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時,朱麗葉來了,盯着丈夫,就好像是一隻小家兔在盯着一條非常漂亮的大蟒蛇,她用鼻音細聲細氣地說:“您先喝着,我去找塊抹布來把這兒收拾一下。”
“沒事,別著急。”米洛達爾說著湊到妻子跟前,伸手摸了摸那顆美人痣,嗯,是真的。
既然痣是真的,當然咖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味道不錯,香甜香甜的,又濃又燙。
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柯拉這麼想着。越是那些厲害的人物,在他們的生活里越容易出現難題。這不,紐黑爾韋齊亞行星上國王的難題不就導致了悲慘的下場嗎?對,還得問一問……
“紐黑爾韋齊亞行星上是一夫多妻還是一夫一妻制?”柯拉問。
米洛達爾譏諷地笑了笑,他聽懂了這句問話後面的潛台詞,這個柯拉,還不忘刺自己一下:“一夫一妻制。而且一直都是這樣,怎麼樣,不敢想吧。”
“您還想要點其他什麼嗎?親愛的老公,”朱麗葉間。
“去,去,一邊歇着去吧。”米洛達爾把妻子打發到了一邊。然後轉向柯拉說:“你剛才問我為什麼紐黑爾韋齊亞王國沒有動用自己當地的警備力量進行調查是嗎?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想弄清楚這件事。”
“那又是為什麼?”
“因為現在的大權已經落到了杜阿基姆,也就是以前皇帝的侄兒手中了。柯拉,這個名字有沒有讓你想起點什麼?”
“嗯……好像有,是有那麼一些不太讓人愉快的回憶。”
“就是嘛。我們手上關於這個傢伙的犯罪記錄早都足夠多了,他曾經帶着一幫匪徒劫持了‘和平’號航班,殺死了很多乘客。當然,最終我們無法證明就是他乾的,但是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地認為除了他絕對沒有別人能做出這件事。當時星際聯合組織就要求把他先抓起來送上法庭再說,可是沒料到他竟然提前得到風聲逃跑了,躲到山裏藏了三年。”
“他對地球這麼大的積怨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對此我們也一直沒弄清楚,只有一個大體的頭緒,20年前他來到地球,不知為什麼跑到莫斯科建築學院上起了學。可是第一次考試他就沒有及格……”
“大啊,他也太笨啦!”
“你還別笑。有時候戰爭就是因為那麼一些小事才爆發的。由於這個醜八怪沒有受到高等教育,所以他乾脆跑回家選擇了自己的犯罪道路。他成功地收買了一批無惡不做的地痞流氓以及狂熱的自由主義分子。從此,這個壞傢伙就開始了處處與地球人作對的生涯。可以說他對一切地球人都充滿了極端的仇恨。”
“但實際上這是他們自己內部的事情,”柯拉反駁道,“難道要我們去把他們解救出來嗎?”
“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問題就在於現在的紐黑爾韋齊亞行星上還扣押着240名地球上的專家、學者、商人。這些人眼下都成了杜阿基姆的人質,那個壞傢伙企圖以此來贖回自己年少時受下的屈辱,而且更主要的他還想藉此來打消人們對他的懷疑,也就是懷疑是他在背後操縱暗殺了那位合法的君主。”
“他到底想怎麼樣用這些人來洗清曾經受過的屈辱?”
“非常簡單。他已經正式對外宣佈,殺害埃古阿基國王的兇手,不是別人,正是地球上的來客。因此所有的地球人都將被送上法庭並且極有可能被判有罪。怎麼樣,想不想認識認識這個超級大混蛋?”
“非常榮幸。”
米洛達爾再次打開了大屏幕。
柯拉第一眼看到國王就產生了一種說不上來的反感。一頭紅褐色的頭髮亂蓬蓬地披散着,已經開始有些光禿的頭頂上長了一些斑斑點點的東西,腦門上還套了一個紅色的光環,一對褐色的小眯縫眼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人。顯然這個傢伙胃口極好,渾身上下一團肥膘。然而,這些還都算不了什麼,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杜阿基姆的那張嘴——厚厚的面頰堆擠在一起,哪還能看到嘴呀,只露出一條細細的小縫。
“喜歡這個傢伙嗎?”米洛達爾問。
“討厭透了。”柯拉回答。
“沒錯,他是一個兇殘十足的畜生。”米洛達爾說,“有自己的貼身警衛隊,也就是所謂的‘隱形旅’。只要杜阿基姆對哪個人看不順眼——‘隱形旅’就會讓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這還真是一件大有搞頭的案子。”
“我可不希望我們的外交官、程序設計員,我們的農業學家、歌唱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永遠失去了蹤影。當然,我們早晚是要懲罰這個杜阿基姆的,只不過到底什麼時候懲罰,怎麼懲罰,現在我還不清楚。但既便如此,我也不希望這些地球人落在他的手上。”
“你是說他們的警察根本就不打算去尋找真兇?”
“是的,現在已經定下了審判地球人的日期,他的用意勿庸置疑,顯然,他是要把這些人都判為有罪,也就是說所有這些人都參與了謀殺主權國家皇帝的罪行,然後再把他們全部殘忍地殺掉。”
“這太荒謬了!”
“所有形式上的過場都會照常進行,人證、物證一應俱全。而且,接下來杜阿基姆還會被當成為了國家獨立而奮鬥不息的勇士永遠載人他們星球的史冊。”
“難道我們就只能坐以待斃嗎?”
“是的,幾乎毫無辦法可言。我們可以做的只能是派過去一個不隸屬於任何機構的偵探——這點通過星際聯合組織是能夠辦到的,可是杜阿基姆絕對有辦法在一個星期之內就讓這個偵探相信杜阿基姆是對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派人去?”
“因為還有百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們一定得好好地把握住。”
“不,我認為一點機會都沒有。”
“不,機會是有的,而且現在惟一能抓住這個機會的只有你。”
“只有我?”
“對,只有你。因為你是個一無是處的大傻瓜,是你們頭兒——我老人家的情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去對付你。”
“您是說,我,是您的情婦?”
“別這麼瞪着我。我們要大家以為,咱們星際刑警組織里討論了半天,認為去那兒的差事很危險,派人去了也沒用,所以只能派一個最沒有用的女人去,這個女人實際上只對紐黑爾韋齊亞星聞名的寶石最感興趣。好了,就這樣決定了,沒什麼好爭的!我們已經通過某個秘密渠道把這個消息通知紐黑爾韋齊亞星球了。”
“可是為什麼要派我這個……我這個糊塗蛋去呢?”
“正因為你是個糊塗蛋,所以你才有機會:如果他們全然不把你放在眼裏,不把你當回事,那麼你的機會也就隨之而來了,你就有可能打聽出點什麼東西來。記住,只有這麼一個機會……”
“您真的這樣認為?”
“當然了,我是個行家裏手嘛。這個案子對我來說需要的就是一名最好的偵探。”
“為什麼?”
“因為要想殺死埃古阿基國王原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再不可能不是也發生了嗎?”柯拉回答,“要是有人能找到真兇就好了。”
“不要打斷上級的話!”米洛達爾關閉了全息圖,然後又接着道,“埃古阿基國王非常擔心被人殺害。因為紐黑爾韋齊亞星球近300年來只有一個統治者自然死亡,還是在進行加冕儀式時從寶座上不小心掉下來摔死的。於是埃古阿基決定加強保護措施。他給房間裏加了兩道反鎖,增派了衛兵,重新鞏固了牆壁。”
“可這仍然沒有使他幸免於難。”
米洛達爾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打開了塔樓的全息圖,要塞坐落在城邊一座小山的斜坡上。
“第二天夜裏,”米格達爾繼續道,“國王和往常一樣,上了右邊的小樓,並且從裏面把門反鎖。他的卧室只有一個窗戶,而且離地面有16米高。安裝了鐵柵欄和防彈玻璃。門從裏面反鎖着。那可是有着兩道反鎖和一道門栓啊,可7月2日的早晨也正是在這間屋子裏發現了他的屍體。”
“經過如何?”
“平常國王都是7點半走出卧室去刷牙。可是那天都8點了他還沒有出來。等到8點分的10時候,叫來了警衛隊長,敲了敲門,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派了一個衛兵從塔樓頂端順着一根繩子爬了下去,探出身子透過窗口往裏觀察。那個衛兵看到國王倒在自己床邊的地上,胸前露出兩根穿身而過的鐵釺的頭。”
“然後呢?”
“他們找來炸藥,採用定向爆破的方法炸開了大門,進去一看,國王已經死去幾個小時了。”
米洛達爾打了一個響指,朱麗葉便端着一杯伏特加跑進來,放到了他的手邊。
米洛達爾檢查了一下朱麗葉臉上痣的真假,確定了是真的之後才放心地喝下了手中的伏特加。他很是激動不安。
米洛達爾沒有勸柯拉也喝上一杯,因為從現在開始柯拉已經進人了實戰階段。
放下酒杯,米洛達爾又聲音不高地接着補充道:“在那些被扣壓的人質中有女人也有孩子。”
“別說了,我同意去。”柯拉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麼好吧,這件事就由你負責——幹完活你就可以回到奶奶那兒去了。聽說她煮的湯棒極了。”
見你的鬼去吧,柯拉心想,到了我們村裡誰還會為你米洛達爾幹活呀!
為了圓滿完成任務,柯拉忙活了好幾天——學習當地的語言,適應新的角色。她要扮的是一個全世界最傻裏傻氣的偵探。
對於這個新的完全陌生的角色柯拉可還真得好好琢磨琢磨,要知道她背後可是有幾百雙眼睛隨時隨地在盯着她,幾十支槍管在瞄着她呢。
……
幾天之後,紐黑爾韋齊亞星球首都的貝爾恩薩航天器發射場——廖廖數人等待着即將從銀河系中心飛來的宇宙飛船。
星際聯合組織代表、地球大使及當地警察局副局長一行人站在候機廳前的屋檐下,躲避着寒冷的秋雨。
地球大使名叫恩科莫,高高的個兒,動作靈活,是名黑人外交官,他穿着赤褐色禮服,頭戴金光燦燦的大沿帽,神情比前幾日更加憂鬱。如果說當他聽到星際刑警組織將派人來的第一刻,還曾燃起過一絲終於可以救出被野蠻的國王關押着的地球人質的激情,那麼這種激情現在早已經雲消霧散了。
星際聯合組織的代表是個一身綠色工作服,身高還不足一米的矮人,他只希望這起不幸的事情能在不引起任何星際間衝突的前提下得到解決,——畢竟他已經有了好幾個正在茁壯成長的孩子,他可不想失去所有這一切。
至於當地警察局第二副局長奧基·列德,則長得一點都不愧對“獵狗”的綽號,眼下的他絲毫沒有掩飾對即將與星際刑警組織偵探見面的快感。他拉了拉恩科莫大使的衣袖,問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據說米洛達爾長官尤其喜歡那些紅髮女郎是嗎?”
迎接的人們不得不忍受着長時間等待的煎熬,不過好在他們也不是第一回碰到這種情況了,早已知道該如何去小酒館消磨時間。
終於,飛船着陸了,柯拉·奧爾瓦特向他們走來,不過此時,他們已經疲憊不堪,醉眼膝脫了。
迎接的人們打量着那個迎面而來的年輕的地球女人,果然就像已經聽說的那樣,打扮得極其粗俗。
柯拉一身盛裝,足蹬一雙銀色的過膝小皮靴,上面還插了一些羽毛作為裝飾,腰間緊扎着一條寬寬的皮帶,上面插着一個槍套,身上披着一件鑲邊長袍,完全把身體與外面的風雨隔絕開來。此外,姑娘的頭上還扣着一頂偵探制式帽。但是三個男人甚至隨行的小跟班都沒有在意這些:柯拉無可挑剔的修長的大腿,高聳的乳房,纖細的腰肢早已完全俘虜了他們的眼睛。
此時,柯拉也看見一個高個子黑人,一個穿着綠色工作服的官員和一個身着皺巴巴的制服,頭戴大沿帽,長着一幅狗一樣的嘴瞼,甚至還染了鬍子的男人向她迎面走來,神態非常友好。看來這些人就是來接她的了。
“先生們,大家好,”她溫柔地輕聲細語道,“我叫柯拉·奧爾瓦特,為了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被派到這裏。”
“知道,我們等您好久了,”穿着綠色工作服的男人使勁仰着腦袋說,“我們非常希望您的到來可以為我們解決這個難題。”
“人質的生死可就全掌握在您的手中了。”高個子黑人陰着臉說。
“已經在酒店裏給您訂了房間,”奧基·列德似笑非笑道,“可以洗蒸汽浴,保證您絕對舒服,但是在這之前還請您能和我們一起去喝兩杯。只要半個小時就夠了,而且等您再回酒店的時候就會爽得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什麼?這怎麼行呢!”柯拉嗔怒道,“我是來工作的!如果米洛達爾長官知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喝酒消磨時間,您說他會怎麼想?”
“他肯定不會知道的!”警察上校堅定地回答。
“不,他肯定會知道!”柯拉同樣堅定地說,對此她深信不疑,不過話里雖硬,她還是微笑着跟隨奧基·列德一行去了酒吧,這好歹也是專門為她這位尊貴的客人才準備的呀。
“你們這兒太熱了,上校先生!”柯拉一邊說,一邊扯下短裙上的羽毛插在了警帽的小皮帶上,而這一點更加使那位警官覺得她非常輕浮。
進了酒吧,十分涼爽,燈光昏暗,人也不多,他們要了一種據當地人說有開胃健腎功效的蘑菇酒。
第一杯酒下肚后柯拉感覺挺好,味道酸酸的,略帶一絲苦味,的確不錯,於是接連幾杯就喝了下去,可這時酒意開始上頭了。只覺得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們旋轉起來,並且都顯出一幅幅和藹可親的樣子,柯拉心裏大為不安,儘力控制着不讓自己有失態的表現。
“這真可以算得上是一起令人髮指的案子,”身穿綠色工作服的小矮子搖了搖光禿禿的腦袋悲痛地說,“而且最主要的是——找門簡直無法採取任何補救措施。”
“哈,你們的人民都快要哭死了吧!”得意洋洋的警察上校說著,伸出腳在桌子下面踢來踢去,可他碰到的儘是些男人的大皮靴,怎麼也找不到柯拉的小腳。
“我們日也盼,夜也盼,眼巴巴地盼着來自地球的幫助,”乾瘦的高個子黑人傷心道,“但是誰也幫不了我們,到頭來所有人還得死。”
他表情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當他第一眼看到柯拉時便悲哀地明白,自己的希望已經全然不可能實現了。
“他們現在還死不了,”警察上校翻着白眼叫道,“我們的人民一定會在對他們做出公平的審判之後再進行自己的報仇行動。”
他的聲音如此之大,以至於柯拉感覺他在故意說給那些懶洋洋、安安靜靜地坐在四周的暗探們聽,以表白自己對國家的衷心(說到那些暗探,柯拉可是一眼就辨認出了)。
柯拉出人意料地哈哈大笑起來,似乎還有意無意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好像是特意在給奧基·列德上校機會以讓他能夠更加方便地偷窺自己的胸乳。
“您絕不會殺了他們的,”柯拉伸出纖纖玉指觸了一下上校汗水淋漓的鼻尖,呢哺道,“您一定會可憐他們的,不是嗎?親愛的。”
見此情景,黑人大使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厭惡的神情,星際聯合組織的代表也扭過頭去,裝出尋找服務生的樣子。
發現了他二人的不滿,警察上校立即給每個人都倒了滿滿一杯蘑菇酒,厲聲命令道:“請大家都站起來,讓咱們共同為了杜阿基姆國王的健康而乾杯!”
於是所有人都起身喝光了杯中的蘑菇酒。突然,柯拉身子歪了一下,黑人大使趕緊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啊哈,”柯拉口齒不清地說,“您怎麼這麼色迷迷的呀!”
“來,來,來,接着剛才高興的話題繼續往下聊,”奧基·列德一邊說,一邊掏出一面小鏡子,照了照,看看自己的臉部是否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咱們大家第一次見,但是我相信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上校先生,請您講講吧,”柯拉懇求道,“把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講一遍,我太想知道了!對我來說,這件事的吸引力要多大有多大!”
“你想幹什麼呀,我的美人?”
“我算得上哪門子美人呀,”柯拉糾正他說,“我只不過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女人罷了,但是請您記住,我也絕不是那種輕薄女子,——絕不是。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把腳伸過蹭我的腿,那麼萬一出了什麼事,一切後果你自己承擔!”
“這怎麼會是我呢,”上校厚顏無恥道,“都是這個討厭的恩科莫,他是個地道的流氓。”
“對不起,”恩科莫從座位上站起身抗議道,“對於你的侮辱我受夠了。”
“誰也沒非讓你忍受不可,”上校得意洋洋地譏笑說,“你盡可以走好了,沒人攔着你。該死的臭蟲!看你那副上竄下跳的樣子,竟然還敢在我面前泡妞!”
“不,先生們,千萬別這樣,”柯拉費勁地勸解道。
蘑菇酒的後勁發作了,威力真不算小。
“恩科莫先生並不想……他只是想,儘管我也不反對,或者說,我們該走了……”說著,她使出渾身力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是還沒站穩就又一屁股跌坐了下去,雙腳早已不聽她的使喚了。
“我絕不會向您低頭的,”恩科莫忿忿道,“請您聽仔細了,您的言行嚴重地破壞了待客之道,並且違反了外交禮節,我有人證。”
“我看誰敢做人證?’上校叫囂道。面色通紅,就連耳朵也憋成了櫻桃一樣的顏色。“我看您顯然是忘了我是什麼人了吧?”
“那麼您到底又是幹什麼的呢?”柯拉問。
“我是隱形旅的一名排長!只要這麼一下——我們不想要的證人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比如說,現在我看上你了,可愛的小美人,你就也可以當上一回隱形人!”
“哇噻,太有意思了!那您趕快把我們一起隱形了吧!”柯拉哀求道,“我願意和你一起隱形。”
為了不使自己的願望落空,她乾脆摟住了上校的脖子,這下上校樂壞了,眼睛裏放射出欣喜的光芒。
“別急,別急!”上校用力推開了柯拉,由於蘑菇酒的作用越來越強烈,這一推使得柯拉一個趔趄跌回到了椅子上,“你等一會兒,讓我先跟這個外交官好好算算賬。”
他站起身像一頭髮怒的公牛似的氣乎乎地衝著恩科莫走去。
大使一看不妙,也趕緊站起來一步步向牆角退去。大家都預感到戰鬥一觸即發,紛紛四散而逃。
“上校先生!”星際聯合組織的代表尖聲叫道,“我求您了,快住手吧!”
“你給我閉嘴,否則我連你也一塊幹掉。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我喝的太多了,這種劣質的臭酒,現在我已經不能替自己的任何行為負責了!”
這句話說完,上校就從槍套里拔出了手槍。
“喚不,上校啊上校,”柯拉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猶豫不絕地從桌旁站了起來……
這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柯拉笨拙地挪動着腳步,突然間衝著奧基·列德就撞了過去,身上插着的羽毛向四面八方飛射而去,鑲邊的披肩也撕破了,上校持槍的右手猝不及防地被柯拉的身體猛力一撞,槍響了,不過不是對着人群而是射向了酒吧的地板,擊中了他自己的右腳,打斷了三根腳趾,緊接着又是一串連發。這下可好了,酒吧里差不多半數的酒瓶都遭到了粉身碎骨的命運。
轟隆聲,吵鬧聲,尖叫聲,嘶喊聲充滿了整個酒吧,那些暗探們也立刻分散開來,作鳥獸散。
恩科莫衝到街上,撞到了一根旗杆,從嘴唇到下巴立即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星際聯合組織的那位代表在千鈞一髮之即居然嚇得一下子能飛了,並立即飛到了一棵大樹的頂端,到第二天不得不派了直升飛機才把他接下來。
被巨痛和慌張折磨得團團轉的奧基·列德上校終於昏迷了過去,而就在這時,街上看熱鬧的人們瞧見了一個腰挎槍套的漂亮姑娘——星際刑警組織的偵探,從酒吧大門裏沖了出來,嘴裏還在嚷嚷着:“我不行了,他們把我灌醉了!”
剛說完她就失去知覺倒了下去,多虧過往的看客伸出了熱情的雙手接住了她,才沒有重重地摔倒在地。
幾個小時后,柯拉從市中心醫院的病房裏蘇醒過來,已經給她做了全面檢查,排除了酒醉併發症的可能,在她的身上連一點外傷也沒有找到。
過了沒多久柯拉醒了,比醫生們預計的早了許多。幸虧以前學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她全身放鬆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聯結着一個傳感器發出她仍在沉睡的信號。其實,她正在總結初人虎穴的第一印象。
奧基·列德上校表現得實在太放肆了。對於自己破壞協議規則的行為他竟然表現得如此心安理得。甚至還想在在她眼皮底下槍殺地球大使。如果非要對此做出解釋的話,那麼這隻能意味着紐黑爾韋齊亞政府已經對審判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心知肚明了。外交官的被害可以光明正大地說成是人民群眾義憤填膺的自發行為所造成的結果。不過,也可能有另外一種解釋:為了以防萬一,上頭吩咐上校使這個地球來的偵探喪失戰鬥力。於是他先把這位小姐灌醉,然後再殺死或打傷大使——到時候他就可以證明說,這事是她乾的。毫無疑問,穿綠衣服的星際聯合組織的代表是個靠不住的傢伙,他所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個人安全問題。此外,在這一事件當中還有一個是已經清楚了的事實:當地的警察機關根本就不打算掩飾在航天器發射場發生的槍擊事件,他們企圖以此來嚇倒外星球的來客,讓她自己打心眼裏感到難受。當然,事情接下來會繼續向什麼方向發展柯拉一時半會兒還猜不出來,於是她索性睜開眼睛可憐兮兮地斷斷續續道:“水……渴……”
柯拉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幅不同尋常的景象,因此過了幾秒鐘之後她才分辨出了眼前的人和物體。
這絲毫也不奇怪,因為當柯拉來到航天器發射場時和被請去喝酒時,見到的情景同以前見到的全世界幾百個航天器發射場、火車站沒有任何不同,都是那麼干篇一律,重複老套。乍看上去,你根本不可能猜出自己到底是在火車中轉站,還是在畢宿五衛星或是來到了火星上。
眼下,柯拉正在紐黑爾韋齊亞星上一所普通的的醫院中,按照我們的標準這裏並不是特別乾淨,而且非常狹窄,顯然這是百多年以前蓋的建築了,那時候的建築材料還是些質量算不上好的磚瓦,灰漿等材料只有在有錢人的家中才能見到。
打量着病房裏暗灰色的牆壁,黃色的拱形天花板,柯拉儘力回憶着百科全書中的相關章節,來時的途中她曾翻了一遍那本書,以備後用,現在果然派上用場了,經過與書上的比較之後,柯拉的心裏已經明白自己是到了哪兒。
這時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穿着長得拖到了地上的藍色裙子,須口還袖了一些珍珠,頭上戴着一頂奇怪的帽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裝死人的黑色棺材。
柯拉猜出來了:這個女人——一定是護士小姐,她們的責任就是送病人上鬼門關,並替他們尋找棺材匠,那頂帽子的樣子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護士給柯拉端了一杯水,然後又把她的頭扶起了一些,以便喝水時能夠舒服一點。
柯拉趁着喝水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下在屋裏的兩人的情況:床那頭的邊上站着兩個神情非常奇怪的年輕人。一個年紀稍小一些,長得眉清目秀,嘴上直立着黑色的鬍子,另一個年長一些,矮壯矮壯的,腮下耷拉着一把稀稀拉拉的灰色的鬍子。其餘的地方兩人就完全雷同了:一樣的雪青色無袖短上衣,紅色運動褲,閃亮閃亮的騎兵長筒靴。頭上都戴着插了黑色羽毛的白色帽子。這就是當地的衛兵。他們制服的前胸都綉着兩把小斧,作為身分的標誌。斧子象徵著隨時準備為了保護人民的利益而戰鬥。
眼見着柯拉蘇醒過來,兩個衛兵動作一致地笑了,沖她揮了揮手,好像他們是在月台上送站,而柯拉正在透過緩慢行駛的列車的車窗看着他們一樣。
柯拉喝了幾口水,表現出一副恐懼不安的樣子。
“這是在哪兒呀?”她問道。
“別擔心,小姐,”護士說,“您這是在平安醫院。”
“您好!”年長一些的衛兵大聲招呼道。
“嗨!”年輕的衛兵也接著說。
“我們太幸運了,”年長的衛兵說,“能夠看見你平安無事地活下來。”
“能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嗎?我受傷了,還是已經死了?為什麼沒有醫生?”
“您根本用不着醫生。”護士回答。
柯拉輕輕咬住了舌頭,想起來了。是的,在紐黑爾韋齊亞星球上醫生也就是一種委婉禮貌的說法罷了,實際上指的就是棺材匠。
“有我們在這裏。”年輕的衛兵道。
他一把拉下頭上的帽子,拿在手中扇了起來。
“我們等着您的坦白。”年長的說。
“坦白什麼?”柯拉問。
“坦白您的犯罪行為。”
“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