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斯的面目
岩漿從黑耀岩火山中傾瀉而出,穆斯塔法猶如煉獄。
燦爛的星光微微一顫,一架星際戰鬥機出現在重力井外圍。它鬆開了超空間環的鎖鉗,扎入滿是窒息的煙霧和灰燼的大氣層。
星際戰鬥機沿着預設的路線飛向行星上唯一一處人造設施,技術聯盟原先在此設立了岩漿採礦區,自動從流淌的熔岩中採收貴重金屬。這個設施裝備了金錢所能購買的最好的機械防禦系統,已經成為獨立星系邦聯頭目們的最後堡壘。它絕對堅不可摧。
除非來者擁有關閉系統的密碼。
正因為如此,這架星際戰鬥機才能悄無聲息地穿過防禦系統,在地表降落。
基地的居住區位於高塔周圍,就像火流岸邊長出的毒菌。主控中心佔據着最高塔的頂端,星際戰鬥機照亮了它旁邊的小型起落平台。不到一小時前,一道加密指令剛從這個控制中心傳輸到銀河系裏的每個全息網接收端。
一接收到信號,每個行星繫上的每支軍隊中的每個戰鬥機械人都走向運輸載具,重新團起四肢,然後將自己關閉。克隆人戰爭就此結束。
幾乎完全結束。
除了最後一個細節。
一個披着深色斗篷的身影從星際戰鬥機的座艙中飄然而下。
貝爾奧加納大步邁向坦蒂夫號的船艙甲板,歐比萬和尤達正站在那裏,他們疑慮重重地望着歐比萬星際戰鬥機的狹小座艙。“我猜,”歐比萬不情願地說,“如果你不介意駕駛我的座機”
“也許沒有必要,”貝爾說。“剛接到馬斯·阿梅達的通知,要我趕回科洛桑;帕爾帕廷召集議員參加特別議程。我必須到場。”
“啊。”歐比萬抿嘴。“議程的內容已經很明顯了。”
“我擔心,”貝爾緩緩說到,“這可能是個陷阱。”
“不太可能。”尤達向他走去,步履蹣跚。“你突然離開首都的目的,他們並不知道;都被認為已死,歐比萬和我。”
“帕爾帕廷不會反對整個議會,”歐比萬接過話。“至少現在還不會;為了維持各星球的秩序,他仍然需要保留民主的假象。他不會冒險讓民眾反抗。”
貝爾點頭同意。“如果是這樣——”他深吸一口氣。“——或許我可以送二位一程?”
穆斯塔法星上,在分離派地堡的控制中心…
沃特·坦伯(WatTambor)正在調節盔甲上的混氣裝置—
下等人波格爾(PoggletheLesser)正在梳理肥胖的唇須—
舒·梅正在擺弄腦後的黃銅髮帶,這條髮帶把頭髮盤成一個翹起的彎角——
桑·希爾正在拉扯胯部縮起的連身內衣—
魯恩·哈科正在不安地搖擺身體—
而紐特·岡雷正在和達斯·西迪厄斯的全息像交談。
“計劃的所有進展都如您允諾的一樣,大人,”岡雷說到。“這是銀河系輝煌的一日!”
“千真萬確。多謝了,特別是你,總督,還有與你聯手的技術同盟和星際銀行行會。當然還有波格爾大公。你們的表現非常出色。你們的機械人軍隊都已經完全關閉了嗎?”
“是的,大人。就在約一小時前。”
“非常好!你們將得到豐厚的回報。我的新徒弟達斯·維德,他到了嗎?”
“他的飛船剛剛着陸。”
“很好,很好,”衣帽遮顏的全息身影欣喜地說到。“我將你們的獎賞交給了他。他會照顧你們的。”
門旋開了。
身着斗篷的高大身軀站立在門口,他的身材單薄,但肩膀寬闊,面部被厚重的兜帽陰影遮蓋住。
桑·希爾頭一個上前問候。“歡迎維德大人!”他匆匆衝上前去,準備和西斯尊主握手,細長的雙腿差點拌在一起。“謹代表獨立星系聯邦的領導者,讓我第一個—”
“很好。你就是第一個。”
披着斗篷的人走了進來,戴着黑色手套的一隻手做出一個手勢。所有氣動門猛地合上,堵住了每一個出口。控制面板爆出一串火花。
披風裏的人掀起了兜帽。
桑·希爾驚得一縮,雙手像被兩隻驚慌失措的鳥一樣亂揮起來。
他剛剛驚叫道:“你是—你是阿納金天行者!”一泓藍白色的離子束便燒穿他的胸口,彎曲的弧線燒焦了他的三顆心臟。
分離派領袖們呆立,驚恐地望着星際銀行行會首領的屍體像斷電的禮儀機械人一樣轟然倒地。
“外貌相似,”達斯·維德說,“其實不同。”
議會衛兵眨了眨雙眼,接着挺直身體,拂平了長袍上的褶皺。他小心瞥了一眼守在門另一側的同伴。
他們真的有這麼好運嗎?
跟着這個議員和議員助手們一起走出渦輪電梯的,真的是兩個尚未被捕的絕地嗎?
噢。晉陞的機會來了。
衛兵盡量不看那兩名絕地,努力保持得體的語氣。“歡迎回來,議員。我能看一下您的通行證嗎?”
身份識別晶片很快被遞了上去:貝爾·奧加納,奧德朗高級議員。
“謝謝。您可以通過。”衛兵遞迴身份晶片。他十分滿意自己公事公辦的沉穩語調。“我們會對絕地進行羈押。”
可個子較高的一個絕地柔聲建議,最好讓他和他的搭檔跟隨議員,真的,他看起來像個講道理的人,這真是個好主意—畢竟銀河議會的議會大堂非常堅固安全,絕地沒法給任何人帶來任何麻煩,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再逮捕他們也很輕鬆,而且作為衛兵,他也不願當個不講理的人,於是他點頭同意,的確,讓絕地和議員呆在一起更好。
大家都十分通情達理,因此當衛兵看到絕地和議員並沒有像承諾的那樣呆在一起,而是低聲說“原力與你同在”道別的時候,他仍然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他毫無異議,目送着議員走進議會大堂,而兩名絕地則走向嗯,顯然去了別的什麼地方。
第五誘餌小隊的八名成員全部部署在一個下層裝卸碼頭,那裏原本用於每日運送絕地不能在聖殿園內種植的食品。
現在不同了。
科洛桑的底層永遠不見陽光;唯一的照明來自一個個陳舊的發光球,黯淡昏黃的光線如同從古舊的羊皮紙里透射出來,只讓周圍的陰影愈發昏暗。在這些陰影中,生活着銀河系的渣滓,這些人寄居在街角,拾荒為生,瘋癲度日,逃避上層世界法律的懲罰。科洛桑底層世界的某些地區尤其骯髒混亂,甚至比納沙達星更糟糕。
第五誘餌小隊的成員在任何崗位上都保持警覺。他們天性如此。在這裏,他們位於戰區,生存與否和任務是否完成取決於他們的洞察力,以及他們從絕地式披風裏拔槍的速度。
所以,當一個衣衫襤褸、流着口水的駝背抱着一捆東西從附近的暗處冒出來時,誘餌五隊立刻認定他是個危險人物。他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拔出爆能槍。“站住。什麼人?”
“不,不,不,達人們,哦,不,我賴這裏傍忙,尼看,我和尼們一起的!”駝背把口水吸回半張着的嘴,突然朝他們走來。“看看我這裏有的,我說,看呀看-似個絕地小孩,對不?”
中士眯起眼睛,打量着駝背抱着的那捆東西。“絕地小孩?”
“哦哦,似。似的,達人。絕地小孩,奏是這樣!從聖殿歪面來,對不?看呀看!”
現在駝背走近了些,隊長能看見他懷裏骯髒包裹里的東西。的確是個小孩。勉強算是。不管是人類還是異種,這是中士見過的最難看的孩子,乾癟的皮膚如同舊錢包上的皮革,睜着大水泡眼,沒牙的嘴裏露出白痴一般的傻笑。
中士皺起眉,一臉懷疑。“任何人都可以抓些畸形孩子,然後信口雌黃。你怎麼知道這個是絕地?”
那孩子說,“我的光劍,第一條線索是,嗯?”
燃燒的綠色劍刃傾斜着在士兵的面前劃過,近得可以聞到臭氧的氣味,而駝背也不駝了:現在他手中拿着一把顏色有如夏日晴空的光劍,他一字一頓,用有教養的科洛桑口音說道,“請不要試圖抵抗。我們可以有話好說。”
誘餌五隊並不同意。
六秒之後,八名成員都丟了性命。
尤達望向歐比萬。“沒有用的,藏起屍體是。”
歐比萬點頭同意。“克隆人不會擅離職守,空棄的哨崗會像屍體一樣泄露真相。我們去拿信標吧。”
貝爾悄然走入納布議員代表的議會間後部,此時帕爾帕廷正在台上吼叫,“這些絕地兇手讓我傷痕纍纍,讓我變得面目所非,但他們無法磨滅我的誠心!無法改變我的決心!殘餘的背叛者將受到嚴厲追捕,無論在何處躲藏,他們都會被徹底剷除,繩之以法,無論是生是死!所有的同謀將遭受同樣的命運。包庇敵人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現在是時候了!現在,我們要反擊!現在,我們要消滅散佈毀滅的罪犯!處死民主的敵人!”
議會內歡聲雷動。
阿米達拉甚至沒有看到貝爾坐進了身旁的座位。在另一邊,賓克斯議員默不作聲地朝他點點頭,目光黯然。貝爾皺起眉;連無拘無束的加加都開始發愁,這件事一定比他料想的更為嚴重。而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輕輕碰了碰阿米達拉的胳膊。“一切都是謊言。你知道,對嗎?”
她死死盯着主席台。雙眼裏淚光閃動。“我不知道我知道什麼。再也不知道了。你去哪兒了?”
“我有事耽擱了。”如同她曾經告誡他的那樣,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說出來。
“他一整下午都在列舉證據,”她的語氣單調平緩,不帶感情。“不僅僅是企圖刺殺,絕地正準備廢除議會。”
“他在撒謊。”他又說到。
在大會議廳(GrandConvocationChamber)中央,帕爾帕廷靠在主席台上,好象正從前方的國璽(GreatSeal)上獲得支撐的力量。“這是最為艱難的時刻,但我們經受了考驗。戰爭結束了!”
歡聲雷動。
“分離派已經被徹底擊敗,而共和國屹立不倒!團結一致!自由統一!”
歡聲雷動。
“絕地叛亂是我們最後的考驗-這是黑暗勢力的垂死掙扎!而現在我們已經永遠把黑暗拋在身後,新的一天已經開始!這是共和國的黎明!”
歡聲雷動。
帕德梅凝視着前方。“就要發生了,”她喃喃地說。
貝爾搖頭。“要發生什麼?”
“你會看到的。”
“我們永遠不會再被分裂!星區之間、星球之間、同胞之間再也不會自相殘殺。我們是同一個國度,不可分割!”
歡聲雷動。
“為了確保我們永遠站在一起,發出同一個聲音,做出同一個決定,我們必須改變這個共和國。我們必須前進。我們必須奮鬥。我們已有帝國之實,也將有帝國之名!我們就是銀河第一帝國!”
議會沸騰了。
“他們在幹什麼?”貝爾懷疑。“他們知道自己在歡呼什麼嗎?”
帕德梅搖了搖頭。
“我們成立了帝國,”帕爾帕廷繼續講到,“它將繼續由這個威嚴的政府統治!我們的帝國再不會因政治陰謀和腐敗而深受傷害;我們的帝國將由一位至高無上的君主主宰,直到終生!”
議會內更加瘋狂。
“我們是由多數派統治,由新憲法約束的帝國!這是法制的帝國,而不是政客的帝國!本帝國致力於維護一個公正、安全、安定的社會!我們的帝國將屹立萬年!”
議會中呼聲鼎沸,迴旋不止,讓人如同置身狂風暴雨之中。
“我們將這一天立為帝國日,每年慶祝。這是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們孩子的孩子!子子孫孫千萬年!安全!安定!公正!和平!”
議會內山呼海嘯。
“跟我一起說!安全!安定!公正!和平!安全!安定!公正!和平!”
議會內回蕩着口號聲,吼聲越來越大,似乎整個銀河系都隨之吶喊。
一片嘈雜聲中,貝爾聽不見帕德梅的聲音,但他從她的唇上讀出了這句話。
自由就這樣在歡呼和掌聲中走向滅亡,她自言自語道。
“我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貝爾站起身來。“我必須去我的席位—我們仍然可以提議—”
“不行。”她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力量驚人。自他回來以後她第一次直視他的雙眼。“不行,貝爾,你不能去。你根本不能。方·扎爾已經被捕了,還有唐德拉·道美亞(TundraDowmeia),過不了多久,兩千人代表團里的所有人都會成為國家公敵。你很明智,沒有上那個名單;別因為今天的事把你的名字添進去。”
“但我不能這樣冷眼旁觀—”
“你說得不錯。你不能旁觀。你必須投票給他。”
“你說什麼?”
“貝爾,這是唯一的辦法。只有這樣,你才有希望留在一個還能做點善事的位置上。投票給帕爾帕廷。投票給帝國。讓蒙莫斯瑪也投給他。做個乖巧的議員。注意言行,低調為人,但繼續做那些我們不能說的事。那些我不能知道的事。答應我,貝爾。”
“帕德梅,你剛才說的—我們沒說的那件事,它恐怕要花上二十年!你被人懷疑了?你要怎麼辦?”
“別為我擔心,”她茫然回答。“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分離派領袖堡壘的控制中心,有數十部戰鬥機械人。有全副武裝的衛兵。有自動防禦系統。
還有尖叫、眼淚和哀聲求饒。
但這些都不重要。
西斯駕臨穆斯塔法。
下等人波格爾,吉奧諾西斯的大公,像畜生一樣驚惶逃竄,踏過一堆殘肢斷臂和七零八碎的頭顱,其中有金屬肢體,也有血肉之軀,他悲嗥着,拍打着老邁的薄翅,最終被一道閃電劈中,頭顱霎時從頸子上飛了出去。
舒·梅,商業公會的總裁兼CEO,跪倒在地,抱拳求饒,皺縮的面頰上淚流不止。“他許諾會給我們報酬,”她泣不成聲,“可——可觀的報酬——”
“我就是你的報酬,”西斯尊主說,“你對我看不上眼嗎?”
“求求你!”她哭喊着。“求——”藍白色的利刃劈開她的顱骨,屍體歪向一邊。持劍的手腕隨意一抖,光刃切斷了她套着一層層頸環的脖子。她的頭顱滾落到地板上,大腦已經被燒焦了。
這時唯一的聲響,就是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沃特·坦伯和兩名內莫迪亞人倉惶跑過走廊,逃向附近的會議室。
西斯尊主並不急於追趕。控制中心的所有出口都被防爆門封死,他們都被困住了,他已經破壞了所有控制裝置。
如此一來,會議室就是一條死路。
成千上萬名克隆人士兵擠滿了絕地聖殿。每一層都有好幾個營,不光是作為佔領軍,而是在進行一項漫長而痛苦的工序,準備對所有的死屍進行身份確認。絕地的屍體要根據聖殿檔案館裏的名冊進行逐一核對,克隆人的屍體要按照團級名冊反覆核對。所有的屍體都要驗明身份。
而現實比克隆人軍官們預計的更為複雜。儘管戰鬥在數小時前就已經結束了,還是不斷有士兵失蹤。失蹤的通常是不超過五名士兵的小規模巡邏隊,這些小隊仍在聖殿各處走廊內進行隨機掃蕩,檢查每一扇門窗,每一台桌子和每一個櫥櫃。
有時櫥櫃打開,會發現裏面躺着五名克隆人的屍體。
此外還有一些令人不安的報告。指揮掃蕩的軍官們記錄下一連串目擊證詞,通常都是某個士兵用餘光掃見穿着長袍的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拐角處。但這些證詞經過調查后,似乎都是想像或幻覺。而且還有多起報告聲稱偏僻區域傳來稀奇古怪的聲音,但最終發現這些區域都是被廢棄的。
儘管克隆人士兵誕生后還沒睜開眼睛,就在卡米諾育嬰學校里就接受教育,成為冷酷無情的實用主義者、唯物主義者,完全不受迷信影響,但是現在,有些人開始懷疑聖殿可能是鬧鬼了。
在幽暗空曠、迷霧籠罩的千泉廳(RoomofaThousandFoun·tains),一支小隊正在執行掃蕩任務,一名克隆人瞥見有人在一片海來安沼澤竹(Hylaianmarshbamboo)后移動。“站住!”他喊道。“就是你!不許動!”
那個人影衝進暗處,克隆人轉身對弟兄們說:“快上!不管那是什麼東西,我們不能讓它跑了!”
克隆人衝進迷霧中。他們身後,在他們之前正在檢查的一堆屍體旁,幽暗的迷霧中走出兩名絕地大師。
歐比萬跨過一具具披着白甲的屍體,跪在帶着爆能槍傷的小孩的屍體旁。淚水不斷順着之前的淚痕流下,他自從進入聖殿後就一直淚痕未乾。“連幼童都沒有倖免。似乎他們在這裏抵抗了一陣子。”
尤達年邁的面容因為悲傷又多了些許皺紋。“在逃跑,也許是。想拖住追擊者,其中一些人掉頭。”
歐比萬轉身看到另一具屍體,比較年長,是一名成年絕地。悲痛擊中他的胸口,讓他為之一嘆。“尤達大師,是‘巨魔人’*…”
尤達看了看,黯然地點點頭。“丟下他年輕的學生,辛·德拉利格(CinDrallig)不會。”
歐比萬在死去的絕地身邊跪下。“他曾經是我的光劍教師…”
“他的光劍教師,我是。”尤達說。“悲痛會使我們身殘志喪,如果我們放任自己。”
“我知道。但是…尤達大師,知道一個朋友死去是一回事,發現他的屍體是另一回事…”
“是的。”尤達走近了一些。他用吉默木杖(gimerstick)指指德拉利格身上一長道沒有出血的傷口,傷口從肩膀深深劈進胸口。“的確如此。看到這個嗎?絕對不是爆能槍造成的,這道傷口。”
歐比萬心中打開一道冰冷的缺口。這缺口吞沒了他的痛苦和悲傷,只留下一種可疑的、空洞的冷靜。
他喃喃道:“是光劍?”
“設置召集信標,我們還要去。”尤達用木杖指着在樹叢和池塘間迂迴着向他們趕來的人影。“回來了,克隆人已經。”
歐比萬站起身。“我會查出是誰下的手。”
“查?”
尤達悲傷地搖頭。
“知道是誰了,你已經。”他一邊說著,一邊蹣跚邁進幽暗的霧氣之中。
達斯·維德走出控制中心主廳時,沒有留下一個活物。
他大搖大擺地漫步走過走廊,讓刃尖劃過耐鋼牆壁,享受着金屬分解的嗞嗞聲,還有異種人肉體被燒焦的煙味。
會議室的門關着。如此微不足道的障礙對光劍來說真是一種侮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成鐵拳。門扭曲着倒下。
西斯尊主踏進門去。
會議室的四壁是透明鋼製成的落地窗。窗外,黑曜岩山脈向大地噴洒着火雨。熔岩河環繞着整個基地。
魯恩·哈科,貿易聯盟總督的助手和心腹秘書,跌跌撞撞後退,被一把椅子絆倒在地。他渾身發抖,好像煎鍋里的一隻蠐螬,掙扎着想躲到桌子下面去。
“住手!”他喊道。“夠了!我們投降,你明白嗎?你不能殺了我們——”
西斯尊主不禁微笑。“不能嗎?”
“我們沒有武器!我們投降!求——求求你,你是個絕地!”
“你們發動戰爭,想消滅絕地。”維德站在顫抖的內莫迪亞人面前,微笑着俯視他,然後賜給他一道半米長的等離子束。“恭喜你們成功了。”
西斯尊主跨過哈科的屍體,朝沃特·坦伯走去。後者正徒勞地用金屬臂鎧鑿着透明鋼牆壁。這位技術聯盟的頭目轉過身來,畏畏縮縮,抬手護着臉甲,想擋開毒龍噴火的眼睛。“求求你,我什麼都給你。你要什麼都可以!”
劍刃閃了兩次。坦伯的手臂落到地板上,他的頭顱緊隨其後。
“多謝。”
達斯·維德轉向最後一位活着的獨立星系邦聯領袖。
紐特·岡雷,貿易聯盟總督,縮在牆上的凹槽里,渾身發抖,長着綠色斑點的臉頰唰唰地流着血色的眼淚。“戰爭…”他啜泣道:“戰爭結束了——西迪厄斯尊主許諾過——他許諾會讓我們平安無事。”
“你聽錯了。”劍刃抬起。“他許諾會讓你們死無全屍。”
在位於絕地聖殿中央塔頂端的全息通訊主控中心,歐比萬用原力探入召集信標的內部裝置,悄悄更改了脈衝標度,使“回家”信號變成了“逃避/躲藏”。這個改動並不是可見的,因此士兵們需要很久才會注意到標度的變化,重設標度還要花掉他們更多時間。對任何倖存的絕地,他只能做這麼多了:發出警告,給他們還擊的機會。
歐比萬轉身查看殿內安全掃描錄像。他必須查出,他警告同伴們提防的,究竟是什麼人。
“不要。”尤達說。“離開,我們必須。還沒被發現,趁我們。”
“我必須親眼看到。”歐比萬堅毅地說。“我在樓下時說過: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親眼看到只會讓你更痛苦。”
“那就是我自己尋求的痛苦。我不會逃避。”他鍵入密碼,調出千泉廳的全息掃描圖像。“我不害怕。”
尤達把眼睛眯成一條金綠色的縫。“你應該害怕。”
歐比萬面無表情。他看着幼徒們跑進廳內,在槍林彈雨中躲閃,他看到辛·德拉利格和兩名少年帕達萬學徒——那是惠嗎?那個由尤達帶到維君星的男孩?這三人退到鏡頭中,劍刃飛舞,反射槍彈,撂倒了不斷衝鋒的克隆人士兵。
他看到一把光劍閃入鏡頭,接連砍倒兩名帕達萬學徒。他看着一個戴着兜帽的身影快步跨上前,劈開了德拉利格的肩膀,巨魔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那人站在一邊,任由剩下的克隆人向孩子們掃射。
歐比萬的表情毫無變化。
他敞開心扉,坦然接受他將要看到的一切。他準備充分,泰然自若,深信原力,但是…
戴兜帽的男人轉身面向一個披着斗篷的身影,他是——
他是——
歐比萬目瞪口呆,寧願自己有力量把眼睛從臉上扯下來。
但即使他失明了,也能永遠看到這一幕。
能看到自己的摯友、學生、手足,轉身跪在一個披着黑斗篷的西斯尊主面前。
寂靜的尖叫在他腦中長鳴。
“叛徒都被消滅了,西迪厄斯大人。檔案館已經被佔領。古老的全息記錄儀再次回到了我們西斯手中。”
“很好…很好…我們齊心協力,就能掌握原力的所有秘密。”西斯尊主喉嚨發出低沉的聲音,彷彿一隻心滿意足的蘭科獸。“你做得很好,我的新徒弟。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增強?”
“是的,師父。”
“維德尊主,你的實力是在你之前的任何西斯都無法匹敵的。去吧,孩子。去吧,為我們的帝國帶來和平。”
歐比萬無力地摸到開關,關掉了全息掃描圖像。他靠在控制台上,卻沒有伸出手臂支撐自己,他兩臂一彎,倒在地上。
他蜷縮身子,靠着控制台,什麼也看不見,只感到無盡的痛苦。
尤達就像羅西爾樹的樹根一樣,沉默着,沒有表現出絲毫同情。
“警告過你,我早就。”
歐比萬說:“我真該讓他們打死我…”
“什麼?”
“不。那時已經太遲了——吉奧諾西斯就已經太遲了。那個扎布拉克人*,在納布,我早該死在那裏…那樣就不會帶他來這兒——”
“住嘴!”尤達用手杖狠戳他的肋下,痛得他直起身來。“讓絕地墮落,沒有人可以。無法做到這一點,即使是西迪厄斯尊主。天行者自己的選擇,這是。”
歐比萬低下頭。“恐怕我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
“原因?原因不重要。沒有原因。只有一個西斯尊主,還有他的一個徒弟。兩個西斯。”尤達靠近他。“還有兩個絕地。”
歐比萬點點頭,但是他無法直視老絕地的凝視。“我會與帕爾帕廷決鬥。”
“對抗西迪厄斯尊主,你永遠不夠強大。你會死,而且充滿痛苦。”
“別讓我去殺阿納金。”他說。“大師,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樣。”
“你訓練的那個男孩,已經不在了——被黑暗面扭曲了。被達斯·維德吞噬了。你必須給他一個了斷,救他脫離苦海。拜訪我們的新皇帝,我的任務將是。”
歐比萬終於抬起頭看着尤達。“帕爾帕廷擊敗了梅斯、阿真、基特和薩西——我們武士團最傑出的四名劍客。而且是單槍匹馬。就算我們聯手,也完全沒有獲勝的機會。”
“不錯。”尤達說。“但是我們兵分兩路,可能還有機會…”——
*“巨魔人”(Troll):辛·德拉利格(CinDrallig)的綽號。此人精通除第七式以外的全部六種光劍劍法,訓練方式和戰鬥風格冷酷無情,故得此綽號。
*扎布拉克人*(Zabrak):即指達斯·摩爾,這位西斯尊主是扎布拉克人,在《幽靈的威脅》中與歐比萬決鬥落敗而死。
本章翻譯:caterpillar,luketime
本章校對:luke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