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此時正是貝斯平這顆氣體行星的黎明。
“千年獵鷹”在穿過這顆行星的大氣層時,經過了它的幾顆小衛星。行星自己閃耀着同樣輕柔的黎明的粉紅色,並把這層紅色塗到了“獵鷹”的外殼上。當飛船逐漸靠近時,它突然轉了一個彎,來躲開一個翻滾的雲朵,這些雲朵在行星周圍不斷地旋動上升着。
漢-索洛終於駕駛飛船穿過了雲層。此時他們第一次看到了貝斯平的氣體世界,但同時也注意到了他們的飛船被某種航空器跟蹤着。漢認出這種航空器是一種雙艙雲車,但非常驚奇這艘雲車正開始傾斜飛行着接近他的運輸船。突然,“獵鷹”猛地一震,一連串激光炮火擊中了它的外殼。運輸船上沒有誰預料到會受到這種歡迎。
雙艙雲車通過“獵鷹”的通訊系統發出了一個被靜電干擾弄得模糊不清的信息。
“沒有,”漢大聲地回答,“我沒有着陸許可。我的註冊號是——”
但他的話被一陳嘈雜的靜電干擾聲淹沒了。
雙艙雲車明顯不願把靜電干擾承認為一個回答。它的炮火再一次連續擊打着“獵鷹”的外殼,把運輸船震得格格直響。
然後,一個清晰的警告聲從運輸船的揚聲器中傳了出來。“站在一邊。任何侵略性行為都將導致你們的毀滅。”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漢根本沒打算作出任何侵略性行為。貝斯平是他們唯一的一個避難希望,而他也一點沒計劃去剝奪他未來的男主人的財產所有權。
“他們非常容易為小事而動怒,不是嗎?”被重新恢復了活動的斯內皮爾問道。
“我還以為你認識這些人。”萊亞責備道,向漢投去一個懷疑的目光。
“哦,”漢躲閃着,“已隔了有一段日子了。”
喬巴喀叫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向漢搖了搖頭。
“是很長一段日子以前了。”他厲聲地回答,“我確信他已忘了。”但他開始懷疑蘭度是否已忘了過去……
“許可被批誰,在327平台上着陸。任何對飛行圖的偏離都將導致——”。
漢惱怒地關掉了通訊器系統。他正滿懷和平希望到這兒來;難道蘭度真的不願讓過去就成為過去?喬巴喀咕噥着盯着漢,而漢轉向萊亞和她焦慮的機械人。“他會幫助我們的,”他說,努力消除他們所有人的疑慮,“我們打過交道.真的,別擔心。”
“誰擔心了?”她的謊話一點也不令人信服。
到現在這個時候,透過舷窗他們已能清楚地看到貝斯平的雲城了。這是座巨大的城市,而當它穿過白色的大氣層顯現出來時,它看上去就象飄浮在雲中一樣。支撐這座巨大城市的,是一跟細細的獨腳架。而這根酒杯腳的底部,又是一個大的圓形反應器,在翻滾的雲海中飄浮着。
“千年獵鷹”向這座城市降得更低一些,然後轉向它的着陸平台,飛過這座城市中星羅棋佈的高樓和塔尖。在這些建築物之中和四處,巡遊着更多的雙艙雲車,毫不費勁地在這些複雜的構造中穿梭着。
漢輕輕地把“千年獵鷹”停在327平台上,當飛船的離子發動機嗡嗡地停下來時,船長和他的船員們都能看到迎接他們的隊伍正向著陸平台走來,帶着武器。象對雲城居民所作的任何一個剖面一樣,這一群中也包括着外星生物、機械人、以及各種人種的人類。其中一個是他們的領袖,蘭度-卡內森。
蘭度,一個英俊的黑人,年齡大概和索洛一樣大,穿着精緻的灰色連體工作服,蘭色襯衣,以及一件飄動的蘭色斗篷。他站在327着陸平台上,毫無笑容,正等着“獵鷹”的船員們登陸。
在運輸船訂並的艙門處,漢-索洛和萊亞公主出現了,帶着已拔出的激光槍。在他們身後是高大的類人猿,手裏也拿着槍,肩上還斜挎着一條子彈帶。
漢沒有說話,靜靜地審視着從平台對面向他們走來的那個充滿威脅的隊伍。一股清晨的涼風從地面上刮過,使蘭度的斗篷在身後飄揚起來,象一對巨大的深蘭色翅膀。
“我可不喜歡這種場面。”萊亞低聲對漢說。
他也不喜歡,但他不願讓萊亞知道。“不要緊,”他平靜地說,“相信我。”然後,為了讓她小心,他又說道:“但睜大你的眼睛。在這兒。”
漢和喬巴喀離開守衛“獵鷹”的萊亞,然後就開始向卡內和他那隊混雜的軍隊走去。兩隊人互相前進着直到漢和卡內停下米,相距三米,面對面站着。很長一刻中,他們倆都默不作聲地盯着對方。
最後,卡內森搖搖頭並眯起眼睛看着漢。“嘿,你這個卑鄙的、背信的、沒用的詐騙犯。”他厲聲說道。
“我可以解釋每件事,朋友。”漢迅速地說,“只要你願意聽。”
蘭度仍然毫無笑容,但他的話使外星生物和人類都同樣大一驚。“很高興見到你。”
漢不相信地翻了一個白眼。“沒有什麼難以忍受的感覺?”
“你在取笑我嗎?”蘭度冷冷地問。
漢有些緊張了。他到底原諒了他沒有?衛兵們仍然沒有放下他們的武器,而蘭度的態度又是神秘莫測的。試圖掩飾他的擔心,漢有些討好地說道:“我過去常說你是一個紳士。”
一聽到這話,另外這個人突然笑了。“我可就此打賭。”
漢也輕鬆地笑了。然後這兩個老朋友終於象長久失散的親人一樣緊緊擁抱起來。
蘭度向站在他主人後面的類人猿揮揮手。“你過得怎麼樣,喬巴喀?”他友善地問道,“仍然把你的時間浪費在跟這個小丑一起,嗯?”
類人猿冷淡地叫了一聲問候。
卡內森不太肯定這個叫聲是什麼意思。“對,”他半笑不笑的,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從這團亂糟糟的毛髮和肌肉上轉開,他看到了萊亞正向這邊走過來、這個可愛的人後面跟着她的禮儀機械人,正邊走邊向四周小心謹慎地看着。
“嗨!看看我們這兒有了個什麼?”卡內森誇讚他問候她,“我是蘭度-卡內森,這個城市的行政長官。而你可能是誰?”
公主保持着冷淡的禮貌。“你可以叫我萊亞。”她回答。
蘭度非常正式地鞠了一躬並輕輕地吻了一下公主的手。
“而我,”她的機械人開始向行政長官自我介紹道,“叫塞—斯內皮爾,以機械裝置維持生命的類人屬,在你的——”
但沒等斯內皮爾說完他短短的話語,漢便把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蘭度的肩上並把他從公主那兒拉開。“她正和我一起旅行,蘭度。”他勸告他的老朋友,“而我並沒打算把她輸掉。因此,你還不如忘了她的存在。”
蘭度渴望地扭頭看看公主,他們開始走過着陸平台,後面跟着萊亞、斯內皮爾和喬巴喀。”這並不容易,我的朋友。”他滿是遺憾地回答。
然後他又轉向漢。“到底是什麼原因把你們弄到這兒來?”
“修理。”
蘭度裝出一付驚慌的表情。“你對我的飛船都幹了些什麼?”
漢咧嘴笑了,並回頭看着萊亞。“蘭度曾經擁有過‘獵鷹’,”他解釋道,“而他有時會忘了他已公平地、正當他失去了她。”
蘭度聳聳肩,承認了漢這種自誇的權利聲明。“這艘飛船曾好幾次救過我的命。它是整個星系中速度最快的飛船。她怎麼啦?”
“超速推進器。”
“我馬上叫我的手下開始修理她,”蘭度說,“我討厭想到沒有了心臟的‘千年獵鷹’。”
當他們走過那座連接着陸平台和城市的狹窄橋樑時,客人們立刻被這座城市的美麗所震驚了。他們看到許多的小廣場,周圍環繞着漂亮的平滑形高樓和建築物。這些組成雲城商業區和居住區的構造發著白色的光。在早晨的陽光中明亮地閃耀着。許多的外星生物和人種組成了這個城市的公民,他們中的很多正悠閑地勾“獵鷹”客人們並肩走過寬闊的街道。
“你的採礦運轉得怎麼樣?”漢問蘭度。
“沒有我喜歡的那麼好,”卡內森回答,“我們只是一個小基地,不太能自給自足。我已經有一各種各樣的供給問題並……”行政長官注意到漢咧嘴笑了,“什麼事這麼好笑?”
“沒什麼。”但漢忍不住又笑起來,“我從來沒想到那個我認識的瘋狂的陰謀家,居然是一個有責任心的領袖和商人。“儘管情願,漢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對此留下了深刻印象,“你偽裝得真好。”
蘭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老朋友。“看到你肯定會帶來一些回憶。”他搖搖頭,也笑了,“是的,這些日子以來我是有責任心了。這是成功的代價。而你知道些什麼,漢?你從來都是對的。你抬舉我了。”
兩個人一下大笑起來,引得一兩顆腦袋轉過來好奇地看着他們。
當這群人走過城市的走道時,斯內皮爾稍稍落在了後面。他被在雲城街道中匆匆走着的外星生物、飄浮的汽車、以及難以置信的、想像中才有的建築物深深吸引住了。他前後轉動着腦袋,努力把所有這些東西記錄在他的計算機線路中。
當這個金色機械人邊走邊獃獃地看着那些新鮮的景象時,他經過了一扇面對着走道的門。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又轉過身來正好看到一個銀色的斯內皮爾從裏面走出來。他好奇地看着這個銀色機械人走開,然後又聽到一陣沉悶的嘟嘟聲和嘯叫聲從門後傳來。
他悄悄地往裏看,看到一個樣子非常熟悉的機械人正坐在前室中。“噢,一個R2元件!”他興奮地嘰嘰喳喳叫起來,“我差點都忘了他們的聲音了。”
然後他鑽了進去,但立刻感覺到屋裏並不只有他和那個R2元件。他的金屬手臂驚異地伸向空中而他鍍金面板上的迷惑表情也凝固在了那裏。“哦,老天!”他叫起來,“那些東西看上去就象——”
一道激光閃電急速地擊中了他的金屬胸膛,使他飛向了房間的二十個方向。他的金色手臂和大腿撞到牆上,再掉落下來,而他的其餘部份只成了一堆冒煙的破銅爛鐵。
在他後面,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不遠處,蘭度正把這群人引進他的辦公大廳,一邊走過白色的走廊,一邊指給他們看一些有趣的東西。當他們邊走邊討論在貝斯平中的生活時,他們誰也沒注意到斯內皮爾的缺席。
只有喬巴喀突然停下來,向後看了看並好奇地用力嗅了嗅空氣。但他只是聳了聳他那副巨大的肩膀,然後便繼續跟着其他人走了。
盧克非常平靜,即使他現在這種情形也不能使他感覺到緊張、壓力、不肯定,或任何他第一次試驗這種功夫時曾感覺到的那些消極的東西。他倒立着,用一隻手極好地保持着平衡。他知道“力量”和他在一起。
他那耐心的師父,猶達,正安詳地坐在盧克倒立的腳底上,盧克的精神完全集中於他的訓練。突然,他的四根手指也離開了地面,而他的平衡絲毫沒受到影響。他繼續倒立着——在一個大拇指上。
盧克的決心已使他成為了一個進步神速的學生。他渴望學習並毫不畏懼猶達為他安排的各種測試。現在他非常自信。到他最後離開這個行星時,他將是一個羽毛已完全豐滿了的絕地武士,準備好戰鬥,只為最崇高的事業。
盧克的“力量”也在迅速地強大起來。猶達對他這個徒弟的進步也越來越滿意。有一次,當猶達站在邊上看着時,盧克用“力量”舉起了兩隻大設備箱並使它們懸浮在半空中。猶達滿意地點點頭,但注意到那個正看着這件明顯不可能的事併發出不相信的電子嘟嘟聲的阿杜——德杜。絕地師父舉起手,用“力量”把這個小機械人抬離了地面。
阿杜懸浮着,他困惑的內部系統和傳感器努力去探測那股使他懸浮在半空中的力量。而突然地,這隻看不見的手又對他開了另一個玩笑:當懸浮在半空中時,這個小機械人突然又被倒轉過來。他白色的短腿拚命踢着而他的半球形腦袋也無助地四處旋轉着。當猶達終於放下他的手時,阿杜,連同那兩隻設備箱,也開始下落。但只有箱子撞到了地上。阿杜仍然懸在空中。
阿杜困惑地轉動他的小腦袋,看到了他那個年青的主人,站着,伸出雙后,使阿杜避免了一次致命的摔落。
猶達搖搖頭,對他這個學生的快速反應和控制能力留下了深刻印象。
然後他跳到盧克手臂上,師徒倆轉身開始向泥屋走去。但他們忘了一件事;阿杜——德村仍然懸在空中,狂亂地嘯叫着,拚命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實際上這只是猶達對這個煩躁的機械人所開的另一個玩笑。這個可憐的機械人聽到絕地師父快活的、清脆的笑聲飄蕩在他身後,這時才開始慢慢落回到地面上。
過了一陣之後,當薄霧潛行着穿過這遍沼澤的稠密的雜草時,阿杜正在清洗x翼的機身。一根管子從池塘中接過來,他對着飛船噴着一股強勁的水流。而在他工作時,盧克和猶達正坐在那片空地中。盧克的眼睛閉着。
“平靜。”猶達告訴盧克,“你將通過‘力量’來看到事情:其它地方,其它想法,未來,過去,失散許久的老朋友。”
當他集中在猶達的話語上時,盧克正在失去他自己:失去對他自己身體的知覺,並讓他的意識踉着他師父的話語飄流着。
“我腦子裏裝滿了如此多的圖像。”
“控制。你必須學會控制你所看到的東西。”絕地師父指示道,“不放鬆就不會快。”
盧克再次閉上眼睛,放鬆,並開始讓他的腦子自由,開始控制那些圖像。終於有了一些東西,開始時還不太清晰,只是某種白色的東西,說不出形狀。但漸漸地,這幅圖像清晰起來。它看上去象一座城市,一座飄浮在翻滾的白色雲海中的城市。
“我看到一座雲海中的城市。”他說。
“貝斯平。”猶達認出了它,“我也看到了。你在那兒有朋友,嗯?集中,然後你就會看到他們。”
盧克的集中加強了。那座雲海中的城市也更清楚了。他看到了一些人影,一些他認識的人的熟悉身影。
“我看到他們!”盧克叫起來,他的眼睛仍然閉着。然後,突然,他的身體和精神猛地一震。“他們很痛苦。他們正在受折磨。”
“這是你看到的未來。”猶達解釋道。
未來,盧克想,那麼他所感覺到的痛苦還沒有降臨到他的朋友身上。因此,也許未來並不是不可改變的。
“他們會死嗎?”他問他的師父。
猶達搖搖頭,輕輕地聳了聳肩。“很難看到。未來總是處於不斷的運動中。”
盧克眼開眼睛,猛地站起來開始迅地收拾他的東西。”他們是我的朋友。”他猜這個絕地師父可能會試圖勸阻他做那件地知道他必須要做的事。
“而因此,”猶達說,“你必須決定怎樣去最好地挽救他們。如果你現在離開,你可能會有所幫助,但你也可能會毀掉所有那些他們為之奮鬥和受苦的東西。”
他的話使年青人停了下來。盧克跌坐在地上,感到非常沮喪。他真的可能會毀掉他為之努力的一切並且也可能會毀掉他的朋友嗎?但他又怎麼能不去儘力挽救他們呢?
阿杜感覺到了他主人的絕望。他走過去站在主人旁邊,體貼地提供所有他所能提供的安慰。
喬巴喀終於擔心起斯內皮爾來。他悄悄溜開索洛和其他人,開始尋找失蹤了的機械人。當他在貝斯平那些毫不熟悉的白色通道和走廊中到處亂走時,他唯一能依靠的東西只是類人猿敏銳的感覺。
靠着這種感覺,喬巴喀最終在一條走廊中發現了一個大房間。當他靠近房間門口時,他聽到一些金屬東西互相碰撞的嘈雜聲,以及一種他從未聽到過的生物的咕噥聲。
這個房間是雲城的一間廢料屋——這個城市所有的那些弄壞的機器和廢棄的金屬破爛物的倉庫。
站在那些亂糟糟的金屬堆和纏結的線路之中的,是四個豬一樣的生物。白色的頭髮厚厚地長在他們頭上,部分地遮住他們多皺的豬臉。類人獸——在這顆行星上被叫作烏格羅特——正忙着把那些廢棄的金屬分開並且扔進一座熔化窯中。
喬巴喀走進屋裏時正好看到一個烏格羅特拿起一節金屬物,金黃色的,非常熟悉。
那個豬似的生物已舉起了他的手,正準備把那條折斷的金屬腿扔進啼啼作響的窯中。喬巴喀迅速向他衝去,拚命地吼叫着。這個烏格羅特急忙扔下金屬腿,恐俱他退縮到他的同伴當中。
類人猿抓起那條金屬腿仔細看了看。他沒有弄錯。然後他向那群擠成一團的烏格羅特憤怒地吼叫了一聲,嚇得他們顫抖起來,哼哼叫着,確實象一群驚恐萬狀的豬。
陽光瀉進索洛和他同伴的那間圓形起居室中。起居室是白色的,只有一些簡單的傢俱,一個沙發,一張桌子,其它便幾乎沒有什麼了。沿着圓形的牆壁上有四扇滑動門。每一扇都通向一個毗鄰的房間。
漢把頭伸出窗外,仔細看着雲城的全景。即使對象他這麼一個幾乎跑遍整個星系的星際駕駛員而言,雲城的景色也是令人激動的。他看着飛行雲車在聳立的建築物之間迂迴穿梭着,然後又向下看着人們在網絡似的街道中悠閑地漫步。冰涼、清新的空氣拂過他的臉龐,而至少眼下,他感到在整個宇宙中他就象沒有一點煩惱一樣。
在他身後的一扇門打開了。他轉過身來正好看到萊亞公主站在她的房間門口。她幾乎把他嚇了一跳:紅色的衣服,雲一樣白的斗篷,令人震驚的美麗、漢從來沒看到她這麼漂亮過。又長又黑的頭髮用絲帶束着,有幾縷輕柔地垂在她那張橢園形的臉龐兩邊、她也看着他,對他那副大吃一驚的表情微笑着。
“你在看什麼?”她問,臉開始發紅。
“誰在看?”
“你看上去傻乎乎的。”她大笑起來。
“而你看上去美艷絕倫。”
萊亞窘迫地移開了視線。“斯內皮爾還沒有出現嗎?”她問,試圖改變話題。
漢似乎還沒回過神來。“嗯?哦,喬出去找他去了。他已失蹤得太久,不可能是迷路了。”他拍了拍柔軟的沙發,“過這兒來,”他向她點頭示意,“我想看看這沙發到底怎麼樣。”
她考慮了一會他的邀請,然後走過來坐在他身旁。漢對她這種明顯的順從欣喜若狂,靠過去想用手摟住她。但就在他完全成功之前,她又開口了。“我希望盧克能一切順利地到達會合點。”
“盧克!”他開始有些惱怒了。他就不得不如此艱難地在這場很難達到目的的遊戲中玩下去嗎?這是她的遊戲,她的規則——但也是他自己選擇來玩的。她太可愛了,可愛得他沒法抗拒。“我肯定他很好。”他安慰地說,“很可能正坐着想我們現在正在幹什麼呢。”
他靠得更近了一些,用手摟住她的肩膀,而她迷人地凝視着他。然後他靠過去準備吻她——
就在這時,一扇門被用力地打開了。喬巴喀沖了進來,帶着一個大大的裝貨箱,箱子裏裝着一些熟悉得令人不安的金屬部件——斯內皮爾所剩下的那些金黃色身體。類人猿把箱子丟到桌上,向漢作了個手勢,痛苦地吼叫起來。
“出了什麼事?”萊亞問,走過去想仔細看着那堆破裂的金屬物。
“他在一間廢料倉庫中找到了斯內皮爾。”
萊亞倒抽了一口氣。“多亂的一堆!喬,你認為你能修好他嗎?”
喬巴喀仔細看了看那堆機械人散件,然後回頭看着公主,聳聳肩,叫了一聲。在他看來這是件不可能的工作。
“我們為什麼不幹脆就把他交給蘭度去安裝?”漢建議道。
“不,謝謝。”萊亞回答,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神色,“這兒有什麼事不太對勁。你的朋友蘭度非常可愛,但我並不信任他。”
“哦,我確實信任他。”漢爭辯道,為他的男主人辯護,“聽着,寶貝。我並不想讓你控告我的朋友——”
但他被一陣嗡嗡聲打斷了。一扇門滑開,蘭度-卡內森走了進來。他熱誠地笑着。“對不起,我沒有打擾什麼吧?”
“完全沒有。”公主冷冷地回答。
“親愛的,”蘭度一點也沒理會她的冷淡,“你的美麗是無與倫比的。實際上你應該屬於這兒,和我們一起,在雲海中。”
她仍然冰冷地笑了笑。“謝謝。”
“你願意和我一起吃一頓小小的便餐嗎,為了恢復體力?”
漢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點餓了。但由於某種他說不出的原因,他突然湧起一陣對他朋友的懷疑。他並不記得卡內森是如此的禮貌,如此的平和。也許萊亞的懷疑是對的……
他的思緒被一個熱烈的吼叫打斷了,喬巴喀也對食物表示出濃厚的興趣。這個高大的類人猿正一邊展望着一頓豐盛的飯宴一邊舔着他的嘴唇。
“當然,每個人都被邀請了。”蘭度說。
萊亞挽住蘭度伸出的手臂。當這群人向門邊走去時,卡內森看了一眼裝着斯內支爾的那個箱子。“你的機械人出了什麼問題嗎?”他問。
漢和萊亞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如果漢打算清蘭度幫忙修理機械人的活,現在正是時候。“一個意外,”他咕噥着說,“並不是一件我們不能處理的事。”
然後他們離開了起居室.把那個禮儀機械人破碎的身體留在了那兒。
萊亞處在漢和蘭度之間,一起慢慢走過長長的白色走廊。漢完全不相信他喜歡和蘭度爭風吃醋——尤其在目前這種情形下。但他們現在依賴於蘭度善意的恩賜。他們沒有其它任何選擇。
不久,蘭度的私人參謀也加入進來。參謀是一個高高的、禿頂的人,穿着一件黃色袖子的灰色茄克,戴着一副通訊器,包在他腦袋後面並蓋住了他的兩隻耳朵。他和喬巴喀並肩走着,稍稍在漢、萊亞和蘭度後面。當他們繼續向蘭度的餐廳前進時,行政長官介紹了一下他這個行星的政府結構。
“因此,你們看,”蘭度解釋道,“我們是一個自由的基地,沒有落到帝國的管轄之下。”
“那麼你們是採礦協會的一部份了?”萊亞問。
“實際上也不是。我們的採礦規模相當小,一點也沒引起注意。我們的許多貿易是,嗯……非官方的。”
他們正走在一條俯瞰着雲城的走廊上。從這兒他們能看到幾艘雲車正優美地在那些美麗的螺旋形建築物周圍翱翔着。
“這是個可愛的基地。”萊亞驚嘆道。
“是的,我們都為它驕傲。”蘭度回答,“你將會發現這兒的空氣非常特殊……非常令人興奮。”他意味深長地對萊亞笑笑,“你會慢慢喜歡它的。”
漢沒有錯過蘭度那輕挑的一瞥——而他也並不喜歡它。“我們並沒打算呆那麼久。”他粗魯地說。
萊亞聳聳眉毛,調皮地掃了一眼現在正怒氣沖沖的漢-索洛。“我倒發現它非常令人輕鬆。”
蘭度咯咯地笑了,領着他們離開走廊,來到餐廳。當他們等在餐廳那道關閉着的來重大門前時,喬巴喀抬起頭,好奇地用力嗅了嗅空氣,然後轉身緊急地向漢吼了一聲。
“不是現在,喬。”漢責備道,然後轉向卡內森,“蘭度,難道你不怕帝國可能最終會發現這種採礦並把你們關閉掉嗎?”
“這一直都是一種危險,”行政長官回答,“它就象一團陰影,籠罩在我們在這兒建造的每件東西之上。但可以保證安全的情形也改善了。你看,我已經作了一個交易,可以永遠使帝國不到這兒來。”
隨着這句話,餐廳的門清開了——而漢也立刻明白了那個“交易”是什麼意思。在那張巨大餐桌的另一頭,站着臭名昭著的獵獎者彼巴-費特。
費特站在一把椅子旁邊,而椅子中就坐着那個黑面人——達斯-維達。黑暗君主慢慢地站直了他那令人恐怖的兩米高的身體。
漢把他最憤怒的眼神射向了蘭度。
“我很抱歉,朋友。”蘭度說,“我毫無選擇。他們在你們到達前不久就到了。”
“我也很抱歉。”漢厲聲說道。而就在這一瞬間,他已從皮套中拔出了他的激光槍,直接瞄準了那個黑衣人,連續地發射出激光閃電。
但這個已經是星系中最快的快槍手卻並不快得足以讓維達感到驚奇。在那些閃電噓噓地飛過桌子的一半之前,黑暗君主已舉起了一隻用臂鎧保護着的手,不費吹灰之力地就使那些激光偏轉,擊中在牆壁上,炸出一團毫無傷害力的白色碎片。
漢對眼前的情景大吃一驚,並試圖再次開槍。但在他能夠發射出另一道激光閃電之前,一種東西——一種看不見的、強大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猛地從他手中奪走了武器並使它飛進了維達的手中。這個一身漆黑的人再平靜地把武器放到餐桌上面。
透過黑色面是嘶嘶作聲地呼吸着,黑暗君主對這個試圖攻擊他的人說道:“如果你們願意和我們共進早餐,我們將不勝榮幸。”
當他步履艱難地走過這遍沼澤地那些泥濘的粘土時,阿杜——德社感到雨點砸在他半球形的金屬腦袋上咯咯直響。他正在向猶達那間小避難所衝去,而很快他的視覺傳感器就探測到從窗戶透出來的金色光線。當他終於靠近這座誘人的屋子時,他輕鬆地舒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擺脫這場令人惱怒的、持續不斷的大雨了。
然而當他試圖鑽進門口時,他發現自己這副不能彎曲的機械人身體就是進不去;他從另一個角度試了試,然後再從另一個角度。最後,他的計算機頭腦不得不接受這麼一個事實:他生就了一副錯誤的形狀。
然後他悄悄往屋裏看,並差點不敢相信他的視覺傳感器。一個忙碌的人,在廚房中四處亂動着,一會攪拌一下熱氣騰騰的鍋,一會又砍砍這個、斬斬那個,前前後後跑着。但在猶達的小廚房中幹着猶達乾的那些事情的人,卻不是絕地師父——而是絕地學生。
在阿杜的掃描器看來,猶達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挨着的那個房間中,安靜地微笑着,看着他的年青徒弟。然後突然地,在所有那些廚房活動中間,盧克停了下來,好象一幅令人痛苦的景象展現在了他眼前。
猶達注意到了那副憂慮的表情。然後,三個自導導彈光球從他背後升起來,毫無聲息地從背後射向年青的絕地。但盧克迅速地轉過身來面着對它們,一隻手拿着鍋蓋,另一隻手拿着勺子。
自導導彈一道接一道地向盧克發射着激光閃電,而盧克以驚人的技藝擋住了每一道。其中一個光球被他撞向門邊。阿杜正站在門口看着他主人的表演,而這個忠誠的機械人看到光球時已經太遲了。隨着一聲沉悶的金屬聲,顫抖的機械人倒在了地上,幾乎把他的內部電子裝置都震鬆了。
在這個晚上的後來,在盧克成功地通過了猶達的許多考試之後,精疲力盡的天行者終於倒在屋子外的地上睡著了。他睡得並不安穩,不停地翻來複去並輕聲咕噥着。滿是擔心的機械人站在旁邊,伸出一隻金屬子把那床已滑掉一半的毯子重新給盧克蓋好。正當阿杜想走開時,盧克突然開始呻吟起來,渾身顫抖,好象被某種可怕的惡夢緊緊抓住了一樣。
猶達也聽到了呻吟並迅速衝到他的門口。
盧克猛地從夢中醒來。他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後看到他的師父在門口擔心地看着他。“我不能把那幅情景從腦子裏清除掉,”他告訴猶達,“我的朋友……我們有麻煩了……而我感覺到”
“盧克,你不能走。”猶達警告道。
“但如果我不走,漢和萊亞就會死。”
“你並不知道這一點。”這是本的聲音,他正開始在他們面前顯形出來。這個穿着黑色長袍的、閃着微光的幻像站着,告訴盧克道,“甚至猶達也看不到他們的命運。”
但盧克深深地為他的朋友們擔心並下決心去做點什麼事。“我能幫助他們!”他堅持道。
“你還沒準備好,”本輕輕地說,“你仍然還有許多東西要學。”
“我感覺到了‘力量’。”
“但你不能控制它。對你而言這正是一個危險的階段,盧克。現在你是最容易受黑暗之面誘惑的。”
“是的,是的,”猶達補充道,“你聽柯羅比的話,年青人。那棵樹。還記得你在那兒的失敗嗎,嗯?”
盧克記得,充滿痛苦地,但他感到在那場經歷中他已獲得了許多的力量和知識。“從那以後我又學會了很多,而我還會回來繼續完成我的訓練。我保證,師父。”
“你低估了皇帝。”本嚴肅地告訴他,“他要的就是你。這就是為什麼你的朋友們在受苦的原因。”
“而這,”盧克說,“也正是為什麼我必須要走的原因。”
柯羅比仍然很堅決。“我不願把你送給皇帝,因為我已失去了維達。”
“你不會。”
“只有一個已充分訓練過的絕地武士,以‘力量’作為聯盟,才會戰勝維達和他的皇帝。”本強調道,“如果你現在就結束你的訓練,如果你選擇快捷和輕鬆的道路——正如維達所做過的一樣——你就會成為一個邪惡的代理人,而整個星系將更深地陷入憎恨和絕望的深淵。”
“他們必須被阻止,”猶達突然插進來,“你聽到了嗎?所有的事情都依賴於這一點。”
“你是最後一個絕地,盧克。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要耐心。”
“而犧牲漢和萊亞?”年青人不敢相信地問道。
“如果你尊重他們為之戰鬥的事業,”猶達說,停了很長一會,“……是的!”
盧克感覺到難以承受的苦惱。他一點也不肯定自己能夠把這兩個偉大老師的建議與他自己的感情協調起來。他的朋友正處在可怕的危險中,而他當然必須把他們拯救出來。但他的老師卻認為他還沒準備好,對於強大的維達和他的皇帝他可能太脆弱了,他可能為他的朋友和他自己帶來傷害——並可能永遠迷失在邪惡的道路上。
但他又怎麼能懼怕這些抽象的東西,當漢和萊亞是現實的並正在受苦時?他又怎麼能懼怕自己可能的危險,當他的朋友們正處於真正的死亡危險之中時?
他不得不做什麼事在他腦子中已不再有任何問題了。
此時正是這顆沼澤行星第二天的黃昏,這時阿杜—一德杜又把自己裝進X翼戰鬥機後部的那個窩中。
猶達站在一隻補給箱上,看着盧克把這些箱子一隻接一隻地裝進戰鬥機的底艙中。X翼的燈光為他照着亮。
“我不能保護你了,盧克。”本-柯羅比的聲音傳過來,他穿着長袍的形象又顯現出來,“如果你選擇了去面對維達,你將一個人去完成它。一旦你做出了這個決定,我就不能干涉了。”
“我明白。”盧克平靜地回答,然後他轉向機械人,“阿杜,啟動動力換流器。”
阿杜已鬆開了動力連接器,此時正快活地嘀咕着。他非常高興馬上就要離開這個沉悶無趣的沼澤世界了。這個世界顯然不是一個適合機械人呆的地方。
“盧克,”本建議道,“只為知識和防衛才使用‘力量’,不要作為一種武器。別向憎恨或憤怒屈服。它們指引着通向黑暗之面的道路。”
盧克點點頭,只是半聽着。他的思緒已集中到長長的航程以及等在他前面的艱難任務上。他必須救出他的朋友,他們的生命因為他而處於危險之中。他爬進座艙,然後看着他的絕地師父。
猶達深深地為他的徒弟擔心。“維達很強大。”他警告道,“你未來的命運上佈滿了陰雲。注意你已學會了的東西。注意每件事,每件事!這才能拯救你。”
“我會的,猶達師父。”盧克保證道,“我會的,而且我還會回來完成我已開始的東西。我向你保證!”
阿杜關上了座艙,而盧克發動了引擎。
猶達和柯羅比看着X翼開始為起飛而滑動。
“我已告訴過你,”猶達有些悲傷地說,這時輕盈的戰鬥機開始衝進薄霧撩繞的天空中,“他太魯莽了。現在事情會更糟糕了。”
“這個孩子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柯羅比的聲音很沉重,充滿了感情。
“不。”柯羅比以前的師父糾正道,他大大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光,“還有另外一個。”
然後猶達把他的頭槍向正在變暗的天空,在閃爍的星星中,盧克的飛船已成了一個幾乎辯認不出的光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