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我此時只能用苦惱來形容自己,不但長得像,聲音像,而且品性也像,連初見面的下屬也敢調戲。
我磨磨蹭蹭挪到他身邊,見他挑着眉毛,我趕緊說:“臣……”他的臉太蠱惑人了,害得我竟在有些口吃,剛才一個屈膝禮有些暴露我的身份,再弄出一個臣妾還不得讓他經為我是神經病,多虧我反應快,只說了一個臣字,就趕緊把嘴捂住了。
總裁身子向後靠了靠,冷冰冰的臉上忽然浮上一抹笑意:“中國把封建社會的三座大山都推翻幾十年了,你怎麼還臣…臣…的掛在嘴邊。”他示意我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
我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一想話題越扯越遠,就更讓他懷疑,還不如把他的注意力轉到工作上來。我輕輕坐到椅子上,只坐了一小角,然後把報表遞給他,他直起身拿過來低下頭瞟了一眼製表人:“你叫謝瑤池。”
我的心一顫,我叫謝瑤池怎麼了?聽他的口氣很有些不以為然,不是他覺得我名字不好,要給我見賜名吧,在古代乾隆一道旨意把我的姓從魏改成魏佳氏,美其名曰是抬旗。我忙站起身,盡量把聲音放得平和一些:“回總裁,謝瑤池的名字是我爸幫我取的,不能改的。”
他抿嘴笑了笑說:“我也沒說想給你改名字,只是覺得你名字挺好聽,和你的人有點兒不配。”他示意我坐下。我被他弄糊塗了,名字和人本身有聯繫嗎?他這不經意間的一笑,讓我心臟瞬間跳動失靈。
我忙穩了穩情緒,告誡自己冷靜。見他漫不經心地看着報表,緊皺着的眉頭逐漸舒展開,近距離地看他覺得比乾隆更帥,雖然是一樣的五官,但是乾隆一根辮子及累贅的長袍,不如總裁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西裝,乾淨利落的短髮,更適合我這個現代人的審美觀點。
他抬起眼睛,和我的目光撞到一起,我的心頭又一陣猛烈鹿撞,他莫名其妙地審視着我,把報表放到桌上,身子靠到椅背上,好奇地問我:“臉怎麼紅了?是不是屋裏太熱了。”我瞟了一眼一邊的櫃式空調,溫度調到二十二度,這個溫度我要是感覺到太熱了,我看我還是搬到北極正好。
趁我轉頭看空調溫度的時候,他嘴角又一彎,我回過頭來時,他嘴角邊還噙着笑,我有些緊張,忙站起身,期期艾艾地說:“小的臉紅是因為小的從小就怕見當官的,總裁是公司最大的官,小的見您有壓迫感。”
他抬起身子,趴到桌子上,和我的臉只隔了一尺多遠,我趕緊向後挪挪椅子,雖然不至於挪到一米之外的安全距離,還是保持點距離好,何況他的臉對我太有威攝力了。他笑了笑問我:“你膽小?陸總監的官大不大?你不是指導陸總監什麼驢唇不對馬嘴嗎?還有我開會的時候,別人都在好好地聽,唯有你把腦袋放到桌子上,難道是因為你腦袋太大,身子扛不動!而且我還沒說上兩句,你就鼻涕眼淚直流,我都忘了該說什麼?差點兒冷了場。”
我皺起眉頭,他真是無處不在呀,那麼多人,我坐在後排他都能看到我,看就看仔細點兒,我哭是我自己的原因嗎?不是因為別人鼓掌撞着我,何至於如此?怎麼他一來就注意上我了,難道他和乾隆不但長得像,還有同樣的審美觀點,喜歡我這樣的。
過多的解釋也沒用,坐我旁邊的人我又不認識,何況她自己也不知道撞了我,別指望有人能給我做證,我只能點頭哈腰地給他道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身子略直了直,挑了挑眉毛說:“我怎麼覺得你的說話與動作都不象現代人,要不是你的形象不夠端莊,我還以為你是古代人轉世重生。”
我穿這身,他還說我不夠端莊,看來我與端莊是沒門了。我嘆了一口氣,不想跟他討論我是哪個朝代的問題,問他報表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他指了幾個數據問我,我雖然平時吊兒朗當,但是對工作還是挺用心的,忙一一做了解釋,見他未置可否,才將懸起的心放到肚子裏,吞吞吐吐地問他,我是否可以告退。
他擺了擺手,我趕緊往門邊衝去,剛打開門,他叫住我:“你膽子倒不小,敢問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難道我堂堂的天利總裁還不如你懂得多?”
我看着他飛揚跋扈的眼神,和他嘴裏的冷嘲熱諷,趕緊回身躬了躬身,小心翼翼地學着和親王回太后的口吻說:“總裁哪能不如我明白,一時無措有冒犯之處,還請總裁見諒。”
一次和親王給太后請安,太后拿了一本書在看,其中有一首詩,太后沒看明白,和親王幫她解釋一下,太后罵了句,“我還不如你明白,倒輪到你過來獻勤。”和親王趕緊躬身回道:“皇額娘哪能不如兒子明白,一時無措有冒犯之處,還請皇額娘見諒。”太后當場就誇了句:“老五也知道謙虛了,這孩子也不是一個糊塗坯子,還有可造之處。”
我雖然不指望趙宏利也像太后那麼誇我,沒想到他嘴角彎了彎,倒說了句:“聽你說話,我倒覺得像喝了半瓶醋一樣酸。”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呀。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剛要出門,趙宏利再次叫住我,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伸手支到門框上,把我圈到裏面,這個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我正覺得有些不自然的時候,他問了我一句話,差點兒把我嚇趴下,“你今天早上在電梯外,還有剛才給兩位副總行的那個禮叫什麼禮。本來電梯門都關上了,一看到你的那個禮節,我竟然情不自禁把電梯門按開了。”怪不得早上電梯門徐徐關上的同時,我心靈顫動着以為必晚無疑的時候,又匆匆開了。
我的臉被他看得一會熱一會兒冷,不知道轉換幾下,他臉上掛着不懷好意的笑放開手,我匆匆地逃開了。
我一直懷疑我早上有對他施禮嗎?對於這個屈膝禮我都要恨死它了,在前世施不好,在乾隆與和親王面前鬧了不少笑話,讓乾隆注意上我,後來練熟了,又跑到這個世上,有意無意地施出來。
也奇怪這個趙宏利,一個堂堂的天利總裁,身家百億的豪門闊少爺,又是和我這個下屬第一次見面,理應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體現出他高高在上的神秘感。
也不知道是他太平易近人了,還是有什麼毛病,竟然跟我來個近距離接觸。再加上他長得像乾隆,讓我幾次差點兒失神倒進他的懷裏,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后怕。
終於回到辦公室里,要不是當時努力地剋制自己,如果做出什麼可怕的事,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我一直渴盼着那場夢是我重走前生之路,期盼着乾隆那句前生欠今生還,能在現實中實現。
一上午我都在沉默中度過,嵩雲問我受什麼刺激了,我揚了揚嘴角:“自古來只有我刺激別人,哪有別人刺激我。”嵩雲同意地點點頭。
直到吃中午飯時我心情才稍稍平靜些,我們食堂的伙食在同業中屬極優的,標準的小康水平,四菜一湯。
剛走進食堂一股香氣迎面撲來,我頓時食慾大開,拿起餐盤,每樣菜打一點,和嵩雲找了一個僻靜一點兒的地方坐下來。
嵩雲遞給我一杯水,我接過來先喝了一口,聽到後面一陣***動,知道自己眼神不好,估計回頭也看不清什麼,忙問嵩雲怎麼了。嵩雲抬眼看了看,眼睛忽然眯成一條縫:“總裁大人怎麼今天屈尊光臨員工餐廳了,史無前例?”一聽到總裁兩個字,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忙拿起旁邊的一杯水又喝了一口,我說:“可能初來乍到,想與民同樂吧。”
悶悶地吃着飯,腦袋在飛速地運轉着,告誡自己他只是一個和乾隆長得像的人,千萬不要有什麼非份之想,否則受傷的只能是我。可是為什麼心裏亂鬨哄的,從嵩雲說他進來的那一刻,我就彷彿置身在高崖之上,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嵩雲問我:“你怎麼了,飯菜不合胃口?”我才回過神來,見我正一粒一粒往嘴裏揀飯粒,菜竟一口也沒動,我忙夾了一口菜。不禁想起在夢中從揚州返京時,乾隆命我查不清飯粒不許吃飯,我弄了一個盆往另一個盆里揀,他竟然把盆踢翻了。如今想起竟恍如昨日,這些天雖被煎熬着,還能忍過去,可是自從看到總裁的臉與他一模一樣,我的心竟然一點兒一點兒地淪陷,不知道是為了乾隆,還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總裁。
平常不論吃什麼,我都吃得津津有味的,今天竟有些食不下咽的感覺,忙端起紙杯喝口水,脖子已仰得老高,竟一滴水也沒有喝進嘴裏,忙放下紙杯一看,杯子竟空了,不知不覺間多半杯水竟被我一口喝乾了。
忽然身邊伸過一隻手,遞過來一杯水,修長的手指,輕輕夾着水杯,我順着端水的手看上去,竟看到一張讓我沉迷的臉,他放下杯子,坐到我身邊:“那是紙杯,不是聚水盆,以為沒水了一晃就能出水?”
何正傑、簫山、陸正也聚到我們這桌子,眼看着我們這桌成了高幹桌。
何正傑把他跟前的一杯水遞給總裁,總裁擺擺手說:“我不喜歡喝水,只是見你們都接,我也順手接了一杯。”
他轉過頭對我說:“吃飯的時候喝水對胃不好,影響消化,你也少喝點。”我怎麼覺得他和我媽一樣啰嗦。
我忙把水杯推到一邊:“總裁,食不言,寢不語。等吃完飯再教訓我,我一定洗耳恭聽。”三位副老總都抿着嘴笑,只有總裁一個人繃著臉。
何正傑舀起一口飯問我:“平常都是一件大背心子過夏,今兒怎麼捨得穿這麼漂亮的衣服?”
我一想起八千八,和身邊這兩個人有關,心裏就痛,拿起紙巾先抹了抹嘴說:“要不是您老昨天下達聖旨,說讓我們都穿成這樣,我何至於把八十八張大票子都貼到身上了。”
何正傑和我同一個高中的,一論年齒,他比我高十幾界,他叫我管他叫學哥,我說哪有差這麼多的學哥,應該叫學叔才對。後來嫌學叔拗口,乾脆叫他何老。何老一叫出口,他的臉隨即就垮了下來,接着又高興起來,以後見到我不是打就是罵,說在行使長輩權利。可是我爸我媽也是我長輩,他們從來都沒打過罵過我。
我瞟了一眼身邊吃飯拿架式的總裁大人,他皺了皺眉,忽然問我:“我膽子有那麼小嗎?休閑裝能把我嚇壞,暴露的衣服能把我嚇暈。”
聽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忽然想起在商場時,曾經和趙小姐說過這句話,當時在場的只有趙小姐那個戴着大墨鏡的男朋友,難道他就是那個至始至終低着頭的男人。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想起平易近人的趙小姐竟是他的女朋友,我的心一陣抽痛,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推開餐盤想走,總裁冷着臉說:“剩飯罰款。”
公司是有規定,吃飯不要錢,但是剩飯罰款,一次五十,想起我這個月因為這套衣服,生活費超標,不能再有額外支出,勉強坐下繼續吃飯。
但是心裏有了打算,不管乾隆許諾前生欠今生還,是否真實,我不會為了一個夢,去破壞他與趙小姐的感情。
匆匆忙忙吃過了飯,和嵩雲回到辦公室,我獨自坐到窗前沉思,嵩雲拉了把椅子坐到我身邊問我:“我怎麼覺得總裁跟你很熟的樣子,你們以前認識嗎?”
我說:“可能他是自來熟吧,我僅僅是剛剛跟他解釋報表的時候,見的第一面,而且他一直在美國,我連美國太陽從哪邊升起都不知道,怎麼會認識他?”很小的時候,一直以為我們在東半球,美國在西半球,我們的太陽從東邊升起,美國的太陽自然是從西邊升起,結果大哥的一個朋友去美國的時候,我竟叮囑他,照一張太陽從西邊升起的照片,寄給我,結果鬧了一個老大的笑話。
嵩雲笑了笑說:“看總裁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式,不像屬於自來熟那派的,要是你還差不多。”
看我抬頭瞪她,她笑着遞給我一個蘋果,我先不吃,把蘋果翻過來,掉過去看一遍,嵩雲問我看什麼,我說看看有沒有可能鑽進去爬行類動物。
她順手又拿起一個:“要是能看到就好了,至少說明是環保的,沒有農藥。”
周亞露推門走進來,嵩雲趕緊又拿了一個蘋果遞給她,周亞露接過來放到一邊,走到我身邊,背靠着窗檯問我:“今天中午有客人,我沒去餐廳吃飯,一回來就聽到公司上下都在傳說謝瑤池所以在公司人脈這麼廣,是因為他是總裁的朋友。而且財務還派了幾個代表過來問我。我不太喜歡動腦筋,就過來問問。”
我一口蘋果卡在嗓眼,差點兒被噎死。我慌忙灌了一口水說:“總裁的朋友?”
原來一向鐵面無私的周亞露也關心這些八卦新聞,我急忙放下手裏蘋果,坐直身子義正嚴辭地說:“如果我和總裁大人之間有梁子也是因為何副總和亞露姐,要不是你們讓我穿正裝,我就不會去逛商場,不逛商場,就不會遇到總裁和他女朋友,不遇到總裁和他女朋友,我就不會說是主管讓我明天穿正裝,怕我穿休閑裝把總裁給嚇壞了。當時總裁戴着一副大墨鏡我又不認識他,我什麼也沒帶,而且今天還穿了昨天在那個店裏買的衣服上班,他自然一眼就認出我。怪不得早上我一直奇怪,報表一直由陸總監上交總裁,他可以問他,何必表現出一副親民的樣子,直接讓我躍級報告。可憐我今後要活在被總裁穿小鞋的生活里。”雖然心裏淌着血,仍舊不改一副樂天派的本性。
周亞露被我滑稽的樣子逗笑了,她說:“穿小鞋有什麼不好,省得你長成天天足,真成了謝大腳。”
我心裏一直有個疑團,為什麼今天財務的眾兄弟姐妹們會越過我去周亞露那兒討答案了。
一見周亞露出去往右轉,是回自己辦公室的方向,我後腳就溜到大辦公室。
財務十八個人中只有三位男性,用出納唐小軍的話說,財務陰盛陽衰,要不是主帥陸正是男的,他們恐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難怪他發牢***,都說物以稀為貴,可財務僅有的兩個男性幾乎生在水深火熱之中
財務部下設四個辦公室,除了我和嵩雲兩個無職的以外,其餘的都在一個大辦室里,我走進去,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三一群兩一夥正聊得熱火朝天,她們一轉頭看見我進來,趕緊低下頭,各就各位,比人喊的都齊,一看就是做賊心虛。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問:“我只是好奇財務什麼時候開始的選舉大會,為什麼不讓我和尹嵩雲參選,我現在公佈選舉失敗?發起者是誰,趕緊站出來!”
再看大家齊齊把目光轉向另一位男士何振明。何振明猛低着頭,我快速衝過去,在他的桌子上重重地踢了一腳,何振明才鼓足勇氣抬起頭,看着我可憐惜惜地說:“瑤池,開始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是她們故意陷害我,讓我去做這個代表,可是當我知道是你的時候,我已經是騎在虎背上下不來了,本來她們推舉我讓我去問你,可是我太害怕你了,她們的恐怖行徑讓我整日提心弔膽,可是你卻讓我毛骨悚然。”答案出來了,這就是他們去問周亞露而不問我的原因。我鼻子差點兒沒被氣歪,再看旁邊的人一個姿勢捂着嘴笑,伏在桌子上抖動着雙肩,已經樂得喘不上氣來了。我氣得強忍住沒在何振明的下巴上來一腳,跺了一下腳轉身回了辦公室。
何振明是記帳會計,我們財務業務多,每個月都有一千多筆憑證,可是誰也不愛記二百五十憑,每次編到二百四十*****的時候,大夥就等着何振明,等他把二百五十憑做完了,大家再拿出手裏攢了厚厚的一疊憑證開始往下繼續編號。每當有人翻開二百五十憑的時候,都見下面蓋着何振明的章,藉以諷刺他開心。
下午沒事上網查了一下天利總裁的資料,資料很少,只廖廖幾句,天利現任總裁,趙宏利,是天利董事長趙冬成次子,幼年隨父母遷往美國,由於趙冬成長子不肯棄醫從商,趙宏利不得不在二十八歲時回國接掌父業。
原來他也叫宏利,連名字也一樣,難道他真是乾隆轉世,還是巧合?又一想,即使轉世又如何,他在前生喜歡我,今生卻未必還會喜歡我,美女如雲的現代,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能有什麼地方吸引他?何況他還有個那麼優秀的女朋友,趙小姐美麗、高貴、典雅、大方。
我胡思亂想之際,下班鈴聲響起,我急忙關了電腦收拾東西,可能是由於腦子錯亂,比平時慢了半拍,等我收拾完東西,嵩雲已經走了,恍惚覺得她告訴我她走了,又好像沒說。
鎖上門,往電梯口晃去,走到周亞露門口,見她門開着,正坐在電腦前敲數據,我走過去敲了敲她的門:“下班了,怎麼還不走?”她頭也不抬地說:“總裁要近兩年的財務報表,我正在整理,你先走吧。”
我答應着,晃到電梯口,看看指示燈指到十三樓,按了一下向下鍵,剛按好,電梯就到了,叮的一聲,電梯門開開,我低着頭想進去,沒想到被裏面出來的人猛的撞了一下,我向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子,電梯門一兩秒鐘就會關上,我沒功夫和撞我的人理論,想繞開他衝進電梯,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往右,竟向住了,我趕緊讓他別動,等我氣喘吁吁地繞過去,電梯竟到了八樓。
晚上叫電梯極不容易,這一走一過,就得十來分鐘,我鬱悶得直想哭。我瞪着眼睛回頭看耽誤我下班的罪魁禍首,見他竟沒走,悠閑地站在我身後看着我。
等我看清楚是誰的時候,我滿腔的怒火立即被我控制着化為烏有,還得向他擠了一個笑臉,他踱到我身邊,笑着問我:“怎麼不生氣了?”我回了一個微笑說:“不是不生氣,而是不敢生氣,我想問總裁一個問題,因為總裁先生的緣故,我晚下班十分鐘加班費是不是照算?”
他聳了聳肩,靠到牆上漫不經心地說:“公司就喜歡像你這樣愛崗敬業,下班時間還戀着公司不想回家的。十分鐘是不是太少了,如果你願意每天你都可以加一個小時班,到時候就付你雙倍的加班費,即使什麼也不做,只要待一個小時就行。”
我掏出手機算了一下,我每個月工資叄仟元,去掉周六周日八天,每天工資壹佰叄拾陸元,一天八小時,每小時壹拾柒元,加班費是雙倍的工資就是叄拾肆元,一個月下來就是柒佰伍拾元,一年下來我披到身上的八十八張大票子,就會重回我的兜里,何樂而不為。
我怕他反悔,讓他立字據,他笑了笑,站直身子,帶着我進了周亞露辦公室,周亞露正在打印報表,看到趙宏利,慌忙站起身,拿起打印機正在輸出的報表,遞給趙宏利,一轉眼看見我,臉上帶着好奇,我向她笑了笑。
趙宏利接過報表,看了兩眼,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對周亞露說:“你替我擬一張字據,就是從今天開始,謝瑤池每天六點下班,公司多付她一個小時的加班費,風雨無阻,一年為期,如果在此期間,謝瑤池有一次早退現象,扣她半天工資,兩次早退扣她一天工資,三次早退,扣她半個月的工資,四次早退扣她一個月的工資,多一次多扣一個月以此類推,你幫我算算,早退幾次,她的全年工資能被扣光。”
周亞露抿嘴笑了笑,拿起計算器算了一下,告訴趙宏利是十五次,趙宏利點了點頭,命周亞露擬協議。
他真是一個惡毒的資本家,竟然想把我一年的工資都扣光,看來這每月的七百多塊,不是那麼容易就進我腰包的。
又想了想,每天回家的一個小時都是在上網玩遊戲,公司也有網線,不耽誤我這項娛樂活動,想想也就釋然了。
周亞露擬好了協議,趙宏利看了看,讓她又加了一條,一年期內公司不能炒我,我也不許辭職,否則違約方將賠償另一方五十萬元。一聽五十萬元,嚇了我一跳,我剛想提出異議,抬眼看到趙宏利殺人的目光,趕緊低下頭,真是這年頭誰大誰知道,我連*****都被剝奪了。
甲方是趙宏利,乙方是我,周亞露是中間人。趙宏利爽快地簽了字,看他簽得太爽快,我總覺得這裏面像有陷井一樣,但是又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只能猶猶豫豫地跟着簽了字,最後周亞露也簽了字。趙宏利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五點二十五分鐘,他對周亞露說:“你忙了半天,卻沒提一句加班費的事,我做人一向有原則,有功必賞,今天不給你加班費,叫上陸正我們出去吃飯,去最有名的皇家大飯店,我請客。”
都說寧落一群,不落一人,他們竟把我一個人扔到公司,去吃飯。我不情不願地往辦公室走,到我辦公室門口,拿出鑰匙,剛把鑰匙插進鎖眼,趙宏利走過來問我:“你去不去。”我本來黯淡的心情,一聽他要帶我去,立即變成陽光般燦爛。我剛想說去。他後面加了一句說:“去可以,按照早退算,工資照扣。”
我算了一下第一次早退扣我半天工資就是六十八元,就是說我今天下午白上半天班不算,下次再早退就扣我一天工資。沒想到合同剛簽,我的自由身就受到了束縛,都說生命曾可貴,愛情價更高,要為自由故,二者全可拋。我竟將比生命和愛情都貴的自由,便宜地賣了三十四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