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7節

大哥笑着說:“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他那樣帥得有風度的男人。瑤池,大哥最愛看的娛樂節目,就是你耍酒瘋,可是昨晚你除了在那個男人面前有點出軌外,一直安靜地睡着,回到家也沒醒,我本來想給你解解酒,讓你清醒清醒,開一場你的個人演唱會,可是半瓶子醋光了,也沒把你弄醒,看來那個人說的醒酒方法,對你不管用。”

可嘉坐到我身邊問:“昨晚上瑤池又醉了,怎麼不叫醒我?”

大哥忍着笑說:“還叫你,上次她喝醉了,吵着讓我給你掌嘴,我雙擊掌聲小些,她都不幹,害得我手腫了兩天,如果昨晚上你再惹惱她,把你推出去斬了,我還不得剁只手配合她。”

一早上被這兩口子,你一句,她一句,攪得我的頭都要大了,一看擠公車上班有點兒來不得及了,只得求助陸正,讓他順道捎我一段。給陸正打電話,一聽他那聲慵懶的喂,我就知道我的電話成了他的鬧鐘。大哥自告奮勇要送我,我擺了擺手:“你們兩口子繼續唱雙簧,我不敢攪擾。”

打車到了公司,直接上十八樓找方可雲報到。方可雲一看到我,笑着迎過來:“歡迎儀式還沒準備好,你就到了,這清湯寡水的也沒個儀式,我怪不好意思的,要不讓小何去買兩瓶二鍋頭,小小地擺桌酒意思意思。”

我坐到她的位置上,對她說:“酒宴不用太隆重,只來一桌滿漢全席就行。”

方可雲白了我一眼:“只幾道菜就把自己說成皇妃轉世,要是再弄個一百零八道菜,你還不把自己弄成皇太后。”

我拿起她桌子上一個玉制的筆筒,她一把搶過來放到桌上:“反正是你的,以後慢慢看,現在有正事。”

把我從她的座位上扯起來,推到一邊,她坐下,翹起二郎腿。一副公事公辦的聲音對我說:“由於前任總裁秘書的匆忙離職,工作有點銜接不上,我工作又忙,只能你以後多抽點時間,把這段空白補充完整。對於你的工作,我有信心,雖然總裁脾氣大,我看你和他在一起都能輕鬆應對,他也很開心,由你做這個秘書最稱職。”

我和他在一起能輕鬆應對?其實哪一次不是我付出比別人十倍的痛苦,故意裝出來的輕鬆。再說以前和他只是業餘時間的接觸,沒有工作方面的聯繫,從今以後除了回家睡覺以後,大部分時間都要和他耗在一起,哪能事事順心。

方可雲繼續說:“你不用有心裏負擔,其實你的工作很輕鬆,這上面是你以後的工作職責,仔細看看。”

我接過來一看,竟然是滿滿一篇紙,我大略看了一下就總結出八點,要是細看還不得整理出八十點。

一、負責總裁室信息及機要的保密工作;二、總裁的文件檔案收集及整理工作;三、接聽、轉接老闆的電話,接待來訪人員;四、負責協調總裁的日程;五、負責總裁室的衛生;六、做好會議紀要,並及時分發到各部門;七、做好總裁公文、信件、郵件、報刊、雜誌的分類。八、總裁交待的一切其他任務。

這樣還讓我沒有負擔,還算輕鬆?我們公司是跨國集團,單是每日要簽的文件,就有幾十筆,何況還有其他工作,最主要的是最後一條總裁交待的其他任務那就是無法界定的工作。

我苦着臉問:“這些事都要我做嗎?我一直聽說職場有一句名言,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可我好歹也是女人,怎麼一下子就拿我當牲口使了。即使當牛做馬還有休息的時間,您給我規定的這幾條,我即使二十四小時不睡覺也不一定能幹過來。”

方可雲沒理我。從抽屜里拿出一堆文件扔給我,“一會兒把這些文件都熟悉一下,按類歸檔。”

天利的總部最初設在美國,由於國內經濟形式好轉,這些年董事長夫婦,逐漸把資產轉移回中國。集團總部里即使普通職員,都是業內的精英。方可雲是總部的首席秘書,也是天利的高層領導,同業中都誇方可雲的能力,甚至優勝於其他公司的總裁。

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就愛跟我開玩笑。我現在是她的下屬,她還和原來一樣,一點兒也沒個上司樣,一會兒推我一把,一會兒踢我一腳,說我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以後要是在總裁面前也這樣,一天還不被罵個八十遍。

我強忍着無視她的攪擾,拿起文件一看,鼻子差點兒氣歪,都是白紙,整頁紙一個字也沒有,讓我怎麼整理,我實在忍不住氣,把文件摔到她面前:“總裁的文件都是無字天書嗎?”。

可雲把紙放到一邊,她用手擋着嘴低下頭,我見他身子微微的聳動,知道她可能是忍不住在偷笑。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指了指剛坐過的椅子,“以後你就在這個位置上辦公,交接書已經讓小何去打了,等陸正來時做個監交,簽個字就行了。我沒功夫在這兒陪你閑玩,回我的老窩去了。”說完站起身,拿起一疊文件款款像十九樓的首席秘書室走去。

走到樓梯的一半,她站住身,臉都笑開花了,說:“剛才安排你的那些工作,不全是你的,是我們整個總裁辦的,總裁室也有專人打掃,我不會捨得拿你當牲口使的。”要是以前方可雲敢這麼耍我,我一定會衝上去,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喊救命,現在這種上下級的關係,想那麼做也沒機會了,只能恨恨地看着滿臉帶着壞笑轉過身走了。

抬腕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十點了,還沒看見趙宏利上班,坐到座位上,翻閱着文件,見方可雲把所有的文件都歸了檔,檔案夾上面還有編號,哪個部門送的文件都分類放到柜子裏,柜子外貼着標籤。

我正專註地熟悉我的工作內容,忽然聽到右側的電梯門一開,我回過頭,見趙宏利冷着臉帶着兩個特助從總裁專用電梯走出來。這個電梯年前因為出了故障,雖然已經修好了,但是董事長命令暫停使用。習慣了趙宏利冷冰冰的臉,我也不以為意,趕緊迎過去:“總裁怎麼從這個電梯裏出來,不是一直不用嗎?”

趙宏利從我身邊走過去,看也沒看我一眼,只拋下一句話:“我坐哪個電梯還得向你報告嗎?”

好歹我也是第一天到崗,不給個歡迎儀式就算了,還跟我甩臉色,本來就沒有信心做好這個工作,現在更沒信心了。

或許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吧,我體諒地笑了笑。他走進辦公室,我也跟着走進去,他在辦公桌前站了一會兒,用手指在上面拂了一下,返過手指看了看:“桌上到處是灰,也不說幫我擦擦。”

明明有專人打掃,有沒有灰關我什麼事?我不敢頂嘴,只能低着頭。他坐到椅子上:“以後我的辦公室不用別人打掃,有你專門打掃。”

我以為我聽錯了,抬起眼睛看向他,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都是方可雲這個烏鴉嘴,沒事提什麼讓我打掃總裁室,果然靈驗了。

給他收拾好辦公室,回到屋覺得身子都要散架了,可能和昨晚上酒喝多了有關吧。剛坐下,總裁專用線就閃了一下,剛才在他屋裏晃了半天,也沒見他有什麼話要說。

他正在批文件,我問他什麼事,他隨手扔給我一包水果,頭也不抬地說:“沒事學什麼不好,學人家酗酒,這些水果都具有醒酒作用。”

我喝醉了他怎麼知道?我杵在那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把最後一個文件批好,放到一邊,抬起頭:“昨晚上把我衣服都弄髒了,即使不給乾洗費,至少也應該說聲對不起吧。”原來他就是那個被大哥稱做帥而有風度的人。我竟在他懷裏哭得眼淚一把,鼻泣一把。不知道酒醉時都說了什麼,別又給他留下什麼話柄。

我開始還覺得理虧,低着頭準備反醒自己。他拿起文件夾在桌子重重地摔了一下,我抬起頭對上他帥氣的臉,他帥則有之,風度皆無。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就生氣,衣服髒了也活該,我理直氣壯地說:“原來大哥給我灌了半瓶子醋都是拜總裁所賜,你只是衣服髒了,還能洗,可是我的胃現在還痛,我找誰去?不過我不知道是總裁出的主意,罵了您小半天,事先聲明,我可不是故意的。”

總裁臉色一凜:“你大哥不是醫生嗎?難道醫生連喝多少醋都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大哥是醫生?”

他靠到椅子上,咧嘴笑了起來:“不是你告訴我你大哥是**醫院最好的醫生。”

看來昨晚上我在他面前,話還真是不好,試探性地問他昨晚上我都說了些什麼,他抿嘴笑了笑,拿着筆在桌上點了點:“說了很多對我來說有價值的話,不過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你要想知道拿錢來買,一條一百塊錢。”

奸商,什麼都能拿來換錢。

忽然一陣優美的音樂聲響起,正是現下流行的一首手機超酷鈴聲,趙宏利從兜里拿出手機,看了看號碼,向我擺了擺手,示意我出去。

我左手拎着水果袋,右手捧着十幾個文件夾,走到門口回過身關門的時候,見趙宏利嘴角噙着笑,臉溫柔得似水一樣,剛才的冷傲之氣一掃而光,忽然心裏泛出一股莫名的酸楚,文件夾嘩的一聲散落一地。

蹲下身撿文件的功夫,聽着他低沉而膩人的聲音,渾身不舒服,左一句像豬,右一句像豬,也不知道在罵誰?

明知道趙宏利和我的關係只是上下級關係,但是猛見他如此,心裏說不出的失落,覺得和他只是擦肩而過的陌路人,再不會像前生一樣朝朝暮暮。

把文件分類整理后,給各部門分發出去。回到座位上,看到桌子上總裁送的那袋水果,剛想看看裏面都有些什麼,

桌上的內線電話忽然響起來,早上略看了一下內線電話表,知道是總裁室的電話,不敢怠慢,趕緊接過來,傳來迥異的聲音,即不像早上的冰冷,也不似剛剛的柔情似水,帶着一種淡淡慵懶:“從今天的行程中給我擠出一個小時時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拿起方可雲放在桌面上總裁的行程表,見上面寫着上午八點三十分接見歐洲駐亞洲知名品牌服裝總代理和利,商談下一季度供貨合同;十一點陪董事長夫人共進午餐;下午三點到多倫酒店參加各大名企的小型坐談會議;晚上參加巨成房地產公子的生日派對。

怪不得他十點才到,原來之前的一個多小時去會客人了。

我通過電話,把具體行程安排向他做了彙報,我說完半晌,見那邊沒聲音,我又不敢放電話,只能對着話筒發獃,忽然傳來他有些怒意的聲音:“你我隔着千山還是萬水?這些事不會到辦公室當面向我彙報,你是我的秘書還是話務員。”說完重重地放下電話。

又犯病了,一會風一會兒雨,剛才覺得情緒還挺好,這會兒寒流又來了,都說伴君如伴虎,他比皇帝還難侍候。我放下電話,站起身,拿起行程表向他的辦公室走去,我一開開門,覺得眼前一花,一件東西差點兒打到我頭上,我一低頭,東西撞到門上,掉到我身前的地上,我瞟了一眼,見是一本書,我從書上跨過去,走到他身邊,把行程表放到他桌上,自始至終我沒發一言,我知道我的臉色一定也很難看,我性格雖然平和,但是我覺得他拿東西打我,就是對我的不尊重。

我低着頭,半晌沒見動靜,我是屬於沉不住氣那伙的,用嵩雲的話說沒大將風度,我抬眼瞟了他一眼,見他瞪着我,眼中射出的光,我覺得渾身上下冷瞍瞍的。不論如何,他是我的上司,雖有滿腔不願,我只能忍氣吞聲了。

我牽動嘴角,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這是總裁今天的行程安排,我初來乍到並不知道如何更改總裁的行程,請總裁自己定奪。”

趙宏利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他忽然把身前的東西都掃到地上:“我要你做什麼的,難道只是個擺設,我的行程一直由秘書安排,你讓我定什麼奪?”

從沒見過這麼暴躁的脾氣,每一次大的響動,我的渾身上下都有一種戰戰兢兢的感覺。第一天和他共事,就對我屢發脾氣,以後如何共事。我瞪着他,控制着不讓眼中的水霧掉下來。

他冷冷地看着我,忽然不耐煩地對我擺了擺手:“出去。”真是一個不尊重人的傢伙,我蹲下身,只撿起掉落地上的行程表,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強抑制的淚水終於如繼線般落了下來,我慌張地去開門,可是門好像也和我做對,擰了半晌也擰不開,他冷冷地拋過一句:“快滾還磨蹭什麼?”

我大腦一熱,不由我控制,我忽地轉過身,走到他面前:“請總裁大人示範一下,怎麼樣才算滾?從小未學會走路之前,會爬,而後開始走路后,有時會跑,就是從來沒滾過。”

他一直半趴在桌子上,聽我質問他,忽然直起身,靠到椅背上,臉色仍是陰沉沉的。我把行程表放到他的桌子上:“既然我的工作能力不符合總裁的要求,總裁還是讓我回財務,另聘高明。”

發泄出心裏的怒氣,精力又恢復了,我轉身向外衝去,順利地打開門。

無力地癱坐到座位上,一股無以言明的悲哀席捲了我的全身,忽然有一種前途渺茫的感覺。

方可雲悄悄從樓上跑下來,走到我身邊輕聲問我:“怎麼了?我在樓上就聽到樓下,乒乒乓乓的,好像世界大戰一樣,我在這兒半個多月,也沒開過戰,怎麼你一來,世界大戰就爆發了?”

我拿起紙巾,抹了一下眼睛:“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吃錯什麼葯了,往常看見我雖然冷嘲熱諷,卻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我今天才算領教魔鬼是怎麼煉成的了。可雲姐,我想我不能再繼續做這個工作了,一想起總裁猙獰的面容,我就害怕。”

方可雲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把總裁形容成什麼樣了?”

一想起把高傲帥氣的趙宏利說成魔鬼,與猙獰的面容,我也忍不住笑起來,眼淚卻止不住流得更猛。

方可雲看到桌上的水果袋,問我是什麼。我擦了擦眼睛,告訴他是總裁給我醒酒的水果,她打開一看,羨慕地說:“我怎麼從來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我把那袋子拿起來,順手要扔進垃圾桶:“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我不要。”

可雲一把搶過來:“你別看這袋子小,裏面可都是國內最貴的水果,這一袋子少說也值五百元!你不要我要,算我從垃圾桶里揀的,又不用領誰的情!記住以後要扔什麼,往我辦公室里扔。”

我被她氣笑了:“那以後我屋裏的垃圾往你屋扔的時候,你可別罵我。”

聽到總裁室重重的腳步聲,向門邊走來,方可雲像兔子一樣,三步兩步躥上了樓。

讓方可雲一陣攪和,我是又想笑、又想哭。

我低下頭,不想看他冷冰冰的臉。腳步聲走到我身側,停下來,趙宏利敲了敲我的桌子,我頭也不抬地問:“什麼事。”

他停頓了一下,說:“幫我打電話給董事長夫人,取消中午的預約。”說完把一件東西摔到我面前,然後走了。

我抬起頭,摔在我面前的是那張行程表,轉頭見他已進了總裁電梯,他轉回身的一剎那,我又快速地低下頭。

確定他已經走了,才抬起身子,擦了擦眼睛,生氣歸生氣,工作不能不做,按照總裁的指示,通知董事長夫人,取消了中午的飯局。

由於上午無端嘔氣,心血不暢,中午飯也沒吃,方可雲特地過來送了我一小盆水果。

我一般情況下不生氣,始終有一種感覺,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可是為什麼趙宏利對我無端發火,卻令我如此地心痛呢?難道真像那首歌一樣,‘習慣了委屈就卑微生命,最愛的人卻留給最痛的傷。’為什麼我還一直走不出他不是乾隆的陰影?他不是那個最愛我的,留給我的為什麼還是最痛的傷害。

方可雲讓小何給我送過來滿滿一箱子的文件,讓我幫忙整理一下,一下午把精力都投注到工作中讓我暫時忘了上午的不快。

臨下班的時候,小何把總裁的第二天行程表打了一份交給我。我大略看了一下,心裏有個數。他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幾乎沒有多少自己的私人時間。

晚上下班鈴聲響過後,我照例要留到六點。

把所有工作都做好后,還不到五點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電腦筆記本上的資料。

總裁專用電梯門一響,我抬起頭,見趙宏利滿面春風地從電梯裏走出來,他友好地對我笑了笑,我沒理他,低下頭,繼續看資料。

感覺他走到我桌邊略站了站,然後進了自己屋,不一會兒,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來,我看了看號碼,遲疑着到底接不接,真怕接起來,又是雷霆般的一陣怒吼,勉強控制自己慌亂的心,拿起聽筒,聽到裏面趙宏利的聲音:“謝瑤池,你進來。”

我慢慢放下電話,慢慢站起身,走到總裁室門口,先把門打開一條縫,確認沒有什麼危險物飛出來。我才打開門,走了進去,見地上開始他扔的東西還都在地上。我挑着地方,避免踩到那些掉落地上的文件。

和大辦公桌保持一定距離,我站住身,低下頭。趙宏利溫和地對我說:“我走了半天,也不說幫我把屋裏打掃打掃,你倒真能沉住氣。”

我鼓起勇氣,抬起頭對視着他,說道:“你扔的東西為什麼要麻煩別人幫你打掃?我不會因為你發泄心中的不滿而遷就你。”

沒聽到他聲音,見他微眯着雙眼,臉上帶着笑意,見慣了他冷冰冰的臉,冷不丁帶點笑容看着特別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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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龍漢鳳現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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