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辱記
老康是所有事件的始作蛹者,如果不是他一時好奇心大了點,自己也就不會入宮,更不會發生這以後許多的麻煩事。但是,這個好奇心明顯過於大了點的皇帝卻自從第一天和他的老婆們逗了自己這隻寵物兩個時辰后,就再也沒召喚過自己了。
不知是他的事務太忙還是寵物太多,反而在落水事件的第二天,老康再度傳喚自己時,樂殊有了奇怪的想法。
換好了裝,乖乖讓宮女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打扮得沒有半點不儀之處,經定妃檢驗完畢后,樂殊隨着小太監趕往了乾清宮。今天傳自己的這個小太監還是那個的那個小太監,他的表情也和那天一樣,瞅見自己就想樂。樂殊是心裏這個堵,自己那天是鬧了一個不小的笑話,但是今天算得上是儀錶堂堂了吧?他還笑,笑個鬼啊?
入宮的規矩和那天一樣,小太監進去回報,李德全出來喚了自己進去,不過這回進的不是養心殿,而是乾清宮的東暖閣。所傳喚的也不只是自己一人,還有四四、九九和十三。這老康想幹什麼啊?
磕頭行禮完后,站在那三個身側,等待着老康寫完手上的摺子后問話。
以前看電視時,瞧這清朝的皇帝都是坐在炕上批摺子,有些納悶,這些人就不怕坐長了時間腿麻嗎?鐵定是編輯胡扯。可今兒一看,這回確實是冤枉了人家編輯。老康確實是坐在炕上,而炕桌上也確實是放了蠻高的一溜奏摺。
五十歲的老康有點老花了,批摺子時還戴上了造物辦給特製的老花鏡。不錯不錯!雖然這個時候的科技是差了點,不過有這玩藝兒,起碼老了以後不擔心成睜眼瞎。胡想什麼呢?難不成自己還在這兒呆到老?可是轉念又一想,不在這兒呆到老,難不成自己還想辦法回去不成?
老康批摺子似乎很仔細,總要仔細看過好幾遍才動筆,且寫幾句便要停下重讀一遍,以妨有誤。如此敬業,怨不得康乾盛世。只是也許是他的基因太好了,才使得他生出這麼多精明能幹的兒子來,惹得他頭痛,且差點不得好死。不過說真的,這老康到底是不是四四害死的?
思到此,扭頭看站在第一個,低頭不語的胤?。與兩度晚上相見時的不正經完全不同,他表情嚴肅,面目堅毅,雖然覺得自己在看他,卻仍然目不斜視,直直在將眼神釘在自己腳前的那塊磚上,象是上面有什麼天機玄圖似的。如此剛正不阿的形象,簡直是太會裝了!而九九和十三就比較輕鬆了,九九自打進門起就一直在看自己,眼光很奇怪,象是欲言又止,又象是暗含埋怨,可那眼光里怎麼還露着一股濃濃的輕視?自己又怎麼招他了?十三的眼神就單純多了,擔心,滿滿的全是擔心。
自己怎麼了?犯什麼錯誤了嗎?值得他們這個樣子?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老康手裏的摺子批完了。李德全用漆盤將摺子全放好,交給小太監送到軍機處去了。喝口茶潤了潤嗓子后,才開始問話。
頭一個問的是十三:“胤祥,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胤祥趕緊是回道:“回皇阿瑪,昨天午後,九哥和兒臣恭聆聖訓后就轉向了後宮,因天氣炎熱便準備在浮碧亭用午膳。經過假山石處,就見樂姑娘在樹蔭下小憩。九哥和兒臣一時貪玩,便折了柳枝戲弄她。不想樂姑娘驚醒了大叫了一聲,九哥那時站在湖邊,一不留神就給掉到了湖裏。”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接着繼續說:“皇阿瑪您是知道的,兒臣和九哥都不會泅水,九哥落水以後,偏巧當時御花園內一個人也沒有,危急之時,樂姑娘捨身跳入湖中。而兒臣則趕緊叫人來施救,可當兒臣率人趕來時,九哥已經讓樂姑娘給救上來了。事情就是這樣。”
交待得很清楚嘛!不偏不正,既沒有說老九的壞話,也沒有把責任一股腦的推到了我的頭上,樂殊對他的回答甚為滿意。可老康似乎並不這樣想:“胤祥,你好象漏講了什麼比較精彩的情節吧?”說到這兒,樂殊覺得這個老康又有點想笑了。
他什麼意思,在場的人都明白。
胤祥自然也明白他皇阿瑪的意思,可是怎麼說呢?這話好象不太好說,尤其人家姑娘家還站在這裏。扭頭偷看樂殊!
樂殊自然接到了他的電波,只是這話怎麼解釋,實在是傷腦筋。
而老康似乎也明白這話不好回,便把槍口指向了九九:“胤?,你是當事人,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胤?有些無奈,上前一步回道:“回皇阿瑪,兒臣願意娶她。”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親都親過了,除了自己她好象也沒辦法嫁別人了。而讓自己親過的女人嫁給別人,胤?的心裏也有些不願意,雖然自己並不太喜歡她。
什麼?他娶自己?
這下子樂殊明白為什麼胤?剛才的眼神里有那麼多的輕視了。原來他以為自己是故意那樣做的,為的就是攀上他這桿高枝。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老康對九九的回答好象挺滿意,扭頭問樂殊:“你可願意?”
樂殊趕緊是跪下回話:“回萬歲爺的話,奴婢出身不明,不敢混淆皇室血統。”我不是滿人,多麼偉大的理由啊。
老康聽了卻一笑:“你只是不知,並不代表不是啊?再說朕的宮中也有許多漢軍旗的女子。不如這樣,朕給你抬旗,這樣,你不就可以嫁給老九了嗎?”
抬旗?
樂殊聽了當時沒反應過來,可後來想想好象明白了。八旗里好象有漢軍旗,漢人抬旗后就成了旗人,這樣也行啊?這個老康未免也太會想辦法了。再說,這老九才十九,自己已經二十五了,整比他大六歲耶!怎麼看都是小屁孩一個,就算自己時不與我,無可奈何,但是嫁這麼一個人,也實在是不情願。可是,這話要怎麼說呢?
老康一邊喝茶是一邊看自己的表情,自己愁眉苦臉的樣子似乎於他來看,甚為有趣。笑問道:“你不願意?難道朕的兒子你看不上眼?”
這話一說,胤?就又忍不住扭頭瞪了樂殊一眼,要是這丫頭真說看不上自己,那可太丟人了。
樂殊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這話實在不好說,思量再三,腦中忽然靈機一動,便叩頭說話:“回萬歲爺,如果那樣的話便要行嫁娶之事,那麼要娶奴婢的恐怕輪不上九爺。”
嗯?
這話可夠驚人的。不止老康,連那個目不轉睛的冰四也扭臉看了自己一下,十三就更不用說,一臉的震驚。
見他們不解,樂殊便又行解釋:“奴婢在給傅聖濟大人作跟班時,曾經與十七阿哥胤禮發生過親密接觸。”雖然這些三百年前的老古董沒聽過這親密接觸的詞,不過看字面也應該知道是啥意思。“奴婢親過十七阿哥的左頰三下,右頰五下。所以以此推論,皇上您應該把奴婢許配給十七阿哥。而十七阿哥與奴婢之間也甚為相合,請萬歲爺賜婚成全!”
“噗!”
老康聽完自己的話,一下子就噴出了口裏的茶,嗆得前仰後合。李德全雖然也直想笑,可還是抿着嘴上去趕緊給老康擦試捶背。
四四九九和十三聽了這話,也是忍不住想笑,可是君前作對,還是忍住了。
“你啊你!你個丫頭,你怎麼一來就……就把朕逗得……”康熙似乎真嗆到了,喘了半天才平復過來,擦一下眼角的淚花是笑道:“你個丫頭啊!你喜歡十七更多一點?”
這個自然,十七那麼乖的娃娃,又純又好騙,當然要比這個九狐狸強多了。樂殊是一臉正經地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奴婢對十七阿哥一往情深,還望萬歲爺成全。”
老康聽了自己的話,笑得更厲害了,不過他接下來的這句卻讓自己有些笑不出來了:“既然你對十七一往情深,那麼昨天晚上為什麼和老四幽會啊?”
嗯?
他怎麼知道?難道這個四大嘴巴又亂嚼舌根?樂殊有點不悅的瞪向老四,可他一臉平靜,根本沒瞧自己。老九和十三聽了康熙的話,也是甚為疑惑,不明所以。
樂殊這時候終於明白為什麼昨晚老四會說自己把皇宮看得太簡單了。原來這皇宮裏果真到處都是眼線!反正老康是不可能大半夜的不睡,跑到園子裏聽牆角的。正色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奴婢昨天因遺失了德妃娘娘賞下的一隻翠玉鐲,便入夜之後到御花園尋找。本來是打算下水去打撈的,不想卻讓四爺撞見。四爺還以為奴婢想尋短見,便出來加以制止。這事,實在是與幽會扯不上一點的邊。”
“不是幽會?”
“確實不是。”
“那麼你是除了十七,朕的哪個兒子也沒看上嘍?”聽到這兒,總算聽明白了。老康今天吃太飽了,閑得沒事幹,準備拿自己和他幾個兒子開涮玩。
樂殊只好死皮賴臉地加以順從:“奴婢對十七阿哥一見鍾情,望陛下成全。”
老康似乎瞧自己這正經的模樣越瞧越有趣,笑道:“你喜歡十七,朕偏偏不讓你嫁給十七。不只不讓你嫁,從明兒開始,你就去尚書房當差,給十七當師傅去。”再讓你一往情深!
他的心思樂殊自然是猜得到。他有來言,自己自然會有去語給他。只是老康好象接下來沒有說自己的意思了。而是將矛頭指向了他的那三個兒子,所說的不過是交待他們給辦的差事,哪些不盡如人意,哪些地方不好種種。反正他說什麼自己也聽不懂,而那一堆滿漢大臣和所屬衙門的名詞更是聽得讓人頭痛。而這個老康也真是奇怪耶!這些事放到什麼時候也算得上是國家機密了,他把自己這個外人擱在一邊就說些這事,不怕自己泄密嗎?而且,他怎麼也不給兒子們留些面子,當著自己這個外人就在那邊把他們訓個黑慘慘。
不過,在這過程中,樂殊發現這個老康是很偏心的。同樣一樁事是老九和十三一起辦的,沒辦好,他卻一直在說老九的不是,而沒咋說十三。四四就更可憐了,明明事情辦得蠻好,卻非指責他在過程中的不懂變通,得罪人種種。
看來,這老康還是蠻喜歡十三的嗎?那後來為什麼一關人家就是十年?害得十三得了一身的病,早早就掛了。可憐吶!
訓了大約兩刻鐘,老康出完了氣就把四個打發走了。
一出乾清宮,四個人中倒有三個長吁了一口氣,另外一個一成不變的自然就是冰塊四了。樂殊看在眼裏,心裏對他是極度鄙視,太會裝了。不過,殿外無人,正是說話的好時候,便拉住了十三的衣袖問道:“十三阿哥,皇上為什麼讓我上課?傅聖濟呢?”這不是他的差事嗎?難不成他得罪了老康?
胤祥似乎早料到了自己會這麼問,抬眼和他的四哥就是交換了一個眼色,而胤?也是一臉奇怪的表情。這是啥狀況嗎?
“傅大人他、他病了。”
“病了?病得很嚴重嗎?”樂殊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老傅對自己其實是不錯的,當初如果不是他收留自己,現在自己還不知淪落到哪兒去了。穿越人果然是都比較偏幸運,總會遇到一些可貴的人和事。
“其實,他也不算病。”這話是從老四的嘴裏說出來的,瞧他那一臉的高深莫測,還有他這兩個弟弟都甚為奇怪的表情,樂殊就更是聽不懂了。
胤祥見她一臉的不明所以,想解釋一下,可話到嘴邊卻是又咽了回去,只是拍拍她的肩道:“這事你就不要管了。專心當你的師傅就是了!你可是我大清第一位女師傅啊,該好好慶賀一下才是。”
“是啊!是該慶賀。不過這頓飯,該老九請才是。人家畢竟你的救命恩人嘛!”冰四也明顯地想打岔。
胤?無奈之極,不過怎麼說她也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請好象真的說不過去:“請就請!不過,你得換換衣服,你這副打扮是不能出宮的。”她一身的格格扮相,還是宮裝,這樣子出到宮外,還不扎了人的眼珠子。
樂殊明白他的意思,趕緊是回去換衣服了。只是在跑到乾清宮後殿時,卻忍不住地又轉了回來,聽三人在殿角樹蔭下,探討些什麼。
果不其然的,聽到老九是疑惑地說:“這個傅聖濟是怎麼觸怒皇阿瑪了?”雖然是個洋老頭,但卻是一等一的會察顏觀色啊,怎麼會把皇阿瑪得罪到如此地步,以後再也不允許他進宮了。
胤?也真是皺眉:“我也不知道,只是瞧這情況怕是不簡單。皇阿瑪一向仁慈,對於秋決的重犯尚有寬容之恩,這傅聖濟一向得皇阿瑪的歡心,並未有重錯在身啊。”
三個人繼續嘮嘮的說一些猜測之類的話,而樂殊卻已經明了,原來,老傅並不是病了,而是惹下了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