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六丁神將

第二十六章 六丁神將

帶着疑問的老柳頭用手裏打獵用的長把手電筒往下照了照,什麼東西也沒有,就見裏面零零碎碎堆了好多發霉發爛的紅薯,老頭兒二話不說,順着紅薯窖旁邊的沿口就下去了,我本來還想攔住他等天亮再說,可老頭子一下去就啊的一聲,我也趕緊抱着那隻裹了神像的被子順着口禿嚕了下去。這個紅薯窖有七米深,足足是兩層樓的高度,令人奇怪的是,這麼深的紅薯窖竟然沒有涌水,而且下面透氣性良好,簡直是奇迹。

我下去一看不要緊,一層虛汗刷地就起來了,只見靠近紅薯窖裏面的地方被清理出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黑黝黝的洞口裏似乎有陣陣風聲傳出來。我們倆心裏同時閃過一個念頭:不好,有人已經順着窖口下了地宮。

老柳頭把手裏的加長手電筒平端在胸前,然後把身後背的兔子槍遞給我:“會玩嗎?”我有點激動地點點頭,摸了摸貼身攜帶的“辟邪”,心裏一陣忐忑。看老柳頭的架勢他要進去。可是,我的心裏還真是沒底兒,因為這次跟上次的韓王陵歷險真是差遠了,這次跟上次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上次是有備而去,而且裝備一流,設備先進,而這次我們是為了打獵而來,除了一把散子兒的長桿兔子槍,身上就只有狗皮袋子裏自己炒制的黑火藥,以外就是一些零碎的打獵用的小東西。我忙着收拾手裏的東西,在檢點東西的同時把手裏抱的那團東西滾進紅薯窖深處,並用紅薯小心地掩蓋起來。就在我忙活的時候,老頭兒開始耐不住了。

老柳頭推上了長桿電筒開關。和我手裏拿的微型手電不一樣的是,這種手電筒是打兔子特製的,十五節二號金鐘電池用鐵皮仔細地裹好,大功率的燈泡照得前面頓時一片雪亮,從那個黑洞口照進去,裏面一陣透亮。

裏面的情況讓我們吃了一驚,下面不是張老娃曾經向我們描述的那個藏滿了珍奇異品的墓室,倒像是一個空落落的舊儲藏室,要不是燈光籠罩住正中間的那具石棺,我們肯定會以為來到了誰家廢棄的舊地下室。

“這個矮子,現在說瞎話都不眨眼了,裏面哪裏有東西?”老頭兒話隨人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一個虎跳,正落在洞口下的墓室里。天啊,這可是一間普通房子的高度啊,他老人家可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啊……還沒等我回過神,老頭兒就仰頭吼叫:“幹啥了,還不下來?”我應了一聲,說是跳,還不如說是跌了下去,等我站穩身形,拿手裏的手電朝四周觀察,發現這是一個純石磚砌成的磚室,和韓王陵那樣的戰國時期風格粗獷的墓室不同,這個墓室全是用大片的青石打磨堆砌而成,表面光潔,石縫彌合得十分緊密,但是有些地方卻故意留了一些間隙。

我左顧右盼了半天,才發現身邊的老柳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手裏的電筒牢牢地照着一個物件,而那手電的燈光竟然在微微顫抖。

我奇怪地看了老頭兒一眼,只見他枯皺的老臉上激動得鬍子亂抖。我又看了一眼他照着的那個東西,沒什麼奇怪的,只是在墓室的一角一尊陶瓷卧虎,線條簡約流暢,文飾卻異常華麗。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準備上前去仔細看看,老頭兒飛起一腳就把我蹬開了:“幹啥呢?別碰,小心着道!”我有點迷茫地看着吹鬍子瞪眼的老頭兒,心想不至於吧,這麼個東西就會着道。

老頭兒也不理我,讓我把兔子槍給他,把手電遞給我。那個手電是綳簧開關,必須得推着才能亮,一鬆手就滅了,也是為了節省電量。畢竟大功率的燈泡耗電量是驚人的。就在措手之間,燈滅的一剎那,就看到一雙綠熒熒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我們。

老頭兒二話不說拿起兔子槍的槍把就朝那隻瓷制的卧虎砸去,一陣碎響,令人吃驚的事情出現了,碎裂的瓷制卧虎里,一尊跟我們在張老娃家裏見到的神態相似的猙獰神像佇立在碎瓷片之間,不同的是這個形似地獄煞魔的神像嘴裏銜着一根脛骨,右手抓一隻人頭,左手提一個口袋。

“天啊,難道傳說是真的?”老頭兒的身形明顯地搖晃了一下,我以為他要跌倒趕緊過去扶他,他推開了我,這才發現是腳底下一塊石板在輕輕移動。一推之間,老頭兒差點失去平衡,緊緊抓住我的手,艱難地吐出來幾個字:“乾坤索斷了,六尊神道通了,看來是鎮不住了。”

我有點害怕此刻他的神情,趕緊扶好他。剛站穩,他拿起手電就往頭頂照。

“老天!”我差兒點叫出來,因為此刻我們的頭頂已經是漆黑一片,我們下來時的那個洞口已經無影無蹤。敢情我們闖的是一個困龍宮!傳說很多帝王怕自己陵墓被掘,就會在自己的陵墓周圍設置一些類似的偽裝墓室,放置一定的陪葬品,等盜墓賊下墓掏明器的時候,墓室里那些被觸動的機關就靜悄悄地合上,盜墓賊就只有被困死一條路。換個通俗的講法,我們倆就像被裝進了火柴盒的蟑螂,火柴盒現在合上了,我們倆只有悶死一條路。

當我把這個從地下建築類學術著作《地陵志》裏看來的東西講給老頭兒聽的時候,老頭兒說也只有你們家會藏有這類書,可這不是你說的那種困龍宮,其實從張老娃家開始看到那尊神像開始,我就想到了一個傳說,一個有關秋稷寺的傳說,以及那個傳說里所包含的秘密。老頭兒說話的語氣已經愈發的沉重,彷彿是不堪這個秘密帶來的重負。

“什麼秘密?”我還在舉着微型手電四處照頭頂,妄想從頭頂的洞口裏找出蛛絲馬跡。

“你知道當年為什麼要叫秋稷寺嗎?”老頭兒問我。

我愣了一下,這個還真不知道,好像老鍾給我的資料里沒有提到,只是說建立年代無考。“秋稷寺,和這個墓室有關嗎?”我追問。

老頭兒不理我,扭頭走向了這個四方磚室中間的那個石棺。

這個石棺顯然不是精細之作,但令人驚奇的是,石棺的頭頂卻蹲着一條S形石刻的蛟龍,蛟龍肩生兩片小翼,四爪踩踏石棺頂部,整個造型呈威嚇狀。據我所知,中國龍里的形象很少有帶翼的形象,但是有一種龍卻有翼,那就是當年曾隨黃帝征伐蚩尤的應龍。相傳蚩尤被黃帝斬首以後,身體依然作怪,黃帝就派了應龍前去剿滅,後來就在蚩尤的墳墓上塑造應龍的造像來鎮壓蠢蠢欲動的屍身。老頭兒看到這個龍以後苦笑了一下:“還真的是應龍,看來,當年的傳說十有八九是真的!”

四下亂找的我突然很驚奇地看到石棺的四角用粗大的銅製鎖鏈牢牢地鎖住了支撐石棺的四個大柱子,而柱子下面好像有一對人腳,我指給老柳頭看的時候,他卻一言不發動手去推那個石棺蓋,就在他剛剛移動了那個石棺蓋的時候,就看見石制應龍的兩顆眼珠突然紅了起來,彷彿是兩顆充盈了血液的燈泡,我心裏暗叫不好,趕緊去拉老頭兒,只見那棺頂的應龍突然發出一陣“刺啦”的聲音,從尖尖的龍嘴裏噴射出一陣陣的氣體。我倆立刻捂着鼻子退後,可是僅僅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氣體,臆想中的毒氣和煙霧都沒有出現,反而是一陣類似於土腥氣的味道瀰漫在磚室里。

看來設計這個機關的匠師什麼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時間的力量,再偉大的機關在時間的面前其抵抗力等於零,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也許機關匠師有通天的巧術,可是無情的時間會腐朽、摧毀一切。

老頭兒幾乎是立刻撩起來衣服,扯下一塊布用我們在韓王陵里的方法土製了一個防毒面罩。看來人尿解毒這個道理好像很多人都知道。我們倆都矇著一塊臊臭的爛布,在認定確實沒有毒氣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具石棺。

老頭兒一邊圍着石棺轉,一邊示意我搭手一起挪動棺蓋。從下到這個磚室開始我就一直在揣度這個磚室石棺里躺的是何人,簡陋的墓室,但是卻有着陰毒的機關,而且這個石棺處處透出詭異,這些機關似乎不是為了防止盜墓賊窺視墓主的明器,更多是為了防止人們打開這個石棺,難道這個石棺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懷着這個心思我們輕輕地移開了石棺蓋,看來當年的機關師對自己設置在應龍里的毒氣機關很有信心,認為肯定沒有人能逃開那一劫,所以接下來我們沒費勁兒就打開了這個石棺。

打開這個棺材的時候,我竟然渾身一哆嗦,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當石棺蓋從我面前一寸寸移開,那種陰寒之氣更重了,面前的這具石棺突然變成了一塊南極地底的千年寒冰,那種寒意徹心透骨,而看到的情況更是讓我根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個骨架奇大、骨骼粗獷的屍骨痛苦地蜷縮在石棺里,在其仰面朝天的頭顱上,眼睛、鼻子和嘴巴里赫赫然釘了四根黃燦燦的金釘,而這四根銅釘是透過一副詭異的金黃色面罩蓋在這個屍骨上的。整個石棺就像是開足馬力的冰櫃,寒氣刷刷地四處外溢。我抬頭看老柳頭,他也是一副鐵青的面孔,正緊盯着棺材裏的屍骨。

但是,如果我沒有眼花的話,那麼,他身邊的那個人是誰?只見對面的石棺旁,並排站了兩個老柳頭,都用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盯着石棺里的那具屍骨,只見其中一個老頭兒,輕輕地抬起頭,一副煞白的面孔,竟然沖我淺淺一笑,露出來滿口赤裸的枯牙,而且他嘴裏赫然是一個黑洞。就在我想要驚叫之際,那個老頭兒一下就不見了,只見另外一個老頭兒依然不停地查勘這棺里的屍骨。我剛想過去,就發現我的身邊趴伏着一個人,着裝是那麼的熟悉,而且他手裏的東西也那麼的眼熟。靠,這不是我嗎?“我”仰起蒼白的臉沖我微微一笑,好像是一起看風景的朋友給我一個友好的招呼,看到一個完整版本的“我”在沖我笑,我的後腦一陣發暈,渾身都抽緊了。

就在我準備抽出腰裏的“辟邪”給他一下時,就感覺自己被一雙大手緊緊地抓住了,耳邊響起了一聲炸雷似的吼聲:“你要幹嗎?”只見老柳頭憤怒地看着我,我的匕首正對着自己的胸口。

我結結巴巴地把剛才所看到的東西說給他聽,他“哦”的驚異了一聲:“你竟然還是個雙瞳?”又來了,又來了,拜託大爺大叔們,你們能給我解釋一下什麼是雙瞳嗎?

老頭兒沒有搭理我的要求,而是一個勁兒地追問我到底都看到了什麼?我把自己看到的都描述了一番,他才喟然一嘆:“看來,老祖宗說的是對的,這個秋稷寺的確是來鎮他們的。”

“什麼?鎮他們?鎮誰們?老爺爺,您別打啞謎了好不好,從進墓到現在,我還懵懂着呢,您能不能告訴我,您這麼匆忙下到這裏,又打開一個這麼風格詭異的棺材,還說了一通跟佛家禪理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原因?”

“鎮誰們?”老頭兒無聲一笑,臉上一下就堆積了半個世紀的滄桑,手指一指石棺里的那具屍骨,“當然是鎮他們了,無論是從這個道觀還是我們見到的六丁六甲陰神像都是來鎮守他們的!”

當我隨着老頭兒的手指望石棺里看的時候,頭皮一下就麻了,頭髮也乍起來了,石棺里哪裏還有什麼屍骨,只有一大攤黑色的枯炭似的物質,隱約之間看着像個人形,在臉部的位置牢牢地釘着一隻黃色面具,顏色已經很黯淡而且缺乏光澤度。

“小子,你剛才真的看到有兩個我和兩個你?”老頭兒一本正經地問我。我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身後,不知道是該答應他的話,還是應該先尖叫,因為就在他的身後,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正慘笑着伸出兩隻手,悄悄地朝他的脖子伸過去。

“啊!”我驚叫了一聲。老柳頭吃驚地看着我,而他身後的那個人就在這一聲驚叫中無影無蹤了,我連比畫帶指地跟他講述了剛才我看到的東西,老頭兒聽了之後臉色輕輕一變:“六丁神將現在被我們找到了兩個,而且張老娃和我們打開了兩個石棺,那個人石棺里出現的人腳估計是你陰瞳看到的幻象,就和你剛才所看到的那些東西一樣,他們終於耐不住寂寞了啊,他們終於出來了!”老頭兒長嘆一聲。

我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而老柳頭此時倒是鎮靜了心神:“小朋友,我們都低估了這個人的道行,無意中打開的這個棺材恐怕還真要給我們帶來點麻煩不可!”

“什麼麻煩?”我有點不安地問他。從開始見到他到現在,我從沒看到他像現在這麼嚴肅。“你除了知道我們柳家是蟲王之外,你爺爺還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們家別的什麼事情?”老柳頭邊察看四周的磚壁邊問我。

我搖頭,心說,就你們家那點破事我還是聽老鍾說的,至於別的還真不知道。

“你知道我們家在此地待了多少年嗎?”老頭兒轉到了石棺對面,“從太宗皇帝到現在,差不多一千四百年了。”老頭兒搖晃手指,定定地看着我。

我心裏大致計算了一下,那是隋末唐初了,至於他說的太宗皇帝沒跑,一定就是唐太宗李世民了。但是我心裏一陣發急,心說老頭兒你別在這裏擺弄你那點家史了,趕緊把咱弄出去才是正事。

“我們家為什麼在此居住了這麼長時間依然沒有搬遷,甚至隨着人搬往南朝又遷移了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嗎?”老頭兒頗有點激動。

我搖頭。

“就因為我們是太宗皇帝赦封的鎮陵將軍,鎮守這一座千古大陵,鎮守這裏被鎖住的一班文臣武將,鎮守住這裏化解不開的一群冤魂,”老頭兒很激動,“為什麼要修秋稷寺?我們家最清楚,那是為了鎮守此地下面的大陵,以前老祖宗一代一代往下傳這個故事的時候,我跟你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以為是老祖宗說故事哄小孩,可是今天我看到了這個,才知道原來在這秋稷寺下面三丈之下,真有這座陵墓,真有這幫人!”

老頭兒指着那副石棺頂頭的正中間一個勁兒地激動,我湊過去看了看,幾個繁體的魏碑字,只見那上寫道:“丁亥拘我魂。”我有點懵懂地看着老頭兒,老頭兒見我一副迷茫的神情,就用了一片衣服托着那個渾身通體瑩綠色的惡神像過來,在它的胸口位置也有幾個細不可辨的小字:“文仁通神威。”我還是不懂,依然是一副迷茫相,無辜地看着老頭兒。

老頭兒可是真急眼了:“你們家是機關世家,就算你爺爺不信邪不教你那些所謂的什麼九宮八卦陣,可是這六丁六甲在古書還是有記載的,你該不會連六丁神將都不認得吧?”

我搖頭說:“柳爺爺,你別指望我了,我壓根就沒接觸過,我爺爺也沒教過我!”老柳頭一臉不相信地看着我:“那你是怎麼做上巡陵將軍的?”

聽到他這話我吃了一驚:“您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你小子說起你爺爺的時候我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年輕的時候雖然和盜墓賊打交道但是卻不喜歡他們,你小子能涉獵這一行,只能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你被招安做了巡陵將軍!”老頭兒很得意地說完這番話,卻又長嘆了一聲,“本來想指望你帶我出這個六丁六甲困龍鎖呢,看來這下是沒指望了!”

我脊背上一陣涼汗,心說我還指望您老人家呢。

“你剛才說你們家是什麼來着,鎮陵將軍?”對於他蟲王突變鎮陵將軍的身份我有點懷疑。這年頭假貨太多,自造的品牌尤其多。

老頭兒連理都不理我,一個勁兒地看着四周的磚壁,似乎在找什麼接縫,直到我又問了一遍他才說:“現在我們要趕緊從這裏出去,否則就真的憋死在這裏了!”

我這才想起了這茬,趕緊四周查看了一番,卻發現我們現在處的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根本無跡可尋。我有點泄氣,但是不絕望,因為最多等我們堅持到天亮,老鍾他們一定有辦法把我們救上去的,相信就是掘地三尺,也會把我們挖出來,何況,上面還有一個守候的張老娃呢,看情形不對他肯定會去叫人的。

老頭兒聽了我的推測冷哼了一聲:“你還以為我們現在還在下來的那個墓室呢?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別的墓室里。”

他說這番話我聽不懂,老頭兒蹲在地上給我畫了一幅圖:“你玩過輪盤吧?”我點頭。“我們現在就在輪盤的一個格子裏,可是輪盤一動,我們就到了另外的一個格子裏,張老娃那個紅薯窖剛好開在一個輪盤的格子壁上,我們掉進來了,輪盤就開始動了!”

“別急,您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墓室是會動的?”我的天,那是什麼動力啊,催動這麼大的磚室,還可以一兩千年不停地轉動。

老頭兒冷哼了一聲:“動什麼動,你還真當這是個圓形輪盤了,只要封陵印牆夠結實,有人鑿開口子進來,旁邊的封陵印牆砸下來把口堵死就完了,據老祖宗們說,這樣的墓室總共不知道有多少個,是一模一樣的,這些墓室拱衛着一個大的地陵,而且這些墓室是相通的,這些墓室也都有通往中間大地陵的甬道,這些墓室分別是保駕臣和殿前將軍的陵墓,而中間的地陵則是皇帝、天子、龍,所以才叫六丁六甲困龍鎖!”

怎麼又出來殿前將軍和皇帝,難道這裏曾經是個帝陵?可是除了郭威以外,我沒有聽說有哪一朝皇帝埋在新鄭了啊,要是皇帝的話,又為什麼建了一個六丁六甲困龍鎖這麼個不吉利的東西來做帝陵?

老頭兒沒理會我,還是用手裏的槍把不停地四處敲打,想從中找出來一些機關竅門什麼的。我的腦海里還是揮之不去剛才那個猙獰的人臉,我又一次看了一眼棺材裏的屍體,這一看不要緊,卻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發現,因為,那個屍體的姿勢明顯和剛才不一樣了,如果說剛才是仰躺的姿勢,那麼現在則變成了側身,但是那個銅面具還是牢牢地釘在屍體的臉上。

能自己翻身的屍體?這個想法從腦海里一冒出來我就覺得脊樑嗖嗖地冒涼氣,慢慢地逼近棺材想仔細地看看這個突然發生變化的屍體,就是一堆枯炭而已,沒什麼可奇怪的,可是我依然感覺到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這種感覺叫做陰森。

我也察看過四周,除了四面牆以外沒有別的什麼出口,而且兩間房子大小的斗室里,老頭兒已經敲遍了四周的每一塊磚頭,無奈發出的都是實心的“夯夯”聲,要是真的像老頭兒說的那樣是一個連一個的套間,那麼最有可能連接下一個房間的機關就是這個棺材了。

就在我準備用手去摸那石棺里屍體的銅面具時,老頭兒一驚一乍地說:“你要幹嗎?難道你還真的要把他放出來啊?”

“什麼?放出來什麼?”我感覺老頭兒話裏有話,一臉驚詫地看着他。他用槍把突然頂了頂身邊的一塊磚石,用一種小孩很驚奇的聲音說:“好像跟別的不一樣。”

這老小子故意岔開話題,這裏面一定有什麼玄機,不行,得問清楚,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爺爺,您老得告訴我這個地宮裏到底埋了什麼,要不,我現在就打電話求救,讓政府組織挖掘隊把咱們像挖耗子一樣刨出去!”說到底,我不怕的主要根源在於我口袋裏還放了一部手機,實在不行我就電話騷擾老鍾,你把我套進圈裏,這回我也不讓你好過,我已經找到了地宮,而且還就在地宮裏了,而且我還出不去了,您老有什麼招儘管使吧,我心裏對老鍾暗自發狠。

老頭兒一見我動真格的似乎有點急,趕緊按住了我掏手機的手,說你千萬別,咱們盡量還是找甬道,順着甬道找金牆,找到金牆應該有一個生死石,啟開生死石,咱們就能逃出生天。

老頭兒的這一反常舉動讓我生疑,為什麼在我們身涉重險的情況下他還在阻攔我,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刻意瞞着我。

“爺爺,那您告訴我,這裏到底是誰的地宮?埋了什麼?”我繼續追問。

“埋了什麼?”老頭兒嘬了一下牙花子,有點為難,“埋了一個人,一個被六丁神將鎮了魂魄的人!”

“什麼?鎮了一個人的魂魄?午馬電影看多了吧,你咋不說這裏供着封神榜呢?”我不屑地訕笑他。

“你說對了,其實這裏供奉的東嶽大帝,就是封神榜里的黃飛虎,而六丁六甲神將就是他的護法。這個神像身上既然刻着文仁通神威的字樣,我想肯定就是六丁六甲神將里的六丁陰神之一的文仁通,而文仁通最擅長的就是拘魂攝魄。”

老頭兒對我說著這番話的時候,是正對着我的,他背靠着那隻石棺,越過他的肩膀,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隻石棺里的黑炭一般的屍體輕輕地移動了一點,我趕緊揉眼睛,沒錯,那隻黑炭色的屍體又輕輕地動了一下。

老頭兒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跟我說這六丁六甲神的偉大功績,而我則驚恐萬分地看着他身後的棺材裏那個乾枯收縮成只有小孩大小的黑炭屍體不斷地翻動,好像是一個沉睡了多年的人突然被打擾,試探性地翻身,好似要醒來,但是無論它怎麼折騰,那個被黃銅面具罩住的腦袋死死地被釘在棺材上,彷彿是一個死扣,緊緊地摁住了屍體,不讓它輕易動彈。

我的心情從驚恐很快就變成了徹底的恐懼,我真難以想像這一團黑炭似的屍體怎麼還能翻騰着嘗試要起身,而且可以看得出來,那具屍體在一次又一次試圖坐起來。

老頭兒被我驚恐的面容給嚇着了,他趕緊回頭看,恰巧看到那具屍體動彈了一下,又動彈了一下。老頭兒不愧是多年老薑,辣而彌堅,他只是被這具乾屍嚇得一趔趄,很快就扶住了我,穩住了心神。

在兩個人都面對這個東西時,反而不恐懼了,老頭兒和我此時表現出來驚人的鎮定。而那具石棺里的屍體也沒消停,竟然從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鬧動作向明目張胆的大動作發展,可是越是虛張聲勢反而讓我們失去了神秘的恐懼感。我清晰地記得,剛進來的時候,棺材裏可是一具骨骼奇大、身材驚人的屍骸,可一轉眼的工夫就變成了只有小孩身體大小的黑炭塊,而且竟然蠢蠢欲動。

老頭兒把兔子槍平端在胸口,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棺,把槍口對準了那個不斷翻騰的黑色炭塊,他的這一系列動作也給我鼓起了勇氣,我壯着膽子跟着他來到了棺材跟前。

只見那個黑炭塊依然在翻騰,似乎一直在膨脹,不斷地變大,我這才發現這個東西長得像一條趴在石棺里的黑狗,匍匐在那副骨骼之上。形似黑狗的這塊黑炭,頭部死死地咬住黃銅面具下的骨骼頭顱不放,好像在撕咬什麼東西一般。

老頭兒看到這個東西后竟然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說:“我當是什麼東西呢,原來是這個玩意兒啊!”他這句話搞得我很鬱悶,難道你們很熟嗎?

老頭兒熟練地炒起來火藥袋裏捅槍桿的一條柏枝輕輕地插進了黃銅面具下面,也就是那隻形似黑狗的塊狀物體的頭部,只見那個正在翻動的黑色塊體突然不動了,一股清水從面具下面汩汩地流出來。隨着這股清水流出來,整個黑炭似的屍體也隨即變成了一攤清水,頃刻間那具會動的屍體就煙消雲散了,而棺材裏依然是那副骨骼奇大的屍骸。原來這塊看似黑狗的大軟體是附在那個屍骸之上的,剛才我們的注意力都被這個怪東西所吸引,所以認為這個屍骸變成了那個怪屍塊,有這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難免會以為有怪屍出現。

我看着老頭兒長吁了一口氣,把手裏拿着的柏枝條隨手扔到一旁,我趕緊上前去看,沒什麼大的特別,就是一枝普通的柏枝條。

“你是怎麼弄的?那是什麼東西?”我的問題連珠炮似的發了出來。

老頭兒笑了一下,說今天咱們犯太歲了,不宜動土啊。什麼?什麼不宜動土?我不解。

“這是媼述,是一種在地下自己會長的肉團,經常長成各種動物形狀,平常以腐肉為生,比較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最近看電視說這個東西其實就是太歲,是一種什麼蘑菇類的菌。”

我笑了一下說:“是蘑菇類的真菌吧?”老頭兒點頭。

他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以前我在《太平廣記》上面看過這樣一段故事:秦穆公的時候,陳倉人挖地得到一個動物,像羊又不是羊,像豬又不是豬,便牽着它準備去獻給秦穆公,路上遇到兩個童子對他說:“這個動物叫媼述。經常生活在地下,吃死人的腦子,如果想要殺它,可以用柏樹枝插進它的頭裏。”媼述說:“這兩個童子名叫雞寶,如果捉到雄的,就能做國王,捉到雌的,就能夠做伯爵。”陳倉人就舍掉媼述,去追趕兩個童子。兩個童子變成野雞,飛進樹林。陳倉人把事情告訴了秦穆公,秦穆公就派人進行大規模的捕獵,果然捉到了那隻雌的,雌的又變成石頭,被放到汧山和渭水之間。秦穆公到底也沒做成皇帝,依然是以伯爵終老的。後人推測這個東西可能是一團真菌,近來又有很多人發現所謂的太歲就是一種類似於肉質的菌體,照老頭兒的說法,這個媼述就是一團肉似的太歲。我還沒搞明白呢,可是老頭兒卻說,這種東西逐陰氣而生,剛才我們下到墓室里時這裏面什麼都是乾燥的,也就在我們打開石棺以後不到十分鐘,這團黑炭色類似於屍體的團肉就冒了出來,難道這棺材下面有什麼玄機不成?

就在我神遊六合之機,老頭兒在棺材上審視了半天突然蹦出來一句話:“原來秘密就在這幾個字上!”我急忙過去,只見老頭兒蹲在棺材前面很小心地盯着棺材前那幾個魏碑體大字:“丁亥拘我魂。”粗略一看,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仔細一看就出毛病了,在拘字的正中間位置似乎有一個拇指大的圓點,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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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鄭當守陵人1·祝融神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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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六丁神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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