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們要拿下他們了!"一個獸人咆哮着,毀滅之錘也張開嘴笑了起來。已經勝券在握了!雖然無論他投入多少戰士,這座城市的城牆都依然穩固的挺立着,不過城門在無休止的撞擊下已經開始出現裂痕。當城門倒下的那一刻,他的戰士將湧進王都,解決掉剩下的那些防禦者並且摧毀這座城市。有了這裏和精靈森林作為基礎,他們將橫掃這片大陸,將人類趕到海邊並最終將他們扔進海里。然後,這片土地將屬於部落,他們將結束這場戰爭重新開始一場新的生活。
如果食人魔在這裏,倚着他的戰錘,注視着手下再次對那堅固的城門發起衝擊,毀滅之錘又一次想到了這件事。他們可以攀上這座城牆,甚至可以用棍棒在這厚實的城牆上砸出大洞來。他很想知道為什麼古爾丹,寇加爾以及他們的氏族依然沒有出現在這裏。通過穿越山脈,毀滅之錘來到這裏並沒有花去太多時間,他知道這一點,古爾丹他們也應該趕到了.
“毀滅之錘!”他朝周圍一看,自己的一個戰士正指着天空。難道更多的獅鷲趕來了?他一臉苦相。這些怪獸在辛特蘭森林裏被證明是非常棘手的存在,在奎爾薩拉斯時也同樣如此。從這裏他只能看到有少數出現在了遠方,其中一隻飛向了城堡又離開了,看上去並不准備參與戰鬥。不過他依然警惕着。蠻錘矮人非常強健,他們的坐騎速度極快,他們的風暴之錘就如獸人的戰錘一樣的致命。他們個人不大,卻非常難以應付,現在只是出現了幾隻,但如果更多的增援正在趕來,他就必須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穿過雲層的那個黑色輪廓變得越來越巨大,對於一隻獅鷲來說它的身軀太長了。毀滅之錘聽到他的戰士們朝飛向他們的陰影歡呼的聲音。一隻龍!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這些巨大的野獸可以用他們的火焰攻擊這個城門,除掉那些城牆上的防禦者。這座城市已經是囊中物了!
這條龍在河邊穩穩的着陸,在剛落地時,一個獸人從龍背的鞍上跳了下來,毀滅之錘大步跨了上去,將戰錘掛在了他的身後。
“毀滅之錘在哪裏?”這個龍騎兵喊道。“我有急事要告訴他。”
“我在這裏。”毀滅之錘答道,他的戰士讓出了一條路使他通過。“怎麼回事?”
這位騎兵轉過身面朝著他,毀滅之錘突然想到自己曾經見過這個戰士。他是祖魯希德的一個親信,一位強大的戰士。據說是第一批有膽量騎上這些依然試圖反抗的巨龍的獸人。托格斯,對,這就是他的名字。
“我帶來了祖魯希德的一個消息。”泰格斯大聲說到,一個奇怪的表情出現在他寬大的臉龐上——毀滅之錘從中看到了憤怒,狼狽,似乎還有些羞愧甚至恐懼。
“那麼,告訴我。”毀滅之錘一邊回答,一邊走進了龍尾盤成的圓圈之內。靠在附近的獸人明白了這個警告,便向後退開留給兩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是古爾丹。”泰格斯說道。他是一個高大的獸人,和毀滅之錘一樣高,不過他並沒有看向毀滅之錘。“他逃了。”
“什麼?”到了現在,毀滅之錘明白了為何龍騎兵的臉上會出現恐懼的表情,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因為憤怒而沸騰,他的手緊緊得握着戰錘,木質把手響起抗議的聲響。“什麼時候?怎麼做到的?”
“是在你剛離開不久的時候。”托格斯回答。“寇加爾跟着他走的。他們帶走了暮光之錘以及暴掠氏族的人。他們登上了船朝南駛入了無盡之海。”現在他抬起了頭,恐懼的表情被憤怒所替代。“我的一個同伴注意到了他們,飛下去詢問他們為何走錯了方向。古爾丹用他那邪惡的魔法殺了他。我看着這一切發生!我本來想追上去,不過我知道我必須告知祖魯希德這件事。他命令我立刻來到這裏。”
毀滅之錘點點頭。“你做的對。”他肯定了這位龍騎兵的行動。“既然古爾丹殺掉了你的同伴,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你,這樣就沒有人能把他背叛的消息帶回來。”他咧着牙怒吼着。“混帳東西!我以前就知道他不值得信任!現在他居然帶着船跑了!”
“我們可以從空中趕過去。”托格斯提議到。“祖魯希德說他會讓其他的龍騎兵做好準備。我們可以將船燒成灰燼,還有所有在船上的獸人。”
毀滅之錘點點頭。“說的對,不過前提是你必須靠的夠近。古爾丹的法術非常強大,寇加爾的力量也同樣如此。”他將戰錘砸在地上。“我就知道他造的那些祭壇會是個麻煩!我讓他轉化了那些食人魔變成新的戰士卻充實了他自己的隊伍!”毀滅之錘的情緒很差,為自己的愚蠢而自責。他因為太想獲得新的武器投入與人類的戰爭使得他忽略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直覺。這個直覺曾無數次告誡他這個術士只會為自己打算。
托格斯依然在等待毀滅之錘的命令,不過他們倆都轉身朝向了一個跑過來的獸人。是薩貝克,毀滅之錘年輕的黑石氏族二把手,他停在了不遠處,因為龍尾正抽打着地面發出警告。
“怎麼?”
“出狀況了。”薩貝克直截了當的說。“山路被斷了。”
“什麼?”毀滅之錘轉了身,視線越過紅龍看向了奧特蘭克山脈的方向,很清楚的看到了黑壓壓一片從南方趕過來的獸人被阻擋在了山路上。“怎麼回事?”
薩貝克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回答說。“不過我們再也無法穿過那條山路了。我派出了戰士去偵查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們一個都沒回來。”他的意思很清楚,那些人早該回來了。
“可惡。”毀滅之錘咬緊了牙關。“那個人類背叛了我們!我就知道會出賣自己種族的人不足以信任!”他又想到那位披着斗篷的懦弱的人類應該不會有膽量轉過頭來對付自己。也許是聯盟表現出了更強勢的力量,或者他們用一些比部落更強大的壓力逼得他屈服——也許他們發現了他的背叛行為,剝奪了他自身的權利從而控制住了山路。對,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那個男人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背叛他,特別是那附近還有部落的軍隊。他一定是被抓住帶走了,其他人則控制住了那片山區。
無論如何,這些都不能改變如今的困境。“有多少獸人被困在那裏了?”他問道。
薩貝克聳聳肩。“不好說。”他提到。“不過至少應該有半個氏族,甚至更多。”他朝周圍看了看。“我們這裏依然有很多戰士。”他說。“當古爾丹趕到這裏的時候我們能有更多。”
毀滅之錘苦笑着,他仍在思考着。“其他人?其他人不會來了!”薩貝克看上去非常吃驚。“古爾丹背叛了我們。”毀滅之錘告訴他的助手,艱難的描述了事情的經過。“他帶走了船,帶上了兩個氏族的人前往了無盡之海。”
“不過,為什麼他要這麼做?”薩貝克問道,顯得非常的困惑。“如果我們輸掉了這場戰爭,我們將無任何立足之地,包括他自己在內。”
毀滅之錘搖了搖頭。“他從來不在意這場戰爭。”他腦子裏回想起在暴風城看到這位術士時的情景。“他似乎找到了一個東西,一個異常強大的東西。”他模糊的回憶着。“這個東西可以讓他強大到無須部落的保護。”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薩貝克追問道,他回頭看向城市。“這樣我們就沒有足夠的兵力攻下這裏了。”他提到。
毀滅之錘不願意去看那邊,他知道自己的助手是對的。這座城市比他想像的堅固得多,它的守軍也十分的頑強。聯盟從他們後方發起的突然襲擊也使得他們的部隊遭到了大量的減員。而且,他們現在也無法得到任何地方的增援了。
這還不是唯一壓在他心上的事,古爾丹的背叛罪大惡極,他還帶走了其他的獸人。他們把個人目的看得比整個部落還重要,他們將自己的私慾放在了自己人民的需求之上。而這,曾是驅使毀滅之錘殺掉黑手以取得部落的控制權的原因,他要終結這種墮落並讓他的人民重拾榮譽。這個背叛行為絕對不會被饒恕,無論這會讓部落以及毀滅之錘自己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雷德!麥姆!”毀滅之錘大吼。黑手兄弟迅速跑了過來,也許他們從他的喊聲中覺察出了酋長刻不容緩的態度。
“帶着你們的黑牙氏族朝南進發!”毀滅之錘一邊回憶他的斥候在巨魔的幫助下繪成的地圖,一邊下着命令。“你們沿着河往回走,從那裏穿過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到海邊去。古爾丹雖然跑了,不過僅僅只有兩個氏族,不足以用到我們所有的船。剩下的船應該還停在那裏。”他的臉扭曲着,露出尖利的獠牙。“追上這群叛徒,殺光他們所有人,將他們的屍體全都扔進海里!”
“但——這座城市!”雷德試圖爭辯。“這場戰爭!”
“我們人民的榮譽已經危在旦夕!”毀滅之錘大喊着,舉起他的戰錘作出戰鬥的姿態,向其他的氏族首領咆哮着,所有人沉默着,沒有人膽敢藐視這個命令。“我們絕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他狠狠的瞪着黑手兄弟。“這是讓你們重新找回榮譽的機會。”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緩自己的情緒。“我會帶着我的人朝南緩慢行進,幫你們抵擋後面的追兵並且沿路掃清障礙。我們將保持這條路暢通無阻,等一切結束后我們會回到這裏。”他向他們保證說。“然後終結這一切。”雖然他自己也在懷疑自己所說的是否能實現。這次,他們是靠的出其不意攻到了這座城市。但這一切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黑手兄弟點了點頭,看上去他們很不情願。“我們會按你的吩咐去做。”麥姆回應道,他和他的兄弟轉身跑向自己的戰士去傳達命令。
毀滅之錘轉過身朝向托格斯,後者正站在一旁待命。“告訴祖魯希德,派出所有的龍前往無盡之海。”他對龍騎兵吩咐道。“用你們最快的速度去飛。你會有機會為你的同伴報仇的。”
托泰斯點點頭,復仇的思緒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他轉身跨上了自己的龍,讓毀滅之錘向後退了幾步以使這隻巨大的生物有足夠的空間能夠伸展開翅膀飛上天空。毀滅之錘看着他們離開之後再一次的咬緊牙關,他的雙手因為打擊和憤怒顫抖着。勝利已經近在眼前了!最多再給他一天時間,這座城市就將屬於他了!現在機會就這樣從手邊溜走了,這場戰爭獲勝的希望開始變得渺茫,可是對他來說,榮譽永遠是第一位的。
泰隆.血魔正站在附近,毀滅之錘走上前去打量着死亡騎士。“那麼你呢?你又是怎麼打算的?你這個腐爛的死屍?”毀滅之錘質問着他。“你曾經追隨古爾丹,現在他背叛了我們所有人。你現在會跟着他去嗎?”
這位亡靈戰士用他通紅的眼睛注視了毀滅之錘很久,然後搖了搖頭。“古爾丹遺忘了我們。”血魔回答道。“我們不會跟他走。部落是我們的一切,我們對他宣誓效忠——同樣也會聽從你的指揮。”
毀滅之錘茫然的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傢伙的回答感到驚訝。“很好,那麼,去保護我們的人撤離這座城市。“他命令道。血魔接下了命令,走向了其他死亡騎士和他們的骸骨戰馬的所在之處。薩貝克也離開了,現在只剩下了毀滅之錘一個人。
“古爾丹!”他喊道,高高舉起他的戰錘對着天空咆哮。“我要殺了你!我要看着你為背叛我們的陣營付出代價!”天空並沒有回應,不過毀滅之錘在怒吼之後感到稍微舒服了一些。他放低了自己的戰錘轉身重新投入了戰場,迫使自己開始考慮如何能夠順利的帶領自己的戰士南下前往海邊。
古爾丹從船頭探出身子嗅着海上的空氣。他閉上眼睛,用他自己神秘的感知能力去尋找那股強大的氣息。他幾乎在瞬間就感受到了,那如同新鮮的血液一般的刺激的味道,強大的讓古爾丹的皮膚感到刺痛,他的頭髮也噼啪作響。
“停下!”他喊道,坐在他身後的氏族成員停止了划船。船很快減了速度,靜靜的停在了水面上,古爾丹笑了起來。“我們到了。”他宣佈道。
“但是——但是這裏什麼也沒有啊。”一個來自他自己的暴掠氏族的名叫德拉克蘇爾的獸人問道。古爾丹轉過身,睜開了他的雙眼,盯着這位年輕的獸人術士。
“什麼都沒有?”他笑了。“那你覺得是我們把你用鐵鏈綁起來然後扔下海底去為我們看看到底有沒有,還是老老實實坐在這裏相信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德拉克蘇爾退到了一邊,結結巴巴的道歉,不過古爾丹已經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他看向了停在一旁的那隻船,寇加爾正站在船頭附近。
“通知其他人。”古爾丹對他的助手說。“我們要立刻開始。毀滅之錘大概已經知道我們的行動了,我可不想在我們達到目的之前被任何人打擾。”
這個雙頭食人魔點點頭,對自己船上的手下發佈命令,然後又朝另外一條船傳達着命令。他們將繩子投擲了過來,有的抓住繩子緩慢移動,有的利用繩子在游泳時引導自己的方向,這取決於他們自身的能力以及對水的適應程度。很快食人魔法師和獸人侍僧們都登上了古爾丹的船。
“我們所尋找的地方,一個古老的神廟,就在我們下面。”當他的所有術士都聚集到他面前的甲板上時,古爾丹開始解釋着。“當然,我們可以潛下去進入那裏,不過我不知道這到底有多深。而且下面的黑暗和寒冷也不合我的胃口。”他笑着。“取而代之的,我們將把這座島整個的抬起來,讓神廟自己到我們面前來。”
“我們可以做到嗎?”一個新的食人魔法師問道。
“當然可以。”古爾丹回答道。“不久以前在我們的家園,我們獸人就曾經舉起過另外一塊大陸,一座位於影月谷的火山。當時我統領的是暗影議會,現在我將指揮我們這群人。”他等待着如果有其他的問題或者異議,不過沒有人這麼做。他點了點頭,很好,這些新的屬下不僅強壯而且更加的順從,他很滿意這兩點。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寇加爾最後問道。
“就是現在。”古爾丹回答。“幹嘛要等?”他轉身指着船上欄杆的方向,他的助手開始圍繞在他周圍。然後他閉上眼睛,開始去接近那個他感受到的位於下方的力量。這很容易就可以捕捉到,當他緊握住這股力量后,古爾丹開始用力拉着。用魔法將這股力量和他的來源拉到他面前來。與此同時,他將意識延伸出去,並將法力施展在周圍環繞的能量上,也將他們拉了過來。周圍的天空開始變暗,附近的海水也變得洶湧起來。
“我抓到他了。”他咬緊牙關的對自己附近的人說道。“追蹤我的法力,你會感覺就跟你自己的一樣。將你們自己的法力傾注到我所構造的能量體上,和我一起向上拉!就是現在!”
他能感覺到寇加爾和其他人將他們的力量注入了自己的力量里。天空變成了深紅色,雷聲隆隆就如同暴雨將至,巨浪衝擊着他們的船。他之前所感受的那股沉重的牽引力也變得輕了不少。不過活依然一點也不輕鬆,只是沒有之前那麼折磨人了。每一次的拉動都會讓他們的魔法陣變得更加的強大,他施加於力量來源的握力也和用在周圍的握力一樣變得更加的牢固,自然的力量憤怒的攻擊着他們,但是他們依然穩穩的站着。
這些人站在這裏已經有好幾個鐘頭了,在那些正拚命與巨人般的力量搏鬥的戰士眼中他們都一動也不動。海水浸透了這些戰士的身體。雷霆聲震耳欲聾。落下的閃電幾乎讓他們失明。這些船瘋狂的搖擺着,他們緊緊抓着船槳以守住自己的位置。很多人看向古爾丹以及那些術士們,即使在船劇烈的搖擺之下,他們也堅守着自己的崗位。
過了一會兒,一股火焰和煙霧從船頭不遠處的水裏爆發了出來,空氣中四處瀰漫著煙塵。透過這些沙礫和蒸汽,他們可以看到有什麼東西正從水裏冒了出來,就像一個啄破了自己蛋殼的雞嘴一樣。這東西看上去像是一塊石頭。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這些一直注視着眼前一切的戰士們目瞪口呆。這個東西變得越來越大,從波浪里迅速鑽了出來,水和熔岩從頂端順着流淌了下來。剛剛還是小石頭很快變成了大石塊,又從大石塊變成了一塊小的高原地帶,這個高原又變成了一小片多石的平地。其他的部分也浮現了出來,從離第一處不遠的海面上升起,但是他們是被連在一起的,當海水從上面全部退去,獸人們可以看到一整座島嶼從海底鑽了出來,依舊噴射着火焰,灰塵以及蒸汽。另外一座稍小一些的島嶼也接着浮了出來,然後是第三座,第四座。
最終,頭頂的天空從旋轉着的深紅色變回了平時的鉛灰色,巨浪也逐漸退去,慢慢得只有大船船桅的高度。古爾丹睜開了眼睛,他搖搖晃晃的走着,和其他一小部分術士一樣靠在了一旁的欄杆上休息。他抬頭望向這塊新出現的列島,島嶼依舊散發著蒸汽,伴隨着轟轟的聲響,逐漸構成新的形態。古爾丹笑了起來。
“很快。”他小聲得說著,望着眼前的島嶼然後用自己的意識感受着這一切,計算着自己所尋找的場所之所在。“很快,我將帶着你們前往我所尋找的神廟,那件稀世珍寶就躺在裏面。”
“我看見他們了。”一個戰士大喊。“他們在那裏,那座島上!”
黑牙氏族兩個酋長的其中一位,雷德.黑手,看向了那個獸人指着的方向,那正是他們之前接近時所看到的發了瘋一樣翻滾的區域附近。他看到前方的島嶼下着稀薄的小雨,朝西邊看過去,一些黑色的身影在聚攏在那裏。“很好。”他說道,點點頭然後緊緊握住了他戰斧的把柄上。“加速前進。”他對自己的手下說。“我想在他們有機會找到藏身之處之前接近他們。”在另一艘船上,他看到他的兄弟麥姆也在對自己的手下說著些什麼,毫無疑問是發出了相似的命令。
“如果他們用法術來對抗我們該怎麼辦?”他的一個年輕戰士問道。不少人點頭表示同意。這是他們唯一恐懼的東西,甚至遠超過被聯盟抓住或者被龍吃掉的恐懼,雷德也很難說他們的擔憂是錯的。他並不贊同攻擊古爾丹和他的手下。這是毀滅之錘下的命令,而且,他還賭上了黑手之名。雷德只有盡全力去實行——也許去送死。
“他們的法術確實厲害。”雷德說道。“古爾丹本人可以輕易的在幾分鐘之內殺死我們三四個人。但是他需要時間,而且需要身體上的接觸或者靠得足夠近,要不就是持有一些受害者身上對他有用的東西。”他笑了起來。“你們中有人借給這位首席術士自己的水袋,一對鐵手套或者磨刀石嗎?”這讓那些如他所願的笑出了聲。“所以,當我們遇上這些術士的時候,只要避開他們,不讓他們接近,然後在他們施法前圍住他們。”他叩擊着戰斧強調道。“除開這些法術,他們不過是和我們一樣的獸人,他們會流血而且死掉。這和我們以前在老家狩獵食人魔沒有區別——這些傢伙中任何一個都比我們強壯,但是我們依然可以組成小組消耗他的體力,並最終幹掉他。”他的戰士們點點頭。明白了雷德的意思,現在在他們看來,法術不過是另一種武器而已,便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
“馬上就到。”舵手對他們宣佈道,雷德順着船舷看向自己的後方。這座島突然出現在了一邊,從與船的大小對比來看,雷德感覺這塊新的土地非常巨大,比他在這個世界裏見過的大多數島嶼都要大得多。有很多從艦船上放下的小船停靠在了岸邊,他能很清楚的看到獸人從上面跳下,然後進入了這塊黑暗潮濕的大陸。雷德努力控制住情緒然後下達了命令。“準備登陸,當我們到了上面,目標對準那些術士。殺死擋在我們去路上的任何人,任何東西!”
“我們有伴了。”寇加爾指着一個方向對古爾丹說道。他們的小船剛剛靠上了這塊新島的海岸,這塊島嶼仍時不時搖晃着,蒸汽雖已漸漸散去,但是仍時不時有火焰以及熔岩噴出。
古爾丹順着他助手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一支艦隊正從遠方接近着這座島,這座他的島。從領頭的船的行進方式,古爾丹能夠看出它是使用的是人力划槳,通常情況下這隻說明了一件事:獸人。毀滅之錘的部隊已經找到了他們。
“那個該死的傢伙。”古爾丹罵道。“為什麼他總是如此之快的做出決定?如果他們再晚來一天我們就可以完成所有的計劃了。”他嘆了口氣。“沒辦法,告訴戰士們準備戰鬥。你必須在我進入神廟找到寶珠之前擋住他們。”
寇加爾兩張臉都笑了起來。“很榮幸。”這個巨大的雙頭食人魔和他氏族的其他成員一樣的狂熱,對於世界最終必將充斥着暴力和流血深信不疑。所有的暮光之錘成員都有着相同的信念,他們可以為了讓世界走向那最終的結局與任何人,任何東西戰鬥。過去在德拉諾喝下的惡魔之血讓他們這與生俱來的嗜血增強了百倍。“我不會讓他們通過的。”食人魔保證道,並抽出了背上的那把彎曲的長劍。
古爾丹點點頭。“很好。”說完,他轉過身,小心翼翼的朝着島嶼的深處走了進去。他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會伴隨着蒸汽噴出。德拉克蘇爾和其他侍僧以及食人魔法師們也緊緊的跟了上去。
“進攻!”雷德大喊着,手握戰斧與自己的戰士一起沖了上去。“殺掉這些叛徒!”
“殺光叛徒!”麥姆在一旁附和着。
“上!”寇加爾怒吼着,他將鐮刀一般的長劍高高舉起,鋒利的刀刃反射着傍晚微弱的陽光。“讓他們的鮮血灑滿這片土地。”他另一隻腦袋補充道。“他們將最終迎來死亡!”
兩支部隊在這個遍佈熔岩的海灘上已雷霆萬鈞之勢撞在了一起。武器輪番閃現,戰斧,戰錘,劍以及長矛交織在一起,迸發出狂野,激情以及狂熱。鮮血四處飛濺,給濃密的空氣出現一層紅霧,周圍的海浪也變得昏暗。地面依然不太平穩,上下起伏着,不少戰士在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的時候被敵人殺死。
戰鬥進行的非常的殘暴。寇加爾的戰士奮力廝殺,毫不關心自己的安危——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給敵人造成儘可能多的傷害和痛苦。毀滅之錘的戰士則是為了復仇以及公正而戰。向古爾丹的背叛以及所造成的後果復仇。兩邊的人都堅持着自己的信念,沒有人想過退縮。
對於雙方來說,這場戰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數量。古爾丹只帶了兩個氏族的人跟着自己,他自己的暴掠氏族和寇加爾的暮光之錘氏族。他的暴掠氏族是最小的一個氏族,所有的成員都是術士——他們所有人都跟着古爾丹,只留下暮光之錘的人抵擋毀滅之錘的部隊。雷德.黑手和麥姆.黑手帶來了大批自己黑牙氏族的人,這是部落里最大的氏族之一。暮光之錘的戰士數量處於絕對的不利,他們也很清楚這點。隨着戰鬥持續下去,兩邊都遭受了重創,這個差距很快顯現了出來。
但是這些狂熱的暮光之錘戰士拒絕投降,他們發誓將戰到最後。每一個戰士倒下時都要拉數名毀滅之錘的戰士陪葬——兩個黑牙氏族的戰士用戰斧砍入了寇加爾的身子,他在倒下之前斬斷了其中一人的右臂,另一個戰士的眼睛也被戰斧擊中——最終,灼熱的海灘只留下了黑手帶來的部隊以及遍地屍體。
“現在。”雷德說著,他正在自己面前的一個獸人屍體上擦拭着戰斧,鮮血仍從這個屍體前胸的傷口湧出。“我們去追古爾丹。他將為此付出代價。”
古爾丹正站在一個遠古神廟的基座上,他的外牆上堆積着苔蘚,珊瑚以及各種深海里的沉積物,不過他仍舊能夠勉強分辨出這個建築的風格,這和他在奎爾薩拉斯看到的非常相似,莊嚴而又優雅。是精靈們創造了這個建築,他能夠確定在遙遠的過去,這裏非常的優美華麗,不過現在,他的外牆搖搖欲墜,整個建築破敗不堪,大量的海藻淤泥覆蓋在上面。不過對他來說,外表是無關緊要的。吸引他的是那股他能感覺到的脈動,這股力量牽引着他,他甚至能夠看到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下整座建築都在顫動。
“進去!”他對德拉克蘇爾和其他術士說。“我們必須往裏走。”
事實上,他曾經猶豫過是否要帶上自己的部下進去。他知道薩格拉斯的墓就躺在裏面,還有那個具有無儘力量的薩格拉斯之眼。他是一個人去好呢,還是和其他影子議會的人分享這個力量。最終,他還是決定帶上他們,因為他並不知道這個古老的神廟裏面可能會有些什麼東西。所以古爾丹認為最好還是帶上他的這些僕從。如果必要,在他們找到薩格拉斯墓之前也可以殺掉他們。
他們小心翼翼的向里走着,古爾丹創造了一個綠色的光球讓他們能夠把周圍看的更清楚。這裏的大廳和房間就像建築的外表一樣已經面目全非,地上有着一層沙礫和海藻,牆上都佈滿了大小不一的貝殼以及海草。甚至連門框都已變形,一些生物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吸附在上面,他們呆的地方都被磨平了。
“快點,你們這些蠢貨!”他很不耐煩的對自己的氏族成員下着命令。“分散開,去尋找主要的通道!我們必須在驚動那些墓穴守衛之前找到眼睛所在的房間!”
“守衛?”其中一個術士,烏魯克.殺雲遲疑得問道。“你並沒有說過守衛的事!”
“沒用的懦夫。”古爾丹責罵道,甩給烏魯克一記耳光。“我說了行動!”他的憤怒動員了手下,至少暫時壓住了他們對這個陌生地方的害怕以及對未知存在的恐懼。這些術士開始穿過建築尋找着道路。終於他們找到了一條寬闊的走廊,然後沿着這條路走了進去。
他們戰戰兢兢的朝里走着,四周被破壞的痕迹漸漸變少。現在古爾丹也能夠清楚的看出圓柱上雕刻的精美花紋以及牆面上的美麗雕刻,地面和天花板上也到處都是這些精美的加工。雖然經歷了鹽水長期的浸泡已經有了些毀壞,不過這裏仍舊能夠看出它昔日的輝煌,即使是最疲倦的遊客也會對這裏的精緻留下深刻的印象。
古爾丹無暇欣賞這些東西。他心裏只想着一個東西,那個埋藏在地下等待着被他發現的力量。當他終於來到那個地下墓穴的大門時,他停下了腳步盡情享受着這個時刻。
“現在,薩格拉斯。”他輕聲說著。“我會奪走你所留下的力量——然後讓這個可憐的世界跪在我的面前!”
他已經感覺到了這股力量,它強大無比,讓他的思緒為之顫動。那個綠色的光球,在他第一次施展后就一直保持着這個大小的光球,現在變得有他的頭兩倍那麼大,釋放出前所未有的光亮讓自己不敢直視,溫度也急速提升,它將光球推向了大廳中心生怕他融化了周圍的牆面。他們僅僅是接近了那個能量!如果他真正接觸到了那股力量,並把充分吸收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已經無法想像了。
沉浸在這樣的思緒中,古爾丹示意其他人退後,他們順從的退到了房間的另一邊。他伸出手抓住了巨大的黑鐵門的把手。這是整個廟內唯一沒有裝飾過的地方,它的單一反倒給人一種莊重的感覺。顯然,它說過,這裏不需要任何低俗的裝飾品,。懷着對藏在裏面的東西強烈的渴望,古爾丹用盡全身的力氣拉動大門。他能夠感覺到廢棄了幾個世紀的氣息,也感覺到了一陣刺痛就好象一些力量穿過了他的身體。但這股力量並沒有傷害他,更多的能量被這股力量所觸發,他甚至能感覺到還有更多更巨大的能量連接在遙遠的後方。不過第一股能量穿過他之後又退了回去,它的那些夥伴也停止了動作。正如薩格拉斯向他保證的那樣。艾格文在這裏設置了結界以防止人類,精靈,矮人甚至是侏儒——簡單來說就是任何一個艾澤拉斯的原生種族——闖入這裏。不過他是一個獸人,而艾格文從來沒有聽說過德拉諾,她的法術對他是無效的,所以現在,他能夠輕易的拉開這道門然後走進去。大門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猛的用力一拉,整個門便完全打開了。
門后是一片黑暗,即使是古爾丹創造的光亮也無法穿進去。這片黑暗是如此的冰凍,立刻凍僵了他的手指,他呼出的氣息也結成了冰,這些陰影正緩慢的凝聚成一個形態,靜靜的蠕動着,這個周身佈滿眼睛的東西翻滾着,變得比周圍更加的黑暗讓人根本無法用肉眼覺察。他們正在掙脫出這個永恆的囚室,朝着已經嚇呆的古爾丹和他的手下撲了過來。
惡魔。但是和他之前見過的惡魔沒有任何共通之處。古爾丹回想起他之前面對過的這些糟糕的生物,但是這一個讓其他惡魔變得弱不禁風。
不!古爾丹在內心裏吶喊着,他的嘴已經無法發出聲來。這不是他期待得結局!薩格拉斯承諾過的!他試圖召喚他的魔法,舉起他的雙手揮動起來——做任何可能的動作。但是這個眼前的景象讓他癱瘓了,肉體以及靈魂都如此。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能呆立得看着那些東西向他靠近,他們陰影般的爪子已經觸摸到了他的臉。
這第一下的接觸讓他從癱瘓中清醒過來,古爾丹發現自己正在逃跑,他慌忙的試圖逃出這個噩夢一般的地方。德拉克蘇爾和其他人本來是站在他後面的。但是他們都不見了,這些人一定已經逃跑了。尖叫聲不斷的在古爾丹所處的墓穴中迴響。他那被利爪觸摸過的地方像被火灼燒一般的疼痛,他抬起手摸了摸臉才發現那裏已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你這可惡的東西,薩格拉斯!”他一邊咒罵一邊磕磕碰碰的通過圓柱,竄過房間和凹室。“我絕不會被這樣擊敗!我是古爾丹!我是黑暗的化身!這一切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他屏住呼吸,聽着身後的動靜。什麼都沒有,那些尖叫聲也沒了。蠢貨,懦夫!他想着。腦子裏浮現出那些跟着他來到這裏的暴掠氏族成員。“他們大概已經死了。”他的臉仍在抽搐,他用手按住那裏,試圖讓傷口停止流血。他突然開始有些頭昏眼花,手腳無力。“就算如此,我也必須前進。”他鎮定的對自己說到。“我個人的力量也應該足夠——”
古爾丹停止說話,仔細的聆聽起來。那是什麼聲音?非常微弱,喋喋不休,這讓他感到頭皮發麻,但是這個聲音又夾雜着冷酷和——嘲笑?
“這個笑聲是你嗎?薩格拉斯?”他問道。“你試圖嘲笑我?當我拿到你那燃燒的眼睛之後,我們再看看誰能笑到最後!惡魔!”
他轉過一個角落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大廳,這裏的牆壁令人意外的一片空白。被無法言明的東西所打動,古爾丹走到最近的牆邊開始在上面寫着什麼,他用自己的血潦草的記錄了自己在這裏的遭遇和裏面的守衛。有很多次他都猶豫着是否繼續寫下去,他的手已經慢慢抬不起來了。
“被伏擊了被那些守衛。”他沉重的寫道。“我快死了。”他知道這是事實,他竭盡所能的想在死亡來臨之前記下他的經歷。不過在他的身後,他已經聽到了和石室里一樣饑渴的聲音。他們是來找他的。
“如果我的僕人們沒有拋棄我。”他寫着,眼前已經模糊一片,嗓子也哽塞得說不出一句話。不過他明白這不是他們的錯。這都是他自己的錯。他一直認為什麼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事實上,他只不過是一個被騙的傻子,一個卒子,一個奴隸。他的存在只是個玩笑,是一個純粹的玩笑,而且很快就將終結。
我是一個蠢貨。他想着。他停止了手中寫字的動作轉身想要逃跑,卻發現已經太遲了。
接下來,利爪深深的刺入他的身體,古爾丹只聽到了自己絕望的慘叫。
雷德伸出一隻胳膊擋住了麥姆行進的腳步。“不用了。”他輕聲說道,他將傷口用一根從陣亡士兵身上取下的腰帶粗略包紮了一下。但鮮血仍從上面滲透了出來。
“我們必須追上古爾丹。”麥姆堅持道。儘管身上的傷口使他得步子有些不穩,一根寬繃帶綁着他的一條腿,肩膀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
“沒有這個必要了。”他的兄弟說。“這些傢伙已經替我們完成了任務。”一些怪異的東西從他們面前的建築物里鑽了出來,這些東西有着很多觸手,關節以及相當多的牙齒。它們一個跟着一個,一刻不停的攻擊着獸人,像飢餓的野獸一樣撕咬着被襲擊者的身體。一些獸人被這些怪物的樣貌嚇呆了,但其他人給予了反擊,他們最終消滅了這些東西,雖然這付出了一打獸人生命的代價。
這些傢伙是這個建築里跑出來的。雖然他只是一個戰士,不過雷德也能感覺出一絲魔法的氣息從面前這個破敗的神廟深處傳來,這股力量非常強大,卻又邪惡的超乎想像。它充滿着憎恨,直指向任何存在於世上的生物。只有怪物才能在這種力量下存活下來。
突然,他們腳下的地方開始震動,從神廟的入口傳來一聲巨響,一個深邃的像是混雜着笑聲的聲音從下面的深處傳來。這股氣息從建築里沖了出來,伴隨着一股惡臭以及腐敗的氣息,還有些其他的東西混在裏面。這讓雷德渾身顫抖。他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能肯定正有什麼邪惡的東西正從這個匪夷所思的地方湧出,在外面爆炸,並最終在溫暖的陽光下灰飛煙滅。但是那個聲音仍在繼續,地面仍在顫抖,他們腳下的岩石開始碎裂,整座島嶼正在分裂。
“古爾丹已經不再是個威脅了。”雷德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確信這是真的。無論古爾丹希望在這裏找到什麼,他只會找到自己的死亡。雷德只希望那是一個緩慢而又痛苦的過程,他幾乎可以確信事實就是這樣。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當他們轉過身,背對神廟的時候,麥姆突然問道。
“我們回到毀滅之錘那裏去。”雷德對他說。“我們還有仗要打,至少現在我們不用再擔心有叛徒從中瓦解我們的力量。如果還有人膽敢這麼做,我們會讓他嘗嘗厲害。”兩兄弟朝岸邊走了過去,他們的船正等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