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尼羅河水靜靜地流淌着,她平穩渾厚的韻律,是大地生命的見證。鮮紅的太陽緩緩地從遠方升起,金色的光輝染滿整個埃及。第一聲清脆的鳥叫,第一縷拂面的清風。

孟斐斯的清晨再一次來臨。

古老都市的每一位民眾都穿上了自己最華麗的服裝,男人剃凈鬍鬚、帶上假髮、身着長服、手持青蔥的草木,女人披帶飾品、塗抹最芬芳的香油、畫上最艷麗的妝容。太陽升到半空,人們就紛紛從家裏出來,帶着喜悅、帶着笑容,三一群兩一夥地向孟斐斯的宮殿走去。

民眾不約而同地在心中認定,埃及的好日子就要來臨了。

亞曼拉公主被赫梯姦細所害,她的死亡揪出了真正的赫梯姦細究竟是誰,死刑在兩天前剛剛被執行。赫梯的詭計果然還是在大埃及法老的領導之下真相大白。美麗的外國少女奈菲爾塔利殿下是清白的。

民眾們對艾薇的猜疑驟然變成了對她十分的支持與理解。

“果然是被陷害的呀。”

“她可是率領過幕萊村撤退以及救出過塞特軍團先遣隊的人啊。”

“陛下看中的女人,應該是值得期待的。”

王室也需要新鮮的血液,隨着困擾着埃及長達數月的內奸事件塵埃落定,民眾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今天皇后的迎娶儀式之上。新王在登基半年之後,終於要迎娶皇后了,這是多麼令人欣喜的事情!

一切都宛若是最完美的結局。

只有寥寥數人知道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亞曼拉公主那聲嘶力竭的詛咒聲,鮮血噴涌的殘酷場景如同夢魘一般,雖然已經不復存在,卻在心頭縈繞,揮之不去。

為了皇室的名譽,為了所謂的尊嚴,他們編織了這樣一個謊言,掩埋了亞曼拉一切荒唐而瘋狂的行為。

艾薇微微地閉上眼睛,任由舍普特將深綠色的眼影輕輕地塗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殿下,您的皮膚真是好漂亮。”小侍女舍普特奉拉美西斯之命一路奔波地從底比斯來到了孟斐斯,還沒喘口氣,就匆匆忙忙地趕到艾薇身邊服侍她準備婚禮。在她心目里,艾薇是最完美的皇後人選,聰明、美麗、平易近人,最關鍵的是,她是法老陛下最深愛的人。

“殿下,舍普特真是開心,能夠見到您與陛下的大婚,也是舍普特的心愿。”

舍普特笑着,聲音里都帶着愉悅,艾薇閉着眼睛,心裏不由得有幾分愧疚,“你的姐姐……還好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畢竟當時,拉美西斯為了排除她的嫌疑,曾經毫不眨眼的將那位歷史上真正的皇后貶為內奸。雖然那個時候,艾薇並不知情,但是從整體上看,她仍舊是無恥地佔據了那個美麗女人應有的位置。她如何能不愧疚呢。

舍普特卻笑得更加開心,“家姐的嫌疑也洗清了,現在正在底比斯西岸的神廟供職,陛下真是寬宏大量,出了這樣大的嫌疑,還是讓家姐繼續侍奉神職,舍普特全家都很感激陛下呢。”

她輕輕地為艾薇梳理頭髮,“奈菲爾塔利小姐,您的頭髮就好像陽光一樣,希望您也能給陛下帶來如同陽光一般的幸福。”

艾薇突然覺得自己不敢抬頭看舍普特。

恐怕只有她一個人幸福吧,她已經決定留在這個時代,留在那個人身邊。

從現在開始,接下來,還要經受多少心靈的磨難,多少刺骨的痛苦……

“薇。”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艾薇轉身過去。

那個男人如同天神一樣,金光四射地出現在她的眼前。深棕色的長發如同流水一樣靜靜地傾瀉在肩膀上,雙眼宛若透明的琥珀,閃着含蓄而引人的光采,金色的胸飾後面勾帶着華麗的斗篷,白色的長裙邊上鑲着燙金的花紋。他穿着整齊,臉上滿載着無法掩飾的溫柔

舍普特驚慌失措地跪倒在地上,“陛下!”

拉美西斯點點頭,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過艾薇的手,寬厚的手掌中間蘊着些微的汗水。“薇,跟我去個地方好嗎?”

艾薇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去哪裏?婚禮就要開始了不是嗎?米迪亞姆說過婚禮之前,我們是不能見面的呀。”

“不要管米迪亞姆那個老人,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記和你說了。”拉美西斯不管艾薇說什麼,拉着她就往外走。艾薇被長裙包着,幾乎被拽的一個趔趄。她不滿地甩掉拉美西斯的手,

“有什麼事情,等婚禮結束了再說好嗎?結婚就這麼一次啊,我不想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都弄散了。”

“殿下,您去吧,回來舍普特還可以為您重新裝飾。”舍普特跪在一邊,好心地插嘴,卻被艾薇瞪了一眼。

拉美西斯嘴邊扯起一個淡淡的笑容,當下就把艾薇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

“你要幹什麼呀。”被門外的陽光一照,艾薇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帶你去看個東西。”

“是什麼啊。”艾薇忍不住地又問了一次。

“你到了就知道了。”

“還有多遠才能看到啊。”

“你不走路還這麼多話?”

於是艾薇就縮在拉美西斯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隨着他平穩的腳步,聽着他略微加快的心跳。

他有一些緊張嗎?

原來他也會像她一樣,會緊張啊。

艾薇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你笑什麼?”

“沒什麼。”

“都說不允許你想我不知道的事情。”他居然又不開心了耶,真好玩。

“真的沒什麼。”

“不告訴我,你會後悔的。”

“就不告訴你。”

他不由得三分惱怒,一分好笑,稍微粗暴了一點地將她扔放在了地上。

“哎哎,疼死我了!”艾薇一下子懵了,剛要發脾氣,話語到了嘴邊,竟然凝固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她真的,沒有看錯嗎?

眼前這美麗的事物,是為她建造的嗎?

那是一堵華麗的牆,上面刻着形狀不甚準確的薔薇,一朵又一朵,連成了薔薇的海洋。粉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搭配着綠色的葉子,映着輝煌的陽光,剎那間,竟有了鮮活的韻味。牆的周圍,堆滿了嬌嫩欲滴的蓮花,散發出美好的清香。不遠處隱隱聽到尼羅河水緩緩流動,風兒輕輕地吹着,撫過這宛若穿越時空的神奇牆壁上。

“薇,”

他的聲音動聽得就好像天籟一樣。

“當我的皇后吧,當我國家唯一的‘偉大的妻子’吧。”

這算是求婚嗎?這就是他所說的“忘記的事情”嗎?

水藍色的大眼睛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他的眼神為什麼這樣認真呢,認真到她想要哭泣。

“我們那裏的求婚,是要單膝跪地,吻我的手,說‘請你嫁給我的’的哦。”她故意為難他,以來緩解自己即將決堤的情緒。

看着他臉上略帶猶豫的神情,她一幅詭計得逞的樣子。

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她終於笑了出來,原來他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原來他也有不那麼自信的時候。張開雙臂溫柔地抱住他,將頭靠進他寬厚的胸膛里,聽着他略微加快的心跳。

“不用了,我願意當你的妻子。”

他愣了一下,終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將她緊緊地抱住,好像在抱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薇,我愛你。”

他貼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輕輕地,彷彿呼吸一樣,那句話自然地要溶入艾薇的心裏。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第十九王朝的第三位君主,古埃及歷史上最偉大的法老之一,他的功勛如同太陽一般地長久照耀着埃及的土地,他的聖名被每一個埃及人口口相述。

埃及是眾神溺愛的國家,埃及是尼羅河孕育的土地。

埃及是拉美西斯的。

拉美西斯二世迎娶奈菲爾塔利為皇后的儀式,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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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朋友們!

那是一個耀眼的晴日,天空高遠而透徹,陽光如同鑽石一般綻放着刺眼的光芒,微風輕輕地吹過來,高大蕨類植物的葉子些許晃動,富有活力的影子隨之搖曳。

無數身着古代埃及服飾的民眾聚集在孟斐斯神殿前的空場,他們歡呼着、尖叫着、高舉雙手,仰視着前面高聳的平台。

高台的後面,佇立着一尊巨大的阿蒙;拉神的塑像,每一個細枝末節都雕畫得栩栩如生,綴以金質的飾品,他雙手交叉,放於胸前,雙目寧靜地注視着不遠處奔流的尼羅河,靜默間一種難言的尊嚴蔓延了開來。

塑像下面佇立着穿着豪華的侍者、位高權重的臣子、純白禮服的祭司。穿戴整齊的大祭司蒙多直立在阿蒙;拉的塑像之下,平和地看着腳下幾乎陷入狂熱的民眾。

法老與奈菲爾塔利殿下正在凈身洗禮,片刻就會出現在高台,在阿蒙神的注視下,完成第一天的神聖婚禮。瞬時,民眾的呼喊突然增大了幾番,蒙多立刻轉身過去,臣子、祭司、侍從紛紛讓開一條整齊的通道,畢恭畢敬地向阿蒙神腳下緩緩走出的一對男女拜禮。

他們身着華麗的服飾,映着陽光閃出奢華的光采。民眾的呼喊嘎然而止,蒙多輕輕地念到,“請拉美西斯陛下與奈菲爾塔利殿下到前面來。”

他看着她,

合體的白裙,包裹着那精緻的身體,金制的胸飾後面連着綉有荷花圖案的斗篷;華麗的頭飾,青金石、綠松石、黑耀石順着踏的髮絲垂瀉了下來。金色的直發柔順得如同平靜的流水,靜靜地垂在她的肩上,映襯着她白皙得宛若透明一般的肌膚,水藍的眼睛閃着含蓄與羞澀的光芒,注視着他,注視着他。

他雙手不由緊緊地握着權杖,卻壓抑不住手心不斷沁出的汗水。她美麗得就好像神的女兒,讓他不由得幾次向自己確認,她真的要嫁給他了嗎?她真的不會離開了嗎?會不會他一眨眼,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做夢呢?

這樣的場景美好的如同虛幻,他看着她,用力地看着她,視線一秒鐘都不敢離開她。

她看着他,

他着正式的長裙,身披奢華的斗篷,手持精緻的權杖。幾縷深棕的髮絲從頭上象徵上下埃及“兩權合一”的紅白雙冠間流露出來。英氣四射的面孔,宛若太陽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視。他抿着寬厚的嘴唇,琥珀一般透徹的眸子,專註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彷彿含着一團即將燃燒的火焰,緊緊地鎖住了她。

她的眼眶濕潤了起來。她再也不會回去了,她要守着這個人,不管過去,不管未來,永遠和他在一起,永遠守護在他身旁。

即使背叛了所有人,經歷了所有的痛苦,只要她的呼吸還存在,她就要在他的身旁。

“請拉美西斯陛下與奈菲爾塔利殿下面對阿蒙;拉神。”

他與她相互注視着,緩緩地轉向身前高大的塑像。虔誠地跪了下來。

“眾神眷戀的國度

太陽與水的土地

法老與我們生死與共

偉大的阿蒙;拉

在這裏

請見證拉美西斯與奈菲爾塔利神聖的婚姻

從今天開始

他是她英明的夫君

她是他偉大的妻子”

霎時間,民眾的呼喊如同潮水一般翻湧,空中散滿了各色的鮮花。

純潔的藍天

寬厚的尼羅河

耀眼的太陽

他看着她

她看着他

宛若五年前初見的那一天

他們相視而笑,世界上所有的幸福終於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然而,那份過分的美好,卻停留得太為短暫……

突然

一切美好的影像彷彿被拉下了停止閥,藍天驟然變得陰暗,尼羅河的流動恍若突然停止,陽光的蹤影瞬間消失殆盡。

一道青白的火焰如同巨蛇,翻騰着、呼嘯着、出現在阿蒙;拉塑像的腳下。

蒙多驚訝地後退了幾步,兩旁待命的西塔特村勇士手持刀劍邁上一步。

霎那間,一切卻都靜止了,祭司、大臣、侍從、民眾彷彿全部被定在了地上一樣,只有艾薇與她用手緊緊拉着的拉美西斯還可以活動。

眼前鮮活的場景不斷地褪色、扭曲。

空氣中翻湧着異樣的轟鳴

奈菲爾塔利

奈菲爾塔利我詛咒你!

青白的火焰間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向艾薇伸出雙手

熟悉的冰藍雙瞳艾薇驚訝地看着他

“雅里?你是……哥哥?”

“艾薇!”火焰的盡頭,艾弦驚訝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身着華麗的古代埃及服飾,畫著妖艷濃美的妝容,美麗得令人不敢直視。

“哥哥!?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艾弦回頭過去,火焰的另一端還可以看到科爾斯昏暗的古董店,他向艾薇伸出手,“把手給我,薇薇!”

“薇!”拉美西斯一把將艾薇反手緊緊扣住,從身邊的武士手裏抽出寶劍,指向青白火焰裏面的艾弦,“雅里;阿各諾爾!你怎麼會在這裏。”

艾弦只覺得一陣荒謬,為什麼每個人都非要叫他雅里。他往前走了兩步,向艾薇伸出手,“薇薇,快拉住我的手。”

艾薇看了看艾弦,又看了看拉美西斯,她驚慌地搖着頭,往拉美西斯的身後躲去。

“薇薇?”艾弦難以置信地看着艾薇靠近另一個男人,瞬時一種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將他的心撕碎,“薇薇,是我阿,拉住我!”

“薇,站到我身後。”拉美西斯拉住艾薇,拿着寶劍,面對艾弦。電光石火之間,燃起了暴戾之氣。

艾薇尖叫着,緊緊抱住拉美西斯的臂膀。“求你不要傷害他,他是我的哥哥!他不是雅里!”

冰冷的寶劍無情地揮向艾弦,聽到艾薇的帶着哽咽的哀求,在最後的一剎,拉美西斯卻猶豫了。

那一剎,一陣幾乎撕裂天空的巨大聲音突然響起,拉美西斯的右肩應聲噴湧出大量的鮮血,寶劍噹啷一聲掉落在了地上,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黑髮的男子。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魔法,他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可以傷害自己?

“哥哥!你太過分了!”艾薇衝著拿手槍的艾弦尖叫,淚水不受控制地如同決堤一樣落了下來。

艾弦上前兩步,有力的手就彷彿鐵鉗一樣緊緊地禁錮住了艾薇。她從未見自己的哥哥這樣粗暴,無論她怎樣掙扎,都不能將他甩開。他拉着她,往青白的火焰中走去。

“哥哥!你放開我!哥哥!放開我!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他身邊,我答應他的,我答應他的!”艾薇撕心裂肺地叫着,淚水迷濛了水藍色的雙眼,拉美西斯的身體漸漸地在身後倒下,她放開他的那一剎,他也與其他人一樣,好像靜止了一般。

艾薇拚命地掙扎着,但是艾弦的手臂就彷彿鋼鐵鑄成一樣,絲毫沒有放鬆力量。

青白的火焰驟然燃燒得更加劇烈,轟鳴的聲音穿過空氣在腦中響起。

黃金鐲,製造了虛幻的歷史

孟斐斯,貫穿了三千年的時空

雅里;阿各諾爾

聯接時間的契機

我在燃燒,讓我燃燒!

我無盡的恨意,就成為將她永遠帶走的橋樑吧!

我詛咒你

詛咒你

詛咒你與所愛之人的分離

永遠的分離

青白的火焰將艾薇與艾弦緊緊地包圍,拉美西斯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火焰的另一端。艾薇拚命地掙扎着、反抗着,一片劇烈的白光在腦海中炸開。

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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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的寵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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