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第十七節

此刻精靈軍的戰線極不穩定,每個人都在不停地跑東跑西。儘管如此,拉芬克雷斯特還是竭盡全力去維持秩序、穩定軍心。過去羅寧曾和貴族有過多次爭吵,現在他倒有些感激黑鴉堡的主人了,是他控制住了手下的士兵。法師簡直不能想像如果換作星眼,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

拉芬克雷斯特終於看到了羅寧。他一邊騎着坐騎向他那邊走去,一邊對他喊道:“法師,我要你上那兒去,不要呆在後面!”

“可是我們中必須有一個要留在你旁邊,大人!”羅寧其實是想呆在一旁聽送來的戰報,不過保護軍中最高司令官也是他的分內之職。

“我倒希望你能去月亮衛隊和伊利丹那兒!”拉芬克雷斯特第一次說出了心裏話,“我覺得此刻由你指揮那些人會更好一些。那個年輕人是不錯,但是我們現在需要控制局面,而不是亂殺一氣!你可以去嗎?”

他既然這樣明說了,羅寧也沒什麼好爭辯的了。他覺察出伊利丹正在更瘋狂地從他的同伴身上和永恆之井中汲取能量。在親眼目睹黑龍陷入癲狂之後,羅寧很容易想到,如果伊利丹再這樣不顧一切地沉迷於魔法中,他就會變得跟黑龍一樣了。

“遵命,大人!”法師催促坐騎向前,自己則搜尋着伊利丹的身影。要找到他其實並不難,伊利丹在精靈守軍中非常顯眼,彷彿一座閃着銀光的燈塔。他身上的光環太亮,幾乎要將近旁同伴的眼睛刺瞎,但很明顯,瑪法里奧的孿生弟弟太過專註於自己的法力,而從不會想到別人所受的影響的。

羅寧靠近的時候,一身黑衣的伊利丹對着攻過來的惡魔發出一連串的閃電,惡魔們被炸得四處亂飛,燒焦的屍體殘片雨點般落在他周圍。一些士兵也不幸被閃電帶到,以同樣的方式慘死沙場。

一個月亮守衛虛脫地倒下了。伊利丹見狀對着其他精靈怒罵一通,這些經驗豐富的法師愧疚地調整自己的法力,好將那個倒下的傢伙排除在魔法矩陣之外。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羅寧暗想,這樣的話,他以及他旁邊的每一個人都會死的!

伊利丹準備施法時,看到了羅寧,便對他露齒一笑。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非常滿意,卻沒有注意到本方的其他部隊正在潰敗中。

“羅寧大師!你看到——”

“我什麼都看到了,伊利丹。拉芬克雷斯特希望由我來接管月亮衛隊。我們需要合力攻擊,並讓部隊變得有序起來。”

“接管?”伊利丹的臉上閃過一絲邪意,“從我這兒接管?”

“正是如此!”羅寧覺得沒必要去安慰他。所有民眾的命運——整個世界的命運——可能都掌握在他們手中。

伊利丹顯然並不情願,但也只好默認了這個事實。他問:“那我們怎麼做?”

法師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想讓伊利丹暫時退出魔法矩陣,好讓月亮守衛們恢復些體力,再由他自己擔任矩陣的領頭人,這樣的話他們便能一邊助戰一邊休息。

“我想聯繫克拉蘇斯,卻失敗了。可能越多地使用魔法,聯絡起來也越困難。你和你雙胞胎哥哥的感應更強些,而且是天生的。你要為我們找到他們倆,這兒也需要他們倆的幫助!”

伊利丹的眼睛眯了起來,這說明他已經知道羅寧的計劃了,但他還是點點頭說:“我去找我哥哥。我們不能沒有他的力量,對吧?”

羅寧還沒來得及說話伊利丹就離開了。法師皺着眉頭,他知道要這個頭腦發熱的年輕人聽懂自己的話是不可能的。

羅寧加入后,一些月亮守衛似乎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們不再在意他外族人的身份了,他們只知道他能更好地領導月亮衛隊。

“我們要像先前那樣橫掃他們的前線部隊,”他對所有人說,“跟我的法力聯結起來,我們馬上開始……”

就在羅寧將要施法時,他最後看了伊利丹一眼。後者還是一副惱怒的表情,不過似乎也在按命令行事。羅寧覺得,他終會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且心存感激的。

至少,他希望如此。伊利丹顯然已經被解職了,此時的他決不會心存感激的。他從出生以來一直被告知自己必然會成就一番偉業,創造一段傳奇。而面對這片疆場,他也曾認為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的同胞們正處於惶恐中,他們離滅族只有幾步之遙。顯而易見,現在正是他名垂青史的時刻。

如果不是因為兩個他最信任的人,或許他已經成功了。拉芬克雷斯特一直在庇護他,眨眼間將他從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扶植為貴族級的法師,還讓他統領倖存的月亮衛隊。而他也確信自己勝任首席法師一職。

而現在,拉芬克雷斯特卻撤掉了他,讓一個甚至都不是暗夜精靈的人去接班。即使伊利丹非常尊重羅寧,這樣也太過分了。羅寧自己也應該很明白的:如果這個外族人對他有一點信心的話,就不會接受這一任命的。

他的偉大一刻被生生地奪走了……現在他的任務只是聯絡他那備受愛戴的哥哥。

他最近有過的那個惡念又牢牢地佔據了他的頭腦。雖然他按羅寧要求的那樣去感應瑪法里奧,但他還心存僥倖地想看到仍然未歸的哥哥能夠死於燃燒軍團之手。伊利丹希望哥哥能英勇作戰,這是肯定的,但是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一個死去的瑪法里奧的形象並不能對他有什麼觸動。泰蘭德肯定會傷心的,不過他可以安慰她……

一想到泰蘭德,他腦中的惡念便消失大半了。這些想像如果實現,必然會傷害她,伊利丹為此感到後悔。他怎麼會想到讓她經歷那些,即使是為了他自己。她已經選擇了瑪法里奧,木已成舟了。

伊利丹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尋找哥哥,他開始聚氣凝神。他的當務之急是完成任務,然後再考慮以後的事情。他曾經將未來寄托在拉芬克雷斯特和泰蘭德身上,但他都錯了。

現在伊利丹必須決定自己將何去何從……布洛克斯奮力一擊,砍掉了那頭試圖突破防線的地獄獸的腦袋。在他旁邊,加洛德和他剩餘的老部下正全力阻擊着敵人洶湧的攻勢。他們大部分人的坐騎老早就被敵人殺了,現在他們正和正規的精靈守軍一起並肩作戰。

一位騎士扛着一面迎風招展的破旗從獸人面前一閃而過。布洛克斯驚訝地嘀咕着什麼,這面旗一般應該呆在拉芬克雷斯特身旁的啊。難道精靈守軍被敵人一衝一逼就一點組織都沒有了嗎?

他向左看去,這一想法被證實了。黑鴉堡的黑鳥旗在近處飄揚着,布洛克斯覺得自己決不會已經走了這麼多路,雖然這還是絕對攻不破的。

拉芬克雷斯特本人進入了他的視線。他不顧自身安危,猛地砍向一個惡魔守衛,然後朝那個受了傷的傢伙頭上踢去。帶着貼身侍衛的黑鴉堡主給這位老兵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布洛克斯原本對暗夜精靈全無敬意,但拉芬克雷斯特卻是位天生的戰士,甚至能配得上獸人的稱號。

精靈們從貴族剛毅的表情上獲得了信心,不斷地向他身邊湧來。拉芬克雷斯特做到了連法師都無法做到的事——他的追隨者們只要站在他身邊就能獲得力量。布洛克斯看到了一張張堅定而驕傲的臉龐,他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卻都盡全力阻止惡魔們取勝。

拉芬克雷斯特周圍聚集了太多的精靈,這位精靈軍總司令有好幾次差點就被自己的手下砍傷了。有幾回刀刃離他身體僅有一英寸之遙,但他只注意躲開敵人的傢伙,對自己人的武器並不太在意。

有個騎兵開始從拉芬克雷斯特的後方靠近他,布洛克斯卻覺得他並不需要走那麼近。那個精靈陰着臉,看起來跟其他精靈不太一樣,而且他緊盯着的是拉芬克雷斯特,而不是惡魔。

獸人逕自朝拉芬克雷斯特走去。

“布洛克斯!”加洛德喊道,“你去哪?”

“快點!”綠皮老兵低沉着聲音說,“必須提醒他!”

順着布洛克斯指的地方看去,雖然還是不清楚獸人在做什麼,他還是跟了上去。

“讓開!讓開!”布洛克斯衝著他前面的精靈們喊。他跳起來看到那個騎兵已經站好了位置,只見他用拿着劍的手勒住韁繩,另一隻手伸進腰帶……腰帶上掛着一把匕首,顯然不是用來殺惡魔的。他拔出匕首,朝着拉芬克雷斯特斜去身體。

“小心!”布洛克斯喊道,但是拉芬克雷斯特卻聽不見。戰場上太過喧嘩,這樣的警告毫無用處。

暗殺者的坐騎挪了挪位置,他只好重新調整姿勢。布洛克斯推開幾個擋路的士兵,高舉大斧揮舞起來,希望拉芬克雷斯特能注意到它。

但是他並沒看到……那個叛徒卻看到了。

他眯起眼睛,臉上越發顯出一種拚死一搏的表情。他把匕首刺出去了。

拉芬克雷斯特開始轉向獸人這邊。他皺着眉,似乎對這個不合時宜的打擾非常不滿。

暗殺者將匕首插在了他頸后。

拉芬克雷斯特在鞍座上動了一下,丟下劍去摸匕首,但那個士兵已經把它拔出來了。血從傷口噴了出來,濺在他那件高貴華麗的袍子上。

周圍大多數精靈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暗殺者乘機丟掉匕首,騎上坐騎想開溜,但此刻海水般的人群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布洛克斯大吼一聲,用斧背開出一條路來,精靈們都目瞪口呆地注視着這個發了瘋般的戰士。獸人覺得他們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已經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那個叛徒。

拉芬克雷斯特顫抖着向前倒下,他的追隨者這時才注意到,有幾個精靈趕忙上去,在他從坐騎上跌下來之前接住了他。

布洛克斯終於擠到了拉芬克雷斯特身旁:“在那!在那!”

幾個精靈困惑地望着他,最後總算有兩個跟了上來。

暗殺者沒有辦法讓他的坐騎穿過人群,他回頭一看,發現追兵正在靠近。他陰暗的臉上劃過一絲絕望的表情。

他對着夜刃豹喝了一聲。讓布洛克斯驚奇的是,那隻豹子對着一個擋路的士兵猛拍了一巴掌。那個倒霉的傢伙倒地以後,夜刃豹又咬了另一個精靈一口。士兵們覺得這隻豹子一定是瘋了,趕忙為它讓出一條路來。

布洛克斯算準了距離,跳將過去。他猛一落地,正好落在夜刃豹的背後。獸人伸出手臂,發狂似地對着豹子的腰部砍去。

這一擊沒有打中要害,僅僅擦到了皮毛,但已經足夠吸引夜刃豹的注意力了。豹子不聽主人的命令,轉身向獸人攻來。

布洛克斯好不容易躲過了豹子的爪子,那動物又拍出一掌,隨後前爪又猛刺過來。

獸人舉起斧子,對着夜刃豹的下巴下面砍去。鋒利的斧刃劃開了它黑色的皮毛,血濺到獸人身上。由於慣性,豹子的身體猛靠在他的斧子上,他使出全力,不讓豹子倒在自己身上。

獸人的左臂忽然一陣刺痛,他往那兒瞥了一眼,看見一道血紅的口子。

暗殺者還想再加一劍,然而就在寶劍揮出去的一剎那,另一把劍擋住了他。

暗殺者向下的衝力幾乎讓加洛德單膝跪地,後者低聲罵了幾句,又躲過了敵人的一記飛腿。

衛隊長並沒有注意到那隻垂死的夜刃豹。豹子不停地抽動着身子,血流得滿地都是,還伸出爪子擊打着近旁的每一樣東西,加洛德也被它的爪背打倒在地。

布洛克斯感覺豹子的力量小了一些后,就從它身上迅速拔出斧子。夜刃豹嘴裏發出咕咕的聲音,向前倒下,前腿癱軟下來,身體堆成一團。

暗殺者在坐騎倒下時跳了下來,手持寶劍沖向布洛克斯。兩人撞了個滿懷,撞得布洛克斯向後倒下。讓獸人暗暗稱奇的是,暗殺者落地很穩,而他想保持平衡卻是如此費力。

“可惡的怪物!”暗殺者冷笑着說。他揮劍猛刺過去,差點砍掉布洛克斯的耳朵。獸人朝着他的腳飛起一腿,他敏捷地向上跳去。

在他還沒落地的時候獸人的戰斧擊中了他。

斧子砍穿了他的鎧甲、砍傷了他的皮肉,他驚恐地望着布洛克斯,向後跌去,手中仍然緊握着寶劍。他踉蹌着向後退了幾步,卻仍舊握着劍。布洛克斯站了起來,面朝著受傷的敵人。

暗殺者喘着氣努力站直,手持寶劍做好準備,似乎是在挑釁獸人,讓他砍過來。

布洛克斯揮起斧頭。

……讓他驚奇的是,暗殺者突然丟掉武器,大喊一聲:“艾薩拉萬歲!”

戰斧輕而易舉地砍穿了他的胸膛,他向前倒下,還沒落地就已經斷氣。滿地都是鮮血。

布洛克斯氣喘吁吁地走到屍體旁邊,輕輕碰了碰暗殺者的腳,後者沒有反應。

加洛德走到獸人身旁,扶起他的手臂,獸人似乎有點痛,但並無大礙。一個先前跟着他們的士兵也過來幫忙。“你殺死他了!”加洛德大聲說,“太棒了!幹得好!”

但是獸人卻沒有聽見這些讚美之詞。他轉過身,看着拉芬克雷斯特那邊。他的幾個隨從將他舉過頭頂,穿過混亂的人群,帶着他離開戰場。拉芬克雷斯特閉着眼睛,看上去好像睡著了,不過布洛克斯知道並不是這樣。他的下巴鬆鬆地垂下來,一隻沒有被他忠實的士兵托着的胳膊毫無生氣地掛在那裏:這番景象,獸人老兵實在太熟悉了。

布洛克斯救主失敗,黑鴉堡主死了。

精靈軍處於無人統領狀態。一個長着蹄子的傢伙歪着頭調侃道:“你一點都不奇怪嗎,瑪法里奧·怒風?還是我變了很多,你那傻腦瓜子都想不起來我曾經是誰了?”他裝模作樣地鞠了個躬。“請允許我再次介紹自己!艾薩琳的哈維斯,女皇陛下以前的僕人……曾經的精靈。”

“我……我看見你死了!”德魯伊打斷他,“被撕成——”

“你是指你殺了我!”哈維斯說,調侃的表情不見了,“把我撒到了天上!”

他向德魯伊進了一步,這正是後者所希望的:這個曾經是艾薩拉參事的討厭鬼離泰蘭德越遠越好。

瑪法里奧看着眼前這個傢伙的形體,模模糊糊想起了傳說中的那種生物。他們的名字叫薩特,一種狡猾奸詐、害人性命並且會使用魔法的惡魔。

“你殺了我,”哈維斯繼續說,又開始惡狠狠地瞅着他,“然後將我推入更悲慘的命運中!我讓那位貴人,偉大的薩格拉斯失望了……他是神,我也就遭到了神譴。他給了我最為嚴厲的懲罰……”

瑪法里奧目睹過燃燒軍團的暴行,因此他可以充分想見哈維斯所受的懲罰有多“嚴厲”。惡魔們完全不知寬恕為何物。

薩特繼續說著話,那對恐怖的人造眼球閃着光芒。“我沒有嘴巴,卻在尖叫;沒有身體,卻能體會到無與倫比的痛苦。然而,我不怪我的主,他只是做了該做的。”雖然如是說,這個長角的傢伙還是顫抖了幾下,“但是,即便身處痛苦中,我也始終記着一件事,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是誰讓我經受這些可怕的折磨的。”

“數以百計的精靈都因你而死。”德魯伊爭辯說,想讓薩特靠得更近些。如果他想對這個更加恐怖的哈維斯施法術,泰蘭德就必須和他們保持更加安全的距離。“無數受到屠殺的無辜者。”

“都是些不完美的傢伙!墮落的傢伙!只有那些信奉薩格拉斯的人才能活着,其他人一律消滅乾淨!”

“薩格拉斯會毀滅卡利姆多!燃燒軍團會毀滅一切的!”

哈維斯咧開嘴笑了笑:“是的……的確如此。”

他突然說出這話,倒讓瑪法里奧着實吃了一驚:“可是你剛剛說——”

“只有傻瓜才相信!瓦羅森和上層精靈們的想法……跟我以前的想法一樣!薩格拉斯會為他的膜拜者創造一個純潔的世界……接着他就會將這個世界徹底毀滅,因為擁有生命是一種罪孽。看,多簡單的道理!”

“你的那一套太血腥、太瘋狂了!”

薩特聳聳肩道:“這全看你怎麼想了……”

瑪法里奧聽夠了,他將手伸進一隻口袋裏。

突然,兩隻有力的胳膊纏住了他的手臂,牢牢地摁住了他。德魯伊想掙扎,無奈對方力氣太大了。

另兩個薩特將他拖到哈維斯面前。後者又瞅了他幾眼,恐怖的眸子似乎在嘲笑他。

“偉大的主,薩格拉斯讓我重回凡間,是為了讓我將那個毀壞第一道傳送門、從而耽擱了他大駕光臨的傢伙帶去見他。”

瑪法里奧一言不發,繼續掙扎,想擺脫那兩個抓着他的薩特。

哈維斯湊上前來,呼出的臭氣噴在了德魯伊的臉上。“至於怎麼帶你回去接受懲罰,他讓我全權負責。我想,就這樣把你交給我的主是不是太簡單點了?”他笑了笑,“‘不行’,我對自己說。我的主薩格拉斯希望瑪法里奧·怒風受的罪越多越好,而我應該珍惜這個機會……”

讓瑪法里奧害怕的是,這個怪物轉身走向泰蘭德。她睡得太沉了,有點奇怪。薩特彎下腰,兩人的嘴幾乎要碰上了。

“離她遠點!”德魯伊吼道。

哈維斯只是稍微回了一下頭,剛剛能看到瑪法里奧:“是的,我是這樣想的。必須要折磨他……但是該怎麼折磨法呢?一個果敢的年輕男人,肯定願意犧牲自己……那別人怎麼處置呢?怎麼處置那些他最愛的人呢?”

薩特用一隻長着利爪的手碰了碰女祭司的頭髮。瑪法里奧拼盡全力想衝到他面前,恨不能掐住他的喉嚨。他從沒恨過別人——惡魔們除外——但在此時此地,德魯伊真想擰斷前任參事的脖子,這才能讓他解恨。

他的憤怒只是讓哈維斯更加高興而已。這個薩特還是緊挨着泰蘭德,說:“我很快便發現瑪法里奧·怒風最關心兩個人。一個好像是他的兄弟——不——是他的孿生兄弟!他們小時候很親密,但現在卻因為興趣和理想不同而分道揚鑣了。當然,伊利丹親愛的哥哥,瑪法里奧仍然是愛他的……而他自己卻開始嫉妒起那個她更喜歡的人了……”

“你已經抓住我了。放了他們吧!”

“但是那樣的話怎麼能算懲罰呢?”哈維斯站了起來,露出兇殘的表情,“怎麼能算復仇呢?如果這兩個人你不只失去一個,而是兩個都失去,你會怎樣地痛苦啊。”他大笑起來。“你已經失去你弟弟了,雖然他自己還不知道,瑪法里奧·怒風!另外,這個養眼的小妞費了我們好大的勁兒才找到。我得謝謝你幫我們把她帶來……”

兩個薩特牢牢抓住他的胳膊,和他們的主人一起放聲大笑。瑪法里奧暗暗責怪自己不該讓泰蘭德來幫他和克拉蘇斯。這樣一來,是他親手將她交給了這些怪物。

“不會的!我以艾露恩的名義發誓,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艾露恩……”哈維斯輕蔑地念着這個名字,“世上只有一個神……他的名字叫薩格拉斯。”

他打了個響指,兩個薩特就將德魯伊摁得跪在地上。哈維斯又開始繞着他行走,蹄子敲着地面噠噠地響,每一聲都在瑪法里奧昏昏沉沉的頭腦中迴響着。

這時一個聲音讓他突然清醒過來,一個非常像他又不是他的聲音。是他弟弟?

“伊利丹?”他脫口而出,沒能控制住自己。

“是的,”哈維斯回答說,他從瑪法里奧的問話中聽出後者急切地想知道他對他的雙胞胎弟弟做了什麼,“他過得不錯。他和你一樣愛她,瑪法里奧·怒風……而她卻選擇了你,而不是他。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伊利丹愛泰蘭德?德魯伊知道弟弟非常關心她,卻不知道已經關心到了這種程度。而她愛——我嗎?

等他想起他的弟弟此刻已與他建立了精神連結時,已經太遲了。由於感覺到了他的想法,伊利丹的憤怒與羞辱感正一股腦兒向他襲來,他被這種感情的狂潮震得向後搖晃着身子。

面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哈維斯又一次理解錯誤:“這麼吃驚啊?你得到了她的愛,這是個多好的消息;而她會因此承受與你相同的懲罰,這又是個多麼可怕的消息啊!”

伊利丹!瑪法里奧呼喚着弟弟。伊利丹!泰蘭德很危險!

而伊利丹回應他的卻是輕蔑而非關切。哥哥,這樣她就不會選擇你——不會選擇你這位法力高強、一表人才、能夠操控自然的大師了吧?一個被詛咒的小丑,一個因為眼睛的顏色而註定只能懷有錯誤的夢想和希望的討厭鬼,能幫她什麼呢?

伊利丹!她會受折磨的!她會死得很慘!

他從弟弟那邊感受到的只有沉默,伊利丹似乎已經退出了他們的精神連結。雖然兩人的意識還連在一起,但僅此而已。

伊利丹!

瑪法里奧的精神對話被打斷了,哈維斯的臉充滿了他的視野。那對人工的眸子似要鑽進他的雙眼,以看透他的內心。

“就是這個人害我忍受比死亡更甚的痛苦的嗎?”薩特噓了一聲,“如果你真是我的對手,那麼我的主給予我的懲罰就更是我應受的了……”

他敲了個響指,從瑪法里奧的右邊又出現了六個這樣的怪物。哈維斯指着躺着的泰蘭德,同時又朝戰場的方向看了看說:“他們很快便會過來的。我們趁……現在還能掌控局面,離開這裏吧。”

哈維斯回到泰蘭德旁邊,同時另外三個薩特——顯然過去也曾是上層精靈——高舉手臂開始施法。瑪法里奧立刻意識到他們想做什麼了:這些怪物要想逃走,製造傳送門是唯一的方法。他們已經製造了一道跨越時間與空間的傳送門,再造一道通往艾薩琳城的門只是小菜一碟罷了。

一旦到了那裏,無論是瑪法里奧還是泰蘭德就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伊利丹!德魯伊竭力想表達形勢的十萬火急,但卻還是沒有感覺到弟弟的回應。他現在是孤身一人了。

喊殺聲越來越近了。在三個施法的薩特中間,一片黑色懸空而現。

哈維斯伸手去拉泰蘭德,他咧大了嘴奸笑起來。“她會喜歡主的陪伴的。”他嘲弄着說,“在她死之前……”

傳送門開始變寬變高,最終大得足以讓這些怪物帶着他們的獵物一起通過了。哈維斯輕而易舉地抱起女祭司,好像感覺不到她的重量一樣——

這時,一根羽箭射中了薩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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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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