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女人對女人
甜甜地睡上了一大覺,絲雨一醒來就又開始埋頭做網頁了。等把主要部分都做完的時候,她才稍稍鬆了口氣。她活動了活動身體,然後一伸手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了州燁以前買給她的情侶戒指。這是他們交往滿一百天的時候,在弘益大學門口,州燁送給她的。這個戒指並不貴,其實才花了五千韓元。
記得當時州燁拿出戒指來的時候對自己說:“雖然它是五千元買來的,但是你要把它當成五萬塊一樣珍惜它。”然後他親手給自己戴上,“以後絕對不可以把它摘下來,一定要記住哦?”
絲雨一直記得,她從不曾摘下他送給她的戒指,可是,在州燁去世一個月的時候,她竟然在自家的門檻邊發現了它。唉,都怪自己,這段日子實在是太精神恍惚了,連戒指什麼時候掉的都不知道。每天除了大半天沉浸在對州燁的思念中以外,就是埋頭做網頁……
從那天起,絲雨把戒指放進了抽屜。她再也不想這樣精神恍惚地戴着它了。
其實在州燁陷入腦死亡的時候,甚至是醫生已經向他們說明器官捐贈的對象時,絲雨還無法相信州燁真的死了。她覺得眼前的一切就是自己剛剛看的一部電視劇,或者是從新聞中聽到了一起報道。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她無法相信。就是醫院裏,她也覺得那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
等到把州燁的屍體埋到山上的小墳墓里的時候,她才恍然覺得這一切是真的。看到綿延的蘆葦塘在那座小小墳墓的腳下窸窣作響,她的眼淚才再也無法遏止地奔涌而出。
她只知道州燁是真的離她而去了,至於他的器官都捐給了誰,她還從來沒有去想過。可現在,移植了州燁心臟的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不僅如此,那個傢伙還是個什麼有錢的財閥二世,是個闊少。這還不說,他的公司還盜用了自己辛苦做出來的創意。絲雨不知道自己有一種什麼感覺,只覺得腦子裏亂極了。
救人一命當然是好事,可是州燁那麼善良的心臟竟然移植給了那個自以為是的闊少爺!那個自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用錢就可以解決的傢伙。
一想到這些,絲雨的心裏就不痛快。接着一個奇妙的想法在心裏漸漸膨脹起來,哼,真應該教訓教訓這種有錢人,讓他知道知道,這個世界上用錢買不到的東西其實很多。
周末的時候,江彬回到了父母家,是父親朴會長一個電話把他給叫回來的。
一進家門,江彬就發現,父親已經把廚師叫到了家裏來,正在準備做中國的北京烤鴨。這是朴會長最喜歡吃的一道菜了。最近朴會長老是到中國出差,給他的繁忙工作帶來一絲樂趣的就是這北京烤鴨了。後來,朴會長几乎成了一個烤鴨迷。
“吃吧,這個廚師可是我們大韓民國做烤鴨最棒的廚師。他還特意為你把油擠了出去,你的心臟不會有什麼負擔的。”
烤鴨肉已經上桌了,朴會長開始勸江彬多吃。
江彬也陪着父親去過中國,但是當父親在中國最高級的烤鴨店裏吃烤鴨的時候,他卻跑到了大飯店後面的小衚衕里,那裏照樣有賣烤鴨的小店,他就是在那裏吃的烤鴨。人民幣才二十幾塊錢而已,摺合成韓幣不過三千多元,可是他照樣吃得很香。
剛吃下一片鴨肉,父親就開始他真正的話題了。
“爸爸已經考慮過了。”
一聽朴會長嚴肅的聲調,江彬有種事情不妙的直覺,他開始緊張起來。以他的經驗,父親要是這麼說話的話,肯定是有什麼大事。
“現在,你也該結婚了。”
第二塊鴨肉還是沒能吃進去,江彬又把它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小盤子上,然後等着父親說下文。
“雖然自由對人們來說很重要,但是,人終究還是需要一種安定的生活。再說了,就是結了婚,也沒有人干涉你的自由。”
“爸爸。”江彬想說不,可是還沒說出來就又被父親打斷了。
“我和你媽媽二十四歲結的婚,你現在結婚不算早了吧。”父親朝江彬瞪了瞪眼。
“就按爸爸說的話做吧,人啊,結婚以後才能真正長大呢。”一直沒有說話的媽媽也開始跟爸爸言論一致了。
“證券公司的權會長有個二女兒,前一段時間剛剛留學回來,是學美術的。我已經託人去求婚了。以後哪天有時間你們見一下。”
“爸爸。”江彬又沒說出來,父親又把他的話打斷了。
“這可是老爸我的最後一個請求了,其他的事都可以按你的意思辦。”
朴會長做事一向獨斷專行,嘴上說讓江彬回來吃烤鴨,沒想到竟然隱藏着這麼大的殺機,至少江彬是這麼認為的,他覺得自己的後腦勺好像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父親用鎚子重重地敲了一下。
比較難辦的是,看這架勢,今天好像很難用各種借口搪塞過去,父親母親已經結成統一戰線了。他這才後悔不已,要是前幾天和母親通電話的時候,一聽母親的結婚令,提前作出反應就好了。還有那時候自己見到閔博士的時候,他不也是這麼說的嗎,唉,怎麼就沒當回事呢?江彬看着面前鮮嫩的烤鴨肉,說什麼也吃不下去了,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江彬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開始琢磨起來。這個證券公司的權會長他可是知道的,連他爸爸朴會長都要讓着人家三分呢,人家的財力自是不必說,他還是大爸爸好幾屆的大師兄呢。要是說爸爸已經去求婚,對方又沒有反對的話,那這事十有###就是板上釘釘了。我可怎麼辦呢?江彬又喝了一大口水,絞盡腦汁想着對策。
“爸爸,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江彬想了半天,終於抬起頭對朴會長說道,權衡再三他覺得這是惟一的辦法了。
“你說什麼?”
江彬的話令朴會長夫婦甚是吃驚,兩個人同時大叫着,一起盯着江彬。
“如果您一定要我結婚的話,我想跟她結婚。”江彬又喝一大口水之後,壯着膽子說了出來。
“是嗎?你不是為了逃避相親故意撒謊來騙我們這些老傢伙吧?”
朴會長的眼睛好像能把江彬看穿一樣,放着懾人的光芒。
江彬的聲音馬上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小了起來,“您和媽媽也都知道的,就是我們公司的,編程企劃部的劉部長……”
“劉部長?”朴會長馬上露出一副全然不知道眼神,而一旁的母親則眼前一亮,一拍爸爸的胳膊,“你怎麼忘了?就是那個特別苗條,做事也很麻利的女孩兒,咱們江彬住院的時候,她還一直在旁邊照顧了呢。”
“啊!”朴會長也一拍大腿,“就是那位小姐!”
江彬一直密切注視着兩位老人家反應,一見他們對敏芝都有印象,馬上鬆了一口氣。江彬也聽泰日說起過的,說敏芝在他住院期間一直悉心照料自己。這當然逃不過父親母親的眼睛了,所以江彬選擇了敏芝,要不然隨便編一個人,怎麼能騙過他那精明的老爸呢。
“聽你媽這麼一說啊,我也想起來了,我還聽說她是你們公司的中流砥柱,還被大家稱做什麼女傑?”
“對啊,論能力,論相貌,論性格,都是沒的挑。嗯,惟一的缺點嘛,就是看起來太有能力了。”
朴會長夫婦再聽江彬這麼一說,馬上對敏芝的印象好了起來。
“我說呢,她怎麼在醫院裏對你那麼熱心照料,沒錯沒錯,對了,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大概有一年了吧……”江彬吞吞吐吐地說,還邊說邊瞄着父母的表情。
“啊喲,兒子啊,這麼大的事兒,你就是不跟你爸說,你也得先跟媽說一聲啊。”媽媽輕輕責怪了一下江彬,然後又轉頭看看朴會長,“現在,咱們可怎麼跟人家權會長家交代啊?”
“來,兩位老人家,我們來干一杯吧。”
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了,反正父親總會有辦法的。江彬現在只想快點兒把相親結婚這個話題結束,於是討好地給父母倒上了紅酒,提議全家人乾杯。
在酒杯的輕輕撞擊聲中,江彬懸着的心終於又落回肚子裏了。
在州燁墳前,小小的野花開得正盛。州燁有時候不像個年輕人,因為他和那些喜歡時尚的年輕人不同,他喜歡自然,他喜歡沒有美麗外表的野花野草。他死了,現在,他的墳前也盛開着他摯愛的花朵。
絲雨此刻靜靜地立在他的墳前,自從上次見了江彬以後,對州燁的思念便愈加強烈起來,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利用周末的時間跑到這裏來看州燁。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想每天都到這裏來看州燁,可是,斯人已故,讓絲雨每天面對這樣的事實,那又是何其殘忍啊?
絲雨把手裏的白色菊花放在了碑前,這時她發現旁邊有一束已經完全乾枯掉的奶白色的花。她把它們整理了一下,放到了一邊,立刻,已經干透的花瓣隨風飛舞起來。
現在州燁就躺在這裏面,絲雨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州燁的墓碑。什麼是死亡呢?在文學作品中,人們說“死亡就是永遠的離別”。但是,這種表達並不准確,死亡只不過是一種肉體上的永別,卻不是精神上的永別。現在,州燁的一言一行都能在絲雨的腦子裏清晰地浮現出來,他還活在她的心中。拿起手機的時候,待機畫面上的州燁還是那麼神采奕奕。
在墳前站了一會兒,絲雨慢慢地朝山下走去,山下是一望無際的蘆葦塘,蘆葦向著天空,不停地伸展着枝葉。天空是那麼的開闊,大山擋不住它的蔚藍,大江沖不去它的偉岸。州燁就喜歡這樣的天。
絲雨一邊走一邊想着,要不要到州燁的家裏去看一看。但是一轉念,州燁的父母看見自己肯定又會勾起很多回憶,與其讓兩位老人跟自己一起傷心,還不如獨自承受呢。再說,就是見到了州燁的父母,自己又對他們說些什麼呢?說什麼都只會讓人難過。
絲雨站在蘆葦塘前,望着這熟悉的風景。去年生長的蘆葦現在已經一片片倒掉,枯黃的葉子緊貼着地面,述說著歲月的滄桑。今年的新生蘆葦們,則撒着歡地生長、歌唱。現在它們是綠色的使者,是生命的象徵,也許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頂着滿頭的白絮,走進秋的懷抱。
現在這蘆葦塘是多麼和諧安逸啊,這讓絲雨想起了去年夏天的時候聽到的美麗童話。他講給她的故事,她至今還記憶猶新。去年的夏天,也是在蘆葦塘前,他留給了她太多美好的回憶。
今年的夏天他會在哪兒呢?會成為這茫茫宇宙的一部分嗎?人們說每個人一生的愛都是固定的,是不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是那麼地愛她,在兩年裏用盡了他一生的愛?絲雨笑了笑,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伸手摺下一根蘆葦,在眼前搖了搖。馬上州燁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了。
“你知道蘆葦和稗草的區別嗎?”
她抬頭望望風中舞動着蘆葦,一種積澱了很久的思念,在一瞬間爆發出來,她朝蘆葦塘大聲地喊了起來。
——奧根基得斯嘎?(你好嗎?)
——哇大西哇根基得斯!(我過得很好!)
這是很久以前的一個電影了,是州燁推薦她看的,她清楚地記得,片中的女孩在一片皚皚雪原前,高喊着這兩句話。以前如果連着幾天州燁見不到自己,就會在手機的留言箱給自己留上這樣兩句話,或者是把這兩句話用短訊給自己發過來。現在,絲雨的眼前沒有皚皚的雪原,但是她一遍又一遍地朝着蘆葦塘高聲喊着:奧根基得斯嘎?哇大西哇根基得斯!
她知道她喊的聲音再大,州燁也聽不到了,可是他摯愛的花草們可以聽得到啊,天上的屬於他的那顆星星聽得到啊!
絲雨一遍又一遍地大聲喊着,直到聲嘶力竭。
自從那一晚和江彬接過吻以後,敏芝並沒有表現出急躁的樣子。女人總是要有些自重的。男人,特別是那些有品位的男人,對主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是不會有好感的。但是,把這種沒有承諾的好感無限期地拖下去,也不是一件好事。於是,現在在敏芝的心裏,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策劃如何才能和江彬結婚。
首先她要管理好江彬的秘書,讓她每天在江彬的辦公室里擺上她送的花。當然這些事她自己是不會對江彬說的,但是總有一天,江彬會從秘書的嘴巴里知道,每天擺在他案頭的花是誰送的。這樣才能把她對江彬的愛意發揮到最大極致。唉,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直接聽來的話總是不太相信的。好在敏芝比較了解這一點。
敏芝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江彬的生日,7月26號,現在離這個日子也不遠了。如果那一天她還能如願以償地和江彬兩個人過的話,那麼可就太值得期待了。
想着想着,敏芝又把自己生日那天的情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可以肯定的是,那天江彬是很真誠的。江彬可一向是個好壞都會表達出來的人,所以從那天的表現上來看,江彬絕對不討厭自己。一想到這,敏芝就覺得分外鼓舞。
早上,對高層早會早已做好準備的敏芝,在會議召開之前,來到了江彬的辦公室。今天社長辦公室里又飛出了哈德羅的旋律。
“哦,今天怎麼沒聽拉威爾啊?”
敏芝笑着問門口的秘書。
“社長說今天是星期一,要聽點兒振奮精神的。”
“這樣就對了。”敏芝在心裏暗自高興,“像江彬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適合聽那個什麼《獻給逝去的公主》。”
她朝秘書笑了一下,滿面春風地走進了江彬的辦公室。
“怎麼樣?周末過得夠Happy吧?”
“那當然,浪費時間就是犯罪。”
“嗯,跟我不謀而合!對了,會議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就緒,請社長大人出發吧。”
敏芝跟在江彬後面一起走了出來,在走廊里他們兩個不停地接受着職員們的問候。這正是敏芝一直渴望的場景,和社長走在一起,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譽。
一走進會議室,敏芝的虛榮心就最大限度地得到了滿足。因為所有公司高層都齊刷刷地站起來向他們兩個人致敬。這一刻,敏芝甚至有種社長夫婦蒞臨的錯覺。
江彬開會的時候,總是言簡意賅,不會有過多的廢話,他覺得與其把過多的時間花在會議上,還不如用到實際工作當中。會議一結束,高層們就魚貫而出。這時,江彬叫住了敏芝。
“劉部長,你留一下。”
轉過身來的敏芝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這麼多人,江彬卻只叫她一個人留下。
“我有話要對你說,有兩件事,都是私人的。”
“私事?”敏芝馬上露出了一臉的好奇。
“中午有時間嗎?我好久都沒有去吃正宗的炸醬麵了。”
“好啊,我也好久沒吃了。”
“那好,中午見。”江彬說完,從桌子旁站了起來,首先走出了會議室。
望着江彬的背影,敏芝的眼睛不禁露出一絲期待的光芒。
江彬所說的正宗炸醬麵麵館就在菜市場的入口處,其實是個很不起眼的中國小店,小得真不知道應該叫它餐廳好還是叫它路邊攤好。而且說實話,敏芝一向不喜歡那裏,就是大家說要找個地方吃飯的時候,不是逼到頭上,她才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呢。有幾次是大家強烈要求的時候,她才跟着來過幾次,她可領略過這裏的環境。記得有一次,她正吃着炸醬麵,突然發現一隻蟑螂從她腳下爬過,她當時就放下筷子沖了出去。另外,因為這裏的炸醬麵的味道是大家公認的,所以一到中午,就要排隊吃飯。這也讓她感覺很不舒服。唉,品位高,格調好的餐廳多的是,怎麼偏偏選這麼個地方,敏芝真是搞不明白。
敏芝帶着不情願的笑容和江彬走下了車,朝着那家麵館走去。
這家麵館的樣子絲毫沒有改觀,所有糟糕的情形依舊。
一看到門口等着吃飯的長長的隊伍,敏芝就覺得頭疼。看看吧,都是些什麼人啊,有普通的職員不說,還有在市場裏賣菜的那些人。自己和江彬怎麼能和這些人坐在一起呢?越想敏芝越是覺得難以忍受,於是她拉了一下江彬。
“看來我們得等好久啊!”
“那就等唄,我一直覺得站排等吃飯特有趣。”
本來敏芝是希望這個借口能讓江彬改變主意,沒想到江彬竟然把站排當成樂趣,這是更讓敏芝頭疼了。終於,二十分鐘過去了,他們有了位置。可是,再一看所謂的位置,敏芝的鼻子都要氣歪了,竟然還是和另外兩個陌生人和桌坐在一起。本來特別急於知道江彬所說的私事,但是一看旁邊那兩個陌生人的眼光,想說的話就都咽了回去。
炸醬麵的味道,還是沒的說。另外借用大家的一句評語就是“這裏量大實惠”。敏芝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面拌好,然後把一半撥到了江彬的碗裏。
“您多吃點,工作好有精神。”敏芝多情地望了望江彬。
“喲,敏芝,你也減肥啊?”說著,江彬把一筷子的麵條送進了嘴裏。
“哈哈,大韓民國還有不減肥的女人嗎?我要是多吃的話也會胖起來的。”
“是嗎?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女孩,是怎麼吃都不會胖的呢。”
說完,江彬端着碗,興緻勃勃地吃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就風捲殘雲般地把一碗半的炸醬麵送進了肚裏。這裏的服務員簡直是目光犀利,江彬剛把最後一口吃完,他就跑過來拿走了他的碗。
“吃完的顧客,請您出去,後面還有很多人在排隊。”
結果,關於江彬的私事,敏芝還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就被服務員給趕了出來。江彬也是站在外邊吃他每天必服的葯。
“啊,天啊,他們也太沒有人情味兒了!”敏芝一出來就開始抱怨,然後一轉頭看看旁邊依舊火暴的隊伍,更加氣憤起來,“這些人都怎麼啦?被他們灌了迷魂藥了?”
“哈哈,一種自我滿足唄。看,我今天吃了傳說中的炸醬麵!”說完江彬拍了拍肚子。
“呵呵,看您的樣子我終於理解了。對了,您要說的私事到底是什麼呀?”敏芝強忍着問道。
“啊呀!這正事還沒說呢。”
江彬一拍腦門,像個孩子一樣,笑了起來。敏芝突然覺得眼前的江彬可愛極了,有種想抱抱他的衝動。
“我們去那邊說怎麼樣?”江彬指了指路對面,“我記得那邊好像是有休息椅的。”
“好吧,您先到那邊等我,我去買點飲料。”
說完,敏芝朝小賣部跑去。因為她覺得這炸醬麵的味道太重了,她要喝點東西掩蓋一下。不一會兒她就拿着兩罐飲料來到了江彬的椅子前,然後隨手遞給了江彬一罐。
“謝謝!”正在看手機的江彬把手機一關,接過了敏芝遞過來的飲料。現在這個小小的公園裏,到處是吃過午飯出來透氣的公司職員,顯得很熱鬧。也許是正值晚春,天氣不冷不熱,人們在陽光下都很享受的樣子。
江彬喝了一口飲料以後,終於張開了嘴巴。
“我有兩件事,要拜託你幫幫我。”
“拜託我?”敏芝馬上露出一副緊張的神情。
“我周末到我父母那裏去了,結果遇上一件大事。這個,我想,敏芝你一定會理解的。”
“那您快說啊,到底是什麼事?”
“兩位老人家說讓我快點結婚,而且口氣特別的堅決。”
“這當然可以理解了,看您剛才的樣子,我還以為發生了天大的事呢。”
敏芝表面上鎮定得很,其實她的心裏不知歡呼了多少次了,她覺得朴會長夫婦的決定真是太英明了。
“他們想讓我馬上就去相親,我情急之下就騙他們說在和你交往。所以,我得求你哪天有時間的時候,和我回去一趟,幫我把這個謊說完全了。”
一聽江彬要帶自己回家,敏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嗎?讓朴會長夫婦知道自己的存在,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但是,敏芝努力壓抑着自己的興奮之情,表面上仍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哦,就這個忙啊,又不是什麼難事,我當然要幫了。”
“但是,還有一件事,和公司的事也有一定關係。”
“和公司也有一定關係?您不是說私事嗎?”
“嗯,也確實是一件私事。”
“哈哈,我都被您說蒙了,到底什麼事啊?”
“是關於張絲雨的,就是上次到公司來鬧事的那個學生,你還有印象吧?”
“張絲雨?啊,我想起來了,就是口口聲聲說什麼我們公司盜用了她創意的那個!”
敏芝怎麼會沒有印象,何止是有印象,一提起這個張絲雨,她現在還覺得自己臉有點疼呢。只不過,她不想在江彬面前表現出來而已,那多沒面子啊。
真是怪事,江彬怎麼突然提到她呢?
一聽敏芝說話的語氣,江彬明顯地不高興起來,似乎他很不滿敏芝對絲雨的評價。
“那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我也並沒有繼續追究下去的意思,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當著張絲雨的面,向她正式地道個歉。”
“道歉?正式地?”敏芝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
“對,我希望你本人正式道歉。”這一次江彬的聲音一下子嚴厲了起來,更像是一種社長對下屬的命令。說完之後,江彬就一直盯着敏芝的眼睛。
“江彬君,這件事……”
“我不是說了,算我求你的嘛。你就當是我以個人的名義,求你幫一個忙。”
“我做不到,如果我真的向她道歉的話,那就說明我承認是我們公司盜用了她的東西。”
“不,張絲雨已經說了,她不要任何經濟賠償,只要我們向她正式地道歉就行了。我想,她不會食言的。而且我還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咱們現在不是還有一個新項目要上馬嗎,所以,我想讓她也加入進來,這也會讓我們的編程人員更有競爭意識的。”
“江彬君,我看好像沒有那個必要吧?您是不是把這個問題想得太嚴重了?”
敏芝很顯然不同意江彬這麼做。
江彬抬頭看了看天,語氣一下子低沉下來。
“如果你不去道歉的話,看來那只有我本人親自道歉了。”
江彬的話這回像是一紙判書,一個公司里如果沒有出了天大事的話,怎麼用得着最高首領去道歉呢。何況是張絲雨那麼一個黃毛丫頭,這事當然還是得敏芝這個部長級的人物來做了。
“社長,這該算是一種對她的特殊待遇吧?能說說您的理由嗎?”
敏芝即便接受了,也想知道為什麼,因為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敏芝,我想這一點你很清楚吧。”
說完,江彬用異常嚴厲的眼神看了看敏芝,敏芝還想問什麼,但都在這目光中咽了回去。
下了課,絲雨去參加了一個男女生見面會,是智惠非拉着她去的。去參見的都是一流大學的學生,所以智惠說那裏都是有前途的男生,但是絲雨對這些一點都不感興趣,還沒結束她就跑了出來。
要想忘掉所愛的男人,有兩種方法。
一個是與一個新的異性交往,讓自己慢慢適應新的夥伴。另一種就是直面孤獨和思念,總有一天你會適應這種永別。
作為絲雨的好友,智惠勸絲雨用第一種方法來解決問題。身邊有一個男伴總比一個人去面對孤獨要好得多,所以,一有男女生的集體相親活動,智惠肯定第一個想到絲雨。可是絲雨還沒有做好去面對一個陌生人的準備,和一個陌生人見面,然後自己像以前對州燁那樣對他笑,對他說話,和他一起手拉手,和他一起看電影,一起吃同一個雪糕,一起去旅行……這些事情絲雨甚至想都沒有想過。
不過,即使是不去見什麼新的男生,像絲雨這樣貧困的家庭,也容不得她老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她要不停地工作,賺錢養家。現在整天埋頭於做網頁,是絲雨最好的選擇。經濟的窘迫讓她無權選擇無限制的悲傷。
剛從公共汽車一下來,天就開始下雨。雨下得不是特別大,絲雨站在站台的亭子下避雨。有一群人從公共汽車上走了下來,一些人的雨傘好像總是帶在身上,他們一下車就撐起了傘。還有一些人是有人接的,他們看到遞過來的雨傘都綻放出幸福的笑容。
望着傾斜的雨絲,絲雨又想起了州燁。
那是去年夏天的時候,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絲雨被困在地鐵的出口處。那時是州燁打着雨傘出現在自己面前。州燁總是那麼細心。那時絲雨就想,自己的未來就應該託付給這樣的男人。想着想着,絲雨使勁搖了搖頭,怎麼回事兒,怎麼又在回憶,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為了讓自己清醒,絲雨衝進了雨里。其實雨並不像看起來那麼大,在她的衣服完全濕透之前,雨就漸漸停了。
唉,這個時間媽媽應該在家吧,但是她卻沒有出來接自己,大概是瞪大了眼睛在玩花圖遊戲吧。好像從高三以後,不管雨下得多大,媽媽都沒有再出來接過自己。
是什麼讓媽媽改變了呢?記得小的時候,媽媽是那樣的慈愛和細心。可爸爸走了以後,媽媽整個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走進小巷以後,絲雨伸手理了理頭髮,但是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在路燈柱子上靠着一個人,手裏打着雨傘,嘴裏還在嚼着干魷魚。天啊,又是衡滿那個傢伙。
“回來了?沒有雨傘?我來送你上樓?”
衡滿一邊使勁撕咬着魷魚腿,一邊怪聲怪調地說著。
絲雨不想跟他糾纏,故意裝作沒看見,剛要接着往前走,衡滿就又躥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去路。
“喲,就這麼走了,多沒意思啊?我都在這淋了半天雨了,為了等你。”
衡滿使勁兒晃了晃肩膀,腦袋又往前送了送。
“讓開!”
“媽的!下雨天也他媽的夠橫的,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喜歡我啊?乾脆我現在就把生米煮成熟飯算了。”
說著衡滿豎起了中指,然後露出陰險的笑容。絲雨一看馬上緊張起來,這個傢伙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雖然以前他看起來就像是小流氓,但是像這次這種過分的舉動還從來沒有過,絲雨一點點地向後退着。
“嘿嘿,女人啊,要是不在嘴上蓋個章,就不會順從,是吧?你是不是也在等我吻你啊?”
“喂,別做夢了!你瞎幻想什麼?”
“嗬!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
說著衡滿的臉就猙獰着湊到了絲雨的眼前,絲雨又往後退了一步,再往後退就是牆了!正在這時,絲雨的手機響了起來,這突然的鈴聲把絲雨和衡滿都嚇了一跳。
“你接啊,要是男的,哼哼,我就掐死他!”
衡滿撇了撇嘴,然後使勁兒攥了攥拳頭。絲雨沒有理他,匆忙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
“我是絕世遊戲廣播公司的朴江彬。”在電話的那頭傳來了江彬沉着有力的聲音。
“您有什麼事嗎?”
“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要想接受我們正式道歉的話,現在就過來吧。”
“現在?”
“嗯,不然的話,我就有理由認為你是另有所圖了。好了,我已經派車去接你了。”
“這個,喂?喂!”
江彬根本不管絲雨接下來要說什麼,他讓誰來誰就得來,這是他一貫的做法。所以一說完,江彬就掛斷了電話。
“喂?怎麼回事兒?那個兔崽子是男的吧?”
衡滿一直豎著耳朵聽着絲雨的通話,他使勁兒撕了一條魷魚放進嘴裏,邊嚼邊不滿地嚷嚷道。
一見絲雨不回答,衡滿急了,一把拉住了絲雨的胳膊,使勁往自己眼前拽着。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絲雨越是掙扎,衡滿抓得越緊。就在絲雨用盡全身力氣去推衡滿的時候,嘀嘀!一輛車停在了他們的身邊,泰日從車上走了下來。看來江彬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派車來接絲雨了。泰日不慌不忙地走到絲雨的跟前,絲雨一見泰日一下子愣住了,早忘了衡滿還抓着自己。而衡滿一見車上走下來的是泰日,馬上緊張起來。
“是,是那天那個傢伙。”
衡滿的臉有點兒扭曲,冷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但是衡滿又不甘心就這麼離開,而且,他每天黏在絲雨的後面,在自己心愛的女孩兒面前做逃兵,那多沒面子啊。於是,衡滿鬆開絲雨的胳膊,兩手插進褲兜,又晃了晃腦袋,故意作出一副不屑的姿態。朝泰日撇了一下嘴,然後向絲雨問道:“喂,你認識這個傢伙是不是?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等絲雨回答,泰日已經一跨步,站到了衡滿的眼前,用鋒利的眼睛注視他。衡滿嚇得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泰日沒有再理會他,這種小人物是不配泰日出手的,泰日很恭敬地向絲雨一鞠躬,然後朝自己的車指了指,示意絲雨上車。
“喂!她是我的!”衡滿突然喊道,然後從後面一拉泰日的肩,想給他一個突然襲擊。可是,還沒碰到泰日的衣角,就抱着肚子痛苦地蹲了下去,他根本就沒看清泰日是怎麼出手的,這就是泰日的速度。
“呃啊啊!”衡滿的臉色難看極了,哇哇怪叫着。絲雨也沒看清泰日是怎麼打衡滿的,自己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為了擺脫這種尷尬,絲雨趕緊鑽到了泰日的車裏。
“張絲雨小姐,我是劉敏芝,是上次創意徵集大賽的負責人。雖然我們無意間效仿了您創意中的一部分,但是我仍為我們的行為正式地向您道歉。”
一直等候在江彬辦公室的敏芝一見絲雨,就滿臉堆笑地伸出了手。
“怎麼?我們的正式道歉你也不準備接受了嗎?”
一見絲雨愣在那裏沒有反應,江彬馬上在一旁插話道。雖然絲雨心裏還是覺得很不痛快,但是如果人家這樣說了之後,自己還是不依不饒的,那就和他們這種貨色沒什麼差別了。於是絲雨笑了一下,大方地握了握敏芝的手。
“好啊,雖然我現在還是覺得氣憤難平,但是您能這樣做,我還是願意接受您的道歉。”
絲雨看着敏芝不卑不亢地說。敏芝馬上笑了起來,這時候的敏芝看起來完全是一副大家風範,可是絲雨卻覺得敏芝的笑容很假。
“好了!”江彬好像去了一塊心病一樣,使勁一拍手,“劉部長,現在你回辦公室吧。”
說完,江彬的眼神馬上又落到了絲雨的身上。敏芝雖然老大的不情願,但還是滿臉笑容地一鞠躬,退了出去。
“坐吧。”敏芝一走出辦公室,江彬的聲音就輕快了起來。
“唉,我怎麼覺得劉部長剛才說話的時候,心不甘情不願的呢。好像她本人一點兒也不想向我道歉吧?”
“那也是好事啊。”江彬非常肯定地說。
“您還說這是好事?”
“我們劉部長可是一個很有實力的人啊,她對你存有戒心,說明她覺得你是她的對手。這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不也算是對你的一種認可嗎?”
“嘁,您這簡直就是一種詭辯!再說了,我才不在乎,那種女人是不是認可我呢。”絲雨一歪腦袋,露出不在意的神情。
“可是劉部長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她可是我們公司的核心人物,她能主動向你道歉,你就應該消除和她之間的隔閡。”
“她是不是你們公司的核心人物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江彬馬上認真起來。
“那您說我怎麼會跟她有關係?難道有一天我還會成為她的手下嗎?”
“話可不能這麼說,有時候命運不是按照人的意志轉移的,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機緣。”
說著說著江彬的表情愈加嚴肅起來,一看江彬這種表情絲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絲雨知道,江彬又在說他和州燁之間的機緣了。是啊,他們兩個人本是毫不相干的,可是卻在某一天在命運的驅使下,有了一種奇妙的聯繫,他們共用了一顆心臟。可是,儘管這是不爭的事實,絲雨還是不肯承認自己說的不對,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用眼睛向江彬抗議着,江彬也毫不示弱,一直盯着絲雨,兩個人的目光大戰持續了一分多鐘。最後還是江彬一嘆氣,放棄了這種鬥爭。
“好了,現在我們已經道歉了,拿出你的實力來讓我們看看吧。”
“您是在命令我嗎?”
“好了,不要在這種小事情上再和我斤斤計較了,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設計才能被大家認可嗎?”
“您是不是習慣了用這種語氣命令別人啊?”
“是。”
“那您就是個自大狂!雖然他的心臟在您的身體裏,可是他的美德您一點兒都沒有!”
“張絲雨,那是因為你的年齡比我小得多,我當然用不着對你用敬語了。再說了,美德也是從實力中來的,沒有實力的人,根本談不上什麼美德。”
“人的美德是不分能力大小的,只要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不管怎麼說,你要到這裏來工作!”
就在絲雨闡述她的人性理論的時候,江彬武斷地一敲桌子,再次命令起絲雨來。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頂嘴。真是的,跟個小丫頭講話,江彬竟然覺得有很大的壓力,讓他有時不得不使用強制的方法。不過,奇怪的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生氣,而且不管絲雨怎麼說,他對她都討厭不起來。
“好吧。”看江彬大敲桌子,絲雨呼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會做的!”
這讓敲桌子的江彬也嚇了一跳。
“我要是做了,您就會看到我有多麼優秀了。哼,到時候,您就不會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了。”
“好,那你就好好乾!”江彬大喊道,心裏偷偷高興起來。
“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當然!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希望你能到遊戲展上去看看,那會對你有幫助的。”
“社長大人,市場調查,遊戲玩家意向調查,其他新品評析,這是我們做遊戲軟件之前最根本的工作,您就不用操心了。”
“哦,這還差不多。”
“不過,恕我直言,您的公司好像有點兒問題,怎麼從上到下,都整天拉着個臉?有一個笑的吧,又是假惺惺。你們不會笑嗎?對了,還有那個司機師傅,甚至連話都不說,真是奇怪!”
絲雨毫不客氣地說出自己的感受以後,就大步往外走。江彬說什麼也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評價自己的公司,等他反應過來,絲雨已經走到了門邊。可是更令他沒想到的是,絲雨快要出門的時候,突然一轉身,朝他一伸舌頭做了鬼臉,咩咩!絲雨還學了一聲羊叫。絲雨本想嘲笑江彬一下,沒想到回頭的那一刻,江彬正傻乎乎地望着她,嚇得她趕緊跑了出去。
“唉,這個小妮子!”
絲雨跑出去以後,江彬才長長地出了口氣。雖然絲雨回頭笑話他,令他有點兒難堪,但是他還是恨不起來她,只是覺得她可愛。連江彬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以前,女孩子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得很乖巧,作出一副淑女模樣。他參加閃電行動的時候,那些上了他車的女孩哪一個不是極力討好他。就是他所在的豪華公寓裏的那些千金小姐們,也沒有人這麼跟他對抗。可是這個張絲雨就敢,她不過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孩子。這丫頭不僅敢頂嘴,還敢做鬼臉嘲笑自己,自己還不生氣,這個世界怎麼啦?
“啊哈哈哈哈!”江彬想着想着,自己笑了起來。
回到編程企劃部的敏芝,一進門就先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涼水,要不然她的心裏非得氣得冒煙不可。雖然,社長和那個小姑娘好像是有什麼微妙的關係,但讓她向一個大學生賠笑臉道歉,真是已經到了她能容忍的極限。儘管他們盜用絲雨的創意,這從道義上來說是不對的。但是,即使他們模仿了那個丫頭的一點點東西,也沒有必要讓她這個部長那麼大動干戈吧。
敏芝想來想去,老是覺得心不甘,於是又站到走廊里,等絲雨出來。可是走來走去的職員一看敏芝在走廊里,從她身邊經過一次,就要向她打一次招呼,因為她可是這個公司的實權人物啊。等了幾分鐘,絲雨還是不出來,已經有職員向她打過好幾次招呼了,這讓那些職員不禁開始覺得不自在起來。那也沒辦法,敏芝決心要等到絲雨出來,她到自動售貨機上打了一杯咖啡,邊喝邊等。就在她喝掉半杯咖啡的時候,絲雨走了過來,她趕緊把紙杯連帶着那半杯咖啡一起扔進了垃圾筒,然後朝絲雨迎了過去。
“張絲雨。”敏芝一抱肩,站在了絲雨的面前。
“怎麼?您的歉還沒道完嗎?”
絲雨根本沒把敏芝放在眼裏,雖然那些職員都向她點頭哈腰的,可自己沒有那個必要。
“道歉?你覺得我應該向你道歉嗎?”敏芝不屑地撇着了絲雨一下。
“哦,是嗎?那就請您讓開吧。”
對如此傲慢的敏芝,絲雨說話當然也不會客氣了。記得第一次見到敏芝的時候,是在那次創意大賽上,那個時候,敏芝就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停地指揮着在場的職員。第二次,再見到敏芝的時候,她們打了起來,互相扇了一個耳光。這是第三次見面。敏芝的這種姿態,往好了說,叫充滿自信,往壞了說,那就叫傲慢無禮。現在,絲雨當然認為是後者了。
見絲雨跟自己說話的口氣,絲毫沒有表現出尊敬的意思,敏芝惱火起來。
“你到底用了什麼手腕?把江彬君,不,把我們社長迷惑成這樣?”
“嗬,我想這應該叫因果報應吧?”絲雨也瞪了一眼敏芝。
“哼,真是讓人哭笑不得!讓你這麼一個都沒有在大公司里打過工的小學生來做那麼重要的遊戲開發?!我想我們社長恐怕要失望嘍!”
“哼,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跟你說。”
絲雨覺得在自己做出成績之前,跟敏芝這號人說什麼都是浪費精力。
“假如。”敏芝冷笑了一聲,“假如你對江彬存在什麼非分之想的話,我勸你別做這種白日夢了!”
一聽敏芝這種輕蔑的口氣絲雨愣了一下,不知道敏芝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告訴你,江彬君是我的男人!所以你想要在他身上耍什麼心眼兒的話,趁早死了那份心!”
“你的男人?”
“對!我們很快就會結婚的。”敏芝又冷笑了兩聲,拿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你們結不結婚,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最好!”
“好了,現在如果你不想接着道歉的話,請讓開!我對這裏可沒什麼好印象。”絲雨覺得敏芝的擔心不禁多餘而且可笑。
“是啊,我們這麼大的公司好像和你這個學生身份有點兒不符,我看你也應該快點離開這,去做你那些糊弄小孩的遊戲吧!”
說完,敏芝哼了一聲,往旁邊讓了一步,但是又感覺意猶未盡,就又臉一拉,“你給我記住,江彬是我的男人,不許勾引他!”
走出兩步的絲雨一聽這話,又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想再和敏芝理論幾句,但是敏芝已經轉身走了。看着敏芝踩着高跟鞋離開的背影,絲雨覺得這個女人很可笑,自己怎麼會對江彬那個比她也好不到哪去的自大狂有什麼好感呢?唉,算了,這種女人,再和她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絲雨一轉身,朝門外走去。
敏芝雖然沒有回頭,但她似乎能感覺得到背後絲雨冷酷的目光。也許這就是女人的直覺吧。
以前,敏芝從沒有把這個張絲雨放在眼裏,就是她派職員去給絲雨家送錢,那個信封又回到江彬手裏,敏芝也沒覺得這小丫頭有朝一日能成什麼氣候。可現在,江彬居然叫她向絲雨當面道歉,還給張絲雨新的機會,讓她參與他們重大項目的開發。這就有點兒不對勁兒了。雖然上次的創意大賽,他們是借用了一點兒張絲雨的東西,但是江彬的這種反應也有點小題大做了吧?江彬是社長,當然輕易是不會道歉的,可重要的是江彬求自己的時候,竟然說這是“私事”,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江彬憑什麼對張絲雨這麼關注呢?”
敏芝越想越擔起心來,要不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江彬沒有理由為張絲雨這樣啊。不行,一定要問個明白,敏芝突然轉過身,大聲喊了起來。
“張絲雨!”
可是,絲雨早已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