘴,沒被嚇哭,倒是旁邊那個建築商,看着滿地的釘子,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馮麗和嚴浩目瞪口呆,驚詫極了:“你跑的時候鏈子向前飛!”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跑的倒快。”
馮麗和嚴浩對看一眼,道:“我們剛才看到胡雅婷了,在前面向我們招手。”
我往前看說:“人呢?”
馮麗說:“我一直盯着她呢,可是一眨眼就看不見了。”
張佳燕繞着遠路跑過來,一張臉慘白慘白:“碟仙……碟仙果然想殺死我們!”
我說:“放陽光點,陽光點,這就是個偽劣工程。”
馮麗又說:“剛才在學校,花盆掉下來之前,我也看到胡雅婷了。”
張佳燕情緒激動的喊:“她沒有失蹤!她被附身了!她一直在監視我們,她想害我們!”
我心裏一震,難道那男學生所說的,被附身的那個女同學就是胡雅婷?
說話時,我們已經走到了岔路口,剛剛一波車流過去,這回正好是綠燈,可是面對着那一排停着的車,我們沒一個人過馬路,眼睜睜的又看着綠燈變回紅燈。
嚴浩指着旁邊一個小超市,道:“我去買瓶水。”
我說:“一起去吧,別再出什麼岔子。”
另外兩個女孩也跟了上來,走到超市門口,忽然聽得貔貅喊道:“快跑!”
我神經正在緊張狀態,聽見這話,連忙踹了一腳嚴浩,道:“快跑!”然後一手拉一個女孩,向前跑去。
幾乎是同時,路邊傳來汽車急剎車的聲音,路人尖叫連連,一輛大卡車直直的沖向我們剛才站着的地方,轟的一聲撞到了超市裏面,牆壁被撞得凹了進去,玻璃門碎了一地。
這卡車橫衝直撞,轉彎轉得急,身後一串小車來不及閃躲,噼里啪啦撞成一團,一時間只能聽見車上喇叭聲此起彼伏,整條路都癱了。
第一次親眼目睹電影上才能出現的壯觀畫面,我連嘴都合不上了:“太誇張了吧。”
這條路上的人和鬼紛紛湊過來看熱鬧。
馮麗說話都在抖:“這……這也能陽光點?”
我陽光不起來了。
“它想殺死我們!它真的想殺死我們!”張佳燕抱着頭,蹲下來歇斯底里的喊,“我們都會死!都會死!”
“我們真的會死?”一向冷靜的嚴浩也開始亂了陣腳,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回頭看了一眼,從出校門到現在不到十分鐘,我們所經過的地方無不一片狼藉,這破壞力越來越強,再走幾步恐怕就要達到原子彈的地步了。
我說:“沒關係。”
馮麗問:“你有辦法?”
我說:“我先帶你們去日本轉一圈,再走遍韓國。”
嚴浩問:“這樣我們就不會死?”
“死是一定的。”我說,“但是如果你們搞垮了他們,人民群眾會給你們建個紀念碑,永垂不朽!”
我本來想說個笑話緩和氣氛,誰知道馮麗聽了這話哇的一聲哭了:“誰要永垂不朽啊!”
氣氛變得更沉重了。
嚴浩忽然向前看去,驚道:“胡雅婷!”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道路對面,胡雅婷穿着一件白色裙子,正在看向我們,手抬了起來,指向這裏。
然後只是一眨眼,就不見了。
馮麗問道:“她、她是什麼意思?”
“她想殺絕我們!把我們全殺死!”張佳燕驚恐的叫道。
我說:“你冷靜一點。”
“還怎麼冷靜!”張佳燕指着我喊,“全是你的錯!全是你的錯!你肯定也被附身了,你們全都是!全都是!我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和你們在一起我也會被殺死!”然後邊說邊後退,忽然轉身,尖叫着跑了。
跟我們在一起會被殺死?這話說得太沒科學依據了,看鬼片看多的人都知道,只要離群,絕對是下一個受害對象。
鬼和狼一樣,喜歡襲擊落單的。
張佳燕攔了一輛出租車,跑了。
我左右看看,見旁邊剛好有個兄弟推着一輛摩托車經過,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車把就要往上跨。
那兄弟緊緊握着車把,死不鬆手,謹慎的看着我。
我說:“我要趕着去救人!”
那人懷疑的看着我。
我急中生智,低聲道:“我們是在拍電影。”
那兄弟一拳砸過來:“他大爺的!你們不會換個說法,老子都被這說法忽悠走三輛摩託了!”
旁邊馮麗和嚴浩攔了一輛出租,轉過頭喊:“馬力術!馬力術!”
上了車,馮麗看着我的臉,奇怪的問:“你眼睛怎麼青了?”
我一本正經的道:“鬼神作祟。”
臨到張佳燕家,嚴浩衝上去狂摁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依然沒人開門。
“會不會出事了?”馮麗急道。
屋內阿黃魂魄還在狂吠,我高聲道:“張佳燕,你開門,讓我們進去,我是道士,能降鬼除妖,肯定不會害你!”
“吱嘎”一聲,防盜門后的木門開了。
“你們……滾……”張佳燕的聲音發著抖,陰森森的,“我知道你們都想害我,其實你們都巴不得我死……走開,你們全都被附身了,你們想殺我,走開……”
嚴浩說:“張佳燕!你冷靜點!”
“我不會被你們殺死的!”隨着張佳燕的喊叫聲,門“咣當”一聲被關上了。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怎麼辦?”我問。
“總不能不管她。”嚴浩說,“你一直說你是道士,就沒有什麼方法保護她嗎?”
我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起小二樓的大鬍子道士房間裏的那幾個大箱子。
既然那大鬍子是道士,那箱子裏肯定是他的作案,不,是做法工具。
絕對有能驅邪的!
想到這裏,我趕緊下樓,決定回去打開這箱子看看。
剛到樓下,忽然樓口閃過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
胡雅婷!
我幾步跨下樓,卻又看不見人了。
“胡雅婷?胡雅婷?”這是跟這捉迷藏呢?一會出來一會兒不見,我張嘴喊,“胡雅婷?我看到你了,出來出來,別跟我玩躲貓貓,玩躲貓貓不好,容易猝死。”
反覆叫了幾聲,卻依然沒人出來,我心裏擔心,問貔貅:“你能不能幫我護着上面兩個人?”
貔貅道:“可以,但是我只能在一定範圍內保護他們。”然後貔貅化作一道白光,衝上樓梯。我跑上去看,馮麗和嚴浩腳下,出現了個熒光色的圓圈,正好把他們圈住。
我指着那圈說:“你們可千萬別出這個圈。”
“圈?”嚴浩奇怪的低頭看,“什麼圈?”
原來他們看不到,我說:“總之,你們不要動就是了。”
然後下樓,蹬着我的自行車往小二樓奔。一路上自行車輪風馳電掣,超車無數,超過一個大奔時,那司機探頭出來罵:“靠,又是你!”
回到屋門口,卻看見苟富貴和勿相忘兩隻鬼往這邊走,勿相忘一手拿着個小本子,一手拿着筆,不知道在記什麼。
苟富貴遠遠地向我招手:“雷鋒同志,雷鋒同志,我有事麻煩你,我現在做鬼口普查,發現最近幾天有個新鬼失蹤了,你了解情況嗎?”
我說:“不了解!”然後往屋裏沖。
苟富貴說:“是個叫趙宜的高中生。”
我剛衝進門,聽見這個名字,硬生生的剎住了,轉頭問:“你說誰?”
勿相忘翻開本子,念道:“趙宜,男,十七歲,市二中高三二班,未婚無子,生於公元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死於二零一零年……”
我懶得聽他那一長串報告,直接打斷了問:“他沒去投胎?”
“他不是自然死亡,拘魂名單上沒有他,鬼差不會帶他回地府。”勿相忘問,“馬同志你見過他沒有?”
我搖頭。
苟富貴說:“那就只能當失蹤鬼口了。”然後大筆一揮,在冊子上寫了失蹤兩字,對我點點頭表示感謝,抬腳就準備走。
“哎哎……”我連忙把他拉住了,“這你就不管了?”
要是找到趙宜的魂魄,一切就清楚了。
苟富貴說:“我會把這件事上報,等上面成立專案組來調查。”
我說:“那要多久?”
“不久,”苟富貴說,“十幾年吧。”
等到那會兒,張佳燕、馮麗和嚴浩死的連灰都沒有了!
我說:“趁現在人死沒多久,還新鮮着,得趕緊查。”
苟富貴和勿相忘互看了一眼,勿相忘說:“馬同志,我們現在鬼口普查還沒做完。”
我說:“這事要是查出來可是你們的政績。”
苟富貴猶豫着道:“可是我們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
我連忙把最近幾天的事情說了。
“無法無天了,鬼魂跑去害人,這事態非常嚴重嘛!”苟富貴聽得義憤填膺,抬着手想拍桌子,但旁邊又沒桌子,於是恨恨的拍着自己的肚子道,“這事態非常嚴重嘛!”
我們正在這裏說話,忽然聽得有人叫道:“鬼差,鬼差。”
我轉過頭,看見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臉的主人指着苟富貴,神經質的叫道:“鬼差,鬼差。”
是那天在河邊見過的老太太。
“媽,你在看什麼,那裏沒人。”她兒子迅速的跑過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把人拉走了。
“這老太太瘋了幾十年了。”勿相忘翻着本子道,“她兒子是領養的,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
這老太太好像能看到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我思路打了個岔,馬上轉回來,問道:“怎麼樣,你們能不能找到趙宜的魂魄?”
“按照你說的這種情況,趙宜應該是被惡鬼害死的。”苟富貴道,“所以他死後很有可能被那惡鬼控制,他的魂魄嘛……應該被禁錮在惡鬼附近。”
我心裏一驚,又想起市裡那三個人,連忙進屋,跑到二樓,苟富貴和勿相忘也跟着跑了進來。長舌頭女鬼正在二樓遛彎,正好和那兩隻鬼差打了個照面,苟富貴看了一眼弔死鬼,對勿相忘道:“記下來,這是黑戶。”
我扒拉着大鬍子道士的屋子裏的箱子,那箱子蓋上灰塵密佈,手一抹都是一把黑,箱子裏面是一些桃木劍鈴鐺之類的東西。我把劍背在身上,看下面還有幾張符,也都揣兜里了。
揣好了又往外跑,看見苟富貴背着手,挺着肚子,一副視察的模樣盯着我。旁邊的勿相忘也托着眼鏡,伸着脖子看的聚精會神。
“你們在看什麼?”
苟富貴說:“你轉過去,轉過去。”
我轉過身,聽見苟富貴說好了,再轉過身,只見勿相忘手裏捏了一團白呼呼的東西,煙一樣的虛無形狀,卻聚而不散。
“這是什麼?”
“是人的魂魄,已經散得差不多,成不了人形了。”
“這個也是黑戶?”苟富貴伸手指着那魂魄問,“雷鋒同志,你這不行嘛,養了這麼多黑戶,不行嘛!戶口還是要辦的嘛!”
“不對。”勿相忘眯着眼睛打量那魂魄,“這應該是生魂,主人還沒死。”
“好像是個女的嘛!”苟富貴問,“是什麼人?”
“魂散的太厲害,資料找不全。”
“是那天跟着小馬哥走回來的那個,應該不過十六七歲,是個女孩子。”三娘的聲音在樓下響起,“那天我看到她就覺得奇怪,聽你們一說,她應該是本體被附身,被擠出來的。”
附身?我大驚,難道這是胡雅婷的魂魄!
“生魂離體存活不了多久,現在看來,那人的七魂六魄已經少了三魂二魄。”三娘說,“不及時把它送回本體,它就永遠回不去了。”
我一聽這還了得!抓了那團魂魄就騎上自行車往回跑。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自行車的輪子被我踩得跟風火輪一樣。
下了自行車,我三步兩步跨上樓,馮麗和嚴浩兩個人好好地站在原地。
貔貅又化作一道白光,重新變成墜子回到我胸前,我問:“你們再看見胡雅婷沒有?”
“沒有。”馮麗問,“怎麼了?”
我大概把事情說了一遍,嚴浩說:“原來被附身的真是她,可是我們要到哪裏去找她?”
我說:“她既然想害你們,就一定不會走遠,我去附近找找。”
嚴浩和馮麗齊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我搖頭道:“這裏得留一個人,以防張佳燕出什麼事。”
“那、那我留下來。”馮麗說,“你們在這裏她不願意開門,可是我和她關係好,我一個人的話,再和燕燕說說,她說不定能讓我進門。”
讓一個女孩留在這裏顯然不好,我正在猶豫,忽然聽見貔貅問:“你帶的符呢?”
我連忙從口袋裏掏出符,給貔貅看,貔貅說:“最上面的那兩張是子母符,你拿母符,給她子符,你就能看到她的情況。”
我把小的那張給馮麗,果然看到手中另一張符上隱隱顯現出畫面。
這樣一來,要是有什麼事,我們就能及時趕回來。
我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把身上桃木劍遞給馮麗護身,這才放心和嚴浩出去。
剛走出樓門,就聽到手中的符咒傳來門鈴聲。
“你果然很厲害!”嚴浩心服口服的說。
我心裏感慨張老道的東西真絕,表面上不動聲色:“那當然,我可是道士!”
馮麗摁着張佳燕的門鈴:“燕燕,是我,他們都走了,現在就我一個人,讓我進去吧。”
張佳燕的聲音在門后響起:“我不信……你也不是好人!”
“燕燕,你相信我,我們關係不是很好嗎?我不會害你的。”
張佳燕懷疑的問:“真的?”
“真的。”馮麗說,“我們一起玩了那麼久,你要相信我!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也有個照應,你讓我進去吧!”
張佳燕警覺的道:“你手裏拿的什麼東西?你想用它殺死我?”
馮麗看了看桃木劍,說:“你不讓我拿,我就不拿好了。”然後把劍立在門旁,攤開手道,“你看。”
長久的沉默以後,防盜門終於“嘎”的一聲,打開了。
馮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這才對嘛!”然後踏進屋子。
在她踏入屋子以後,隨手關了防盜門,就在此時,旁邊立着的桃木劍倒了下來,卡住了門。
我和嚴浩見張佳燕終於讓馮麗進了屋子,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符咒里傳來兩個女孩說話的聲音,我和嚴浩也沒有多聽,繞着樓棟走了一圈,繼續找胡雅婷。
剛走到拐角,我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幽幽的女聲:“不是我……”
我一愣,轉身去看嚴浩,他也睜大眼睛看着我:“剛才,是不是胡雅婷的聲音?”
話未說完,只見前方跑過一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我和嚴浩連忙追了上去,那女的跑進張佳燕家的那幢樓,空氣一般的消失了。
嚴浩叫道:“糟了,她會不會去找她們麻煩!”
貔貅道:“張天師的桃木劍抵着門,凶神惡鬼進不去。”我重複了一遍給嚴浩聽,然後和嚴浩兩個人謹慎的往樓內移動。
嚴浩忽然問道:“你看那是什麼?”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角落處的陰影下有一團報紙,底下似乎有活物在動。
我走過去,用腳踢了一下,只聽得“喵”的一聲,一隻渾身烏黑的大貓從報紙下竄了出來,跑了。
“黑貓?”嚴浩道,“真晦氣!”
我問:“不就是只貓,晦氣什麼?”
嚴浩說:“看到黑貓不吉利,要出事,家裏老人都說它是禍水。”
“貓是靈獸。”貔貅道,“尤其是黑貓,對惡靈更是敏感,能趨吉避凶,所以黑貓出現,不是帶來災難,而是預示這裏不太平,將要出事。”
聽了貔貅的話,我猛的站定,腦中如閃電般閃過一種可能性:“原來胡雅婷是黑貓!”
嚴浩奇怪的問:“你說什麼?”
“我怎麼現在才發現!”我解釋道,“被附身的真的不是胡雅婷,胡雅婷出現,只是想告訴我們,我們正處於危險中!”
嚴浩愣了一下,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哎呦,還要什麼證據!”我拍着腦袋道,“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你想啊,一般偵探片、恐怖片被懷疑最多的那個人肯定不是兇手!這就是反證法,咱們目光全放在胡雅婷身上,所以肯定就不是她!”
嚴浩顯然不信我的話,臉都扭曲了:“胡扯!不是她又是誰?”
“我不知道。”想起之前那個男學生和苟富貴勿相忘的話,我說:“我只知道是個女的。”
這話一出口,我和嚴浩都愣了,目光齊刷刷的移到我手中的符上。
馮麗和張佳燕的對話正進行到尷尬階段,前者說什麼,後者都不理睬,馮麗為難的用手扇扇風,乾笑道:“這麼悶,怎麼還不開窗戶透透氣?”
說完,走到窗戶旁邊拉開窗帘,開窗戶。
張佳燕無聲的跟在她身後,陰森森的看着她:“你真的不是想害我?”
“你說什麼呢?”馮麗一邊笑一遍開窗,“我害你做什麼?”
她這邊笑的開心,我和嚴浩卻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張佳燕慢慢舉起的,一直藏在背後的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尖刀。
“你騙人!”隨着張佳燕的一聲怒吼,刀子刺了下來!
這一刀刺的又快又狠,我和嚴浩看的連呼吸都止住了,幾乎已經認定馮麗會被刺中。
沒想到馮麗迅速的躲開了這一擊,撲到了一旁。
“燕燕,你做什麼?”馮麗驚叫。
“你還說你沒有被附身?”張佳燕瞪着馮麗,手中的刀尖閃着寒光,“沒被附身,怎麼能躲開我的刀?”
馮麗說:“玻璃,窗戶的玻璃上能看見!”
“你騙人!”張佳燕歇斯底里的叫道,“你支走他們兩人,就是為了進來殺我!”
“你不要胡說!”馮麗說,“我沒有!”
“我不相信!”張佳燕喊着,手上刀又落了下來。
“啊!”馮麗連忙轉身朝大門跑,跑了兩步卻一個腿軟摔倒了。
張佳燕拿着刀,一步一步的走向馮麗。
我和嚴浩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喊:“快出門,出門!”
“救命!救命!”馮麗手腳並用的往門口爬。
眼看就要到了門口,她的手卻在觸摸到桃木劍的瞬間,停住了,然後身體像被什麼東西拖住一樣,朝相反的方向移去。
“你還說你沒有被附身!”張佳燕大叫道,“你還說不是你!”
我和嚴浩看到這一幕,忽然渾身發毛。
嚴浩顫聲問道:“她們兩個,到底是誰被附身?”
馮麗邊尖叫邊奮力掙扎,像是有人在用力拖她一樣。
而那個施力點,卻什麼都沒有!
被附身的到底是誰?
我急出了一頭的汗。忽然耳邊聽得貔貅的聲音:“竟連這等級的東西都看不到!集中精神去看!”
我再集中精力去看,背上刷的一下,細細麻麻的如同通了電流一般,汗毛都立起來了。
馮麗的身旁,有個人死死的抓着她的腳,不讓她往門口移動。
那是個男人,十七八歲的年齡,長的很壯實。
正是已經死去的趙宜!
“啊!啊!”馮麗一邊掙扎一邊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此時張佳燕已經走到了她身邊,揚起手就要刺下來。
馮麗捂着臉,大叫了一聲:“阿黃!”
只聽得“嗷唔”一聲,一直被禁錮在廚房裏的阿黃靈魂箭一般的沖了出來,竟硬生生的咬住了張佳燕的手腕。
“瘋狗!你做什麼!”張佳燕痛苦的甩着手,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我和嚴浩奪門而入,我一腳踹開趙宜,護住馮麗。趙宜還要去抓馮麗,貔貅化作原型撲了上去,死死地制住了他。
嚴浩還站在門口喊:“是誰?是誰?被附身的是誰?”
我指着張佳燕道:“這不明擺着嗎?”
張佳燕一個甩手,阿黃嘭的撞到牆上,瞬間魂飛魄散,消失了。
嚴浩吃驚的道:“被附身的竟然是你?”
張佳燕兇狠的看着我們:“說什麼傻話!被附身的明明是你們!是你們!”
貔貅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她的神智已經完全被惡靈控制了。”
我一驚,那怎麼辦?
貔貅接着道:“你不要激怒她,先靠近她,然後用符咒制住她。”
這對話極妙,腦電波傳信,只有我們彼此能聽見。
沒錯,我心想,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於是故作輕鬆的笑道:“張佳燕,你別激動,你不信他們,也要信我,我沒和你們玩碟仙,所以我肯定不會被附身,你要相信我,對吧。”
張佳燕惡狠狠的看着我:“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和她們是一夥的!你也想害我!”
我說:“你要相信我,我是道士。”
張佳燕道:“你一直說你是道士,你有什麼證據?”
“當然有,不信我拿給你看。”我慢慢的靠近她,她警惕的向後移動着。
我說:“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我拿道士上崗資格證給你看。”
“資格證?”張佳燕愣了。
趁着這難得的機會,我一個馬步竄上前,從兜里掏出一張符,啪的貼在張佳燕腦門上。
只見那符咒周圍,冒出縷縷白煙,張佳燕捂着頭,痛苦的彎下腰。
成了!我激動的做了個勝利的姿勢。
“啊啊啊!啊啊啊!”張佳燕抱着頭大叫,忽然一抬頭,雙眼泛紅,大喊一句:“流氓!”然後憤怒的向我撲來。
“我靠!”貔貅竟然難得的罵了句髒話,對我吼道,“那是求子符!”
求子符?我大驚,那張道士主職不是捉鬼么?怎麼還兼管不孕不育?
這張符完全激怒了張佳燕,從地上順起刀子就向我刺來。我一個驢打滾躲了過去,張佳燕不依不饒,揮舞着刀子追了上來。
馮麗和嚴浩在一旁叫道:“小心!小心!”
現在張佳燕眼裏只有我,他倆輕鬆不少。
被貔貅制住的趙宜尚在不停掙扎。貔貅喊道:“鎮妖符!”
我邊躲閃張佳燕邊掏出剩下的符看,然後對着上面一串抽象文字就哭了。
哪張是鎮妖符啊?
這符上面的字寫的就跟醫院大夫寫的藥單一樣,誰能看懂這些我叫他爺爺!
我算明白了,原來道士和醫生一樣,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超級壟斷職業,牽扯到職業內部利益的東西都搞得特朦朧。
“馬力術!”嚴浩拿起門旁的桃木劍,揚手準備扔過來。
張佳燕本要撲過來,卻又停住了,似乎對桃木劍頗有顧忌。
就在此時,我忽然聽見貔貅道:“靈力不足,我維持不了實體了。”
話未說完,化作一道白光重新變回吊墜。
關鍵時刻,怎能掉這種鏈子!我氣得跺腳,你就不能事先把電充滿嗎!
失去禁錮的趙宜一下竄到嚴浩身旁,抓住了嚴浩的胳膊。
嚴浩忽然沒法動彈,愣了一下,問道:“是趙宜嗎?”然後吼道,“趙宜,難道你就幫着殺你的人來害我們?”
趙宜的魂魄依然死死的按着嚴浩。
見嚴浩被制住,張佳燕猛的撲了過來,揚起刀就要刺下,說時遲那時快,我來不及多想,把一手的符紙全都拍到張佳燕身上!
只聽得張佳燕“嗷”的一聲慘叫,倒了下去,身體冒出一股白煙,那白煙隱隱化作人形,捂着臉向後退去。
“啊!”那白煙瞬間包圍住了馮麗。
“趙宜!”嚴浩喊道,“你想我們全和你一樣慘死嗎?”
他這句話提醒了趙宜,趙宜的鬼魂大叫一聲,鬆開嚴浩,撲向那團白煙,扭作一團廝打。
“馬力術!”嚴浩趁機把桃木劍扔過來。
我反手奪過桃木劍,用力刺向白煙!
只聽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那白煙瘋狂的扭曲,扭曲的圖形越來越快,然後化作一團拳頭大小的白霧,迅速的向門口跑去。
它想要逃!
我拎着桃木劍正要追,忽然聽得有人喊:“包圍它!”
然後門外飄進來一群鬼,團團把趙宜和那團白煙圍住,我一看,勿相忘跟在其中一個身後,領頭的鬼對我亮出一個證:“警察!”
“馬力術是吧?”領頭的那個指着勿相忘說,“我們是管這片的,接到楊明村同事的報案,說這裏有狀況,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鬼差們利落的綁住了白煙和趙宜,領着往外走。
白煙尚在不停掙扎,鬼差把它綁得粽子一樣,那煙慢慢化作一個女人的樣子,我看了看,竟然有些面熟。
鬼差頭點頭道:“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了。”
這叫一個峰迴路轉,我拿着桃木劍就愣在那裏了:“這就沒我事了?”
“當然有你的事,你也得來一趟。”他指着張佳燕腦門上的求子符說,“你涉嫌當眾耍流氓。”
我怎麼耍流氓了?我怎麼耍流氓了?
我臉一下就黑了,這些警察早不管,等我為民、不,為鬼除害,重創了這個女鬼才一股腦跑來,沒給我見義勇為的旌旗已經很無恥了!還好意思誣陷我耍流氓!
勿相忘掏出支煙遞給鬼差頭子:“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鬼差頭子咳嗽了兩聲,道:“不過念在你是初犯,我們就不追究了。”然後手一揮,對着手下道,“帶走帶走。”
話說完,這群鬼一個轉身,齊齊消失了。
這辦事效率,來去如風。
“馬力術!馬力術!”馮麗和嚴浩叫,“怎麼樣了?”
我這才想起他們看不到那些鬼差,轉身拍着胸脯道:“沒事了,我已經全部搞定了。”
馮麗跑到張佳燕身旁,摸着她的臉,顫着聲問道:“燕燕身體好涼,還有救嗎?”
我連忙拿出張佳燕剩下的魂魄,放在張佳燕身旁,之前三娘他們說這魂散的厲害,不知道張佳燕是否能活過來。
那魂魄顏色已近透明,無聲無息的鑽進了張佳燕的身體。
我們三人緊張的盯着,片刻之後,張佳燕睫毛眨動了一下,緩緩張開了眼睛。
我們三人皆鬆了一口氣。
張佳燕眼神飄忽了一會兒,逐漸聚光,目光移到我們身上,忽然尖叫起來:“啊!啊!”
我們三人都是一驚,卻見張佳燕一邊驚叫一邊往後縮着身子,叫道:“鬼,鬼!碟仙!碟仙!”
“燕燕,是我。”馮麗連忙跑過去,抱着她安撫道,“已經沒事了,別怕。”
張佳燕在她懷裏抖了很久,終於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卻又笑了,指着馮麗,用孩子一樣的聲音道:“呵呵呵,筆仙,呵呵呵呵,碟仙,呵呵呵呵……你們都要害我,呵呵呵呵……”
馮麗和嚴浩都愣了,兩個人詫異的看向我。
“她被附身太久,魂魄受損,就算救回來命也救不回神智。”我把貔貅的話重複給他們聽。
“怎麼可能,”嚴浩說,“我們玩碟仙也不過一個星期!”
“你們以為只是那一次?”貔貅道,“這女人之前已經不知道招了多少次鬼!筆仙碟仙,如果真的是仙,又怎麼會那麼好請?招來的只是些孤魂野鬼。人鬼陰陽有別,那些陰氣日積月累的滲透到招鬼人的身體裏,只會更方便讓那些髒東西入侵罷了。”
說到這裏,正對着門的嚴浩忽然說:“警察?”
我心想那群鬼差不是走了么?一扭頭,果然看到幾個大蓋帽。
不同的是,這次站在門口的是人。
“張佳燕是哪個?”警察掃了我們一眼,目光停留在張佳燕身上,“我們懷疑你和一起殺人案有關,請協助調查。”
說完,幾個警察去拉張佳燕,張佳燕一邊啊啊的叫,一邊往馮麗身後躲。
馮麗問:“殺人?殺什麼人?”
“我記得你們,那天你們也在現場。”警察說,“就是你們那個淹死的同學,叫趙宜的,你們村裏有個老愛往河邊跑的老太太,那天晚上她兒子去找她,正好看到張佳燕從河邊走開,再過去看,就看到了趙宜的屍體,那老太太躲草叢裏目睹了整個過程。”警察抬起手,五指伸開,向下,做了個按的動作,“說是這女孩就這麼摁着趙宜的頭,活生生的把他溺死了。”
“不過你們別擔心,那老太太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事情到底怎麼樣還需要調查。”兩個警員毫不費力的抓住哭個不停的張佳燕,“這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按死一個大男人?”
我知道這事是真的,那瘋老太太肯定看到了,不止是他,說不定趙宜也看到了。怪不得我看那女鬼面熟,那天我在水裏看到的倒影,先是那附身在張佳燕身上的女鬼,再是趙宜。
趙宜一直暗戀張佳燕,估計張佳燕說了句陪我到河邊走走的話,這小子就樂顛顛的跟了去,卻沒有想到那是一條不歸路。
趙宜雖然死後為女鬼所束縛,可依然想告訴我真相,不過他魂被困了之後腦子卻也不靈光,光想通知我兇手長什麼樣,卻忘記告訴我被附身的是誰。
“你們都是鬼,是鬼!”那鬼不知道怎麼給張佳燕洗腦的,就算瘋了,依然認為其他人都想害她,一直掙扎個不停,拖着不願意走。
抓着她的警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況,望向他們的領導:“隊長,怎麼辦?”
我見她被附身久了,還堅信那鬼的話,想當初鬼怕的她也一定怕,說:“我來幫你們。”然後向前跨了一大步,揚起桃木劍在空中揮舞幾下,指着張佳燕道,“快跟他們走,否則我收了你!”
警察隊長很穩重的說:“裝瘋賣傻沒有用,帶她去看精神科醫生。”他頓了一下,指着我說,“把這人也一起帶去。”
所以我忒討厭警察了,瞧那德行!
我和馮麗、嚴浩一起回了村子,經過這件事,他倆現在對我佩服的很,把我送到了小二樓。
“這麼說張佳燕在你們請碟仙之前就被附身了。”我說,“她之前也是這樣神神叨叨的?你們沒看出來?”
“她之前雖然有點陰沉,但是表現都挺正常。”馮麗說,“就那天晚上之後忽然開始不對勁兒,她一向信筆仙碟仙,加上趙宜又死了,我們覺得她可能是受了刺激,沒想到……”馮麗難過的說不下去了。
我安慰道:“別難過,不是你們的錯。”
“這件事哪能撇的這麼清,他們啊,不是罪魁禍首,也算是從犯。”三娘嬌媚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三娘站在門口,一雙媚眼在馮麗、嚴浩兩人身上掃了幾圈,嘴角勾起了一個迷人的弧度,“小馬哥,你就沒有覺得他們有什麼事瞞着你嗎?”
我確實感到這幾個人在和我說話的時候,經常欲言又止,好像瞞了我什麼。
“我這個人呢,對於自己的居住環境要求很高的,女人太多了很心煩。”三娘看了一眼我,道,“所以那天看到一個年輕女人的魂魄跟在小馬哥身後冒冒然然的闖進來,我心裏很不高興,那時候那女人還沒被附身,只是魂魄散了,我就順手把那魂魄塞回她的身體裏面了。”
“啊?”沒想到有這麼一出,我驚道,“那為什麼張佳燕的魂魄還會在我家?”
三娘笑着望向那兩個學生:“那就要問他們了。”
“……”馮麗和嚴浩對視了一眼,兩人都不說話。
三娘從懷中掏出一個盤子:“不說也可以,我們直接看。”
那盤子晶瑩剔透,薄的像張紙,三娘玉手一揮,上面竟然出現了畫面。
畫面上月黑風高。幾個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拎着包偷偷摸摸的往我的小二樓附近跑。
雖然夜色陰沉,我還是看清了那幾個人的臉。張佳燕、馮麗、趙宜、嚴浩、陸林。
一行人到了門口,鬼鬼祟祟的左右看看,只聽得有人問:“那大叔還在不?”
“不在了,”這是馮麗的聲音,“我們趕快開始吧。”
幾個人馬上攤開包,拿出蠟燭、盤子、寫滿了文字的紙。
“你們又跑回來了?!”我這回可算明白張佳燕是什麼時候被附身的了,怪不得那天晚上睡覺總覺得陰風陣陣。
“因為上次請的很順利,很快就請到了碟仙,我們怕下次就沒這麼順利了。”
“你們身邊帶着一個經常招鬼,陽氣大損的張佳燕,請鬼當然快了。”我說,“你們還高興?”
玉盤裏,張佳燕說:“要集中精神,心無旁鶩,碟仙才會來。”
在場的五個人,每個人都伸出了一根手指按在碟子上,嘴中念念有詞,不外乎是碟仙碟仙快顯靈之類的話。
片刻之後,只聽得有人驚呼道:“來了!”那碟子果真轉動起來,陸林問道:“碟仙,你來了嗎?”那碟子慢慢移動,最後碟子上的箭頭,指向一個字——“是”。
雖然已經經歷過一次,嚴浩再看到這景象,語氣里依然充滿不可思議:“碟仙!”
“碟仙?”三娘嗤笑,“你們好好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說罷,輕轉玉盤。
只見那被五個人按着的碟子上,赫然站着一個披散着頭髮,面色青白的女鬼!
馮麗和嚴浩第一次看見這個女人,都是一驚,馮麗甚至“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看到了沒?”我指着那女人道,“你們請來的不是什麼仙。”
“可是……”馮麗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那女鬼:“我們問了幾個我們知道的事情,她都答出來了。”
“你們既然能靠聚精會神的冥想把她引來,難道就想不到她在碟仙這個儀式中能看透你們的心思?”三娘道,“你們問她問題時,自然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問題的答案,你們知道的東西,她不需要看別人,看你們心裏在想什麼,自然就能知道了。”
嚴浩說:“可是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未來的事情她也回答了。”
三娘問:“既然是尚未發生的事情,你們又怎麼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那兩人都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的驚道:“她騙我們!”
我打量着那女鬼,說:“就是這東西附身在張佳燕身上的。”
馮麗辯解:“可是,我們明明把那碟仙送走了!”說完,指着那影像,道,“不信,你們看!”
說話間,那些人已經問完了該問的,齊聲說道:“恭送碟仙回府。”幾個人齊齊的喊了幾聲,指尖的碟子也慢慢停止了轉動。
“走了?”馮麗問。
“走了吧。”趙宜說,“能鬆手了吧?”
嚴浩謹慎的問:“碟仙,碟仙,你還在嗎?”
碟子一動不動。
“碟仙大人已經回去了。”張佳燕說著,抽回了手,其餘四個人也抽回了手,說說笑笑的收拾東西。
“走了走了,回家了。”請完鬼的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往回走。
影像上的人皆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我們幾個看的人卻感到脊背陣陣發涼。
那個女鬼根本沒有走!
她依舊站在原地,早已經失去血色的臉面無表情,冷冷的望着五個人,然後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她騙我們!”馮麗看的戰慄起來,抱着自己的胳膊驚叫道,“她沒有走!她騙了我們!”
我說:“你們看不見他們,就想當然的認為他們走了,這也太傻了!”
“你們不知道所謂‘碟仙’的真實模樣,又怎麼會認定那東西是仙,對你們懷有善意?”三娘收起玉盤,“人要有自知之明,就會敬神鬼而遠之,不隨便招惹能力以外的東西。”
我聽三娘這話說得有道理,也嘆了口氣,接話道:“三娘說的有理,陰陽兩道本就互不干涉,他死他的,你活你的,平時也沒什麼接觸的途徑,兩邊人都能過好。可現在人家死的好好的,你們非要把人家招過來拿碟子指字給你們看,這不是犯賤找抽呢么?恰巧碰個死的時候怨氣大,一肚子火的,人家平時身邊都是同等級的鬼,打也打不過,正好你們一幫愣頭青撞上來,不拿你們撒氣又找誰啊?”
馮麗也不知道是被我訓的還是害怕,小聲的哭了起來。
我說:“行了,行了,這事也過去了,你們也安全了,就當個教訓吧!以後好好學習,爭取做個像我一樣的有文化的人,好好過自己的人生,別再招惹鬼啊神啊的了。”然後扭着頭,對三娘說,“是吧?”
三娘沒有吭聲,看着我笑,紅潤的嘴唇微微翹起。
我忽然想起剛才她說的看見女鬼跟我回家她心裏不高興。心裏忽然就蕩漾起來了,有股名叫“愛情”的情感,從我的腳後跟發芽,衝到胸口,蔓延到脖子,燒的我臉都紅了。
為啥不高興?嫉妒唄!
為啥嫉妒?喜歡我唄!
為啥喜歡我?那不是當然的么,我長得帥、性格好、有文化,還是馬氏廣告公司的老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
馮麗還在抽泣。
嚴浩說:“我們走了。”
我頭都沒回,朝他們揮揮手:“快走吧,快走吧!”然後咳嗽了一聲,挺不好意思地走到三娘身旁搭話:“我發現我原來誤解你了。”
三娘瞟我一眼,聲音軟軟的:“誤解什麼啊?”
我說:“你是個好狐狸精。”
三娘用手指撥弄着捲髮,斜着眼睛看我,聲音依然酥酥的:“你哪裏看出來我好了啊?”
這聲音配着這眼神,我半邊身子都酥了,有點支撐不住,靠在旁邊的牆上,說:“你心眼好,要不然第一次怎麼會把張佳燕的魂魄安回去?”
“其實她的魂魄第二次出竅我也看到了,不過懶得管她了。我知道被附身的是她,但是不想告訴你。”三娘依然撥弄着捲髮,笑嘻嘻的看着我,“我其實惡毒得很,看到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尋死路,就巴不得她們早點死!”
這狐狸精伶牙俐齒,讓人搞不懂她心思,我一時被她堵住,不知道說什麼,哈哈哈的笑了兩聲,說:“你那個盤子也挺厲害的!”
“這個啊。”她揚起玉盤,笑道,“這東西是我從一個道士那裏搶的。”
搶的?我愣了。
“別以為我是什麼好人。”三娘朝我拋了個媚眼,轉身回屋,“我是個強盜啊!傻道士,以後被我搶的時候,有你哭的!”
我心想你客氣什麼,想要搶哥什麼跟哥說,哥有就拿出來任你搶,沒有的話砸鍋賣鐵也要找來給你搶。
“這狐狸精的目的不單純。”貔貅冷冷道,“別被迷惑了。”
我想了一下,覺得她的目標應該還是我,除了我,好像也沒人能配得上她了。
|文|想透了這些,忽然覺得面前這座鬼氣森森的小二樓也可愛起來。
|人|我正歡欣鼓舞的要往樓里奔跑,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叫道:“馬力術。”
|書|一扭頭,那倆人竟然還沒有走,馮麗站在遠處,嚴浩小跑過來,說:“我們忽然想到一件事。”
|屋|“什麼事?”我問。
“上次你趕我們走以後,胡雅婷就離開了,並沒有和我們一起玩第二次的碟仙,”他頓了一下,說,“如果這次事件是因為我們第二次玩碟仙引起的,為什麼胡雅婷也會失蹤?”
請碟仙是因,被迫害是果,有因才有果,沒有請碟仙的那個人反而失蹤了,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於是我和嚴浩約好了,第二天去他們學校查胡雅婷的資料。
進了屋,我瞟見那男人頭在冰箱外轉悠,那姿勢神態酷似強子家正在發情期的貴賓狗:“小姐,我不是壞人,你開開門,我們互相了解一下。”
我說:“你幹什麼呢?”
“我想約她出來看星星、看月亮。”男人頭說,“可是小姐說冰箱的溫度有利於保鮮美容,不願意出來……哎?你聞到什麼味了沒有?”
我一邊聽他說一邊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冰箱裏面,馬上甩上了門。
那女人頭都臭了,爛的都沒形狀了!
隔着一層冰箱,女人頭的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哎?我覺得這裏溫度和老王家的好像不太一樣?”
廢話!那當然不一樣,這是高科技!不信你出來獃著,呆上三四十年也臭不成這樣!
折騰了這些天,我好不容易睡了一個好覺,早上起來,神清氣爽地騎着自行車直奔馮麗他們學校去了。
這幾天我再沒騎得這麼悠閑過,路邊景象盡收眼底,我還能看見我前一陣貼的招租廣告,有的被撕了,有的被同行新廣告蓋住了,還有個被撕了一半,那招租的條子隨風飄舞,就像寒風中搖曳的百合花。
路上一輛大奔嗖的一下奔到我前面,司機探出腦袋叫:“叫你牛逼,叫你牛逼!自行車了不起啊!”
太傻帽了!
我同情的看着這兄弟。
去得早不如去的巧,趕過去的時候正巧放學,我遠遠的就看見馮麗和嚴浩兩人背着書包,有說有笑的從教學樓里出來。
我迎了上去,說:“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
那倆人看了我一眼,繞過我走了。
這是什麼反應?我拍着嚴浩肩膀道:“哎……哎,我來的是晚了點,你也不必這態度吧?”
嚴浩奇怪的看過來:“你是誰啊?”
“啊?”我愣了,“我馬力術啊!”
“我不認識你。”嚴浩說。
我沒搞明白這是什麼狀況,說:“昨天不是和你說好了,讓我來這裏查胡雅婷的事情嗎?”
一旁的馮麗睜大了眼睛:“胡雅婷是誰?”
嘿,這就怪了,兩個人都和我裝傻。
我說:“你們裝作不認得我也就算了,用不着裝作不認得胡雅婷,那不是你們同學嗎?”
“什麼胡雅婷啊?”馮麗皺着眉說,“我們班上沒有這個人。”
我不清楚他們葫蘆裏面賣的什麼葯,問:“你們這是想幹嘛?前幾天的事你們一晚上就全忘了?”
“前幾天?”嚴浩問,“什麼事?”
“就是你們請碟仙的事情……”我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那倆人的表情越來越奇怪。
“張佳燕確實殺了趙宜,陸林也出車禍了沒有錯。”嚴浩說,“可是我們沒請過什麼碟仙。”
“張佳燕殺人是因為她瘋了,陸林出車禍是意外。我們班上沒有叫胡雅婷的人,我也不認識你。”馮麗盯着我,“你沒事吧?”
“有事的是你們吧?”他們這表情全然不像演戲,我真有點奇怪了,“你們什麼意思?”
“馮麗,嚴浩,怎麼了?”一個抱着作業本的中年女老師走了過來。
馮麗指着我:“老師,這個人非要說我們班裏有個叫胡雅婷的人。”
“我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那女老師用一種看騙子的警惕眼神盯着我,“我們班裏沒有叫胡雅婷的,請不要騷擾我的學生。”
這回輪到我驚訝了,愣愣的看着他們:“怎麼可能?!”
“不信你看我的名單。”女老師把作業本往前一遞,最上面放着的就是高三二班的名單,我一個一個看下來,竟然真的沒有胡雅婷。
“你信了吧?”
馮麗、嚴浩瞟我一眼,走了。馮麗邊走邊和嚴浩說:“我家的阿黃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這兩天怎麼都找不見了……”
胡雅婷竟然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白跑了一趟,我非常鬱悶,滿肚子的問號騎着自行車往回走。
等騎着車子回到小二樓,還沒等剎車,我腦子轟的一聲,險些從車子上摔下來。
屋子門口,背對着我站着一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
似乎聽見了自行車的聲音,那女人問:“房主嗎?你這房子是要出租?”
說著,她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