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庄園裏的終極陰謀
1.
“她好像醒了!”有人在我耳邊唧唧喳喳地說話。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枕在月漣的大腿上。普洛和修斯在為我治療,小如坐在我的旁邊。
“外婆。”我看着她說道,“我見到媽媽了。”
“傻孩子,你還活着,你怎麼會見到小墨呢。傻孩子,你沒事的。”月漣凄然淚下。
“真的,其實我見過很多次。媽媽沒有去冥河那邊,她一直在看着我們,她沒有拋下我們。不過今天是最後一次見她,她去會重要的人了。外婆,媽媽要我對你說,她非常非常地愛你,她要你原諒她。”
外婆止住哭聲,獃獃地看了我一會兒,接着卻哭得更加厲害:“那傻孩子,是她要原諒媽媽啊!是我害了她,是我不對啊。”
我扯開月漣捂住臉的手:“不,你們都沒有錯。媽媽愛你,外婆也愛媽媽,我也愛你們。我們沒有誰對誰錯!”
“嗯,好孩子。”月漣抓緊我的肩膀。
“科柯林,我是說江書瑋,他……”
“我聽說了,他沒死,他只是進入了永久的沉睡。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們的,我沒能救他。”外婆剛停止哭泣,說到這裏又哭了。
我徐徐搖頭:“不,他終於可以解脫了,至少睡着之後他不會再痛苦了。媽媽從未恨過他,真希望他可以明白過來,不要再繼續地痛苦下去了。或許,他會在遙遠的未來,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再次醒來!”
我終於了解,他根本不是愛我,也沒愛上過我,他一直愛的是我媽媽。我希望他可以快快樂樂地生活,而不是一直癲狂着、痛苦着。我不恨他讓我變成了孤兒,媽媽也不恨他,只是他自己恨自己。
科柯林,下次醒來,希望你可以丟棄心靈上的重負,希望你能找回心靈的陽光,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看向身邊的小如:“多謝你救了我,不然我也要死在妖狐的手下了。”
小如擠出一個笑容:“笨皙然,別說這樣的傻話。”
“幾點了?現在幾點了?”我稍微平靜一些后,想起了一個關鍵問題。
月漣撫摸着我的頭,安慰我:“別急,現在你需要休息。古那斯剛給了我消息,拉貝萊斯帶領大批的血族在莊園前面和魔黨展開了惡戰,上面很危險,我們不要上去了。我叫古拉斯帶着幾個血族去搭救小堇,趁着混亂把她救出來,現在全部交給他們吧。讓普洛他們給你治療,你安心躺着。”
“不行,外婆,我也要加入到戰鬥裏面去。”
“小皙,你只要安心躺在這裏就行了。”
“現在是幾點?”我繼續問。
“十一點三十五。”小如馬上回答了我。她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皙然沒事了,現在該我出場了。殺僵可是我的專長,我不用再畏首畏尾地害怕傷害人類了,上面可全是僵啊。”
“小如。”我伸出手去,她也將手伸給了我。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也要去!”
“小皙!”月漣驚呼。
“外婆,求你,我一定要親自去救小堇。古那斯他們在戰鬥着,肯定都沒有空,救小堇是我的事情,我必須去。”我懇求道。
普洛在旁邊說道:“大小姐的傷勢暫時控制住了。”
像是得到了醫生的許可一樣,我再次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月漣。月漣臉部一陣抽搐,最後勉強點了點頭。
“大小姐,爬到我背上來,我馱着你可以快點。時間來不及了。”修斯蹲了下來。我沒有和他多說,只是點點頭,趴在了他的背上。小如掃了我一眼,說:“咱們走吧!”
“加油!”我捏住拳頭用力揮了揮,修斯一個猛衝,躍上了天空。月漣和普洛緊隨其後,小如則在地面疾速奔跑。我們向著不遠的山頂莊園奔去,路上隨處可見血族搏鬥的影子,但是我們沒有空去干預,我心裏擔心的是山莊前的戰鬥局勢。
山坡上叫不出名字的紫色野花大片地開放,就像燃燒的火焰從坡下一直燒到坡上。雨已經停了,只是烏雲仍然不肯散去,月光時而明亮時而晦暗。
修斯的速度非常快,幾乎腳不沾地,只是在樹葉間跳躍,最後終於帶我落在了米福爾德位於山頂的大房子門口。房子猶如一座城堡那樣輝煌,此刻更是燈火通明。天空中,草地上到處都是血族,一邊是魔黨,一邊是密黨,他們正在進行殊死搏鬥。
小如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僵,一時按捺不住,直接衝到了魔黨血族的面前,瞬間就用劍解決了兩隻。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顆巨大榕樹上的密黨長老,我的外公——拉貝萊斯伯爵。他外黑內紅的天鵝絨披風在半空中像長了翅膀一樣飄飛,銀色衣領豎起,衣領上三顆彰顯身份地位的銀質球體在暗夜裏熠熠生輝,月光掃過他不怒自威的臉龐,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強烈的壓迫感和沉重感。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十分得體優雅,彷彿是在指揮一支交響樂隊,而不是正在領導血腥沙場上拚命廝殺的血族們。古那斯時而化為蝙蝠,時而化成人形,圍繞在外公的左右解決那些不知好歹的血族的進攻。而外公心無旁騖,用心指揮着密黨血族們去對付魔黨。密黨在外公的指揮下顯得非常有序,而魔黨那邊就顯得稍微雜亂一些。
“拉貝萊斯,我想殺你已經很久了!”在屋頂上站了一個血族,他對着外公所在的方向怒吼。他的面孔猙獰極了,看外公的目光就像惡狼盯着食物,那是貪婪、嗜血好戰的眼神。外婆不知何時落在了我的身邊,她在我耳邊說道:“那是魔黨的長老卡萊塞,怎麼樣,是不是看起來好猥瑣,比你外公差了幾個檔次吧!”
我瞪了月漣一眼:“現在不是比美比氣質的時候。”
“哦,我錯了。”月漣吐了吐舌頭,將欣賞的眼光重新投到外公的身上。
“彼此彼此,卡萊塞,我想殺你也已經很久了。”外公屹立於榕樹之上,一臉嚴肅,神態中流露出滿滿的自信,“只是咱們交手都好幾百年了,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手段嗎?哦,還有,不要妄圖抓走我最在乎的人來威脅我,你不覺得堂堂長老做出這樣的事情很丟臉嗎?”
“哼!兵不厭詐,這沒什麼丟臉的。”
“你的臉皮和你的年齡是成正比在增長的。”外公淡淡地說道。
“馬上有你好看的!”那位猥瑣的魔黨長老吹了聲口哨,幾十個魔黨血族忽然從榕樹底下的泥土中躍出,同時舉起利爪攻向外公。古那斯本來是化身為千百隻蝙蝠對付明着攻擊過來的血族的,他顯然對於這次突襲應付不過來。修斯忽然放下我,飛身沖了過去,普洛和他一起沖向被包圍的外公。外婆忽地鬆開捏着我的手,如同一支利箭一般飛向榕樹。
我嚇得一身冷汗,可是腳步根本邁不開,這種震懾人的氣氛,這種充滿血腥的場景,難道所謂的聖戰就是這樣的嗎?
這個魔黨長老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不知道什麼時候讓血族遁入了土裏,然後趁着外公注意力分散,一起突襲他。
忽然聽到背後一聲慘叫,我回過頭來,看到小如英姿颯爽地站在我身後。她手裏的劍在不停地往下滴落着血液,一個魔黨的血族倒在離我不遠的地上。
“皙然,你在發什麼呆?在這裏發獃可是會要人命的!”她話音剛落,又撲來了一隻血族。她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另外一隻手掏出一張符,稍微一抖變成了火焰,塞到了血族的口中。那隻血族看起來相當痛苦,號叫着跑了沒有幾步,就全身着火而死了。
而榕樹那邊卻不斷地湧出血族來,魔黨的血族站在樹下抵擋着前來營救密黨長老的援兵。樹葉簌簌地往下落,樹枝漫天亂飛,土地吸飽了血液,泛出詭異的紅褐色。看來卡萊塞下了狠心,這一次一定要殺了外公。
2.
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我抬頭一看,一架直升飛機正在我們頭頂盤旋,它的探照燈從我們的身上一掃而過。
“這是怎麼回事?米福爾德的援兵?”我拉外婆退後了一步。
直升飛機的門打開了,我看到哲遠赫然出現在門口。他的頭髮在狂風中亂成一團,寬大的衣服也在風中劇烈地抖動着。他拿着一把衝鋒槍,向著榕樹開火了!
“不要,那是我外公!”我在下面揮着手,大聲喊叫。不知道他是否可以聽到,但我估計他聽到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山坡上實在太嘈雜了。
我並沒有聽到槍聲,卻看到魔黨的幾個血族在瞬間化為灰燼。
“是紫外線的槍!什麼時候改裝樣式了?”我自言自語。我必須告訴哲遠現在的狀況,不然他會誤傷外公的,那把槍的威力我剛才也見識過了,真是超級厲害。
我忽然想起了手鐲,於是我拔掉了上面的針,對着它大聲喊:“哲遠,聽得到嗎?哲遠?”
手鐲發出“吱吱”的電流聲,我看到哲遠扶住了耳朵,似乎那裏掛着什麼東西。很快手鐲里傳出了哲遠的聲音:“我聽得到。”
“外公在榕樹上,被血族包圍了,你別傷害到外公。魔黨的血族穿的衣服和密黨不同,魔黨的衣服是紅色的,密黨是深藍色的!”
“我知道……認識。別擔心。你快躲起來。”那鐲子的信號實在不好,斷斷續續。
我看到直升機逐漸降低,而幾個魔黨的血族也意識到了天空中對着他們射擊的是人類,一個飛身撲向了直升飛機。我嚇得頭皮發麻,恨不得自己可以長出翅膀,飛到哲遠的身邊。
一個血族接近了哲遠,但是在下一秒,他的身體裂成了碎片。一個接一個,哲遠有些疲於應付。就在我關注着天空中的直升機的時候,榕樹那邊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樹木變成了碎木屑四散開來,我慌忙用手擋住了眼睛。
漫天飛舞着木屑和樹葉,一個人影突出了重圍飛上半空,他身後是皎潔的大如輪盤的滿月,從這裏看過去就像他是從月亮里出來的,巨大的血色披風在空氣中展開……
一團藍盈盈的火焰從他手中噴射出來,我看到那團火焰瞬間化為了一隻飛鳥,就像傳說中在烈焰中涅槃的鳳凰一般。它拖着長長的藍色火苗,飛過的空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破裂聲,它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卡萊塞,在接觸地面的那一刻拉出一條極長的火焰,被它碰到的血族在悲凄的號叫中化為灰燼,所到之處都燃燒起熊熊的火焰。卡萊塞側身幾個翻越疾速逃開了火焰鳥的攻擊,逃得有些狼狽。
太酷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外公親自出手,而且還給我了無比震撼的感覺。
“好厲害!”站在我旁邊的小如也驚嘆了一句,她接着補充,“估計我們家族中最厲害的幾個長輩合起來也打敗不了他!”
有幾個不死心的血族居然也騰空升起,在他的後面形成半包圍的形狀,我還沒有來得及大喊,外公身後的血族一個個全部碎裂。我看到不遠處的直升機懸停在空中,原來是哲遠射擊死了那幾個血族。剛才對外公很不利的局勢似乎很快就得到了緩解,外公飛向直升機,抓住了哲遠的胳膊,哲遠一拉就把外公拉到了飛機里。
“有魔黨向西線撤退,一隊包圍他們。”外公在上方大喊,指揮着他的隊伍。哲遠在他身邊射擊企圖靠近直升飛機的血族,古那斯也飛了過來,化為幾百隻蝙蝠圍繞着直升飛機。
密黨因為拉貝萊斯伯爵的舉動而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們變得更加勇猛。天空被血族們發出的奇異光線映照得時而藍色,時而綠色。每個血族都發揮了他們最極限的能力,戰鬥變得越發殘酷。
通過鐲子,我聽到哲遠在對外公說話,“這枚炸彈……消滅一百隻……讓密黨把他們引到……再撤退……”
我猜想是哲遠在給外公出計謀,古那斯從直升機飛下來,似乎把話帶到了密黨中,密黨的陣勢發生了一些變化。
可是卡萊塞並不死心,他再次躍上了莊園最高的尖塔,和外公遙遙相對。只見他全身冒着黑騰騰的煙霧,身後形成巨大的漩渦。塔尖的鐘咚咚亂響,颶風掀起石塊和磚瓦,甚至要把人都吹得飛起來了。
由於風的影響,直升機開始顛簸。普洛和修斯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塔尖下,他們聯手飛向了高高在上的卡萊塞。就在我以為他們可以成功阻止卡萊塞的時候,那位長老忽然雙手一伸,一道巨大的雷電從天空降了下來,打在了這對雙胞胎的身上。我驚訝地捂住了嘴,我不敢肯定被這麼一擊,血族還會有命活着!這個魔黨的長老也不是白當的,他的實力絕對不在外公之下。
我看到普洛和修斯像兩張小小的紙片,飄到了地上,在落地的瞬間被其他血族接住了。我想跑過去看看,可是前面的鬥爭太激烈,我根本幫不了忙。
外婆幹掉了一隻血族后,穩穩降落在了我的身邊:“小皙,咱們要趕快了!”
我馬上意識到時間已經不多了,於是對着鐲子說道:“哲遠,我要進去救小堇了,外面拜託你了,好好配合我的外公。”
“不行,你給我回來……”哲遠着急地叫道。
3.
我來不及重新插上針,扭頭就往別墅裏面跑。外婆對着天空咆哮:“拉貝萊斯,我們進去了!”然後也跟着我沖了進去。小如跟在我的身後,也一起往裏面衝來。結果剛踏入大門內,一個鐵籠子從天而降,“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在我後面的小如被扣在了裏面,我和外婆也險些被關起來。鐵欄杆是擦着我的後背落下的。
“小如!”我回身去扳鐵欄杆。
“放心,我有辦法自己出來,你們快進去救出小堇。”小如倒是沒有慌張,她反過來勸我快點進去。
我感覺內臟火燒火燎地痛,似乎剛控制住的傷痛又被我扯出來了。普洛應該對我使用了什麼麻痹的東西,可是我還是稍微感覺到了疼痛。
“好,你自己快點出來跟上我們。”月漣說完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往裏面拽。
我們一路小跑,在別墅里撞到了一個女人,我一眼就看出來她是給小堇打針的那個女人。我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方紫堇在哪裏?”
她顯然聽不懂我的話,捂住自己的腦袋,嚇得臉色發青。
外婆在我旁邊用英語再說了一遍。她忙指着別墅的另外一頭,說了一句什麼。外婆一巴掌打暈了她,拉着我飛奔。
“在地下室,入口在那邊……”外婆指着走廊的盡頭。
米福爾德別墅大廳中立了一座落地擺鐘,它的指針咔嚓一聲指到了十二點,“咚”“咚”,它有節奏的開始報時。一聲,兩聲……我越來越接近地下室的入口,看到了被掀開的地板石磚……
“咚”,“咚”,三聲,四聲,我呼吸的似乎是火焰,它們又開始灼燒我的胸口。
“咚”,“咚”,一個黑影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那是一隻魔黨的吸血鬼,他企圖阻攔住我和月漣。月漣用身子擋開他對我的攻擊,血從外婆的腰上流淌下來,我還來不及叫喊,她就將我推開,自己則和他刀劍相向。
“快走!”月漣對我叫道。
“咚”,“咚”,“咚”,鐘聲繼續在響。我答應了一聲,連跑帶滑,沖向地下室入口。
“咚”,我如離弦之箭,跳了下去。
“咚”,插滿蠟燭的潮濕地下室,泥土的牆壁,鐵皮的大門。我的腳後退一步,運足力氣朝門踢了過去。
“咚”,在最後一聲鐘響聲中,鐵門被我踢垮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跑進了地下的這個秘密房間,一個碩大的玻璃罩出現在我的眼前,那是之前用來困住小堇的儀器,我在屏幕上看到過。此刻,它正升在半空,小堇在一旁木然地坐着,米福爾德正蜷在小堇的身邊哆嗦,滿是驚慌的神色。他手裏捏着一支空空的針筒,針頭上還殘留着碧綠色的液體。
“我來了,米福爾德,交出小堇!”我怒不可遏地吼道。
米福爾德本來還在顫抖着,可是他發現我是一個人來的,身後並沒有跟着其他任何人。他忽然陰險地笑了起來,小眼睛又眯成了一條縫。他用手掐住了小堇的脖子,對我說道:“別過來,你別過來,不然我掐死她!”
他非常激動,臉上的贅肉都在抖。我生怕他一用力就掐死了小堇,連忙一邊後退,一邊攤開雙手舉到頭上:“我不亂動,你不要傷害她。”
小堇兩眼空洞,就像被挖去了心臟一樣,即使有雙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米福爾德冷哼了兩聲,從口袋裏摸出一把左輪手槍。他將手槍抵着小堇的太陽穴,對我下命令:“雙手抱着頭,慢慢地走到我左面的牆壁那裏去。”
我非常順從地舉起手抱住頭,緩緩地向他所說的牆壁走去,那面牆壁上有鐵鏈條和枷鎖,我估計他想把我綁在那面牆壁上。
“該死的長老,不是說會保證我的安全嗎?怎麼會突然來了那麼多血族,人全死了,全死了!長老在哪裏?為什麼不來救我?”他口裏罵罵咧咧地詛咒着血族,一面用發抖的手握着手槍死死地抵住小堇的太陽穴,我甚至擔心手槍會突然走火。
“你別激動,我來和小堇交換了。你放了她。”
“哼哼,我不相信你,你快走到牆前去,把自己的腳先綁住,用鐵鏈條鎖好。快點,不然我殺了她。”
“好,好,我馬上去。”我嚇得加快了腳步,側着身體往牆壁那邊挪動。
“有了你,密黨就不會殺我了吧?魔黨的長老肯定會重賞我的,我又立功了。對,只要有了你,一切還是有機會的。”他有些神經質地念叨着,“我會成為長老的後裔,從此成為高貴的血族,長生不老。抓了你我就有機會了!”
我走到了那面牆前,立在那裏冷靜地盯着米福爾德。他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手上又有小堇,我真的不能亂動。
“蹲下來,把腳伸到牆上的鐐銬里,扣上自己的雙腳。你給我快點!”
我順從地蹲下來,把腳踝放到了固定在牆壁里的腳銬里,我假裝在努力拷上自己的腳。
“我沒有聽到‘咔嚓’的聲音,你到底扣好沒有?信不信我馬上殺了她?”他舉起手槍,對着正前方的牆壁“啪”地打了一槍,牆壁上立即被打了一個小洞,粉刷的石灰剝落成塊紛紛掉落下來。
“好,我只是不太會用,現在會用了。”我不敢再裝裝樣子,忙將一條腿拷上,鐐銬果真發出一聲“咔嚓”的脆響。
“別磨蹭,另外一隻。”他揮了揮手槍。
我滿頭大汗,擺弄了一會兒腳銬,抬起頭說:“好像這一隻有問題,我怎麼都拷不上。”
“少給我耍花招。”米福爾德厲聲說。
“我保證沒有,鐐銬太久沒有用,裏面已經生鏽卡住了,我怎麼都扣不上。我不會拿朋友的生命開玩笑。”我緊張地回答他。
“哦?”他將信將疑,緊張地望了望地下室的入口,十分不情願地扯着小堇的胳膊,把她架起來,另外一隻手依然牢牢握着手槍,抵住小堇的腰。他想和小堇一起走到我這邊來,可是小堇已經根本不能走路,腳都是軟綿綿的,米福爾德一不留神沒抓住,小堇就如同一灘爛泥般倒在了地上。
“你對她做了什麼?”我怒喝。
米福爾德嘲諷地看着我,眼底滿是變態的快樂。他臉上的兩片肉因為激動而在顫抖:“誰叫你不遵守我們的遊戲規則,我的計劃都被你給破壞了!所以我就多給方紫堇打了一針,哈哈哈哈,這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什麼?!”我胸中的怒氣像噴薄的岩漿,一下子從腳底躥到了頭頂。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小堇,他怎麼可以!
“你給我起來。”他從地上拉起小堇。小堇渾身軟塌塌的,毫無生命力可言,她再次倒在了地上。米福爾德怒了,他用穿着皮鞋的腳用力踹到小堇的頭上,啐了一口罵道:“沒用的東西!”
我心如刀割,趕忙銬上了自己的另外一隻腳:“好了,好了,終於扣好了!”
米福爾德滿意地看着我,抬了抬下巴:“把右手銬上。”
“好,我銬上后,你要放了方紫堇啊。”我急急忙忙地把手放到鐐銬里,拷好了右手。現在我呈一個大字狀貼在牆壁上,只剩下沒有辦法自己拷好的左手。
4.
米福爾德似乎終於安下心了,他全然不顧趴在地上的小堇,一個箭步衝到了我的面前。黑黝黝的手槍抵住我的額頭,他得意地獰笑:“好了,終於成功了!我還有機會,哈哈哈!”
我根本沒有看他,也沒有管抵在我額頭上的槍口。我面對了無數次槍口,這一次是最近距離的,但是我卻沒了以往的害怕。我眼神越過他,投射到趴在地上的小堇身上。小堇如同殘破而被廢棄的木偶,突然她的眼睛裏彷彿出現了一道光芒,我還沒來得及抓住那道光,它就再次隱滅在幽深的黑暗裏。
“看着我!”米福爾德大概注意到我的“走神”,他勃然大怒,手槍狠狠地戳着我的腦袋。
“你已經抓住我了,密黨長老會聽從你的話,你安全了,快放了方紫堇吧!”
“好,反正她已經沒用了。因為最後一針的關係,她已經變成植物人了,已經沒用了!我就當丟掉了一塊破抹布!”
他的話像一柄鋼刀,深深刺入我的心臟。我還能做什麼?我還能做點什麼?
“你這是什麼眼神?不許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米福爾德從胸口的口袋裏掏出一把匕首。他左手抓着手槍,右手拿着匕首,對着我的大腿就是一刀。他已經瘋了,把對血族的仇恨和恐懼全都發泄到了我的身上,他也只能對我逞威風。
短褲上被劃了一條口,大腿的肌膚上如同爬了一隻難看的巨型蜈蚣,血沿着小腿肚往下流到靴子裏。我痛苦地大叫了一聲。其實我完全可以咬牙忍住,但是……
“你的反應我很喜歡!”米福爾德手中的匕首緩緩從我的右腿滑到左腿,匕首飛速劃過我的左大腿時,立即滲出了鮮血,我慘叫了數聲。
趴在地上的小堇指頭忽然動了一下,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這一系列微妙的變化被我捕捉到眼裏,我內心一陣狂喜:小堇,快點醒來吧!
“哦,好像你的胸口受了重傷呢!”米福爾德的匕首滑到了我的胸口。我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面如土色,這一刀戳下去我可沒命了!他可要考慮清楚啊!
米福爾德盛氣凌人地笑了,他丟下手中的匕首,手握成拳,沙包大的拳頭閃電般擊打到我的胸口上。
“哇”我吐出了一口鮮血,已經被普洛和修斯控制住的傷口再次被撕開,麻醉的神經又被激活了,我痛得大聲嘶喊。
“皙——然——”地上的小堇忽然說了一句話,她的眼睛一下子恢復了神采。米福爾德顯然沒有料到小堇還會再次醒過來,他的手槍從我頭上拿下來,轉過身去,我可以猜到,他的槍下一秒就會打在小堇的身上。
我沒有被銬住的左手在這時猛力朝他揮過去,手臂一把箍住他的脖子,我大聲喊:“快跑!”
可是我哪裏是米福爾德的對手,他使出蠻力快速掙脫開我的手,手槍又對準了我。他惱羞成怒,已經忘記了還要留我活口,我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食指扣動了扳機……
我緊緊閉上了眼睛,等待子彈貫穿我身體的那一刻。耳邊一聲巨響,我身上卻沒有感到絲毫的疼痛。奇怪了?為什麼?
我睜眼一看,米福爾德的臉色紫脹,他左手上的手槍口還在冒着縷縷青煙,而右手掌被子彈打穿了,出現一個駭人的大洞。
“臭丫頭!”他破口大罵,手抖得幾乎拿不穩手槍。難道,難道是小堇在使用能力?
我將眼光重新投回地上,小堇面色如紙,額頭上掛滿豆大的汗珠。我知道她肯定非常痛苦,以她現在的身體使用特殊能力已經相當吃力了。我真害怕她再次暈倒過去!
米福爾德手中的槍對着空地連打了三槍,小堇趴在地上,嘴裏吐出幾大口殷紅的血。他終於控制住了自己不聽話的雙手,槍里剩下的子彈,當然要保留給我!
“小皙!”月漣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地下室的門口,如同一陣旋風,頃刻颳了進來。站定在我的跟前,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我看起來她擺着的造型相當酷,非常有型。我心中一片歡欣,終於有救了!
米福爾德望着月漣,忽然唇邊勾勒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他丟掉手槍,指着地下室的一角笑道:“上天真是待我不薄,白月漣小姐也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為了防止血族闖進來,早就讓修士給我的密室打上了封印,只要進入的血族就會失去所有的能力,變得和普通人一樣了,並且逃不出去。而且,待的時間越久,身上的力量就會流逝得越快哦!”
我的視線移到地下室的四角,果然有奇異的宗教圖案,一幅幅詭異的圖案看得我心驚肉跳,牆角還有一些像釘子般的突出物,似乎是宗教的聖物。難道它們可以控制住血族的威力嗎?
“什麼?”我看到月漣的肩膀抖了一下,她的手放到身後,似乎想從手中召喚出利劍一般的光芒。可是她的手中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冒出碧綠的光線。
“別妄想了,你逃不掉了,外面都是血族,你以為你可以逃出去嗎?”月漣的氣焰咄咄逼人。對,即使被困在這裏,她卻依然是高貴的血族。
米福爾德突然用左手從身後掏出一柄槍管更長的手槍,對準了外婆,槍上的花紋是幾枚十字架,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東西。他獰笑道:“白月漣小姐,我並不想殺你,如果你要反抗,那麼我也只能扣動扳機了。這把福音槍的子彈裝有修士的咒語,被擊中之後的後果可想而知。去你的孫女旁邊,給自己綁上鐵鏈條!”
外婆後退了一步,離我很近。米福爾德逐漸靠近我們,臉部看起來陰森森的。我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有這一招,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人類,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待在一個不安全的地方。
可是月漣並沒有按照他說的做,她一個箭步衝到了米福爾德身前,看樣子她是想抓住米福爾德已經受傷的右手,借力摔倒他。可是外婆已經失去了血族的力量,她瘦小的胳膊顯得那麼不堪一擊,速度也明顯沒有以前的快了。幾乎是在同時,米福爾德看穿了外婆的動作,一個迴旋,槍柄狠狠砸在了月漣的腦門上。米福爾德本來就長得虎背熊腰,站在月漣身前猶如泰山一般。
月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與此同時她的腦門上冒出一股猩紅的血液。
“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米福爾德很惱怒,他舉起了那支福音槍,我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脫口而出:“你不要殺她!”
米福爾德愣了一瞬,回過頭來陰森森地對我笑:“只要你們聽話,會少受很多的苦!你知道這一槍打在白月漣身上的後果嗎?”他的槍口逐漸往上抬高,從月漣的胸口指到她流血的腦袋上,“只要被打到,就會灰飛煙滅!”
“夫人!”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我轉眼去看,發現凱爾叔叔已經沖入了門內,他快得根本不給我留下說話的機會。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大腦當機了,處於一片空白中,米福爾德的子彈已經射了出來,我感到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空間也凝固了,只剩下一顆飛速朝來不及避讓的凱爾叔叔前去的子彈。它與空氣摩擦發出火星,就在接觸到難以移動的凱爾叔叔身體時,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幾乎是在瞬間,凱爾叔叔的身體在空氣里炸裂開了,原地只剩下了一灘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