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神後裔
整個過程也就是幾分鐘之間的事情,但是我們卻好似過了一個世紀。我的後背濕刷刷的一片,老鍾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小子,過來。”老頭兒招手叫我,我趕緊跑過去。
“你還有多少鮫人油?”我趕緊摸了摸腰間,老柳頭還給我半壺鮫人油還在,他二話不說就拿了過來,打開就朝我的臉上和裸露的皮膚上面塗抹。
不知道為什麼,鮫人油離開了韓王陵以後,總散發出一陣陣惡臭味,雖然我一直反胃,但是想想那些兇惡的怪猴,還是忍住噁心,讓老頭兒把這些油膩膩的東西抹在身上。
老頭兒抹到王魁跟前時看了他一眼,王魁和呂強有點尷尬,但是還接受了老頭兒的塗抹,老頭兒把地上受傷的那個衣服上塗抹了一些,交代我們等幹了再塗抹。
眼見緊張告一段落,老頭兒忙得有點氣喘噓噓,我裝作很殷勤的過去扶助老頭兒,很無意地問了他一句:“這些護墓河鬼怎麼害怕這些火啊,它們怎麼喜歡吃鹽啊?”我故意把“護墓河鬼”四個字咬得很重,老頭兒果然上當了。
他白我一眼,扶着我喘口氣,教訓我說:“這哪裏是護墓河鬼啊,這是水猴,平時嗜吃鹽,居於水中,脾氣暴躁攻擊性強,以前在我們的黃河流域有很多這樣的動物,居於淮河流域,那時候的老百姓沒有見識,就把它們稱為水鬼,河伯,當成水神來膜拜,傳說它們喜歡漂亮的女孩子,這才有了河伯嫁女的故事。”
老鍾說到這裏,我接了一句:“西門豹曾經為河伯娶過親是不是就是這個?”
老鐘點頭,“那時候有一些神漢巫婆為了斂財,就欺騙愚民說不下雨是這些居住在河裏的怪物造禍,要老百姓把女兒嫁給它們,有的人家就偷偷賄賂神漢錢財不讓女兒嫁給河伯,而那些沒錢的,神漢們就在竹席下面沾上厚厚的鹽,把女孩子放在上面,河下的水猴就會聚攏在竹席下面啃食竹席下的食鹽,岸上的人看起來就像一群河裏的怪物托着這個女孩子,等食鹽吃完之後,它們就四散而去,這個女孩就淹死在水裏,但是有聽說這種猴子的確會把一些漂亮的女孩擄走。”
說到這裏,老鍾詭異的一笑,輕聲說,“據書上記載就有一個女孩子被這種河鬼給擄走過,後來被人給救了出來,傳說這個女子掌握了制服這種河鬼的方法,而且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但是由於近年來,這些水猴越來越少了,所以這個方法早已被人遺忘了。”
一直憋着不吭聲的宋旭東突然說:“鍾老師,鍾老師不是說這些東西是水神後裔么?”
什麼?水神後裔?我最喜歡聽這些八卦,一下子來了精神,也不管這是什麼時候,就催着老鍾講講。
宋旭東曾經在一個古本里見過這種怪物,請教範教授,范教授告訴他這是水神的後裔。
“什麼水神後裔,老范就會胡扯。”老鍾一撇嘴。
當年,水神共公不服火神祝融享受人間祭祀,與祝融大戰,被火神擊敗,從此後人一蹶不振。《史記·補三皇本紀》記載,水神共工造反,與火神祝融交戰。共工被祝融打敗了,他氣得用頭去撞西方的世界支柱不周山,導致天塌陷,天河之水注入人間。女媧不忍人類受災,於是煉出五色石補好天空。雖然共工給人們帶來了無窮的災難,但是火神祝融沒有殺死水神的部曲和族人,而是把他們放逐到了水裏並嚴令他們永世不得上岸,據傳說這水猴就是當年水神共工部人的後裔。無支祁就是大禹治水時收伏的一個淮渦水神,他原是一個神通廣大的猴精,後來被鎮鎖在淮陰龜山腳下,據說,它就是這水猴的祖先,水神共工的部曲後裔。
這一番講述聽下來,我們已經是五迷三倒,個個都回到了上古神話時代,
老鍾講完之後,不錯眼地盯着在躲躲閃閃的王魁和呂強兩人,這兩個小子雖然剛才也奔跑了半天,但是一點驚懼之色也沒有,要麼是心理素質好,要麼是兩個人已經見識過這種東西而且有成功脫逃的經驗。
可是,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也不能把這兩人怎麼樣,現在他們所能依仗的屏障沒有了,沒想到河間王家視若珍寶的幻術在老鐘的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不僅沒有迷倒老鍾反而被老鍾戲耍了一通。
王魁一見是這種情況,索性實話實說:“世伯,小侄剛才是得罪了,但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你要殺要剮都可以,但是還求您把我表哥給救活,只要我們脫出去,我們都跟您自首去。”
話雖然說得圓融,可是這小子的手卻一直沒閑着,周身上下四處的抓撓,手法出奇的快,而旁邊的呂家小子卻一直默不作聲。
老鍾一直默不作聲看着他,突然問他一句:“癢吧?癢不癢?”
結果兩個人齊聲回答:“癢!”兩人突然愣了,然後對視了一眼,臉上帶上了一種震驚的表情,王魁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沒有了,呂強也不再扮木頭了,而是很驚訝地看着眼前的老鍾。
老鍾用手裏的射燈挨個照看墓廳里的三十六個金甲武士,邊看邊點頭,然後帶着一臉詭秘的笑回來了。
“是不是覺得從心裏往外癢,想要抓撓但是卻抓撓不住?”老鐘慢條斯理的問。
兩人齊齊地點頭,甚至可以聽到倒抽氣的聲音。
“有沒有覺得渾身都是躁躁的,好像要把皮扒掉一樣?”老鍾還是那種蒙古大夫的語調。
兩人不作聲,互相看的眼神裏帶上了幾分恐怖意味。
“有。”“是的。”兩人摸不着頭腦。
“你們找到困龍台了?”老鍾又是突然的一句問話。
“啊?”兩人齊聲說:“沒有沒有,我們沒找到困龍台。”
那種久違的老狐狸笑容重新浮現到了老鐘的臉上:“你們怎麼知道這個地宮裏有困龍台呢?”
兩個人一下傻了,沒想到一下子就說漏了。
“倆傻逼,跟他鬥心眼,他能把你們褲衩都給騙得不剩一條。”看這倆傻寶的表情,我心裏暗暗鄙視。
老鐘頭笑了一下,輕輕地指了一下他們:“別跟我裝傻,也別跟我耍小聰明。”然後讓宋旭東把燈打亮,重新審視這個墓廳。
這是個小型的地下宮殿,按照總體的結構來說,這裏就是一個六棱形的筒狀大廳,在大廳外側是六扇石門,石門都有六丁六甲神拱衛,石門外面是環形的護城河,守護這個地下宮殿。
六個門裏分別鎮的是四大保駕將軍和殿前兩大力士,宮殿的頂廬繪製七星照北斗,地面按照西高東低的走勢,蜿蜒着九曲黃河和五湖四海。東面牆壁上是丹日旭陽,日裏三足金烏振翅,但是金烏卻沒有絲毫光芒,西面是月桂蟾蜍,但是位置卻正居煞位,顯得不倫不類,十分的詭異。
老鍾讓宋旭東和趙旭架起來那個躺在地上的漢子,對王魁和呂強說:“我們必須要離開,如果你們帶了東西,我勸你們趕緊放回去,要是到上面被我發現,你們就走不了了。”
兩人神色都是一喜:“我們是不是把東西還回去,您就放我們一馬。”
老頭兒很嚴肅的點點頭,並一本正經地指着我們說:“他們都是被我挽救的,懸崖勒馬之後現在都是文物研究所的研究生。”
除了宋旭東,我們集體送他一個大白眼。
王魁和呂強互相看了一眼,咬咬牙,彷彿下了半天決心,最後看了一眼被我們架起來的那個人點了點頭:“好吧,我們把它放回去。”
就見他們倆重新回到剛才藏身的地方,從裏面掏出來一件東西,只見上面九條玉龍盤繞升騰,一顆明珠就在九龍之間,黑檀木的牌子堅若銅鐵,扣之出咄咄金屬聲音。
我和老鍾同時吃了一驚:“九龍玉璽牌,你們從哪裏找到的?”
他倆無奈的一聳肩,指了指我們腳下。九龍玉璽牌就是當年傳說中賜給高拱的那個九寶龍璽盒裏所盛的東西,相對於九寶龍璽盒的御賜皇家身份,這塊九龍玉璽牌只是後人為了取代玉璽所制的一個替代品,但其也是世間罕有的珍品。
“就在地上放着?”我有點吃驚,難道這東西就這樣平白的擺在地上不成?
王魁搖搖頭,一直不說話的呂強開口了:“這東西是在地下的,我們的腳下還有一層,可惜我們進不去,我只挖開了一個口子。”
我們和老鍾全都愣了,就在我們的腳下竟然還有一層空間?
王魁和呂強帶着我們來到了他們開口的那個地方。只見地上是一個三寸見方的洞,整齊的鏟印,圓滑的銅邊,切成魚鱗狀的洞壁,老鐘不禁讚賞地看了呂強一眼,心說這小夥子倒是個人才,老呂家那點私活學得挺到位。
老鍾拿出來一套魚皮夾套,這是老盜墓賊防毒煙毒物的利器,往頭上一戴就準備朝下出溜,我隨意朝後掃了一眼,卻發現王魁和呂強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我心裏一驚,難道這裏面有什麼機關暗器不成,還沒來得及去阻攔,老鍾已經滑進了洞口。其他的人都緊張地盯着洞口,老鍾似乎在裏面越滑越遠,直到聲音都聽不見為止。
從表面上看,這個洞口絕對不顯眼,而且剛好藏在一塊突起的石凳後面,如果不留意的話,就是舉着火把也會被石凳的影子給掩蓋過去。墓廳里的光線雖然很亮,但是到底也沒辦法和自然光相媲美。
老鍾滑下去已經快十分鐘了,依然音信全無,我和宋旭東交換了一個眼色,悄悄地把退往兩扇石門的通道都把了起來,在目前這種情形下,只有王魁和呂強最熟悉這裏的情況,萬一他們倆要是起壞心,我們幾個全被他們無聲無息的作成“活悶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雖然有求我們救人,但是人為財死,要是他們執意丟下這個受傷的同伴,把我們一個個騙進他們設計好的陷阱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那一個九龍璽寶盒就夠他們倆笑得半身不遂了。
越想越覺得心涼,越看這兩個傢伙越不是東西,此刻覺得他倆任何的動作都帶了很大的嫌疑。
又是二十分鐘過去了,老鍾依然無聲無息,宋旭東急了,讓我端着射燈,自己把防毒面具往臉上一扣就要跟下去,我一把抓住他,把射燈照向了旁邊觀看的王魁和呂強。
“你們倆,下去一個!”我冷冷地對他們倆說。
“啊!”兩個人同時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一絲驚懼的神色一閃而過,這微妙的表情被我看在眼裏,更證實了我的想法,這洞裏肯定有問題。
我心裏一個勁地後悔,這個老頭兒怎麼比少年人還魯莽啊,連看也不看就直接滑下去了,萬一裏面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老傢伙掛到這裏,我們回去可怎麼交待。
就在我尋思用什麼方法逼迫這倆傢伙下去的時候,就聽見趙家孩子尖叫了一聲,嘶啞的聲音活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雞。
我抬頭看他,他一臉恐慌地盯着地上,一手抱着那隻電獍,另一隻手顫微微的指向地面,那個方向,正是剛才老鍾滑下去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