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甬道祭台
要不怎麼說人老精,鬼老靈。這上了年紀的人要是算計你,那是一算一個準。準備下墓的時候我把那個穿制服的夥計丟在洞口,只讓我們倆下去,這時候我才明白,感情這老小子早就憋着心思讓我跟着下來呢,我還哭着喊着要下來,其實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不過就是這樣我也滿意了,總算下來了,好過在墓頂上守着的那位,他現在穿着幾十斤的防化服正在盜洞口鬱悶呢——憑什麼讓那個小子下去,不讓我下去。
這官方裝備跟盜墓的野路子裝備就是不一樣,用的都是堂而皇之的制式工具,老鍾從車上拿下來的東西讓我目瞪口呆。防毒面具竟然是美軍在伊拉克戰爭中使用過的,又拿出來兩套潛水衣,竟然是在一些軍事網站帖過的水鬼行套。還有最新研製的強抗干擾腕式對講機,對講機腕帶上還嵌着一輪熒光指北針,再配兩把手槍就可以去演007了。
剛下甬道,我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防毒面具。好奇心付出的代價是我竟然暈氧了,很多潛水的人都知道,沒有經過訓練的人頭一次使用氧氣瓶的時候都會產生不適應的感覺。我們背的是高壓縮式的迷你氧氣瓶,可以供我們四到六個小時正常呼吸,而大小僅相當於一個大號的飯盒。雖然裝備很小,但是我被無情地卡在了洞裏。老鍾發覺這一情況的時候,我正痛苦地卡在盜洞裏哼哼,下面的老鍾一把拉我下來,我就感覺一下子掉進了一個豁然開朗的空間。
我還在使勁地往下拉我的面具的時候,卻感覺前面的老鍾一下子軟綿綿地躺在了我的腳下。我猛地一驚,趕緊打開頭頂的礦用探燈,發現老鍾正臉色蒼白無力地匍匐在我的腳邊。
乖乖隆個咚,您老人家可是這次的總指揮啊,您要是提前在這裏歇菜,我可就也九死一生了。我趕緊把他扶好,然後用探照燈打明,脫掉他的面具使勁地掐他的人中。
沒過多長時間,老鍾終於慢悠悠地醒了過來,蒼白的臉上慢慢開始有了血色,我這揪起來的心才慢慢地放回原地。剛剛回過來點勁兒,他就用探燈四處照,只見四周是一個用青色長條磚砌制的墓室,散亂地擺放着一些瓷器,還有一些很蕪雜的銅製陪葬物品,擺放得有些無序,看得出來這些東西都不是被墓主人所看好。但我開始琢磨這些東西能換幾輛奔馳。顯然,我們掉進了一個墓葬的偏室。老鍾這個時候卻猛地站起來趴在墓室的牆壁上,我吃了一驚,以為他又撐不住了,卻發現他正對着牆發愣,而且臉色越來越蒼白,越來越難看。我開始打趣他:“看見牆就激動成這樣,待會要是到主墓室里找到戰國金屍更有你激動的!”
他木然地轉過身,用一種奇怪的聲音說:“我們找不到戰國金屍了!”
“什麼?”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剛才摔下來那一下太狠,把腦子摔壞掉了,“別逗了,墓獾都拖出來戰國金屍的一隻手臂了,您就看我怎麼收復這個千年老怪物吧。”我手裏揮舞着老鍾配給我的方便軍鏟得意揚揚地擺了個特種兵的POSE。
“你去看看牆!”老鍾依然是木然的聲音,面部的表情依然很奇怪。
“牆有什麼問題?”我開始有點注意老鐘面前的那堵牆了。
“沒什麼啊,長條青磚,墓獸篆文,都沒有錯啊。”我自言自語。
“你看磚與磚之間是用什麼粘合的?”老鍾提醒我。
磚與磚之間?沒什麼啊,磚與磚之間結合緊密,有一些已經發黃髮黑的白色硬塊夾雜在青磚之間,用軍用鏟砸了幾下才磕下幾塊。我拿在手裏用力地捻開,撥開外面的被氧化的黑色和黃色表皮,裏面露出了白色的內質。“好像,好像是白芡!”白芡,白芡?白芡勾縫,我突然一驚,再仔細一想全明白了,青條石磚,白芡勾縫。難道我們……我回頭看老鍾,老鍾迎着我驚訝的眼神很緩慢地說:“沒錯,這不是我們要去的墓室!我們走錯地方了!”
根據歷史記載,戰國春秋前後的墓葬結構大多採用夯土結構,也就是說利用夯實的土坯和大塊空心磚作為墓室的主要建築材料,而這種用小型的青條石磚配以白芡勾縫的墓葬方法真正盛行則是在東漢。由於東漢時期流行在墓室里祭奠死者,因此這個時期的墓葬有個特別明顯的特點,那就是墓室空間特別大,墓穴通道大都為階梯式或者是斜坡式。整個墓室就像一個可以祭祀的小型宮殿。
隨着考古學家鍾教授富有磁性的嗓音,我在觀察四周墓室結構的同時普及了歷史知識。這是一座典型的磚石券型墓室,室壁上畫滿了壁畫,是一些日常勞作的情景,雖然經過千年風化,透過線條我仍然可以看出這間墓室是主人用來儲存食物的偏室。我們祖先有視死如生的習俗,所以生前享受的一些東西仍然要埋到地下,隨着他一起到陰間享用。往上看的時候,我不禁苦笑起來,原來我在順着墓道滑落的時候,因為暈氧偏離了方向。我掙扎的時候腳扯住了老鐘的氧氣管,導致他拉着我的腳一通猛拽,結果陰差陽錯撞進了毗鄰盜洞的另外一間漢朝墓室,就在我頭上三米處,一個新破的洞口張着嘴看着我們。
我等老鍾平息了差點被我害死的怒火以後告訴他,我們的對講機好像不管用了,因為收不到外面一點兒信號。老鍾擰開了手裏的對講機,結果是一片刺啦的聲音,貌似被摔壞了。等他跟對講機折騰得差不多的時候我突然說:“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想聽哪個?”老鍾愣怔地看了我一下:“先說好消息吧!”我嘿嘿一笑:“因為我的對講機剛才調錯頻了,所以不能用了!”這時候我衝著手腕對講機吹了口氣,就聽見我們的對講機里都傳來了“噗”的一下吹氣聲。老鍾舒了一口氣,問我:“那壞消息呢?”我支棱着脖子不敢回頭,手指往後一指:“那個地方,有個人一直在盯着我!”
老鍾一哆嗦,隨後惱怒地看着我。顯然,他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可是在他回過頭以後立刻沒了聲息,事實確實像我說的那樣,一雙閃動着熒光的眼睛正注視着我們。因為頭盔上的戰術手電只能在眼前直射出去,所以我們的視力範圍也局限於手電所散射的扇形範圍,而在這個範圍之外就是一片陰影。那雙眼睛就在一人高的陰影處不斷地閃動,彷彿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活人?這個念頭剛升起來,我的脊樑溝里就一陣寒氣,強迫自己把這個念頭壓下去,東漢古墓里還有個活人,那是什麼概念,想一下都讓人起雞皮疙瘩。正在我胡思亂想的節骨眼上,老鍾手裏突然亮起一團光,頓時照得周圍一片通亮,讓我的眼睛一陣刺痛,等我的眼睛剛剛適應強光的時候吃了一驚,只見一個人身獸頭面目猙獰的怪獸正站在我的面前,面上雙目如鈴,殺氣四溢,寒氣咄咄逼人,方口直面,口裏兩顆獠牙誇張地撅出嘴外,整個頭顱如同一個銅鑄的獅子和老虎頭顱的混合體,身高約有兩米左右,如同一個古代的武士一樣身着銅甲,一手持着一隻青銅燈盞,似乎剛剛在引火照明一般,另一隻手則持着一把銅鉤,作用似乎不得而知。
“人身狴犴像!看來這個墓主人身份不簡單啊!”老鍾又犯了考古職業病,用手裏的冷焰燈貼近着這尊怪物造像仔細地看個不停。不知道為什麼,我自打看見這尊怪像以後就渾身發冷,而且是一種透入骨髓的冷。老鍾仍然貼着那尊造像,嘴裏喃喃不停地看來看去,直到他把注意力轉移到壁畫的時候才發覺我的異樣,這時候我已經冷得抱着膀子了。
“你怎麼了?”老鍾疑惑地看着我。我哆嗦着指了一下那個怪物:“不知道,自從看見它,我就開始發冷,冷得受不了。”
“該不是吸入墓室黴菌發燒了吧?”老鍾趕忙用手試我的體溫。奇怪,體溫與他的幾乎不相上下。“是不是餓了?”我循循善誘地說,“吃塊巧克力就沒事了。”老鍾一臉疑惑地看着我,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塊備用的應急乾糧——純度很高的黑巧克力,這是為了防止我們被悶在下面的時候補充熱量用的。
事實證明我不是騙老鐘的巧克力吃,因為吃完了巧克力以後我真的感覺渾身開始暖洋洋的,不一會兒就覺得有點懶意慢慢地涌了上來,有點睡意了。突然,心底湧起一種警覺,怎麼回事,怎麼不是感覺寒冷,就是想睡覺?回想從下墓到現在,似乎我的狀態就沒正常過,再看老鍾,他正在嗟嘆古代藝術偉大,正不停地用數碼相機拍下那些墓室里的壁畫。由於被我們無意間透開了一個洞口,氧氣開始對流,估計不長的時間以後這些壁畫有可能會褪掉顏色,嚴重的話甚至會剝落下來。想到這裏我心裏充滿了內疚感。
可是再看老鍾,他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就跟被附體了一般,繞着這間小墓室不停地拍攝着照片,一點兒都沒有破壞了文物的痛惜感。這個文化老痞子!我心裏稍稍鄙視了他一下,然後順着甬道開始往前走。
冷焰火的照射能力是巨大的,而且不耗費氧氣不產生熱量,在它的幫助下很快我就發現了這個墓室連接主墓室的甬道,就在墓室的正北位置,一個大約一米八左右的小石門正阻擋在我的面前。擰開頭上的戰術手電以後,我開始使出吃奶的力氣搬動那塊石門,剛握好石門把手準備發力,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回頭一看,老鍾一張老臉氣成了怒目金剛,厲聲喝問我:“你要幹嗎?”
我被踢得有點懵懂,回答說:“進主墓室啊,還能幹嗎?”
“你渾蛋!”老鍾大吼了一聲,把我嚇一跳,還以為老頭犯了脾氣,不准我進主墓室呢,不過,緊接着一句話把我逗樂了:“要進也是長輩我先進去啊!”
“靠,老盜墓棒子!”我心裏又狠狠地沖他伸了個中指。然後就看他興高采烈地跟石門過不去,完全沒有了一個考古專家的矜持、嚴謹和風度,完全就是一個即將殺進阿里巴巴寶庫的地痞強盜。可是忙活了一刻鐘以後老頭也宣告失敗,歲月不僅風化了墓室里的傢具,似乎連石頭做的墓門也給嚴實地封死了。老頭和我都靠在石門上喘氣,這時候就感覺背後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在盯着我。回頭一看,除了散落在四處的銅具器物以外,就是那具靠着牆站的人身狴犴像了。
“我怎麼老覺得它在盯着我!”我小聲地跟老鍾說,“這個造像看着這麼怪異。”
老鍾似乎也有點累,借這個機會恢復一下體力。
“你知道什麼叫狴犴嗎?”老鍾問。我搖頭。
“龍生九子知道都是哪九子吧?”繼續搖頭。
“靠,你們現在學校都教些什麼東西?!”老鍾扔出來一句粗話,“民間有‘一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的說法。說是一位龍母,生了九個兒子,這九個兒子各有各的長相,脾氣和愛好也各不相同,狴犴,又名憲章,形似虎,是老七。它平生好訟,卻又有威力,獄門上部那虎頭形的裝飾便是其遺像。傳說狴犴不僅急公好義,仗義執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斷,再加上它的形象威風凜凜,因此除裝飾在獄門上外,還匍匐在官衙的大堂兩側。每當衙門長官坐堂,行政長官銜牌和肅靜迴避牌的上端,便有它的形象。它虎視眈眈,環視察看,維護公堂的肅穆正氣,而且很多墓室里也用狴犴造像鎮守墓葬,守護墓葬不被侵擾。但是好多墓葬都是用的狴犴獸像,像這樣的人身狴犴像還是第一次見,傳說有這種造像叫夜遊神,可以隨時收取闖入墓室人的性命……”
就在老鍾滔滔不絕地向我教授傳統知識的時候,我牙齒打着顫推了他一把:“別說了,它已經過來了!”
老鍾剛一轉身,他靠在門上的一塊石頭突然彈了起來,就聽見嘩啦啦一陣金鐵摩擦聲彷彿從地底里傳來,滾雷一般奔騰不息,老鍾這才發現本來離我們大約有兩米左右的人身狴犴像突然動了起來,只見它左手持燈,右手執鉤,像火車一樣突然衝過來,一瞬間就可以看見猙獰的狴犴臉。兩個人頃刻間傻在那裏,直接後果是不消一刻我們倆就會喪生在長滿銅銹的銅鉤上。這時,老鍾猛地沖了過來狠狠地把我撞飛出去,旁邊的石壁突然一軟,上面有個石塊似的東西狠狠地拍了我一下,我一下子昏了過去。
我是被凍醒的,頭疼欲裂,睜開眼的剎那間以為自己失明了。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寂靜無聲。我突然害怕起來,不是剛才那一下就把我拍失明了吧?老鍾呢?老鍾在哪裏?記得在暈倒之前是人身狴犴像沖我們飛奔過來的。一時間腦海里胡思亂想,感覺身邊和四周好像有很多東西堆放在一起,摸索着拿起來一個,好像是一個略顯粗糙的圓柱體,嘗試着用手捋一捋,想辨別一下手裏的東西。誰知道隨着這一捋一個奇怪的現象發生了,好多藍色的晶瑩火花從手裏迸發出來,僅僅這一下就照亮了我的四周。
原來我沒有失明,只是環境太暗,一點光線也沒有,造成了我失明的錯覺。感覺驚慌的心稍微平復了一下,我摸索着去摸頭上的頭盔。一摸才知道,壞了。剛才那重重的一擊把頭上戴的頭盔拍碎,頭盔上的戰術手電自然也就不會亮了。發現這個情況我一下子像掉進深淵裏一樣,寒冷、飢餓都可以克服,唯獨對身邊事物的不了解會造成心理壓力成倍地增長,何況剛才還有一個會動的鎮墓夜遊神。
“老鐘頭!”我低聲輕輕地吼了一下,手腕上的對講機傳來噝噝啦啦的噪聲,一點信號也沒有。我頓時緊張起來: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我把手裏的圓柱物體往牆壁上一撞,又迸起點點藍火花。趁着火花可以看清楚手裏握着一根白色的樹枝。
火花,突然靈光一動,自己都快被拍傻了,我的背包里還有幾支熒光棒呢。一把拉出熒光棒彎折,一束藍熒熒的光立刻從手裏彈出來。藉著亮光我看到了四周的環境,這一看,頓時又傻在那裏。
長長的墓甬道里全是屍首,簡直要把整個墓道給充滿,全部是白燦燦的人骨,而我手裏握着的白色圓柱體則是一隻腿骨,饒是膽大,也被嚇出了膽魄。一驚之下就把腿骨和熒光棒都仍了出去,熒光棒一下就照亮了整個甬道。
這是個狹長如同走廊一樣的甬道,大約有十米左右,甬道里全是四散的屍骨。身後是一堵嚴絲合縫的石門,我用力地又推又扛,紋絲沒動,然後拼了命地四處找機關按鈕,想打開,依然沒動,看來那個石門是從外部發動的,究竟是怎麼把我從外面拍進了這個甬道恐怕只有我出去以後才能知道了。
現在往後是不能了,那就往前吧,我提着一個用熒光棒集束做成的冷光源的火炬小心翼翼地在屍骨里穿行着,四周全是各種姿勢的屍骨。這些人都是殺死以後被擺放在這裏的,因為他們的位置相當有順序,而且沒有掙扎過的痕迹。人殉,兩個血紅的大字浮現在腦海里。
能用上人殉的墓葬,墓主人自然非同小可。我在腦海里竭力搜尋着東漢時期封在新鄭周邊地區的王,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這時候腳下一軟,好像踩到一個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具武士乾屍,青銅製的頭盔護臉下是一張黑色乾枯的臉,千年以後還能看清楚緊皺萎縮的面孔,兩隻空洞的黑眼孔里似乎殺氣依然,他周身整齊地穿戴着盔甲,肌肉全部都干縮在一起。身體半依着墓道壁,最奇怪的是身邊一個古舊的青銅匣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就在離他不遠處,另外一具乾屍也用相同的姿勢歪斜在墓道壁上,也是相同的武器。我用腳輕輕地撥弄了一下,啪啦一下竟然掉落出來一些金黃色的細長釺子,我突然想起來好像在老鍾辦公室里的一本書上見過這些東西,好像是有關秦國的一種刑罰。
這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我好像已經把老鍾給忘了,而且也忘了剛才正是老鍾那捨身的一推才讓我逃離了人身狴犴像的猛烈撞擊。可奇怪的是,我竟然絲毫也不擔心老鐘的安全,一種直覺告訴我老鍾一定沒事,而且認定老鍾就在我身邊不遠的地方,並且在閉眼的時候會隱約地感覺到似乎不遠的地方就有個人影一直在跟着我。難道,這就是老鍾他們說的我的異能,那種可以憑感知看到一些東西的“陰陽眼”?
我嘗試着用對講機再次聯絡老鍾,可是又一次失敗了,依然是刺啦的噪聲。我突然發現四周的墓壁已經不是像剛才那個墓室一樣用的青色的條磚,全部都是像紅褐色的塊磚砌成的,比我們現在用的火燒磚更顯細密。
我突然有個奇怪的念頭:難道是這些人的血把這些磚石給染紅的?要是那樣的話,當年在這裏要發生的屠殺一定是慘絕人寰,很可能是帶有政治目的的滅門慘案,因為在一些屍骨下面我發現了幾具明顯未成年的屍骨。
不知怎麼的,我腦海里突然響起來一聲聲凄涼的孩童的哭喊:“爺爺不要啊,不要啊爺爺。”魔由心生,我急忙把手腕上爺爺給的護體銅錢放在我的眉心處,稍微安定了一些。這時候看見手腕上的指北針正飛速地轉動着,已經不指向北方,而是漫無目的地亂轉,更讓我稱奇的是,一向是青色的護體銅錢竟然露出了一道狹長的血痕。
這是爺爺親自給我配上的寶貝,從小到大隻有老鐘頭看的時候才離過一次身。小時候我中氣不足,晚上老哭,而且總也哄不住。爺爺從老家趕來把這枚銅錢戴在我的脖子裏,之後就再也沒有無故哭鬧過。長大后更是賊膽大,頻頻惹事。小時候在鄉下上學為了抄近路走墳地,墳地邊緣靠近農田的地方因為平整土地露出一顆頭骨,上去一腳就踢飛了。結果晚上就高燒不止,發癔症說胡話,爸媽帶着打了一針仍不見好轉,就要帶我進城,結果被爺爺攔住了,從我脖子上取下銅錢熬了一碗水喂我喝下,並把銅錢貼額頭放好,不大會兒工夫我就安然地睡著了,第二天燒就退了。我媽堅持說是剛剛打的針起了作用,不過她再也不讓我把那枚銅錢離身了。而爺爺曾經告誡我,不招惹陰晦之物,也不用懼怕,只要有這枚銅錢萬事俱安。他說這枚銅錢就是當年張天師降妖銅錢劍的一枚吊墜。雖然我對這個故意拉名人炒作銅錢價值的做法很鄙視,但還是戴着這枚銅錢,因為帶着心裏會底氣十足。
可是,就是這枚傳說中張天師曾用過的神物,竟然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血痕。我心裏開始有些不安了,就像衣服沒穿好一樣,覺得有股寒氣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侵襲了我的全身,如果說剛才是一種身體上寒冷的顫抖,那麼現在就是一種陰霾的壓力讓我感覺到心裏寒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