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運-1

第五章 命運-1

次日,伊歐維因把我從噩夢中喚醒。在夢中,一個甜甜的聲音一直引誘着我步入那積雪般的大霧。

我醒來發現自己掉在了地上,伴隨着伽馬形態病毒感染所帶來的熟悉的不適。我身上到處是傷,寒冷使我麻木得一動也不能動。

伊歐維因戴着一個面罩以防馬拉斯馬恰醫生的屍體所發出的惡臭。他臉色蒼白而憂鬱,但行動還是那麼有條不紊。他把我拖到輪椅上,推着我穿過空空的走廊和彎道來到醫院停車場。這是個廢棄的停車場,在那兒有一個廢棄的葬禮車,顯然是為這位死去的醫生準備的。

當我靠近霧時,我僵硬的四肢抽搐起來,它那奇異的濃濃的腐臭味使我想起了垃圾筒里的香瓜。然後我透過一排樹看到了它,灰色的,就像是波濤奔騰的海面,好像一陣感覺不到的風在攪動着塵土樣。

它表層顏色像鉛一樣深,已被“撕”成了碎片,就好像太陽光使它分散開一樣。它的高度大概已降了十幾碼,使醫院看上去就像一個四周滿是光滑殘留物的小島。

其扭曲的表面下呈乳白色,但並不透明。它不斷地繞着那排樹的頂部,像洪水一樣填滿了整個山谷,淹沒了整個城市。幾處零星的建築聳立於商業區,最高的一處閃爍着幾個大字:皮特曼信託公司,“一個糟糕的夜晚,金先生。”我們走到戶外,伊歐維因脫下了白色的面罩,“對不起,昨晚我沒能幫你出來,但我儘力拯救了我的幾朵玫瑰。”他把我從輪椅上轉移到車上,我看見車上已經放着一堆用粗麻布遮好的玫瑰,“雖然衛兵已通知過我們,但這霧的速度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快。我是在醫院樓頂上度過這個晚上的。”

當我得知車鑰匙不見了時,我一陣絕望,但幸好安迪曾是宇航工程師。他揭開車蓋,然後用一副鉗子讓車子發動了起來。看着他開車離開了停車場,我又覺得有些希望煙霧籠罩着我們,他開着車在一條街上行進了一會兒,然後轉入另一條街,最後不得不轉回去。我們周圍三面都被濃霧籠罩着,地勢稍高些的南面沒有霧。最後我們發現了一條住宅區街道,道旁屋頂低垂的樹為我們指出了一條穿過濃霧危險的路線。

伊歐維因在路上把車停了下來,觀察了一會兒那不時遮住紅泥路的煙霧。他獃獃地站在那兒,從褲子后包里拿出了一根煙,然後把煙尾部一口咬了下來。

“我這不衛生的習慣,”他咕噥道,“是在月球上養成的,在飛船上不準吸咽。”

他足足坐了半小時,嘴裏不停地嚼,然後猛然把它吐出來,那團破布一樣的煙霧。最後他把煙扔在了地上,關上了車窗,抓緊了方向盤。

“抓緊,金先生,”他對我大聲說道,“這東西在不斷下沉。我猜它不會是因為我們而這樣的。”

那灰色的煙舌舔着車窗,猛然間我眼前一片白色。伊歐維因彎着身子穩穩地坐着,開着“盲”車。

車子不知撞上了什麼東西,它搖擺起來。在車子的發動機聲中,我想我還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那是微弱的哭號聲,就像是某種小動物發出的痛苦的聲音一樣。

或許那是由於我太激動而產生的幻覺,或許只是車子打滑,輪子在馬路上磨擦發出的聲音。伊歐維因神情專註地用力控制着方向盤。

由於碰到了圍欄,我們跟着車子抖了一下,突然那甜瓜一樣的惡臭讓人嘔了起來。車仍咆哮着向前衝去,直到我們看見了藍天。

在街上行進了約一英里后,伊歐維因把車停了下來。他把車窗搖了下來,抹了下臉然後吐出了一口嚼過的煙。

“那麼,金先生,”他隨意地望着我說,“現在幹什麼呢?”

“我想我知道一處地方,煙霧和螞蟻不會出現。那是一處沒人會感染疾病的地方。”然後我向他詳細講述了司柏克·巴羅和月球國王。

“我聽說過,”他皺着眉頭,似乎有點懷疑,“這年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你都能聽得到。”

“但我認識月球小孩。蓋·胡德是我的侄子,我見過他稱之為月球砂粒的東西。我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我很想再見見蓋,如果我們能到達費爾發克司的話。”

“我的兒子在那兒結的婚,”

他斜視了一下油表然後轉身看着我們身後的煙霧,“只有兩百英里的路程。現在路並不像以前那麼好走了,但為什麼不去呢?”他慢慢地聳了聳肩,最後做出了決定,“我想我們沒有其它地方可去了。”

在山頂的路上,民兵設置的路障擋住了我們的去路,三個眼窩很深的年輕人守在那兒。緊張地問我們問題。當伊歐維因告訴他們我感染了伽馬病後,他們立刻退了回去,然後目送我們上了路。

接下來一段路我們經過了難民營,在洛基山脈我們看見了無數的帳篷和車輛,路上隨處可見流浪者。一隊民兵護送一隊水車和裝食物卡車超過了我們。

在一個小山頂,一大群人在一個露天住所周圍蠕動着。他們離公路很近,我能聽到從揚聲器中傳出的高亢而嘶啞的聖歌,歌詞內容是一位傳教士讓他的信徒們準備好世界末日的到來,對我來說,世界末日從來沒有如此接近過。

在第二個路障處有人告訴我們,太空蛇已在前面較高的山上築了巢,但伊歐維因卻不相信,他認為這個地區太低而且潮濕,太空蛇不會到這兒來。當他告訴那些人我的病後,他們立刻讓我們上路了。

我們並沒有遇到蛇,這些光禿禿的山上什麼都沒有,但路旁一位半裸的女孩向我們揮手,示意停車。伊歐維因放慢了車速,又突然加速,一群男人從草叢中鑽了出來,不知是誰在後窗上打了個洞,碎玻璃濺到了我身上。

“伊歐維因停下了車查看了下損壞情況,還和我一起分享食物,但我只想喝水。他津津有味地吃完后又仔細地看了看他的假牙,然後開着車又上路了。

公路沿着這些小山向下進入一個大山谷,讓我感到高興的是山谷里沒有霧。我們穿過了幾英里雜草叢生的農場,接着經過一片奇怪的空地,四周滿是一堆一堆的破磚,就像毀滅的巴比倫一樣。

“星際城市,”伊歐維因望着那些紅顏色的破磚堆說,“星際化城市就位於此地,是此地區的工業中心,但現在卻被金屬螞蟻‘清理’成這樣了。”

金屬螞蟻們移去了鐵橋,我們不得不繞道來到一個士兵修的木架子旁。這條路向上爬伸,是像要延伸到空空的小山上。突然一顆子彈擊中車窗,碎玻璃又一次濺到了我身上。

一個輪胎也漏氣了,但我們繼續全力開着車,直到認為已把那三個衣衫破爛的,坐在農場拖拉機上追趕我們的槍手拋得足夠遠之後。

晚上我們把車停在了一個燒毀的雜貨店后的叢樹中,伊歐維因在那裏換了輪胎。他小睡了一會兒,而我則坐着放哨。

在黎明,我們又啟程了。

那天我們穿過了一座長滿草的小山,我想那一定是個牧場,雖然除了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之外,我沒有看到更大的東西。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一片大草原,它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盡頭的黑影中。

“遠處就是費爾發克司,”伊歐維因停下了車檢查了一下輪胎並且看看能不能為我做些什麼。“在山的前面是老綠道公園,”他若有所思地把一團煙草塞進了嘴裏,“費爾發克司會給我們帶來新問題。我不是說那個月球國王不是你的侄兒,可你打算如何向他證明你的身份?”

經過那些危險之後,這只是個小問題,雖然我還沒有想出辦法。

我們是男人,而蓋的女人們不喜歡交朋友,她們可能會在毫無警告的情況下向我們開槍。安迪聳了聳肩,然後默默地發動了車,可我還沒能想到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

我們又經過了無數荒廢的農場,長滿雜草的田地和燒毀的建築,然後又穿過另一個看不見牛羊的牧場。突然,伊歐維因停下了車,爬上車頂查看起公路來。

“看這車轍,”他咕噥道,“你哥哥的坦克來過。”

我坐了起來,看到了坦克所留下的兩條車痕深入泥土,通向樹林。沿着伊歐維因指的方向我發現了停在樹下的坦克,半掩於幾根斷樹枝下。一顆炮彈尖叫着飛近我們的車頂。

“你的朋友司柏克·巴羅,”

伊歐維因滑到方向盤下,望着一群從樹后竄出的騎兵說,“我可不願見到他們。”

他們飛奔着想攔住我們,但我們的車的速度還是要快些。我們沿着彎曲的公路駛入長滿樹木的山脊,這時已看不見騎兵的蹤影了。

以前,此地是個不錯的休閑場所,也是蓋的王國周圍的一個緩衝區。

我們駛過長滿雜草和藤蔓的公路,繞過了一輛輛燒毀的汽車和倒在路上的樹。突然吱的一聲,伊歐維因來了個急剎車。我們面前出現了條大溝,而溝上面的橋卻不見了。

溝只有30尺長,但我們卻找不到能夠越過它的路。對於疲憊萬分又疼痛難忍的我來說,這個結果似乎太殘忍了。而伊歐維因卻還存有一絲希望,那就是蓋的女人們能在巴羅的人之前發現我們。

他認為我的名字是最好的通行證,於是便開始耐心地做起信號來。我們用橋被燒毀后產生的碳混上機油,在紙上寫下了我的名字。

在瘋狂的星際大戰中,這是個充滿矛盾的和平之地,飄散着地球生命的清香。清澈的泉水從鵝卵石縫中潺潺地流出。霜凍還沒有觸及這仍閃耀於濃濃綠蔭下的藍色的晨景。一隻鳥對伊歐維因往樹上掛標誌有些不滿。不遠處一隻啄木鳥正在忙碌地工作着。

我們就這樣等待着。我無聊極了,再加上病痛,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我感到一陣沉寂,緊接着在我們身後的公路上傳來了腳步聲。然而不一會兒那聲音又停了下來,只剩下溪流的汩汩聲。最後我聽到了我哥哥的聲音。

“現在拿出你的酷勁兒吧!”

他從晨曦中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來福槍。雖然他還像以前那麼胖,但行動起來卻是令人吃驚的小心和敏捷。他那已經不成樣子的外套僵硬而且滿是油污,蓋在他那黑黑的黎凡特人腦袋上。

“哦,金,我以為你死了。你現在看來不怎麼好,”他慢吞吞的話語中既沒有高興也沒有驚奇,他機警地望了一眼伊歐,然後走到了滿是彈孔的車窗前,“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呢?”

“我們是難民,”我對伊歐維因點了一下頭,“皮特曼的大霧所造成的。我們在找蓋。”

“如果你找到他,你會很失望的,”他臉上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我不認為你能看到他。他的女人不喜歡我們人類。但如果你能給我們帶個口信的話,我會說服巴羅讓你試一試。”

“是司柏克·巴羅上尉的口信。”湯姆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煙頭,把僅剩的最後一撮藍色的煙末撒在滿是污垢的手掌中,吸入了鼻孔,然後對着我打了個噴嚏。

“帶給那些女人。我猜蓋現在正在睡覺。”一絲鬼笑在他那幸災樂禍的臉上顯現出來。他閉上了雙眼。我們看着他兩三次把煙末吸入鼻孔,充滿一種想留下這珍貴物體的貪婪。

“告訴她們,巴羅想要月球國王,”他喘息着說,“告訴她們,我們要在他醒來之前得到他。

如果她們同意的話,我們保證會對她們十分溫柔的,巴羅說他會讓比利夫蘭回來接手。但如果她們不答應的話——”

他靠在破碎的車窗旁,我從他那張好色的嘴中又聞到一股刺鼻的煙草味。

“如果她們不與我們合作的話,我們是不會放棄‘照顧’蓋的權利的,”他的聲音突然充滿了令人窒息的暴力,“我們會殺死他所有的小雜種還有一個個懷上他小孩的蕩婦。告訴她們!”

我向後退去以躲開他那飛濺的唾沫。

“如果她們不想這樣的話,我想這兒還有另外一個辦法,”他咯咯地笑了起來,離破車窗更近了,“這是我個人的主意。”

他狡猾地望了一眼身後的藤蔓,降低了聲音說:“從個人的角度來說,你知道我不願傷害蓋,他可是我的笨兒子。”他狡詐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我當然也不想要他的女人,現在沒有人能取悅她們了,我所想要的只是月球寶石和他所拼成的那一團砂石。比利夫蘭把它給我,我保證巴羅再也不會找她的麻煩了。

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很願意這麼做。”

我擦掉臉上的汗,問四面體到底對他有什麼用。

“你還是那麼蠢!”他的語調和帶諷刺意味的聳肩使我想起了父親,“金,那令人着迷的晶體是這個瘋狂的世界上惟一值得要的東西。它擁有神奇的力量,看看蓋從中得到了什麼吧。從那煙霧,太空蛇和太空傳染病,你就會知道它的安全性。月球寶石難道沒有好處嗎?”

他用手掌拍打着油膩的腿咯咯大笑起來。

“金,這就是我的建議,”他又把臉沉了下來,揚了揚手中的來福槍以示強調,“我們會幫你們越過此溝。如果有可能的話,給這些女人一個選擇的機會。告訴她們要麼放棄她們的國王,要麼放棄寶石。她們可以考慮到太陽落山。如果她們不的話,告訴她們,我們會在晚上到來,她們休想阻擋,你能辦到嗎?”

我看了看安迪,他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以示同意。湯姆讓我們回到車上,把我們帶到一條石路上,又來到了小溪前的公路上。

“我並不在意你哥哥,”伊歐維因低聲說道,“事實上,我不願理他。”

他慢慢地開着車,不停地接着喇叭。我們停在了一個老停車場,但這次沒有人從樹后出來。他又嚼了一口煙草,我們的車搖晃着上路了。在我們回到公路之前,一堆岩石擋住了我們。在石頭前不遠處有一根粗鏈拴在兩棵樹之間,攔住了本來就窄的路。

伊歐維因又按了一下喇叭,當看到沒人回應后,他躍過鐵鏈,消失在了藤蔓之中。他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焦急地躺着,聽到風吹打着樹的聲音和遠處鴿子的咕咕聲,突然一個聲音驚醒了我。當我支撐着站起來時,看到伊歐維因走過來,後面跟着兩個女衛兵,她們每人都身着一條寬寬的綠色鬆緊帶,神情中充滿奇特的驚喜。

一位矮個子的紅髮女孩手裏拿着一隻很舊的銹跡斑斑的雙管槍,另一位黑皮膚的身材高挑的長發女孩手裏拿着一根閃亮的長柄,帶着單純的年輕的興奮。她們高興地揮舞着手中的武器,這使我感到有些恐懼。

“她們在這兒,金先生,”伊歐維因轉過身看着她們說,她們那驚人的美麗使他皺着的棕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勉強的敬意,“但她們不太相信你的身份。”

“先生,”那個紅髮女孩彎下腰來從破碎的車窗外疑惑地審視着我,”老實說,你真的是霍迪安先生嗎?”

“蓋的叔叔,菌?”黑人女孩略帶西班牙口音,她把“金”發成了“菌”,“從天門來的?“我點了點頭,而紅髮女孩則高興地大笑起來。

“這看上去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她咯咯地笑道,“一天晚上蓋曾對我提過你。講過你是如何教他說話的,如何在他很小的時候幫他,如何保護他不被別人傷害的。他擔心你已經死了。你來到來兒,一定會使他高興的!”

“可能會,可能不會,”黑人女孩搖了搖頭把臉上長長的頭髮拋到了後面,“如果你是蓋的菌叔叔,我想你最好證明一下,告訴我們關於蓋的些事。”

“他很小的時候你就認識他了嗎?”那位紅髮女孩睜大了藍色的眼晴急切問道,“我敢打睹他一定像小熊一樣可愛。”

“事實上不是,”我說,“只有凱莉和尼克看上去可愛。”

她看上去有些失望,而黑人女孩則皺了皺眉頭。

“誰,你說的是誰?”

我現在才發現,她們對蓋的過去知之甚少。雖然他告訴了她們一些關於他父親和我的事,但對尼克和凱莉的反感使他否認他曾是那三個出名的月球小該中的一員,這個女衛兵顯然相信了他。

“或許你在撒謊,”黑人女孩把叉子扎入草皮,彎下腰來對我說話。她靠我如此之近,我能聞到她的發香,“蓋的親生父親想搶他的東西,或許是他派你來的。”

我虛弱地流着汗,又怕又累。

我看了看安迪。他正不緊不慢地嚼着煙草,他那寬大的臉使我更加緊張起來。

“我們是難民,”我說,“我們正在躲避太空入侵者和自己人。

我們需要蓋的幫助,我想如果你把我們帶到他面前,他會讓我們在這兒住的。”

“我相信你會受到歡迎。”

“先生,最好別耍花招,”黑人女孩打斷了紅髮女的話說,“或許你並沒把所有的事告訴我們,”

她深黑色的眼晴懷疑地斜視着我,“誰告訴你們如何穿過溪流的?”

“我們的確碰到了蓋的父親,”我不安地點了點頭,“他讓我們轉達巴羅先生的口信給蓋的女人們,”我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你願意讓我們傳達這個口信嗎?”

顯然黑人女孩是上司,她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紅髮女孩,最後大聲對伊歐維因和我說:“我們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她最後決定道,“我們讓你往回走,告訴巴羅和蓋的土匪父親,媽媽們不想聽他們的口信;或者我們把你帶到媽媽們那裏。”

“那就帶我們去吧!”我說。

“媽媽們有蓋的孩子,”她搖了搖頭,看了看我和伊歐維因一眼,“她們分享着寶石的能量,足以看穿騙局。或許她們會說你們都沒問題,但如果她們發現你們不是蓋的朋友的話就會殺了你們。”

我轉過身望着伊歐維因,他從女孩身邊走過來,望着我哥哥和巴羅所在的方向。

“沒有其它選擇了,”他咕噥道,“如果要在你們的媽媽們和霧中間作選擇的話,我們只有選媽媽們了”。

紅髮女孩拍了拍手。

“我想你們都沒問題,”她高興地說道,“我只知道母親們會讓你們等蓋。你們必須得等,因為他現在正在睡覺,他要睡兩到三天,地方是保密的,只有母親們知道。”

“噓!”黑人女孩示意她閉嘴,“麗蕃,我想你的話太多了,”她用叉子指着我們說,“或許他們為蓋的土匪父親工作,或許他們是來偵察蓋睡覺的地方的。我們得看母親們怎麼說。”

“我們不會傷害蓋的,”我堅持說道,“他很喜歡我。我相信他現在會很樂意幫助我們的。他是個奇怪的生靈,但我相信他的意圖總是好的。”

“他是偉大的!”麗蕃自我陶醉於單純的興奮之中,“太偉大了!”她急切地靠近我們的車說道,“如果你知道他以前是什麼樣子的話,就請告訴我們吧!”

我看着黑人女孩,猶豫着該講多少。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把一縷頭髮盤到腦後,以一種滿不在乎的神態說,“母親們會做決定的。”

“謝謝你,夏娃,麗蕃激動地望着我,“我太想知道蓋小時候的事了。”

“他小時候並不可愛,”我開始不確切地說道,“儘管我曾儘力去愛他,但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看上去總是更像動物。”

“他現在比任何人都了不起,”她的大眼睛充滿着熱誠,“在每—個方面!”

“也許他已經改變了,”她們那絕對的崇拜開始讓我感到迷惑了,“我不大能明白你們到底有多愛戴他。”

“我父親在禱告時常談到天堂,”夏娃說,“可他死在他人的田地里。而蓋,”她屏住了呼吸,我從她的閃亮的黑眼睛裏看到了激情,“蓋使這兒變成了個小天堂。”

“看着我,”麗蕃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火紅的頭髮,“在蓋來之前,我曾是個可悲的傢伙。”

她說著做出一副迷人的樣子。

“糟糕的皮膚,醜陋的雀斑,下垂的眉毛,乾燥的發頭和一口歪牙。還有醫生所不願處理的過敏症。我怕男人,我只跟男孩約會過一次。一位滿臉粉刺的水果店員想讓我陪他吃飯。當他來接我時,我胃出了毛病。我吐了,就在他面前。”她搖了搖頭,從那令人沮喪的往事中回過神來,頓時又精神起來,“蓋為我做了許多事。”

“或許你喜歡看着我,“夏娃扭起了她那棕色的身軀,好像是要和麗蕃比試一樣,“蓋為我們所有的人創造了天堂。也許你想知道他做了什麼。你認識司柏克·巴羅嗎?”

她等到我點了頭又繼續道:“在蓋來之前,巴羅在一個酒吧找到了我,並且讓我當上了他所稱的罌粟可樂推銷女郎。我本來的工作是推銷罌粟可樂,但他卻總是想與我做愛,在會議室、酒台上,甚至在那私人辦公室的沙發上。大多數時間他都爛醉如泥,他還使我懷了孕。當他老婆發現后,他逼我走,用一支槍和50美元。我找到了另一份工作,但他再次遇見我時,甚至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她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蓋要好得多。”

她那聰慧的雙眼謹慎地望着我。

“或許現在你該明白我們為什麼在此守衛邊界了,”她摸着路間的鐵鏈說,“蓋在此給了我個小天堂,但只是女人的天堂。男人們都想殺死蓋並且搶他的寶石。”

“男人不喜歡蓋,”麗蕃點點頭說,似乎略帶遺憾,“就拿我們的牧師來說吧,我曾崇拜過他,但那是在蓋來之前了。這樣一位高尚的,英俊的上帝派來的男人,連他都加入了司柏克·巴羅,我簡直想不通為什麼?”

好像是為了驅散迷惑,她向後丟了丟她火紅的鬟發。

“他騎着一頭灰色的老騾子越過小河,找到了他正在擠奶的妻子。他不停地對她講着蓋的壞話,直到她相信蓋是魔鬼的化身。他讓她把他藏到房子裏並且幫助他探到了蓋帶着寶石睡覺的地方。”

“如果你想玩這樣的把戲,”夏娃兇猛地舞了舞鋼叉,“就會死!”

“牧師的妻子後來清醒了,”麗蕃繼續講述道,“但他把她綁了起來,沖入了蓋的藏身之地。你能想像嗎?那位牧師刺傷了蓋,搶了寶石就想跑。”

一種急切隱現於她的聲音中。

“蓋難以受到傷害,就像他難以醒來一樣。但這位牧師卻犯了個大錯,那就是把刀冒在了蓋身上,那打擾了蓋,於是他起來叫了母親們,她們派了我們一隊女兵去抓牧師。”

“那是一個漆黑的午夜,但我們能看到寶石的亮光。牧師把它裝在一個袋子裏,它仍能照亮他,甚至他的騾子。我們大概就在那附近抓住了他。”她指了指路上的岩石,“我們不願傷害他,但我們得保衛蓋的國度。”

她啪的一聲用手掌打了一隻停在她身上的蒼蠅。

“我們把牧師弔死在了一棵橡樹下。次日母親們把他的屍體綁在他的老騾子背上,讓它回去以警告那些想進來的男人們。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知趣。”

她帶着小小的疑慮,皺着眉頭望了望我們身後的路。

“就在上個月,巴羅和他的人擄走了比利夫蘭(第一位母親).他們對她嚴刑拷打,想讓她說出蓋睡覺和放寶石的地方,但她找機會拿到了一把匕首,和巴羅進行了一番搏鬥后逃走了。”

“或許你現在知道了為什麼我不喜歡男人了,”夏娃用長叉指着伊歐維因,好像要刺向他一樣,“或許現在你們改變了主意,或許你們應回到司柏克·巴羅那裏去。”

伊歐維因轉過身去小心地吐出了嘴裏的煙草。

“我們會待在這兒,”他陰鬱地望了我一眼,“我告訴過你們霍迪安先生病了。他已經與伽瑪病抗爭很長時間了。你們應該看得出來他已沒能力傷害任何人那兩個女孩都打量了我一番,夏娃的雙眼疑惑地眯了起來,而麗蕃則同情地睜大了眼睛。

“你看上去確實蒼白無力,”她說,“但如果母親們同意你待下來的話你會好得很快的。自從蓋來后,費爾發克司就是個很安全的地方了,而且還是個令人愉快的地方,不管怎麼說對女人是這樣的。我們的女博士們還不能弄明白寶石是如何工作的,現在我們把它鎖在——”

“小心點兒,麗蕃!”

“他不是間諜!”麗蕃憤怒地向夏娃大聲說道,她身上的顏色更深了。

“但我們應當保衛蓋的國度,”她安慰性地對我笑了笑,“我們得保護寶石,因為它的確很神奇。看看它對我的奶奶做了些什麼吧!”

麗薯轉過身,用她那美麗的背對着不安的夏娃。

“她第一天看到蓋時已是92歲高齡了,她躺在屋裏快要死了,而蓋甚至沒有觸摸她一下,或者是讓她見寶石,她卻神奇般地好了。她脆弱的骨頭變硬了,癌也沒有了,她衰弱的心臟又變得強壯起來,現在她已經能從屋子裏走出來到農場幹活了。”

麗蕃轉過身來對着夏娃咯咯笑了起來。

“蓋喜歡音樂,你們以前從未聽過的古怪的音樂。他專門請我們中的一些人為他彈奏。夏娃曾是奏得最出色的,但現在我奶奶卻成了他最喜歡的提琴手了。

並且我認為奶奶又懷孕了。”

“誰又沒有懷孕呢?”夏娃說,我看見類似於麗蕃的崇拜在她身上顯現了片刻,“我告訴過你們蓋把這兒變成了個小天堂。

母親們說自從他學會用寶石后,甚至連這裏的天氣都變了,”或許她們是對的,雨在該來的時候就來了,而冰雹和霜不應該來的時候就沒有來。

我坐在那兒迷惑地想着在大氣和那神奇星際物之間到底建立起了何種聯繫。伊歐維因小心翼翼地問夏娃,“現在就把我們帶到母親們面前好嗎?”

“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她聳了聳肩,她是一位兇悍女人,“也許你們會後悔。”

令我們感到吃驚的是,兩位女孩幾乎沒用什麼力就把路上的兩塊大石推開了。夏娃解開了鐵鏈,我又舒適地躺回枕頭上,車又搖晃着前進了。

夏娃搜了車看有沒有武器,然後閃身滑到車後座上,警惕地用叉子頂着我們的背。麗蕃則站到車的前擋板上,亮麗的頭髮隨風飄曳。她很隨意地用那把槍給我們指着路。

很快我們就到了公路上。在伊歐維因開着車向費爾發克司行進的路上,我覺得我們進八了一個充滿歡樂和生活氣息的非凡的世界。早霜使我們所經過的不毛之地變成了褐色,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都是一片茂盛的綠色景象。

麗蕃指示我們在一棵長滿節瘤的老樹前停下,樹上枝葉錯落,綠葉和白花遮住了紅透的蘋果。她從樹上摘下大大的蘋果往車裏扔,一隻鳥在樹上不停地顫聲歌唱着。夏娃遞了一個給我,我吃了一口。雖然我沒有什麼胃口,它那甜甜的果汁卻讓我口水直流。

伊歐維因優雅地把蘋果拿在手裏掂了掂,慢慢地傾身把嘴裏的廢物吐到地上。他一邊大口嚼着蘋果一邊開着車,毫無表情地開着車。

我又坐了起來,分享着麗蕃對生活的熱愛,感覺精神爽快多了。她快樂地揮舞着槍,指着一隻在路旁跑着的大鵪鶉,就像這裏永遠是春天一樣。她微笑地着看一隻吸着黑斑媽媽奶的牛犢,一隻蹦跳着穿過一片綠色園地的褐色小馬駒,一頭黑色的正趴在母馬身上交配的種馬。

雖然巴羅和他的人燒毀了河附近的大部分建築,但很快我們便進人了一片完好無損的地帶。

奶牛在漆上了白漆的食溝旁吃着草,半裸的婦女們一邊耕着肥沃的土地一邊唱着歌,一位年輕的女孩和一隻狗在放牧着一群白羊,噴了紅漳的收割機正在地里收割着成熟的小麥。我們超過了兩名坐在四輪馬車上的婦女,車上裝滿了穀子。

與我們先前經過的荒涼與混亂相比,費爾發克司本身就意味着和平。潔凈的街道,一絲不掛的小孩子在學校的操場上飛跑替,當我們經過一間麵包房時,新出爐的麵包香味又讓我流出了口水。

在法院廣場附近,我們碰到了一小群騎在馬上的婦女。她們帶着不同的武器,一支警用手槍,一隻措槍,一把斧頭,一隻逐鹿彈弓。為首的是一位個頭高高、皮膚黝黑的漂亮女孩,她有着一頭長長的黃髮和一張明亮的臉。她背着一支短槍,懷裏抱着個孩子。

麗蕃讓我們停車,夏娃則跑上前去與她說了些什麼。幾分鐘后,那位黃髮女孩便下了馬和夏娃一起向我們的車走來。我看見女孩背後有一條長長的還未完全痊癒的鞭痕,腰和腳踝上還有難看的青塊。

“這是第一位母親,”夏娃對她顯得十分尊敬,“比利夫蘭媽媽,她將決定你們的命運。”

“那麼這是蓋最喜歡的叔叔了?”她那動聽的聲音帶了點孩子氣。她停了停想聽清楚麗蕃在咕噥什麼,突然她的聲音變得焦急起來,“夏娃說你病了。”她仔細看了看車內,臉上的疑慮消失了,“你看上去的確很槽。我想你需要寶石的力量。如果蓋想你的話,”最後她點了點頭,慢慢地微笑了起來,“夏娃會為你找個地方住下,直到蓋醒來。”

“我們是帶有口信的。”伊歐維因不安地提醒我。

“在小河後面我們與我哥哥談了次話,”我說,“一個自稱為托德亨特·霍克的人。”

她惱怒地審視了我一番。

“繼續,”她猛然說,“什麼口信?”

“司柏克想要蓋,”我說,“我哥哥則想要月球砂粒,他們要求你們在日落之前交出其中一樣。如果你們拒絕,他們會開着一輛坦克衝進來。他們威脅要殺死蓋所有的孩子。”

“讓他們來吧,”她用帶着傷痕的手臂拖緊了那可愛的金色嬰兒,它就像小凱莉一樣機靈地望着我,她的笑容變成了一種藐視的神情,“他們曾經來過。如果他們再來的話,那會再給他們一次教訓。”

冷靜下來后,她停下來拍了拍她那大眼睛的孩子。伊歐維因聽着,皺着眉頭。雖然我耳朵發燒,除了耳鳴聲外什麼也沒聽到,他卻說他能聽到坦克的轟鳴聲。坦克正通過山脊朝我們開來。我想沒有什麼可以阻止它。

麗蕃和夏娃護送我們到了費爾發克司中心,它有十二層,在上面可以望到法院廣場。電燈不時閃爍着,可能是因為那些女人們在使用備用發電機時出了些小問題,但我們卻無權抱怨。麗蕃和夏娃監護着我們。我們吃飽了飯後便被送到頂層的一間套房裏住下,等蓋醒來。

儘管有可能將會受到攻擊,我還是感覺輕鬆,甚至有一絲奇怪的快意。雖然還沒看見四面體,但我已經不感到疼痛了,頭腦很清醒,又開始想吃東西了,我甚至開始想念蓋的女孩們和她們的粉紅色衣服了。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

黎明之前,一聲震動驚醒了我。窗戶搖晃了起來。從某處傳來了婦女的尖叫聲。毫無疑問巴羅的坦克衝進來了,它正在向費爾發克司開火,我大聲叫着伊歐維因。

“我在外面,金先生,”他那冷靜的聲音從房頂傳來,“我想女人們受到攻擊了。”

一陣喘氣聲打斷了他的話。

兩年來,我的感覺從沒有這麼好過,我離開了床來到了他那兒。

穿過廣場,在一個街角處,黃色的火焰正從一間破爛的建築往外冒,女人們在街角四周跑動着,拖出一根消防水龍頭,但突然都倒下了。

在她們旁邊,火焰又從一顆燃燒彈中噴出,頓時地動山搖,彈片紛飛。我趴在護牆后,注視着伊歐維因,他沒有看着街上,而是抬頭望着月光照耀下的天空。

“那是什麼?”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如此顫抖,“那是個什麼東西?”

當我看到他所指的東西時,不禁倒吸一口氣,一個比月亮還亮的球體從空中落下,在法院上空旋轉后盤旋於燃燒着的建築上空。伊歐維因盯着它看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慢慢地轉向我。

“我是個普通的人,金先生,”他嘶啞地小聲說道,“我總是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在這裏還是月球上。我想我已度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了,我現在只想要有時間種我的玫瑰,我原以為在這兒找對了地方。”

說著開始抽泣起來。

“我不喜歡那些飛舞的太空蛇,金先生。還有金屬螞蟻,殺人霧,以及所有的太空疾病和現在天上的那個東西。最初我以為我腦子出了毛病,但那不是我的錯,整個世界都出問題了,金先生。”

他抱緊我,不住地抖動着。

街道上邊沒有了女人。那個閃亮的球又落了下來,好像是想觀察一下那些已燒焦了的水管子一樣。水管就像蛇一樣橫在路上,胡亂的噴着水。圓球盤旋了一陣,像是勘察那火焰一樣,然後慢慢地向上飄去。

大概升到我們這個高度,它有些遲疑地在法院上空轉動着,就像在打獵。它離我如此之近,以至於能看清它表面的銀色圖案——呈蜂房狀的小六邊形。

伊歐維因喘着粗氣並揮舞着拳頭,但它並沒有理會我們。它飛過時,我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尖嘯聲,就像是金屬螞蟻的哀號一樣,並且我還聞到一股濃濃的硫磺味兒。我想,螞蟻開始侵略蓋的王國了。

在離我們不遠處,它停了下來,靜靜地懸空。另一顆炸彈呼嘯着落在法院的草皮上,炸開了一個新的彈坑。

再沒有炮彈了,我又聽到了坦克的聲音。它的引擎轟鳴着,連響了十幾聲,小一些的武器也在遠處噼啪地響着。但這些聲音很快便消失了,再沒有燃燒彈落入費爾發克司。

女人們又回到了街上,檢查着那彎曲的膠管,漸漸控制住了火勢。我們不安地在空中尋找着,只看到正在下落的蒼白的月亮和即將到來的粉紅色的黎明,我的迷惑和恐懼逐漸地退卻成一種神秘的平靜之感。我有些困了,便回到了床上,中午伊歐維因叫醒了我,並給我帶來了消息和食物,一群金屬蟻攻擊了巴羅的坦克並驅散了他的人。蓋仍在睡覺,他的王國現在安全了。伊歐維因也恢復了,他不緊不慢地講話,顯得很鎮靜。我靜靜地聽着,吃完了麵包便又睡了起來。

次日我比伊歐維因起得早,並且感覺特別好。我們跟着比利夫蘭去吃早飯,旁邊還跟着我們的兩個戴綠佩帶的警衛。吃完后,伊歐維因開着車把我們帶到離城幾里以外去看看螞蟻對坦克的攻擊。

坦克撞開了籬笆衝進了紫花苜蓿田,它的履帶撕開了土地,在一爛泥溝里佈滿了逃跑的腳印,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了,我們沒發現金屬螞蟻,甚至連一點兒硫磺味都沒有。

伊歐維因慢慢地開着車往回走,一路上尋找着能夠種植玫瑰的地方。巴羅的人已經逃散了,蓋很快就會醒來見我們,在四面體的庇護下我們都很有安全感。

星際大戰似乎已經很遙遠了。比利夫蘭坐在我旁邊,容光煥發地擺弄着她的小女兒,這個小孩與凱莉如此相像,讓我感到極為驚訝。我想月球砂粒是不是讓蓋成為了一個超人類種族的父親,以繼承太陽系的文化?我的猜想突然被打斷了。正當我們把車停在旅館邊時,孩子突然受到了驚嚇,尖叫起來,比利夫蘭喘着粗氣伸手去抓匕首。伊歐維因驚恐地大叫着,我們前面不知是什麼東西閃着亮光。

我聽到一聲哀號,聞到一股硫磺味兒,看到一個閃亮的球體掠過我們。它在街對面停了下來,升到用玻璃和花崗石建成的正方形的費爾發克司國家銀行上空,然後緩緩落到服務窗口。

一條長長的以多個六邊形相連的板彎曲下來,形成了一條活動梯,兩個人輕輕地從上面走下來。他們是一男一女,赤裸着身子,那個男的手臂中夾着一張折起的毯子。

看上去他們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但當太陽光照到他們時,他們身上閃耀着金光。

那是尼克和凱莉!

我獃獃地站着,幾乎不能呼吸,我從未想到過會再次看到他們,他們的到來連同乘坐的工具都讓我感到難以置信。我向他們跑去,卻被圍欄擋了一下,摔在街中間的我感到有點眩暈,感覺身體不像以前那麼好了。

“金叔叔!”

凱莉的聲音充滿驚喜,衝過來抱着我並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我張着嘴凝視着他們,因為他們變了,兩人都長高了。尼克不再是瘦弱的,大眼睛的喧鬧的小孩了,他如此鎮定和充滿信心,就像一個金色的神。

我用一種喜悅的神情望着凱莉,以前她還是個女人,而現在則成為了一個女神。她讓我感到的不只是她那恰到好處的完美的身材,凱莉愛我,她眼裏閃爍的喜悅使我熱淚盈眶。

“怎麼了,金叔叔?”

她身上那紫丁花香味包圍了我,那愛人般的聲音對我來說就像一種愛撫,“你病了嗎?”

“現在沒事了,”我告訴她,“你們也到這兒來了。”

當我回過頭找伊歐維因和比利夫蘭時,我發現他們已不在了。他們逃進了旅館,我回過來時,發現一件令我十分吃驚的事。

在尼克和凱莉身後,那個斜梯散成了無數的螞蟻,其中一隊在懸在空中。凱莉伸出一隻手,一隻螞蟻落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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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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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命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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