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驚呆的臉
耶夫南丟掉手中木劍,跑過來雙手撫摸弟弟驚呆的臉。耶夫南一邊輕輕拍打弟弟的背,一邊查看傷勢,幸虧不算嚴重。但血滴越來越大,最終順着頸部流了下來。
耶夫南用自己的袖口輕輕擦去弟弟脖子上的血,然後用手帕壓住了傷口。雖然血流得不多,但他依然能感覺到弟弟的脈搏像小鳥一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嚇到你了吧?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是哥哥錯了。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當然波里斯也受到了驚嚇。瞬間感覺到的木劍,以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過來的時候,使他幾乎忘卻了對方是誰。真有某個人想要攻擊自己的這種意外的恐懼在一瞬間劃過了自己的腦海。
“……嗯。”
這時遠處傳來喊他們兄弟兩個人的聲音。從住所方向有個人向他們跑過來。
“耶夫南少爺!波里斯少爺!”
喊他們的是在家經常照顧波里斯的僕人。耶夫南本來準備要回家,就拉着波里斯的手要往回走。但來人的態度有些令人疑惑。他好像不讓他們過去一樣擺着手。
“什麼事啊?”
僕人不久就到了他們兩個人面前。他似乎跑得非常急,氣喘吁吁而且臉色發藍。
“你的臉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那個僕人非常吃力地抬起頭,用充滿恐懼的表情望着兩個兄弟。很顯然一定是發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兩位少爺,先不要回家!出大事了!”
耶夫南並沒有焦急地詢問僕人,而是耐心地等着僕人把情況說明。他很清楚那些僕人虛張聲勢的做法,所以並不是很緊張。但波里斯不是如此。他從今天早晨開始就一直非常不安,就好像有一個先兆要告訴他將發生不可預知的某些事情。
“勃拉杜-貞奈曼……大爺回來了!”
耶夫南的面部瞬時僵硬。他擔心弟弟會受到驚嚇而先緊握住他的手,但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冰涼。
“是,是啊……”
波里斯感覺到僕人的話是真實的,難道是因為徘徊於腦海的預感將要成為一種既成事實而帶來的衝擊?
他沒有感受到哥哥的眼神,而是慢慢的如同講述別人的事情般重複着:“你是說勃拉杜叔叔……回來了……?”
夾雜着雨的風在兩兄弟的頭上慢慢展開它灰色的翅膀,冰冷的雨水羽毛般紛紛掉落下來。
趴在玄關的獵犬突然站起身咆哮起來。這條獵狗雖然身軀龐大,其實是一個非常溫順的傢伙,以至於小波里斯靠在它身上玩耍也不會慍怒。可現在,它卻緊張地豎起身上的毛狂吠不停,與平常全然不同。
“這傢伙!長時間不來,連家裏人都不認識了,笨蛋。”
說話的是一個有着高挑的個子且胳膊很長的男人。黝黑的臉與其說是被南方灼熱的陽光曬出來的,不如說更像被現實的某些黑暗所浸染而顯出陰沉的色調。眼角爬滿皺紋的那雙眼睛如同在鱷魚皮上鑲嵌的寶石閃爍着異彩。
這個男人像是要踢什麼,皮鞋在地上踏出清脆的響聲,且一邊對着那條狗喊道:
“走開!走開!”
獵犬依然狂吠,但因為平時訓練有素,在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之前是不會隨便咬傷任何人的。咯噔咯噔,這時從房子裏面傳出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嘎然而止。
有着鱷魚眼的男人微笑着,而且因為微笑而在嘴角弄出了幾道皺紋。
“好久不見,優肯哥哥。”
“噓,小點聲,瑪洛里。”
優肯-貞奈曼先讓狗安靜下來,然後將冷冷的目光投向好些年沒有見面的弟弟。
哼……他微笑着,不論是他還是弟弟,都比以前蒼老了許多,彷彿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加艱難,臉上都是扭曲的表情。
“能活到現在挺不錯,勃拉杜。”
“什麼話,難道你有什麼不滿嗎?”
這只是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對話。現在,兩兄弟並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故意遵守禮節。他們的父母在去年雙雙去世。
如果他們早點去世,五年前就把這傢伙弄死了……〖HT〗
優肯在心中反覆咀嚼着這句話,但當他想到也許弟弟和自己一樣也抱有同樣想法的時候,突然對眼前的人有了戒心。
“五年不見了,怎麼也得給我讓個座吧。”
“坐吧。”
兩人的戒備心裏絲毫沒有鬆懈,他們走到摺疊桌前,隔着桌子面對面坐了下來。
轟隆隆……
電閃雷鳴,但並沒有下雨。優肯突然想起耶夫南兄弟還沒有回家。說實在的,當自己的弟弟走進玄關大門的時候,家裏的僕人們已經是魂飛魄散,其中肯定有一兩個人已經出去找兩個孩子了。他已屢次告誡僕人們,一旦優肯自己出現什麼問題,那時耶夫南就是家中領袖。包括僕人在內的所有兵士這時候相信已經找到耶夫南並保護着他,等待他發號施令。
我唯一的弟弟勃拉杜-貞奈曼,你到底心懷什麼鬼胎而不遠千里到這裏來是為著自掘墳墓嗎?
“哥哥,給點能喝的東西怎麼樣?騎馬跑了大半天,快要渴死了。”
優肯絲毫沒有鬆懈,緩緩地說:
“是嗎?黑啤怎麼樣?”
“哈哈,長年呆在外地連口味都變了。我喝薑汁汽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