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三張紙牌
跟延夏河相似，泉回去房間倒在床上也把整件事梳理了一遍。有人送來一張假的紙牌，自己在無意中讓遊戲開始，接着根據提示發現第二張，而後因為懷疑延夏河，停止了尋找，如果說媽媽出事屬於巧合，那麼今天的那份禮物就是警告了。這是開啟禁忌的詛咒嗎？如果不繼續，自己和身邊的人就會有厄運，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天悅？小汐？延夏河？延立秋？對了，為什麼延夏河要約定不能告訴延立秋？那個人的禁忌，又是什麼意思？泉發現有太多未知橫亘在腦海里，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感覺自從這個遊戲開始，自己的狀態就沒有徹底清醒過。看來這位偽持牌者，暫且這麼叫吧，真是挑錯對象了呢！自己還沒有參加這種爭奪榮譽的實力呢。泉喪氣地看着天花板。</p>
好吧好吧。承蒙您看得起。我就更努力些吧。半途而廢也不是我的性格。喪氣完了之後便是賭氣。放馬過來吧。</p>
四之七，上弦月。孤獨的國王彈奏悲歌，黑白的寂寞不再流淌。——請等待你的命運。</p>
這句話她已經爛熟於心了，還是念着它睡著了。</p>
夢中的神跡顯然落空，次日泉依然打着哈欠振作精神去上課。也許仍有些恍惚，也許是習慣了前些日子的清靜，她沒有發現一個明顯的變化——許悠悠沒有來上課。</p>
中飯的時候她決定去找天悅。如果說有可以商量的人，就只有她了。她絮絮叨叨地一路說著，天悅卻是一副無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樣子。後來在圖書館外看到楊汐，泉喊了一聲，小汐，就開心地拉着天悅跑了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天悅敏銳的眼光閃過，臉色變得更加沉鬱。</p>
你們要進去嗎？楊汐問。</p>
嗯。你呢？</p>
我去上一節選修課。</p>
選修課？有什麼有意思的課可以推薦一下，下學期說不定可以一起上課。泉笑着隨口說。</p>
楊汐說，那樣很好啊。他從本子裏抽出一張紙遞給泉說，這是我這學期的課表，你先看看。</p>
天悅突然插了句說，泉我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慢聊。</p>
泉吃驚地說，你沒事吧？</p>
沒事。她冷冷說著轉身走了。</p>
楊汐注視着她的背影說，你的朋友似乎不太高興呢。</p>
泉有些擔憂，因為以天悅的個性，應該是遇上了很大的麻煩才會這樣吧。可是顯然她對泉隱瞞下來。泉嘆一口氣，低頭去看手中的課表。哲學，繪畫與藝術，心理學，德語，社會學。楊汐的興趣似乎很廣。</p>
泉姐姐喜歡什麼嗎？</p>
泉搖了搖頭，別的孩子在陶冶情操感受美學的時候，她最先學會的是生活的殘酷。</p>
課名右上角的這個是什麼意思？3/4，6/2，4/2，……她點點那些淡淡的數字。</p>
上課的地方啊，第幾棟和樓層，大家都這麼簡寫的。</p>
哦。我看我還是不要選了，這些我一點概念都沒有。</p>
沒有也可以培養，每一種技能都是打開這個世界的一把鑰匙，不同的鑰匙開啟不同的門，生命可以變得豐富和完整，不是很好嗎？</p>
泉似乎沒有聽見楊汐的話，有一些東西正試圖從雜亂中跳出來，是什麼呢？她在仔細分辨着。四之七！答案如此簡潔，泉意外自己想了許久。</p>
楊汐在說完之後沒有見到她的回應，卻是很耐心得等待着，直到泉豁然開朗的表情，他才輕輕地笑了起來。</p>
我還有些事，先走了，小汐，泉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匆匆地與楊汐告別。</p>
好的。可是你不是要去圖書館嗎？楊汐問。</p>
有重要的事。泉的聲音遠遠傳來。</p>
楊汐注視着那個瘦弱而倔強的身影隱沒，慢慢把那一張課表收進書中。</p>
四之七，四之七。泉一路小跑，嘴裏念着。第四棟教學樓不難找到。跑到樓下的泉氣喘吁吁。她在教學樓的陰影里望向最高的一層。一共四間教室，是哪一間呢？隨着她走上去悅耳的鋼琴聲和歌聲逐漸清晰，直到七樓她沿着走廊一間一間走過去，發現這些都是音樂教室，有兩間正在上課，另外兩間鎖住了門。窗戶在很高的位置上，所以泉無法看到裏面的場景。要進去是肯定的，黑白的寂寞她也理解了，如果她猜對，那麼第三張牌就在一架鋼琴里。可是怎麼進去，在哪個教室，泉想起了那個關鍵，上弦月。</p>
四之七指的是地點的話，上弦月指的是時間嗎？意思是讓我晚上過來這裏找嗎？泉一想到這裏，眼前就浮現出延立秋的漿糊臉。九點門禁，那就很難進門了。</p>
泉揮了揮手，彷彿要把那個人的臉從眼前趕走。</p>
不對，如果這樣，時間的範圍太廣，一定還有其他的解法。</p>
如果是能看到月亮的房間，那麼從方位來講，橫向的這四間教室都不可能，走廊左右兩邊的盡頭一邊是廁所，一邊的標牌註明是雜物間，即使看到上弦月，也不可能有鋼琴吧。</p>
泉又搖頭否定了這種推測。可惡，只差一點點了。</p>
突然一陣鈴響把沉思的泉嚇一大跳。原來是下課了，學生們三三兩兩從教室里說笑着走出來，沒有人注意到泉。泉背對着他們靠着欄杆，心裏想着等人少一些就進去那個教室看看。</p>
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物體揮灑着粉末不知從哪個角度拋來，準確地打中泉的肩頭。周圍鬨笑聲起。泉看到掉到地上的東西，是一包已經摔散開來的石灰粉，她的後背和裙子相信已經是狼藉一片，臉上也濺上了少許。可是那個肇事者在熙攘下樓的人群中已無法知道他的身份了。又是惡作劇嗎？泉有了之前的經歷，反而鎮定多了。她對着圍觀的人說了一聲，抱歉，借過。走向了廁所，準備用水先洗一洗。</p>
可是還沒有走到廁所前，意外又發生了。裏面傳來了女生銳利的尖叫。泉衝進去一看，也倒吸一口冷氣。原來正對隔間的長鏡子上寫滿了巨大的血字，觸目驚心！那四個字是，離開！危險！後面都拖着重重一筆鮮紅的戛然而止的嘆號，叫人心悸。</p>
泉覺得一股冷氣從脊背升起，因為她突然有一種直覺，這句話是為她而寫。</p>
她在鏡子中看見自己的臉變得扭曲，血字的筆畫從眼角處傾斜劃過，在鼻樑處划來，支離破碎，異常可怖。她飛快轉移了視線，驚懼般地向後退去，手臂撞上窗戶，玻璃喀拉拉一陣震動。她吃驚地回頭去看，原來她已經退到側面的窗戶邊，無意中目光往下一落，就看到一樓地面之上正是她絞盡腦汁要找的上弦月——一個月牙形的花壇。</p>
她有些迷夢似的收回目光。紙牌在廁所里？不可能。眼角的餘光又落在鮮紅的鏡面上。</p>
這時一個管理員模樣的婦女拎着水桶和拖把走進了廁所，看到鏡子也呀了一聲，又警惕地看一眼她，拿起抹布嘴裏不滿地念叨着，第幾次了，明川學生的素質什麼時候這麼差了，拿口紅亂寫，有沒有公德心啊？</p>
口紅？泉吃了一驚。果然，剛剛是覺得有些異樣，還以為是血跡乾涸的效果。幾次？這麼說不是今天才出現的。出入女廁的不太可能是男生吧，而且用的是口紅。假定是個女生的話，她的用意和我有關係嗎？這“離開！危險！”是恫嚇還是善意的警告？……</p>
泉突然注意到管理員的眼光在她的身上停留，意識到留在這裏很奇怪，所以趕緊退了出去，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仍聽見她抱怨不休。</p>
山窮水盡。</p>
泉深刻地體驗到這個詞，疲憊地乾脆在樓梯上坐了下去，反正衣服已經髒了，沒有關係。而眼下她心裏正盤旋着那個上弦月似的花壇，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似乎花壇變成了天上的弦月，弦月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彎刀，冷光的刀鋒摩擦在白色皮毛的邊緣，血從鏡子碎片的罅隙里汩汩流出……</p>
哎，同學。打掃完畢的管理員叫醒了她，怎麼在這裏就睡著了，不去吃飯了？</p>
泉擦擦臉上的汗，站起身來說，沒事。阿姨，你也忙完了？她無意看到走廊盡頭的雜物間的已經半開，心中一動。要把這些拿過去嗎？我幫你吧。</p>
謝謝你啊。</p>
她從管理員手中拿過水桶和拖把，向雜物間走去。她走得很慢，很穩，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她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將在那扇門后看到什麼。</p>
——悲傷的國王啊，為何黑白的寂寞不再流淌？</p>
看到狹小的房間中正對窗戶的那台廢棄蒙塵的鋼琴時，她的呼吸還是小小的停頓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氣，掀起了鋼琴的金屬琴蓋，灰塵撲簌簌掉下來，然而在黑白色的琴鍵上，赫然放着一張白色的紙，裏面夾着第三張紙牌！</p>
她迅速地把紙和牌塞進口袋，帶上門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她注意到，門的鎖已經銹跡斑斑，形同虛設。</p>
下來樓後走過那間房間正對的地方時，泉的嘴角浮現笑意，果然，學校的建築，花壇對稱的居多。這樣，房間的位置，天上的月亮，地上的月亮，都可以對上了。</p>
雖然吃飯的時間就快過去，可是泉覺得心頭沉甸甸的，沒有餓的感覺了。大概是這個東西的分量吧。泉嘆口氣，掏出那張紙和牌來。牌同第二張一樣，普通的撲克牌。紅心5.可是卻對稱撕開，只有半張。</p>
紙上的那句話寫的是：十二之十六，石棺。午夜心碎，喚不回的茱麗葉。——請等待你的命運。</p>
十二之十六，據泉所知本校只有以第幾樓命名的教學樓最多到九。根本不存在第十二棟第十六層。看來這個詞的意思又有改變了。這張牌撕開正中的紅心，倒是對了心碎的含義。可是那些午夜阿，茱麗葉阿，莫非要去找莎士比亞全集嗎？</p>
算了算了，泉的肚子最終還是抗議了。先擱一擱吧，吃飯去。畢竟已經拿到它了。</p>
下午課後，泉趕去咖啡店打工，因為昨天的意外，先對老闆道歉，然後去感謝小菲代班。在工作結束，她和小菲一起打掃地面和桌台，小菲突然想起來興奮地對她說，昨天他又來了。</p>
哪個他？泉一頭霧水，打趣道，你男朋友啊？</p>
是就好了。小菲把下巴擱在拖把柄上，一臉嚮往的表情。我說的是上次那個漂亮女子的男友！</p>
延立秋？泉有些意外，他們兩個一起？</p>
小菲沒注意泉的話中漏洞，搖搖頭說，沒有，他獨自過來的，問了老闆一些事，好像把店裏的電話號碼要走了，之後就走了。哎，你說，他是不是打算重新在這個地方和她開始，所以提前做些準備，在這個充滿回憶香氣的地方，是不是很浪漫吶？……</p>
泉想起昨天延夏河的話，看一眼沉浸在暢想中的小菲，心裏苦笑一聲，真實的情況是那個男人牢牢地控制我的手段，哪有什麼浪漫可言啊。</p>
不過，話說回來，他和雪雅姐應該已經見面了吧。上次從自己的口中得知她已回國，延立秋不可能避開不見的。雪雅姐的心結是否已經真的解開了呢？他們見面又會說起什麼呢？會說到我嗎？……等等，泉的思路剎車，敲敲自己的頭，心裏說，我為什麼要管那麼多呢？商泉啊商泉，還嫌自己的腦袋撐得不夠大嗎？</p>
要回家了，泉換上自己的衣服，小菲眼尖，叫起來，泉，你掉石灰池裏去了嗎？</p>
說來話長，以後啊。泉匆匆忙忙扔下這句，跳上了公車。</p>
回到家，延夏河忍住了沒說什麼，還是沒逃過延立秋的眼睛。</p>
怎麼了，打架嗎？他慢條斯理地吃着晚飯，不看泉說。</p>
掉石灰池裏去了。泉索性把小菲的話搬出來用，自己都覺得誇張，就趕緊修改了一下，呃，就是在學校外面建築工地的石灰池邊摔了一跤，蹭了一點。</p>
延立秋看了一眼埋頭吃飯的兩個人。你是小孩嗎？他對泉說，小孩都是那樣到處蹭髒東西帶回家。下次處理乾淨了，再進門吧。延立秋照例最先離席。</p>
喂，你撒謊都不帶寫草稿的？延立秋信了才有鬼呢。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延夏河大發感慨。</p>
信不信都隨便了。泉依舊吃飯，延立秋的態度已經見怪不怪了。</p>
在學校有麻煩嗎？延夏河靠近他，低聲問。</p>
最大的麻煩就是你。泉隨口說，把筷子放下，把碗收到一起遞給王姐。</p>
什麼態度嘛。延夏河把泉的背影當靶子，手裏作着捏飛鏢的姿勢，嘴裏配音咻咻。</p>
利箭破空。</p>
可惜撞到哐然關上的房門上。帶着輕飄飄的硝煙黯然墜毀，大概這就是此刻延夏河的心情寫照吧。</p>
一連過了三四天，泉已經做好迎接升級版惡作劇的心理準備，但一切平靜。只是天悅有些躲避她似的，幾次找她都找理由不見。也許是聽說那些事吧。泉雖然理解，心裏還是有些難過，好在楊汐時常來找她，稍稍彌補心裏的失落。</p>
天悅啊天悅，你怎麼了？問又不肯說，死丫頭……</p>
許悠悠！許悠悠！講台上點名的老師拖長了聲音喊，把泉從心事中喚起。</p>
周圍的同學細細碎碎地議論起來。</p>
許悠悠又沒來嗎？老師環顧了一周問。</p>
她快有一個星期沒上課了吧。有人在底下小聲說。</p>
一個星期？泉驚覺，也是很久沒有看到她活躍的身影了。</p>
老師在紙上劃了一筆之後，接着點名。</p>
許悠悠出什麼事了嗎？泉想。</p>
晚上回到家中的時候，意外只有延夏河陪她吃飯。王姐端着托盤走過。</p>
怎麼了？泉忍不住問。</p>
延立秋在房間裏吃飯，他要陪悠悠。</p>
什麼？許悠悠在這裏？！泉大吃一驚。為什麼一個星期不去上課的許悠悠會突然出現在延家？</p>
你那麼吃驚幹什麼？她從家裏跑出來的。死活要賴在這裏。沒辦法，病人最大。延夏河說。</p>
生病了？這就是沒有上課的原因吧。</p>
什麼病？泉關切地問，嚴重嗎？</p>
輕度肺炎。發現及時，已經沒有大礙了。她啊，生個病也不安分。</p>
哦。泉沉吟了一會問，那她今天會住在這裏吧。待會我會去朋友家。</p>
你去哪？延夏河驚訝地說。</p>
約法三章之一，不可以對任何人泄露我們的關係。泉一邊說，一邊收拾碗筷。</p>
……延夏河一時無語，表情尷尬。過了一刻，才吶吶地開口了，其實我……</p>
其實你沒什麼惡意。我了解。不用抱歉。泉把背包帶上，準備離開。</p>
不用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說話。許悠悠和延立秋已經站在身後了。調皮的神色掩飾不住蒼白，她撅着嘴沖延夏河說，夏河哥哥最沒勁了。立秋哥哥都告訴我了。</p>
延夏河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延立秋。</p>
不過我是不會叫你姐姐的。我的標準很高的。許悠悠說完咳了兩聲，不過明顯因為幻想的情敵變成了妹妹而大大消減了敵意。</p>
延立秋看了一眼背着包的泉說，這麼晚了，不要到處亂竄。轉而對許悠悠嗔怪地說，跑出來幹嘛，回床上躺着。</p>
太悶了嘛。許悠悠撒着嬌，再說我已經沒事了，我要和泉一起玩。泉，我再跟你講夏河哥哥小時候的糗事好不好？……她興沖沖拉着泉沖向沙發。</p>
這個小毒牙。延夏河沖她的背影磨着自己的牙，看一眼延立秋說，你真是把她寵壞了。</p>
延立秋不理他，走到一邊打了一個電話，喂，是許家吧，我是延立秋……</p>
延夏河注視着那邊熱火朝天的情景（主要是悠悠比較熱火），正在無奈中，只聽見延立秋的聲音突然高起來，這樣對悠悠不好，你堅持要這麼做嗎？……語氣里壓抑着憤怒。</p>
客廳里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靜了下來。延立秋摁下停止通話鍵，走過來，臉色陰沉對許悠悠說，你媽媽親自來接你回家。</p>
許悠悠的嘴巴立刻撅起老高，不等她的“不要”說出口，延立秋嚴肅地話立刻塞住了她的嘴巴。她知道派人來接你一定不肯乖乖回去，所以親自過來。你要聽話，跟她回家，知道嗎？</p>
這麼晚了，跟阿姨說，明天你再送她回去不行嗎？泉奇怪地問。</p>
延立秋似乎沒有聽見。他溫和地撫摸着悠悠的頭髮說，待會讓夏河送你出去，等病完全好了，再過來玩。好嗎？</p>
為什麼？許悠悠的眼中噙着淚花哀怨地說，立秋哥哥人這麼好，為什麼我媽媽要恨你呢？……</p>
泉看到延立秋的手抖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微笑着說，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悠悠以後就知道了。</p>
為何眼睛裏卻有着濃霧散不開的哀傷？泉怔怔想着，卻與他的視線接上，突然犀利，泉嚇了一跳，飛快把視線移開。</p>
直到許家的車來，客廳的氣氛一直很沉悶。</p>
延夏河終於送許悠悠出去了。泉注視着延夏河看着窗外對着的庭院，那裏傳來人聲和汽車發動的聲音。</p>
那是怎樣的視線？是冰冷還是火熱？為何彼此避而不見？一扇窗的距離外，是個恨他的人。但為什麼這個背影所在的空氣里充滿眷戀和傷感？</p>
你以為我在介意悠悠的話嗎？沒有回頭，延立秋輕易地破釋了泉的想法。許家和延家交情很深，兩位女主人是要好的朋友，也是同時嫁入兩家的，但二十多年前，兩家的關係曾一度破裂，延家受到了不小的損失，我只是不想這種事情重演罷了。悠悠很天真，是許家的獨女，有什麼比同她親密更容易的事呢？一兩個女人的怨恨又能怎樣呢？</p>
原來，被這個男人疼愛呵護的許悠悠和我一樣，不過也是棋子而已。泉沒有激動，也許這種解釋才是最合理的吧。要告訴許悠悠嗎？她也不可能相信，一枚心甘情願的棋子是沒有辦法改變被操縱的命運的。這個男人當然足夠聰明地知道這一點。</p>
戲已看完。沉默片刻的泉起身拿了手邊的東西疲倦地離開，平靜地說，我去睡了。</p>
冗長的走廊，是晃動的甲板，茫茫的水中，心的距離漸行漸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