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老人之井
當時幽靈少年恩迪米溫和他的朋友們說過,不能讓這個異空間裏其他的大幽靈們(他們為了讓達夫南理解,就用這種方式來稱呼)知道達夫南的存在。他說,一把劍能夠任意穿越原本應該分隔開的兩個空間,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因此劍可能會被奪走,而且他也可能會被抓,並且永遠不能出去。達夫南也同意這種看法,當他握住恩迪米溫伸出的手時,周圍的模樣已有改變,此時洞外天上的月亮和在他那個世界所看到的月亮一樣,令他安心了許多。此時月亮是下弦月。你最好還是睡一下。你既然無法吃這裏的食物,也有可能感受不到其他的。所以你還是睡吧。這樣一來你會感覺比較安全。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去找找可以讓你回去的方法。達夫南當時像個聽話的孩子般,躺了下來,接着就立刻入睡,還做了夢。按照恩迪米溫所說,每個夢都可以從達夫南腳邊放着的那些石珠子上顯現出來的。他首先看到的是什麼也沒有的一片漆黑,接下來便出現了一片白亮的沙漠。達夫南沒見過沙漠,所以不知道沙漠為何會如此發亮。走過去一摸,才知道那全是非常精細的沙子。他還做了另一個夢。夢裏很像他初到島上時看到的廢墟幻影,其中有一口老井。只是,廢墟的模樣並不像那時看到那樣已嚴重毀損。只是夢裏是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其他人。他走近那口井,先觀察它的周圍。見那裏長了許多黑色青苔。他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種青苔。接着,他朝里探看。井裏沒有任何東西。似乎可以遙遙通往某處。你醒了啊。達夫南正一一回想他做的夢時,突然聽到個陌生的聲音,不久便有個不陌生的人影慢慢地現身於空着的空間。等到完整呈現面貌,恩迪米溫已經走到了達夫南的面前。他那半透明的頭髮輕輕浮起之後又再垂了下來。你是不是作夢了?嗯。恩迪米溫看到達夫南手上拿的石珠,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一下。隨即啪地一聲,眼前出現一個小小的白色影像,之後便消失不見。影像裏面有一口井。原來你最後夢見的是這個!我們稱為老人之井。那是什麼意思?那口井會把往井裏看的人變成老人。呵,當然,也不都如此,只是在某些特別的日子就有作用,使一些人臉孔變老,一些人心境變老,想擁有老人一智慧的人會臉孔變得滿是皺紋,而想要快點**的小孩則會變得對世事毫無興趣。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要去看井裏呢?因為那裏面有絕對不能失去但卻已經失去的東西。達夫南這時瞥見洞外正要西下的月亮光映了進來,僅存魂魄的少年因那月光呈現出臉孔的輪廓,顯出一副失落的眼神,盯着達夫南。一雙惑人的碧色眼瞳在盯着他。在現實世界裏,夜晚正要來臨。島上的三名祭司在大禮堂舉行了簡短儀式之後,只留下戴斯弗伊娜,其餘兩名祭司先各自回家了。奈武普利溫推開那扇掛着謝絕探病告示牌的門,進到了家裏,找出油燈點上,屋裏便亮了起來。接着他便呆住了。因為,居然有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在屋裏等着他。他雖驚訝於此人竟然在看到拒絕訪客的告示后還大膽進門,但更令他驚訝的卻是:他沒想到這個人會來他家!因為自從七年前的事件之後,兩人雖都活着,卻形同陌路。原來,坐在椅子上的是伊索蕾!好久……不見。什麼好久不見?伊索蕾站起身子,瞄了一眼掛在她前方門把上的艾鵑苔花環。奈武普利溫露出有氣無力的微笑,答道:我是指好久不見你來找我。生活在同一座島上,其實應常有機會碰面。誰也沒有刻意躲避誰,只是都很快速地走開。兩人偶爾會有對話,但都只限於必要時,像她這樣找到他家來,還的確的是很久以來的頭一遭。啊,確實有七年之久了。我並不是來找祭司大人的。奈武普利溫請她先坐下的輕輕做了個手勢。看得出來你不是來找我的。突然沉默了一下。兩人與其說是尷尬,倒不如說是無話可說,就像與初識者相見一般。很久以來,他們總是習慣性地視而不見擦肩而過,但這次卻不一樣,他們一個是訪客一個是主人。是不是要像主人般問她要喝點什麼?還是對七年來第一次會面若無其事,直接告訴她那件嚴重的事?是等她開口,還是在她開口之後,自己再無所謂的說?達夫南到哪裏去了呢?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他不在這裏。你不會是說他去散步了吧?不……他們兩人如果真要談,確實有太多話要講。不過他們只是面對面站着,沒有人願意坐下來。伊索蕾一手插在白色棉布裙上的寬口袋裏,正面直視着奈武普利溫。你好像在隱瞞什麼事。奈武普利溫沉默了一會後,慢慢地開口說道:你原本打算要守一輩子的禁忌,卻因那個孩子而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