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下)
戰士轉過頭,從肩膀向上望去。“你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這是個試驗嗎,歸順者?”“罪惡火花”似乎是真的被搞糊塗了,“我發現他在建築物環形平台的另一側徘徊,於是把他帶到了和你一樣的起點。”
士官長俯視着這具遺體,對他居然能衝到這裏感到吃驚不已。就算是經過身體強化手術,再加上盔甲的優勢,士官長還是覺得這接近了耐力的極限。
他險查了一下,發現了陸戰隊員的身份識別牌,看到了姓名。“莫布托·馬文,上士”,後面是一串服役編號。
士官長取下身吩識別牌。“我不認識你,上士,但我真希望能有這個機會。你一定是條鐵骨錚錚的硬漢。”
這遠遠算不上什麼祭文頌詞,但他希望是。但願莫布托·馬文上士能在這裏聽見這些話,這樣他才會獲得些許慰藉。
好的陷阱需要好的誘餌。所以麥凱才下令一架鵜鶘運兵船趁着黑夜中的幾小時,撿起C217燒毀的殘骸,並投放到埋伏圈中運兵船往返了三次才運輸失足夠量的殘骸。接下來通過數小時的辛苦勞作,逼真地在周圍佈置好了碎片。最後在高處的岩石中設下了她的伏兵。
終於,太陽在這片土地上灑下了晨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偽造的呼救信號被發送出去,一股精心設計好的火焰在殘骸深處點燃。“墜機現場”的周圍還散佈着一些自告奮勇的“群眾演員”——從孤嶺上運來的戰友遺體被擺放在此,從空中就能看到。
一排的半數人馬必須小睡片刻,剩下的負責執勤。麥凱用望遠鏡掃視整片區域。偽造的墜機現場位於一個低矮的平頂山頭和一片岩石山腳之間,其中佈滿了雜亂的巨岩。殘骸,連同裊裊的青煙,看起來相當逼真。
韋爾斯利相信,在曾經錯誤地把陸戰隊員和太空艦隊成員當成小菜一碟之後,敵人己經被迫改變了想法,開始真刀真槍地對付他們。這就意味着,它們將監聽人類的無線電通訊,派出常規的無人駕駛偵察機,使出所有現代戰爭的必要手段。
如果人工智能的推測正確,那麼異星人應該已截獲呼救信號,檢測到發報源頭,並派出了一支小隊偵察情況。無論如何,麥凱還沒有發現任何這個計劃不能奏效的理由。
日頭在空中逐漸升高,岩石間的溫度也隨之上升。陸戰隊員們利用一切能找到的陰影避暑;而麥凱則暗自慶幸,隊員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對高溫有太多的抱怨。
三十分鐘的等待過後,麥凱隱約聽見了蚊子一般纖細的轟鳴,她立刻舉起雙簡望遠鏡向天空眺望。不久,她就發現了一個向下翻轉的小點。很快,小點化作了女妖戰鬥機。她打開通訊頻道。
“紅一呼叫三班——該演出了。”
指揮官不敢說得太多,以免引起聖約人竊聽者的懷疑。其實她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她的陸戰隊員們知道該怎麼做。
敵人的飛船離得更近了,三班的一些隊員假裝受了傷,急急忙忙地衝到開闊地,用手遮住額頭上的陽光,觀察飛來的鵜鶘運兵船。發現是女妖戰鬥機后,他們故作驚訝狀,胡亂地對着它開了幾槍,便奔到了岩石間的安全地帶。
女妖戰鬥機射出一連串等離子束驅散他們,在墜機現場上空盤旋了兩圈,就朝它來的方向飛回去了。麥凱眼看着它離開。釣鉤已經投下,魚兒已經咬線,就等她提桿收線了。
偽造的墜機現場半公里開外,另一個陸戰隊員,或者說一個曾經的陸戰隊員,從一口地下通風井探出頭來,感到陽光正照耀着他被嚴重損毀的臉龐。好吧,其實並非他的臉龐,因為感染型怪物已經進入他的脊髓。二等兵華萊士·A·傑肯斯和某種他認為是“異物”的東西共享着自己的肉身。那是一種奇怪的生命體,沒有思想,人類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它。而且“異物”的宿主似乎仍然殘留有某些意識,甚至還有行動的能力。
現在,零散的怪物大軍——感染型、聚生型和戰鬥型——各自彈跳、蹣跚、行走在光暈表面。傑肯斯明白無論這支部隊要去哪裏,其目的只有一個:尋找並寄生有意識的生命體。他能隱約感覺到“異物”那強烈的、令人不寒而慄的慾望。
他的目的則與此截然不同。在轉變為戰鬥型怪物之後,他的軀體依舊有能力控制武器。其他一些怪物也可以——而這正是傑肯斯所期望的一切。一枝M6D手槍會恰到好處,不過一枝能量武器也能勝任,甚至是隨便什麼手雷。不是用在聖約人或洪魔身上,而是他自己。或者說,曾經的自己。這也是他小心翼翼地向“異物”全面隱藏他意識的原因。這樣他就有機會毀滅囚禁自己的肉體,並超脫無時無刻不伴隨着他的折磨。
洪魔紛紛爬向山頭,一個聚生型怪物也緊跟上去,很快開始攀爬。“異物”在傑肯斯的拖延下,遠遠地尾隨其後。
麥凱料到陷阱會奏效。一艘“U”形登陸飛船出現了,在偽造的墜機現場盤旋,並掉頭準備着陸。一旦精英戰士、豺狼人和咕嚕人跳下登陸飛船,就會很快成為隱藏在岩石背後的陸戰隊員和坐鎮平頂山頭的狙擊手的獵物。
兵不厭詐,等聖約人的飛船再次起飛,麥凱發現自己所期待看見的東西全都看到了,還外加一對獵手。這些相貌醜陋的雜種極難消滅,而且很有可能將整個排的人馬撕成碎片。
麥凱咽了咽口水,打開麥克風,輕聲下了幾道命令。“紅一呼叫所有狙擊手和火箭彈射手,集中你們的全部少力打擊‘獵手’,立刻執行。通話完畢。”
突然間,齊射的子彈和火靛彈雷霆萬鈞,很難分辨出到底是誰幹掉了獵手。不過麥凱才不關心這個,只要這些行走的巨大怪物斃命……它們也千真萬確地倒下了。這真是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登陸飛船耍了個回馬槍,向巨岩掃射着等離子炮火,逼得地獄傘兵們不得不閃避。
受到空中火力支援的鼓舞,聖約人的地面部隊直衝散亂的岩石陣,急於尋找掩護,並消滅潛藏的人類。當然,它們也付出了必要的代價,山頂的狙擊手幹掉了五個異星人戰士;緊接着,登陸飛船又施加了報復行動。
陸戰隊員們被迫深人掩體,敵人的飛船俯衝而過,向小小的山頂平地掃射出兩排等離子束,幹掉了兩個狙擊手,還有一個掛了彩。
戰況在岩石密佈的山腳下迅速白熱化,人類和聖約人在巨大的風化岩石間互相追擊。能量束飛來飛去,突擊步槍噠噠作響,雙方都投入到了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中。這可不符合麥凱的預想。她正努力尋找擺脫這種局面的辦法,突然一撥新的敵人又加人了戰鬥。
一種奇異的生物如山洪爆發般從山頭的另一面襲來,對雙方都發動了攻擊。麥凱目睹這些行屍走肉,這些被扭曲損毀的肢體,以及蜂擁而至的微小肉球碰撞着、彈跳着,爬上岩石。
首要的問題是,聖約人部隊似乎很熟悉這些生物,但地獄傘兵們則不然。三名二排的隊員已經被多個怪物的聯合攻勢所壓垮,其中一個已被怪物殺害。麥凱這才明白過來這種威脅有多麼恐怖。
就在麥凱奮力穿過迷宮般的巨岩,沖向山頂的時候,無線電呼叫在她的耳塞中此起彼伏。
“這他媽的是什麼玩意兒?”
“開火!開火!開火!”
“快把它從我身上扯掉!”
無線電通訊量猛增,指揮頻道變成了一團混亂的尖叫,不斷地有人要求下令,請求撤退。連陸戰隊普通士兵也開口插嘴起來。
麥凱咒罵著。沒門,這些怪物想擊潰他們,沒門,沒門。她繞過一塊巨岩,看到一個咕嚕人跑下山來,背上纏繞着兩個圓球狀的生物。咕嚕人滿嘴尖叫,搖晃着。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些生物。一陣準確的突擊步槍掃射,把它們三個都放倒了。
麥凱繼續向山上進發,她很快就發現新的敵人還有其他類型。麥凱殺掉兩個雙足怪物,看到一個大兵用盡半個彈匣,射向一個外形醜陋的怪物,卻又看到這些垂死掙扎的生物噴射出更多的怪物。
就在這時,第三頭怪物從兩塊巨岩之間出現了,它瞥見了人類,縱身跳到了空中。
傑肯斯和“異物”共享同樣的視野。他認出了麥凱中尉,希望她能一槍命中。這要比自殺來得好受些——這是……
但事情並不如他所願。
麥凱緊盯襲來的怪物,橫跨一步,用槍托猛擊怪物的頭側。怪物“撲通”一下掉落到地面上,打起滾來。中尉撲上去的一瞬間它又跳了起來。“快來幫忙!”麥凱叫嚷道,“這個我要活的!”
四個陸戰隊員聯手才制服這隻怪物,束縛住它的雙手僅腳,終於將它置於控制之下。但他們也子寸出了代價:一個陸戰隊員被打瞎一隻眼睛;另一個被打斷手臂;第三個手臂上粗糙的咬痕鮮血直淌。
接下來的戰鬥整整持續了十五分鐘,簡直像一場永無休止的搏殺。人類和聖約人部隊都從針對彼此的戰鬥中脫身,集中力量對付新的敵人。最後一個球形怪物破裂了,然而沒過多久,它們又再次來襲。麥凱一個接着一個地瞄準射殺,在迷宮般的岩石陣中玩着生死競速遊戲,來不及喘息片刻,也根本沒有機會。
麥凱通過無線電請求支援。在快速反應部隊、兩架鵜鶘運兵船和四架俘獲的女妖戰鬥機的共同幫助下,她成功地趕走了聖約人的登陸飛船,殲滅了不願棄械投降的地面部隊。
隨後,麥凱命令地獄傘兵們地毯式搜索整片區域,尋找新敵人的完好活體標本,以便帶回阿爾法基地做進一步研究分析。
最終,身體情況恢復的傑肯斯成了惟一的活體標本。不論他如何掙扎、蹦跳、撕咬、他還是被扔上了鵜鵬運兵船。一陸戰隊員們把他牢牢拴在飛船甲板的D形凹槽上,好好踢了他兩腳作為額外獎勵。
返航的陸戰隊員,整整一半都躺在收屍袋中。返回阿爾法基地的旅程似乎漫漫無期,麥凱一直獃獃地坐着。兩行熱淚劃破她塵垢滿布的臉龐,滴落到她戰靴間的甲板上。聖約人已經夠厲害的了,而現在出現了更厲害的敵人要面對。自降落到光暈以來,麥凱還是第一次感到徹底的絕望。
士官長離開莫伯托上士的遺體,走進一扇巨大的金屬門。他高興地看到門是開着的,便弓身走過。“罪惡火花”沒過多久便無影無蹤,怕是又去執行它的神秘使命了。接着,彷彿鐘錶一般精確無誤,洪魔又出來湊熱鬧了。
他對此早有準備。洪魔衝進房間——數打球形的感染型怪物一哄而上,鋪天蓋地;半打戰鬥型怪物跟在後面。
它們停下腳步,似乎被弄糊塗了。一個戰鬥型怪物向上望去——士官長從藏身的柱子上縱身跳下。他的金屬戰靴一腳踩爛了怪物的臉孔。突擊步槍子彈橫掃帶頭的幾隻感染型洪魔。它們的囊袋接二連三地爆裂。
這下嘗到苦頭了吧,他心想。士官長轉身就跑。他跳上一個隆起的平台,且戰且退,且退且戰。終於,最後一具怪物屍體倒下的時候,“罪惡火花”和“哨兵”都再次現身了。
士官長一邊鄙夷地看着它們,一邊用戰鬥型洪魔身上搜刮來的子彈填充武器。接着,“罪惡火花”來到了一個升降梯上,和他上次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升降梯帶着人類上升到更高的層面。他走下升降梯的時候停下腳步,等“哨兵”們先略微撫慰一下等候在大廳里欣喜若狂的洪魔歡迎團,然後再出手相助。這時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一隻戰鬥型怪物從走道躍人空中,正好落到一個“哨兵”上。它揮舞的觸鬚抽打着盤旋的機械人背部,後者火花四濺,躥出了火苗過了一會兒,“哨兵”爆炸了,洪魔和機械人的殘骸一起落到地板上,碎肉、骨頭和金屬亂作一團。隨之飛揚而來的彈片放倒了三個洪魔怪物,其他的也都受了傷。
士官長用突擊步槍一陣狂掃,又一個洪魔倒下。機械人聚攏過來,將剩下的怪物烤熟。
幹掉了眼前這批怪物之後,士官長跟上“罪惡火花”走過一排藍色屏幕的走廊,穿越一片洪魔泛濫成災的區域,來到一座和他剛剛乘坐過的升降梯不同的平台前。地面上佈滿拼圖般的幾何圖形,一連串升起的面板守護在一束半透明的藍色光柱周圍,整座設施看起來熠熠生輝。
士官長走上平台,古老的機械裝置發出一陣顫動,對他的出現做出反應,接着,周圍的牆壁開始徐徐上升。這次他總算是向下前進——希望這次的旅程能接近終點。他毫不遲疑地給武器填滿子彈;似乎每次他乘坐升降梯,都會有一大群洪魔在出口等待。
升降梯發出沉悶的隆隆巨響,經過漫長的下降后,終於“砰”的一聲停了下來。
士官長走下升降梯,走向一個基座,“罪惡火花”從他肩頭越過。“你現在可以查閱‘索引器’了。”“罪惡火花”說道。眼前的人造物體泛出青色的光芒,外形彷彿字母“T”。它從圓柱形外殼的頂部慢慢升出,它已經在那裏沉睡了數千年。一連串環繞這個設備的金屬塊不停地旋轉,解開“索引器”上的重重外圍保護。
士官長抓住這個設備的把手,用力向上一提,把它從外殼中取出。他舉起“索引器”,檢查這種閃閃發光的人造物——突然,“罪惡火花”發射出一道灰色的射線,讓士官長一驚。“索引器”從他手中脫落,消失在“罪惡火花”上的一個儲存插槽內。
“你到底在幹什麼?”士官長質問道。
“如你所知,歸順者,”“罪惡火花”說,彷彿在教訓一個無知的小孩子,“協議要求我來掌管‘索引器’,並負責傳送它。”
“罪惡火花”突然向下俯衝,然後懸停在空中。“你的生命形態顯示你極易受到感染。在我們抵達控制室、激活大裝置之前,‘索引器,決不能落人洪魔手中。
“洪魔正在蔓延!我們必須趕快。”
士官長剛要回話,忽然看見一圈圈跳動的光環已經籠罩了他的全身。他明白傳送就要開始了,又會是一番頭昏眼花。
它想要什麼東西,凱斯意識到。彷彿永無休止的錄像短片庫,記憶在他腦中一段段地閃過,彷彿在篩選什麼。嗡嗡聲在他的頭腦中搜尋着……什麼東西呢?
他努力抓住這團意識,想把它從防範嚴密的意識之牆中拉出來,抓住人侵他思想的異物。他緊緊地抓住它,它幾乎就要溜走……
接着,它終於——逃脫了。無論這怪物是什麼,它想離開這個環形世界。它饑渴異常,需要尋找一片可以肆意饕餮的天堂。
異物那如同帶刺鐵絲網一般的觸角深探插入他的意識中,抽取出一幅月面上看到的地球的圖像;圖像很快就被抹去,變成了一頭屠宰場中的牛。他感到異物的觸角急切地抓住地球的形象不放。在哪兒?它逼問道,快說。
壓力不斷增大,摧垮了凱斯的精神防線。他被逼無奈,只好喚起一段新的記憶。異物似乎對凱斯的印象感到吃驚,那是他童年與夥伴們拍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上踢足球的畫面。
饑渴的異物仔細研究着這幅畫面,壓力隨之緩解。
凱斯感到一陣悔恨的痛楚。他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他將自己所有關於地球的記憶——它的位置、它的防禦體系——統統盡其所能地壓制到內心最深處。
凱斯發覺一種失落後的疏遠感,關於足球場的記憶被抽離,並被永遠地抹去了。他很快就喚起另一個記憶——一頓最合他胃口的美餐的滋味。他開始用這些記憶來餵食意識中的另一個存在,每次一丁點兒。
在他親身經歷過的所有戰鬥中,這是最艱苦卓絕的一仗——也是最至關重要的一仗。
士官長再次物化現形,來到一個看似飄浮在漆黑的無底深淵之上的走道——控制室。他看見光暈的模型依然在上方垂掛,環形走道的中心飄浮着一個球形的全息影像,還有那塊控制面板,那是他最後看到科塔娜出現的地方。她還在那裏嗎?
“罪惡火花”盤旋在他頭頂。“有哪裏出問題了嗎?”
“不,沒什麼。”
“妙極了。我們開始吧。”
士官長向前走去。呈弧形的長條控制面板位於走道另一端。控制面板表面是一幅沒有盡頭的發光全息影像,快速翻滾顯示着環形世界極端複雜的電子和機械裝置方方面面的數據,這些數據由形形色色、反覆出現的象形文字和符號組成。
這裏,如果有誰知道如何解讀的話,就等同於環形世界的脈搏、呼吸和腦波。各種報告提供着豐富的信息:自身的旋轉速率、大氣層和氣候情況、高度複雜的生物圈,還有維持這一切運轉的機械設備;最後再加上某種生物的活動情況,這種生物是這個世界被製造出來的理由——洪魔。它看起來令人生畏——仔細回想更令人心驚膽寒。
“罪惡火花”在控制面板上方懸浮着,向下俯視着站在面前的人類。這架機器的口吻有些自吹自擂:“我在這場特別行動中扮演的角色即將告一沒落。協議不允許我這一等級的單位來執行下一個重要任務:將‘索引器’與‘核心’合二為一。”
“罪惡火花”繞行了幾圈,飛到士官長的身邊。“這最後的一步留給了你,歸順者。”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叫我?”士官長問道。“罪惡火花”保持着沉默。
士宮長聳聳肩,接過“索引器”,凝視着面前的控制台。一個看似接口的裝置閃爍着和“索引器”相同的綠色微光。他將“索引器”插人其中。“T”形設備與它完美地吻合在一起。
控制面板顫抖起來,彷彿即將轟生轟炸。顯示屏不停地閃動,彷彿是過載的表現,電子儀器發出的低沉聲音清晰可辨。“罪惡火花”微微傾斜身體,好像在觀察控制面板。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士官長尖聲說道。
科塔娜的全息身影突然隨着一陣急促頻閃的光亮出現,不斷增長,直到她佔據了控制面板的絕大部吩。她的雙眼呈亮粉色,數據滾動過她的軀體,士官長知道她一定是陶醉其中“哦,真的嗎?”她說。她做了一個手勢,“罪惡火花”從空中飛了出去,被猛地砸到了甲板上。
士官長抬頭看着她。“科塔娜——”
科塔娜雙手又腰而立。“我被關在這裏,眼看你今天幫助那個……東西把刀架到了我們脖子上。”
士官長轉身看着“罪惡火花”,然後回身說:“先別急。它是個朋友。”
科塔娜一隻手遮住嘴巴,驚訝地嘲笑起來:“哦,我還不知道呢。它是你的夥計,是嗎?你的好兄弟?你難道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這個雜種差點兒讓你做了什麼?”
“我知道,”士官長耐心地說,“激活光暈的防筋系統,消滅洪魔。所以我們才會帶着‘索引器’來控制中心。”
科塔娜的影像把“索引器”拔出接口,把它舉在她面前。“你是指這個?”
“罪惡火花”又重新回過神來,懸浮到地面上。它陷人了狂怒“核心中有其他智能?這絕對無法容忍!”
科塔娜探出身子,雙眼放光。“滾開。”
“罪惡火花”衝到了更高的空中。“多麼粗俗無禮!我這就教訓你一下。”
“你肯定這是個好主意?”科塔娜問道,一邊揮舞着“索引器”,然後將其中儲存的數據傳送到自己的存儲器中。
“膽大包天!”“罪惡火花”驚叫道,“我要——”
“你要幹什麼?”科塔娜反唇相譏,“我有‘索引器’,而你只能懸在半空嚼舌頭。”
士官長舉起雙手,其中一隻握着突擊步槍。“夠了!洪魔正在蔓延。如果我們激活光暈的防禦系統,我們就能剷除它們。”
科塔娜用一副遺憾的表情俯視着士官長。“你還不明白這環形世界有什麼用,是吧?‘上古先賢’為什麼製造它?”
她向前探身,一臉嚴肅。“光暈不會殺死洪魔——它只會殺死洪魔的食物。人類、聖約人,沒有區別。你們的肉身對它們而言都只是飼料而已。惟一阻止洪魔的方法就是餓死它們。而這正是設計光暈的真正目的:將整個銀河條中所有的智慧生命趕盡殺絕!你不相信我嗎?”科塔娜最後說,“去問它!”她一手指向“罪惡火花”。
科塔娜所說的一切字字見血。士官長緊緊握住突擊步槍,轉身朝向“罪惡火花”。“這是真的嗎?”
“罪惡火花”微微顫動着。“當然啦。”它直截了噹噹地承認。接下來的聲音聽起來恢復了它以往的自以為是:“這個大裝置最大的有效攻擊半徑是二萬五千光年。不過只要和其他的幾個連鎖啟動,那麼這個銀河系就會不再有生命,至少不會再有足以養活洪魔的生命體。”
“其實你早就知道這一點,”科塔娜不無悔恨地繼續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科塔娜沖士官長怒目而視。“它一定是有意忽略了這個小小細節,是吧?”
“我們嚴格按照殲滅程序的啟動步驟行事,”“罪惡火花”果斷地說,“你亦步亦趨地一路追隨我,我們才一起成功地到達了這裏。”
“士官長,”科塔娜插話道,“我檢測到有動靜——”
“為何你對自己已經做了的事情還猶豫不決?”“罪惡火花”質問道。
“我們必須撒離,”科塔娜堅稱,“就現在!”
“最後問問你自己:如果這曾經是我的選擇,我還會繼續嗎?”“罪惡火花”滔滔不絕,一群“哨兵”在它身後一字排開。“在耗費了充分的時間思考你的疑慮之後,我的回答依然不變。別無選擇,我們必須激活光暈。”
“我-們-必-須-盡-快-離-汗-這-兒!”科塔娜說,兩眼緊盯“哨兵”。
“如果你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去找別人就是了。”“罪惡火花”侃侃而談,“不過,我必須先得到‘索引器’。把你的人工智能交給我,否則我只好強行向你索要了。”
士官長抬頭看看“罪惡火花”和它身後嚴陣以待的“哨兵”。突擊步槍隨時準備噴發怒火。“你別做夢了!”
“既然是這樣……”“罪惡火花”垂頭喪氣地說。接着,它對着“哨兵”嘮叨了幾句,最後補充道:“留下他的腦袋,剩下的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