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冰釋前嫌
嬴政望着滿臉嚮往的寒芳,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心底一陣無奈,抬手揮退了身後侍立的史官和內侍,只留下他們二人單獨相處。
二人繼續在滿園新綠中默默走着。
嬴政沉思良久說:“芳,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不開心,我最近太忙沒有抽時間陪你,是我不好。”
寒芳聽着軟軟的話語,心裏也一軟,不禁抬頭看了看嬴政,見他目光平視前方,臉上也是說不盡的落寞。
這神情和剛才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為何這王宮裏面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的落寞?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渴望歡樂,可是王宮的那道高牆阻隔了他們追求快樂的權力,他們渴望親情、愛情、友情……一切美好的東西,可是這些離他們太遙遠,所以他們在心底深處築起一道高牆,把自己的心靈禁錮起來,然後默默地去忍受那份孤獨和寂寞。
嬴政停下腳步,轉過身,注視着她,沉吟着說:“我剛剛親政,後面還有許多問題要面對。芳,我希望你能再留在我身邊一段時間,成蟜不在了,我……我只剩下你一個能說心裏話的人!”
寒芳心裏一顫,怔怔望着他。我為何不能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其實對我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他做為一個帝王能如此待我,我還要他怎樣?或許因為他特殊的身份,使我在心裏面也築起了一道高牆?想到這裏,忍不住說:“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賭氣。”
嬴政一愣,繼而笑了,溫和地說:“你不生氣了?”
寒芳搖搖頭,自責地說:“我不該亂髮脾氣,更不該冷冷對你。”
“你不生氣就好了!”嬴政如釋重負。
寒芳輕笑着說:“誰讓你把我困在這王宮裏,你叫我不舒服,我也叫你不痛快!”
嬴政見寒芳又恢復了本性,開心地說:“我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二人沐浴在春風裏,融融的春意融化了心裏的冰封,不覺漫步到了湖邊。
寒芳看見清澈的湖水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嬴政望望微波的湖面,轉頭道:“趙高,去拉條船來。”又回頭笑着對寒芳說,“一起划船?”
“嗯!”寒芳見嬴政臉上有了笑容,也不忍讓其掃興。
上了小船,湖面上吹來的風還有些涼,嬴政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寒芳披上,柔聲說:“春寒,小心着涼!”
“我有披風,你也要注意。”寒芳想要把披風還回去。
嬴政舉起手臂,握緊拳頭做了個很有力量的姿勢,挑起眉毛笑笑:“我沒事,我是男人。”
寒芳看着嬴政俏皮的樣子,失笑道:“是呀,是呀!你不僅是男人,還是個很厲害的男人!天下最厲害的!”
嬴政笑着去搖櫓划船,眼睛裏也都是融融春意。
身邊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殘暴的君王嗎?寒芳看着飄蕩着薄薄霧氣的湖面,感覺像在夢中一樣。
嬴政目不轉睛地盯着寒芳,微笑不語。
寒芳默默看着清澈透明的湖水中變換的雲影,沉思默想,想起當日划船嬴義初坐到船上時緊張的神情和頭上頂着那個小“尾巴”的模樣不覺輕笑。
“芳,你笑的樣子真好看!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嬴政望着嘴角輕笑的寒芳突兀地冒了這樣一句。
“啊?你說什麼?”寒芳猛地回過神來。
嬴政剛想說話。一尾鯉魚從湖中躍起,“咕咚”一聲又落進水裏,湖面上泛起圈圈漣漪。
“魚!有魚!”寒芳用手指着,興奮地大喊。
棄舟登岸,嬴政拉着她的手回到蘄年宮。
宮門外,寒芳看到兩輛嶄新的馬車停在門口,華麗的馬車塗著朱紅的漆,車身龐大。
寒芳禁不住好奇地問:“咦?怎麼有兩輛馬車停在這裏?”
嬴政笑着,柔聲問:“你看看喜歡嗎?我命人專為你做的!”
“我?”寒芳瞪大眼睛看着嬴政,腳卻情不自禁往馬車走去。
近侍忙走上前掀開車簾。
寒芳伸頭一看,車內設計得精緻豪華,馬車內可坐可躺,車內還有個雕工精細的梳妝枱,梳妝枱上女人用的物品一應俱全。
“喜歡嗎?”嬴政走過來,把頭湊到寒芳耳邊問。
“嗯!”寒芳用力點頭,瞬間又頹然地低下頭,“喜歡又怎麼樣?只能看,不能用。”
嬴政神秘地一笑:“我們先進去。”
寒芳又回頭看了看兩輛豪華的馬車,連連嘆息。
進了宮門,一個全身盔甲的虎賁軍跪候在丹墀下,聽到腳步聲,知道是嬴政走了進來,伏地叩首朗聲道:“叩見大王!”
“嗯!起來吧!”嬴政略一擺手。
“謝大王!”盔甲聲嘩嘩作響,此人站了起來,垂手肅立。
寒芳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嬴義!”
“末將參見韓姑娘!”嬴義抱拳行禮。
寒芳迷惑地看着笑眯眯的嬴政,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嬴政偷偷沖她擠了一隻眼,轉頭嚴肅地對嬴義說道:“從今日起,你調至蘄年宮,負責宮內的安全防衛。”頓了一下接著說,“負責護衛韓姑娘的安全,不得再出現類似被嫪毐挾持的情況。”
“遵令!”嬴義伏地領命,然後起身恭敬地退到大殿一旁。
寒芳忍不住又看了嬴義幾眼,很想和他好好聊聊問問現況,可是嬴政在旁邊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嬴義挺身站立,目不斜視,表情肅穆,心裏卻是說不出的一陣激動。
嬴政拉着寒芳進了大殿,內侍解掉二人的披風,呈上茶水點心退到殿外。
嬴政輕笑着說:“我又把嬴義給你調來了,以後你再出門,還由他負責你的安全!”喝了口茶水,對滿臉詫異的寒芳接著說,“今後你想去哪裏直接坐着馬車去,整個咸陽城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寒芳簡直難以置信,喜笑顏開地問:“真的?”
嬴政端着茶杯笑着點頭道:“你看我像說假話嗎?但是你出宮必須提前告知我,否則我可不依!”
“嗯!嗯!”寒芳拚命地點頭,“我一定會提前向你請示的!”
“來,吃些點心吧!中午你肯定也沒吃好。”嬴政把一塊點心遞到寒芳嘴前。
寒芳聽話地咬了一口,嘻嘻笑道:“蚊子,你真好!”
嬴政咯咯一笑:“隨你的心意就說我好,不隨你的心意就給我冷臉看,臉變得真快,難怪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笑着把剩下半塊點心塞進嘴裏,斜睨着她。
寒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高興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低頭看到放在几案上的面具,拿起來把面具戴在臉上,“這樣好不好,以後我再不高興了就帶着面具,不給你臉色看。”
“還是不要了!”嬴政笑着把面具拿開,“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樣子。”
雲開霧散了!寒芳覺得肚子也餓了,埋下頭一陣狼吞虎咽把盤子內的點心吃了個精光,吃完拍拍肚皮說:“好了!這下吃飽了!”
嬴政一笑,用手帕替寒芳擦了擦掛在嘴角的碎屑:“唉!氣得自己不吃飯,何苦呢?”看她用白眼翻着自己,忙又笑着改口說,“你還說我?我看你和我一樣,是兩個極端的性格,有時候成熟得像個謀士,有時候天真得像個孩子。”
寒芳嘻嘻笑着,低頭去喝茶。
嬴政微笑着拿起一卷奏簡。
寒芳看看天色尚早,笑眯眯地問道:“蚊子!請示一下,我能不能現在就出宮轉轉?”滿臉堆着笑意。
“哦?這麼快就迫不及待了?”嬴政斜睨着她問。
“如此漂亮的馬車,不想馬上坐坐是假的,再說,你送給我的禮物,也想我儘快試試對吧?”寒芳狡辯和說服的功夫向來是一流的。
“真的想去?”嬴政故意仰着臉不以為然地問。
“真的。”寒芳一臉討好的笑容。
“那就去!”嬴政說著站起身,抱起寒芳哈哈笑着往殿外跑去。
嬴政跑到馬車近前,直接把寒芳放在軟軟的馬車上,然後自己也跳上馬車,大聲說道:“趙高,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