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天堂鳥

Chapter 8 天堂鳥

芒特哈根是巴布亞新幾內亞新興市鎮,位於新幾內亞東北部,萊城以西約560公里。這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地方。

下飛機,轉乘汽車,一路不停。

鮑志傑和區雅芙在嚮導的帶領下到達目的地時已近黃昏。嚮導建議,直接殺向最終地點:鎮外土著居民區。理由很充分,因為這樣可以趕上當地土著居民的晚上節目。土著居民區沒有電視、電腦、甚至一切跟現代化接邊的娛樂設施。因而,晚上攏堆篝火,跳自編而成的sings-sings-dance是生活在很重要的一部分。

幾天的低燒,外加舟車勞頓,區雅芙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區,鎮上住宿條件稍好一點。要不,今晚我們住鎮上?”鮑志傑有點後悔沒等區雅芙的病好利索上再出來,“我看了行者拍的DV,土著居民區條件很差。”

“芒特哈根的治安可謂是新幾內亞內最壞的城市。我這麼個大美女住這,你看得住么?”區雅芙試圖寬慰他。

“切。”

“走吧。你不擔心我,我倒很擔心你。”

“為什麼?”鮑志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容顏絕美唄。”區雅芙笑跑着向後退。

“你……哎。”鮑志傑向她伸出手僵在半空,臉上神色又古怪又好笑。

區雅芙還沒來得及往身後看,已感覺撞到堅硬的‘柱子’上。後腦勺有點疼,她皺臉揉着腦袋轉過身。

這根‘柱子’,海拔有點高,需仰起脖子看。顏色有點黑,是那種泛着光亮的黑色。區雅芙心裏有點怯,頭腦有點懵,“sorry,sorry……。”

柱子黑白特分明的雙眼盯着區雅芙。

區雅芙一動不敢動,違恐那‘黑柱子’一巴掌拍下來,不死也得重傷。而背後的鮑志傑和嚮導沒有任何聲響,她心裏哀嘆,應該和行者那種滿臉橫肉的主前來這地兒玩才是上策。

“繡花枕頭,死小子。”她在心裏暗咒鮑志傑。

彷若聽到她心裏的不滿,鮑志傑走過來,“這是嚮導幫忙找的當地保鏢。這地方,還是找個隨身保鏢穩妥一點,如你所說,咱們倆來到這裏,也稱得上是鳳毛麟角的帥男美女。”

‘黑柱子’咧唇一笑,露出可媲美皎雪的兩排白牙,並快速拉起區雅芙的手,輕吻一下。

短硬的胡茬子扎得區雅芙手背紅一片,她訕訕一笑,撫着心口後退一步,“該說sorry的是我,沒撞疼你吧?”

問得很假。黑柱子卻含笑搖搖頭。

鮑志傑斜瞥她一眼,唇邊漾出絲苦笑,“其實應該早些出來轉轉。”

區雅芙離黑柱子遠一些,緊貼着鮑志傑站,“上個月拼族組織你又不來。偏是看過人家拍的DV后才來,鮑志傑,你怎麼回事啊?”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我出差忙死,哦,對了,是因為你媽媽生日。”區雅芙聽他問得古怪,這才反應自己也參加過那個晚宴。

鮑志傑唇邊掛着苦澀的笑,深深看她一眼后說,“也對,是我媽媽的生日。這一次玩好是宗旨,其他什麼都不要想。”

區雅芙心底一甜,但眼睛餘光卻見他幽黑雙瞳悲傷淹留,凝聚不散,絲絲甜登時消失,繼而心口悶悶的,但她仍是含笑點了點頭。

鮑志傑匆匆撇過視線,偕嚮導走向租借的車子。

sings-sings-dance,是特有的高地民族的傳統舞蹈。

鮑志傑、區雅芙一行四人到達嚮導聯繫好的村子時,幾截篝火早已攏起,衝天火光的外圍,一群男女頭帶天堂鳥羽毛飾品,頸帶貝殼項鏈,臉塗彩色油漆,在毛竹的伴奏下,踏着強有力的鼓點,或扭動腰肢,或歡跳舞步。

區雅芙下車的那刻起,就被這場景所吸引。

“想跳就加入唄。這裏的人沒有人知道你是XX省的‘高級’幹部,當然也不會有人注意你所謂的‘光輝’形象。”說完,不等區雅芙開口,便徑拉拉着她的手擠入人群。當地居民估計常見到他們這種遊客,絲毫不感詫異,熱情的拉起他們的手舞起來。

火堆之中點點火星濺起又落下。

區雅芙被隊伍牽引着,隨着鼓點即興成舞。紛擾的人際關係,尷尬無奈的身世,……,似乎都變得遙遠。她頭腦漸漸清澄,心境亦慢慢平和。鮑志傑漫不經心掠她一眼,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口氣異常柔和,“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隨時出來遊玩。”

“我哪有你自由。”區雅芙隨口說出。

他輕哼一聲,隨即扯唇冷笑着說,“是啊,你即將為人妻為人母,哪像我們這些孤家寡人一樣,可以來去自由。”

“我根本不是這意思,你成心給我添堵的吧。”區雅芙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用指甲恨恨扎了下他的手心。

“難道是因為你是一名國家幹部,要時刻關心國計民生,沒有玩的時間。”鮑志傑絲毫不顧及手心的疼痛,說話口氣雖然緩和了些,但看得出心情仍不爽。

拉着區雅芙的土著居民已開始注意爭執的他們倆人,試圖鬆開她的手,區雅芙朝她抿唇笑笑,然後反握過去。她在心裏暗嘆一聲,自己對自己說,這次旅程專為陪他,即使他言語有異於往日,也應該包容。畢竟,自己似乎是愧對他的。

其實感情之事又有誰愧對誰呢。喜歡或是不喜歡,是心決定的,而不是嘴決定的。

但這點區雅芙沒有意識到,因為在她內心深處,她和鮑志傑長達數年的朋友之情,超越了其他一切情感。甚至是她對凌檸浩剛剛萌生的愛意。

“在前面鎮子裏你還說玩好是宗旨,拜託拜託,別說這些令人生厭的事了。”區雅芙破天荒的第一次撒嬌,聽得鮑志傑眼梢眉角笑意隱現,“原來結婚也令你生厭。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你竟然和一個才認識不過四個月的男人結這個令人生厭的婚?”

“玩好是宗旨,原來是騙人的。應該改成‘給區雅芙添堵是宗旨’,哼哼。”區雅芙不願意提起她的契約婚姻。

“罷了,反正我是不相信婚姻的。改日你若撞破了頭,至少還有我這個療傷的地方。”鮑志傑語調輕鬆,可話題並不輕鬆。

區雅芙甩開他的手,走出舞場,邊走邊忿忿說著,“果真是給我添堵的。還沒往前走,就盼望我撞個頭破血流。”

鮑志傑隨後跟來,“我剛才是實話實說。你不樂意聽,我以後還懶的說了呢。”

區雅芙目視前方,決定暫不搭理他以作小懲。

鮑志傑估計也累了,斜依在車門上,一聲不吭。

小夥子、姑娘們已開始舞動着穿過對方的隊伍,晚會這才算進入白熾化狀態。

前來接應我們的家庭主人ERIC已站在嚮導身邊。嚮導站在車旁。

車很招眼,一會兒工夫,已有幾拔叢林姑娘試圖前來拉鮑志傑。ERIC怒容相向,幾拔姑娘大笑着退了下去。

“不管什麼地方,愛情總是人們嚮往的。原始如他們,愛情也是生活的重點。”鮑志傑忽然說了句特正常的話:語調正常、用詞正常,就連說話時的神色也是正常的。

區雅芙若有所思瞥他一眼,心裏突然有個主意,於是,朝他招招手。

鮑志傑瞟她一眼,慢騰騰走過來,“叫我來找堵的吧?”

區雅芙故作神秘朝他勾勾手指,鮑志傑雙眼微眯盯她看一瞬,身子才湊過來。區雅芙趁其不備推他進入‘舞場’,熱情的姑娘們蜂湧而至。把鮑志傑圍在中間。

叢林姑娘的愛情是大膽直接的。愛慕者眾多,分出優劣才能和心愛的男兒共舞。姑娘們展示自己時似乎有特定的先後順序,區雅芙看得入神,渾然不知叢林小夥子們已慢慢靠近。待發覺時,已和鮑志傑情況相同,被圍在中心。

區雅芙心底的那絲幸災樂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失措。鮑志傑總歸是男人,被人親上幾口也算是美人仰慕,可她畢竟是女人,況且她骨子裏傳統因子相當旺盛,根本不能接受,也不能想像初吻被陌生人奪去。

鮑志傑看出她的惶然,但卻□無術。

文化不同,愛慕的表達方式亦不同。她因慌張焦慮而緋紅的臉頰,在叢林小夥子看來只是嬌羞的表現。叢林小夥子們更加興奮,舞蹈也越發熱烈。

無奈之中,區雅芙把目光投向嚮導和保鏢。

‘黑柱子’似對英雄救美之事期待已久,區雅芙一個眼神過去,他已大踏步而來,闖入人牆攬腰抱起區雅芙,走向叢林姑娘的隊伍。而把鮑志傑領向叢林小夥子的隊伍。

見狀,愣怔許久的村民歡呼起來,土吉它、鞋底敲打竹筒相混合的音樂越發歡快。

兩隊角逐的結果是:叢林小夥子隊,鮑志傑勝出。叢林姑娘隊,區雅芙勝出。

勝出的他們被推到中央,其餘眾人皆圍坐於周圍。

音樂仍在繼續,鮑志傑、區雅芙兩人傻站在中央,不知下一步該幹些什麼。眾人鬨笑,孩子們亦開始站起來圍在他們倆周圍鬧騰。ERIC走進來,“你們要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愛意,要表達出自己有多愛對方。”

區雅芙登時呆怔,兩人怔怔的目送ERIC回到嚮導身邊。

“怎麼辦?”火光映襯下,區雅芙兩頰酡紅,“來之前,你沒有問行者嗎?怎麼不告訴我有這種事?”

“行者的DV中多是風景。這種好玩又有趣的事,他哪還顧得拍啊,肯定玩瘋了。”鮑志傑目光避過區雅芙,“不知道是不是表達完就能結束,會不會還有其他的?”

區雅芙聽得頭一懵,“什麼其他的?”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這樣猜測。”

“現在怎麼辦?”

“表達啊。”

第一次表達,鮑志傑香了下區雅芙的額頭,區雅芙蜻蜓點水似的啄了鮑志傑的臉頰。不止圍觀看客們看不過去,鮑志傑也笑言譏嘲,“我臉上沒有種菌,不會傳染人。”

沒有過關,理所當然有第二次表達。鮑志傑把區雅芙摟在懷中,臉頰貼着臉頰。

“這次夠深情了吧。”區雅芙問。

……

“已經很久了。”區雅芙再次開口。

……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區雅芙又一次開口。

……

擁立幾分鐘后,鮑志傑唇觸向她的耳垂,區雅芙一陣慌亂,正欲推開他,他卻柔聲說,“要深情一些,他們才能確定。”區雅芙欲推他的手慢慢垂下,“沒想到這裏有這種風俗。”

又是沒有過關。

眾人一致意見是:如果愛,就表現出來。如果不愛,剛才比賽要重新來過,再挑勝出之人示愛。

第三次表達前,鮑志傑漫不經心開了口,“想過關嗎?”

“當然想了。”區雅芙哪裏經過這種事,當然想儘早結束。

“哦。我也想。真累了,覺得快散架了。”鮑志傑依然有些散漫。

“速戰速決。”區雅芙也覺困極。

區雅芙呆了,她沒有料到她要求的速戰速決是這樣。

有點惶恐,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思緒停頓,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張美到至極的臉。心跳如擂鼓,區雅芙整個人呆若木雞。

鮑志傑沒有迴避區雅芙的目光,兩人四目相望。

唇印着唇,眼對着眼。

區雅芙想推開他,可覺得又不能推開他。她分不清是因為愧疚,還是擔憂很可能出現的第四次表達。另外,鮑志傑僅是一動不動唇印着她的唇,她想,這應該是為了這個表達吧?

直到音樂倏地停下,四周掌聲響起。區雅芙才驚醒似的退後一步,低着頭,“很累了,想休息了。”

銀色月光下,兩人一站一躺,成了靜止的畫面。

“哦。”鮑志傑回答的簡短異常。

令區雅芙更呆的還有一件事。驅車到ERIC家時,區雅芙發現為她和鮑志傑準備的棚屋只有一間。

鮑志傑雖然經常借宿於區雅芙家,但休息時卻是一人在卧室,一人在客廳。而眼前的棚屋只有六、七個平米大,除了木榻外,沒有其他多餘的物品。顯然兩人要睡在一張榻上。

鮑志傑也覺不妥,但嚮導、保鏢兩人一齊解釋,這是安全需要。在這裏,沒有歸屬權的女人是男人們角逐的對象,難保不會出點什麼事。

想想叢林小夥子黑亮強健的胸肌,區雅芙連連點頭。心想,還是把自己暫時歸屬鮑志傑了吧。

雖然心裏明白,可真正躺在一張床上感覺又是另外一回事。

兩人背靠着背,身體均是僵直,均默着誰也不先吭聲。

棚屋外,ERIC事先點燃了干藥草,游、爬類蟲蟻已被熏得無法近前,可叢林之中,除了地上走的,還有飛行類蠅蚊。

晚上,正是蚊蟲忙碌時。

‘啪’地一聲,區雅芙率先忍不住,翻身坐起開始拍打起來。可黑燈瞎火的,只能聽到‘嗡嗡’聲,哪裏看得到準確目標,雖然拍打頻率很高,但真正發覺時,身體上已是麻癢一片。

“區,如果睡不着,咱們出去走走。”鮑志傑的提議並沒有得到睏倦至極的區雅芙的贊同,“走

走蚊子就不叮了?”

“總比躺着好多了吧?”

區雅芙能感覺到翻身坐在她身後鮑志傑溫熱的呼吸吐吶。

她心想,這倒是實話,躺着不能翻身,翻身時兩人必定有肢體接觸。與其坐着喂蚊子,真還不如出去走走。況且,自飄匆的棚簾間隙,可見月色正好。

兩人隨興緩行。所經之處當地居民所住棚屋漆黑一片,偶有細微或是熱烈呻吟聲,雖未成婚,可都市男女的早熟,這是什麼聲音兩人心知肚明。區雅芙脖頸火燒,噤聲閉氣,前行的步子越來越快。

“我們往山上走。這些棚屋是居民區,有什麼好轉的。”鮑志傑的聲音有些啞,氣息有點急促。

“不會有虎豹吧?我可不想當它們的點心。”區雅芙努力保持鎮靜,聲音也力求像往常一樣。她想轉移話題,扭轉這尷尬的局面。

鮑志傑豈有不知之理,“如果有,它們也早成了居民們的點心。叢林之中,稱王的不是它們,而是當地土著。”

兩人順着一條蜿蜒山路越走越遠。每逢走到岔路口時,鮑志傑不住打量周圍環境,最後確定出該走的路。

區雅芙心中疑惑不解,“你是第一次來么?”

“你懷疑?自我們認識,我哪一次出門沒有給你交待。”

“可你今晚的表現像嚮導一樣?”

“什麼叫男人,男人就是在三岔道口給女人指出條正確的路。”鮑志傑恢復了慣常的冷幽默。

“男人,前方之路通往何方?”區雅芙問得一本正經。

“女人,你跟着走就是了,無須多問。”鮑志傑一本正經的樣子更勝一籌。

兩人笑起來,驚醒了頭頂上方休憩的鳥群。‘撲稜稜’一陣盤旋低飛。待兩人止了笑,展翅的聲音方停下來。

月色清朗澄明,灑在湖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鮑志傑席地坐下來,“人少了,蚊蟲自然也少了。”

他的話和這景、這色忒不搭調,區雅芙沒有接話,而是走到湖邊,頭微揚面朝皎月,習習微風拂身,她心神沒有一絲雜念,靜靜享受着這靜謐、這祥和。

“區,我們可以一直過這樣的日子,隨心所欲的遊歷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鮑志傑低沉的聲音似溶入了這方天地,令區雅芙產生了幻覺,她不再理性,只是感性的隨着話題說,“我怕寵壞自己。”

“即便寵壞,又能怎麼樣?我們過我們自己的日子,別人怎麼看是別人的事。”

“你不是一直過自己的日子么?”

“我說的是我們,不是我。你如果滿意眼前的狀態,我們可以不舉行儀式,如果你願意,我們甚至可以做一對無性夫妻。我們結伴生活、結伴遊歷、結伴一直往前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

‘結婚’兩字一入耳,區雅芙的意識倏地清醒,“鮑志傑,我已決定了嫁給凌檸浩。”

“你是愛凌檸浩,還是試圖改變他兒子貝璽目前的生活狀態?”鮑志傑問得出乎區雅芙的意料,可她卻被問了怔了下,她心底亦掠過絲疑惑,可她不願再深究,她知道她對凌檸浩是有感覺的,和凌檸浩在一起她是快樂的,“你不是說過愛屋及烏么?”

“他們父子,誰是第一個屋,誰又是第二個烏?”鮑志傑一反常態,問這些時語調有些咄咄逼人。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區雅芙鴕鳥的逃避話題。

鮑志傑低下頭,輕聲笑起來。笑過之後,頭微揚,和方才區雅芙動作一樣,面朝月亮閉目不語。

十分鐘后,鮑志傑姿勢依舊。

區雅芙心裏有些不安,“鮑志傑,我們是永久的朋友,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

半小時后,鮑志傑依然一動不動仰望明月。

區雅芙坐在他身後的草地上,仰望着他孤寂的背影。

……

一個小時后,鮑志傑似成了一尊雕塑。

區雅芙努力睜開雙眼,喉間咕噥一句,“如果在他那碰了壁,最起碼我還有你這個朋友,如果在你這撞了牆,那我將是一無所有的人。”

歡快的鳥鳴灌入耳中。

區雅芙睜開雙眼,眼前呈現一片斑駁艷麗的色彩。

它們有五彩斑斕的羽毛,有碩大艷麗的尾翼。騰空飛起,猶如滿天彩霞,流光溢彩。

“是天堂鳥?鮑志傑。”區雅芙翻身坐起,並以極快的速度站起跑到鮑志傑身側,依然仰望着那片色彩。

“左邊體態最為華美的是藍天堂鳥,而右邊身材玲瓏小巧,典雅俏麗,尾翼較長的是長尾天堂鳥,最前方領路的是大王天堂鳥。”鮑志傑如數家珍。

“大王天堂鳥?”區雅芙覺得名字有點怪異,“像猴子要有猴王,虎群要有虎王一樣么,天堂鳥

中的王?”

鮑志傑臉色柔和,語調亦一反往日,竟異常溫和,“大王天堂鳥得名由來並不是外形,而因其稟性。”

“稟性?”

“其中一個原因是,雄鳥、雌鳥一朝相戀,就會對愛情忠貞不渝,會終生相伴,永遠地互相關心着,互相愛護着。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伴侶,另一隻鳥絕對不會改嫁或另娶,而是選擇死亡。”

區雅芙斂去嬉笑驚艷,心底升起絲崇敬,“它們是為愛而生,又為愛而死。”

鮑志傑默盯着落在枝端的大王天堂鳥,“區,借一下你的肩膀。”區雅芙一怔,可他並未等她的答應,徑拉她入懷,“就借一會兒,不要拒絕,也不要說話。”

鮑志傑表情冷肅,令區雅芙心底掠過絲驚慌,昨晚情形再現腦海,躲避似乎不是辦法,她默了片刻,決定改變策略,於是,語含揄揶,“應該是女人借男人的肩膀吧。”

鮑志傑徑把下巴依在她的肩頭。

枝端鳥兒依然歡鳴,林下兩人沐浴在晨曦里,默着久久不動。區雅芙由驚慌變為失措,“我餓了。”

“煞風景。”鮑志傑抬起頭,唇邊掛着絲淡淡笑意,“連戀愛都不會談的人要結婚了,真不可思議。”

話題仍在結婚上打轉,區雅芙頓覺這次旅程特辛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鮑志傑,我又餓又累。”

“說餓還說得過去,累?昨晚睡得像豬一樣的人是誰呀。”他總能輕易拆穿她的謊言,看破她真實的想法。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當然不可能一樣。我睡得像豬,難道你睡……。”區雅芙沒有往下繼續說,因為她發現他的雙眼血絲密佈,右頰連帶胳膊有幾個豆大的紅點,似乎是蚊蟲叮咬所致,“這裏好像沒有蚊子,你臉上……?”

他掩飾地撇過頭,看向湖對岸,“可能我的血型較受蚊子喜歡吧。”

“蚊子分區域么?昨晚在棚屋時似乎就咬我一人。”區雅芙側過身子向昨晚她睡過的那片草地望去,兩個像芭蕉卻又不是芭蕉的碩大綠葉在地方放着,她心裏疑惑頓起,“昨晚你一直幫我驅趕蚊蟲么?”

“反正睡不着,權當做一善事。你目前歸屬權在我,我的女人我當然要全權負責了。”他回頭瞥她一眼,邊笑邊沿着湖岸向前走,“那邊樹下有吃的,下午我們才回去。”

他說得輕巧,可旅程的辛勞區雅芙了解,她心裏升起絲異樣的情緒,但她不願往下想,更不願讓這股情緒左右自己的思想。她甩甩頭,猛地轉過身子向那棵樹下走去。

區雅芙確實餓了,拎起食品后返回到他身側跟着走,“怎麼是我們帶來的?”

“這裏的食物你吃不慣。”目視前方緩步前行的鮑志傑似沉溺於眼前的景色里拔不出來,對她的問話不太在意。

區雅芙撇撇嘴,“吃不慣的是你吧。愛吃的吃到肚爆,不愛吃的一口不嘗,不是你的習性么?既然來到土著人居住區,應該吃吃他們當地的食物。”

“晚上有MUMU大餐等着我們品嘗。”鮑志傑語調異常,區雅芙抬起頭看向他。

鮑志傑雙眼微眯,臉上亦慢慢逸出絲淡淡的笑,那抹笑似傾慕似陶醉。看得區雅芙滿腔狐疑,順着鮑志傑的目光朝前看去。

前方的花叢分為兩部分。一半紅,鮮紅似血。一半白,皎白似雪。

在這滿眼的綠色里,花叢來得奇異而突兀。但卻特別吸引人的眼球。

區雅芙把手中食品袋子甩給鮑志傑,快步走上前。

花瓣窄而反卷,花蕊長而密集。

“鮑志傑,能如願看到天堂鳥,已是奇迹。沒有想到還能看到這麼美麗的花,很像彼岸花,但又不太像我見過的彼岸花。是鶴望蘭嗎?有天堂鳥的地方應該有鶴望蘭。”區雅芙已完全被滿眼的花所吸引。

鮑志傑掏出仔褲里的手機,探着身子拍花的近景,“真正野生的曼珠沙華。鶴望蘭在不在湖邊,在林子裏,如果你想看,我們明天上午再來。”

野生彼岸花?區雅芙也蹲下身子細看起來,“嗯,明天再來。”

鮑志傑拍了一陣子,找了塊乾爽的草地處坐下來,眼睛依然盯着眼前的花景,“如果你是曼珠,你會為了見沙華一面,而心甘情願被打入永遠不能再見的輪迴嗎?”

鮑志傑拍了一陣子,找了塊乾爽的草地處坐下來,眼睛依然盯着眼前的花景,“如果你是曼珠,你會為了見沙華一面,而心甘情願被打入永遠不能再見的輪迴嗎?”

區雅芙被他悲傷的語氣所感染,思緒也凄迷起來,“我不會見。不見,可以瘋狂的想念着對方,心裏會一直有股渴望支持着自己。一旦見面,思念傾泄而出后,卻又永生不得相見,會心碎至死的。鮑志傑,你呢?如果你是沙華,你會和曼珠見面嗎?”

“幾個月前,我的答案是不見。”鮑志傑的目光終於收回,他看着區雅芙,“但如今,我的答案是見。”

“為什麼?”

他唇邊漾出絲極苦澀的笑,“如果有一天沙華髮現,他的曼珠雖然習慣了有他的生活,但心靈深處的那股子期望卻慢慢減少了。她對身邊的鶴望蘭,或是其他,滋生了別樣的情感,沙華該怎麼辦?”

“如果真有這種可能,那隻能說明一件事,沙華眼裏的曼珠根本不是屬於自己的曼珠。”區雅芙絲毫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鮑志傑,你褻瀆了曼珠與沙華之間的愛情。”

“不是屬於自己的曼珠?”鮑志傑表情愣怔一瞬,然後低頭苦苦一笑。

坐在花叢邊上的區雅芙伸手撫向艷紅的花瓣,“遠離的高樓大廈、汽車、通訊器材,覺得想法也感性許多。鮑志傑,說句心裏話,這次旅程不是我陪你,而是你陪我。”

“區,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上錯了車,你會怎麼辦?”自到達芒特哈根起鮑志傑問的所有問題都透着絲古怪。

區雅芙收回手,自樹葉間隙仰望着湛藍天空,“許多人都會選擇趕緊下車,換乘另外一輛車,繼續自己的行程。但是,我有兩種選擇,一是慎重選擇后要尊重自己的選擇,然後竭盡全力去經營、去保護,讓車子最終按照預定的方向前行。如果前行受阻,非人力可以控制時我會下車的,但不會再搭乘另外一輛車,而會選擇躊躇獨行。雖然會辛苦,但不至於再錯搭車。”

“你九月份結婚已經決定了嗎?不再改變了?”如果區雅芙低頭,她會發現鮑志傑臉上的傷悲令人不忍多看,可她的目光卻被忽然從頭頂上方枝椏上飛起的一對大王天堂鳥吸引住了。

五彩尾翼美的炫目,它們翩翩翻飛,似嬉戲似起舞,盡情釋放着它們的美麗。幾分鐘后,體態略小的那隻動作慢慢緩了下來,飛行似感吃力。

鮑志傑輕嘆一聲,“不舍不棄的愛終會毀滅一切。”

區雅芙的心陡然一顫,。

鮑志傑話音剛落,體態略小的那隻已直直墜向紅色的花海。花叢密集,幾枝被衝力折斷的花莖瞬間被周圍花枝所遮蓋,彷若從沒有吞噬那隻美麗的鳥兒一般。

區雅芙獃獃望着空中那隻獨自悲鳴的孤鳥,心神被瞬間湧起的傷悲攥住,眼前也模糊起來,“鮑志傑,借借你的肩膀靠靠。”

他坐過來,區雅芙依在他的肩頭。

兩人頭微揚起,目光凝在半空依然飛舞的鳥兒身上。它俯衝下來,貼着花海表面飛一圈,然後,自墜落處飛鑽入花叢中,半晌沒有動靜。

“它就這樣陪着它的伴么?”區雅芙覺得眼窩酸酸的。

“可能吧。”鮑志傑輕拍一下區雅芙擱在膝頭上的手。

“太凄涼了。”

“愛的終結總是凄涼的。”

“它可以好好活着。”

“如果它的感覺是生不如死呢。”

“你……。”區雅芙希望鮑志傑順着她的意思說,可鮑志傑句句與她的意思相反。

“既然生不如死,還不如徹底解脫。”鮑志傑淡淡的聲調中透着冷靜。

區雅芙不願再開口,注意力仍在鳥兒墜落的地方。

十幾分鐘后,出乎兩人的意料,後來的那隻鳥竟衝出花海飛入半空。區雅芙心裏升起絲希望,“原來生死不離只是傳說,我以為……。”

鮑志傑不贊同的搖頭輕笑,伴隨着他的笑聲,區雅芙咽下了的未說完的話,因為她發現衝到半空的鳥急劇俯衝下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花叢分伏,墜下的鳥埋於花海之中。

周圍異常安靜,連叢林常有蟲鳴聲也消失了。

區雅芙獃獃望着眼前越發艷麗的紅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九月份的婚期決定了?”鮑志傑再一次開口問。

“定了。”區雅芙的頭離開他的肩頭,“鮑志傑,我們會一直是朋友嗎?以後會像以前一樣?”

鮑志傑淡淡笑了,笑容少了往日的慵懶,多了分雲淡風清,“當然是了。我想去借宿時,不管誰在,我都會去。我想喝粥時,一定會去蹭吃喝。區,能答應我一件事么?”

“什麼事?能力所及,一定會答應。”聽了他的話,區雅芙心裏輕鬆起來。

“從今天起,只穿我設計的衣服。”鮑志傑的笑依然極淺,盯着她的雙眼依舊深得看不到底。

區雅芙撫撫心口,“說得這麼鄭重其事,以為是什麼難辦之事呢。單款單件的大師手筆,拒絕的人是傻子。我答應。”

他的笑浸到眼睛裏,“先吃點東西吧。我也有點餓了。”

“晚上有MUMU大餐,我這會兒還是少吃一點。”

“隨你,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還是現在多吃點。”

MUMU大餐的做法與射鵰英雄傳中叫花雞的做法相差無幾,即是在地上挖出個地洞,把一些土豆、香蕉放在一個燒得極燙的石塊上墊底,然後把雞對半剖開覆蓋在香蕉和土豆上,最後在雞上放置一些國內沒有的蔬菜後用鐵鍋蓋嚴嚴實實地蓋住,燜燒幾小時后取出。可兩者差別卻是,叫花雞中尚有各種香料,而MUMU大餐中的雞肉卻是連鹽巴也沒有。

看到用洗臉盆當餐具,區雅芙當時有點怔,再看到盆里說不上是什麼顏色的整隻雞,她已經有點傻了。

難怪鮑志傑在湖邊提醒她多說點自帶的食品。

熱情的主人ERIC撕下一隻雞腿遞給區雅芙,她心生為難,不吃,似乎是不尊重他們的文化。吃,肯定是自己為難自己。

和嚮導閑聊的鮑志傑笑看着ERIC,“她剛才吃了很多東西,再吃,估計會鬧肚子。”

生病是叢林原始生活中令人頭疼的事,鮑志傑這麼一說,ERIC了解的點點頭,“香蕉可以吃,不會鬧肚子。”

香蕉帶皮,區雅芙尚能接受。可拔開皮后,她再一次後悔,MUMU大餐中燜燒過的香蕉已沒有一點水份,已不是往常所吃的香蕉。

對於當地土著來說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大餐,對鮑志傑、區雅芙來說實難下咽。但在這裏浪費絕對是一件不能容許的事,當鮑志傑接過區雅芙咬下一口的硬香蕉后,不着痕迹對嚮導使了個眼色。

嚮導咽下口中的土豆後向ERIC建議,讓站在門口咽口水的其他家庭成員一起來吃,ERIC看鮑志傑、區雅芙並不反對,高興的招呼家人進來圍坐在臉盆邊一起吃,大人尚有顧及客人的存在,小孩子卻不考慮這麼多,ERIC的一對小兒子撕扯着雞胸,吃得滿嘴流油。

鮑志傑看了眼區雅芙微蹙的眉頭,微微笑起來。他知道區雅芙絕對沒有看輕土著人的意思,她的不適來自於自己有輕微的潔癖。

又一次被鮑志傑輕易看穿心事。區雅芙掠他一眼,放在腿邊的手向臉盆方向伸去,鮑志傑面色一苦,眼裏現出絲求饒神色。區雅芙伸出的手半途收回,作為掩飾她捋一把額前的短髮。

主人ERIC一直留意着兩人的神情變化,此時見了區雅芙彆扭的動作,尷尬看一眼只剩雞骨頭的臉盆,賠笑小心的問兩人,要不要再準備些食物。

大餐尚且如此,普通食物可想而知。區雅芙忙笑着轉移話題,“ERIC,明天麻煩你去集市採購食品,然後召集全村人,鮑志傑請大家吃MUMU大餐。”ERIC驚喜之色全在臉上,迭聲道謝后交待大兒子馬上奔走相告,讓全村人都知道這個喜訊。

鮑志傑掠區雅芙一眼,臉上泛出淺淺的笑。

這含着絲落寞的笑容看在區雅芙眼裏,心裏倏地湧出股莫名的帳然的同時,一絲淡淡的苦澀自心澗蔓延開來。

看似什麼都不在乎的鮑志傑對待感情卻有這麼執着的認真,這讓區雅芙始料不及,她以為他會像對待其他事情一樣,淡然一笑后不再提起。以後仍以慵懶的面目出現在她面前,仍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過着自己特認為舒服的日子。

她沉默下來,這才發覺她並沒有完全了解鮑志傑。

可她知道,即使如此,她也不會改變決定。具體是為什麼,她說不出理由,她更說不清楚的是對凌家父子的感情,到底是緣於那場夢,還是她內心深處對正常生活的渴望?

目前她和鮑志傑的生活不正常,她異常清楚。他們倆個像徘徊着這個社會周圍的人一樣,無法溶於這個社會,又離不開這個社會而獨立存在。

她知道自己是矛盾的綜合體,她心底暗嘲世俗,可又被世俗眼光所累,背負着身世的枷鎖。她享受着自己控制範圍內的放縱,可又不斷反覆思考這麼生活的對與錯。

大餐在區雅芙飄忽不定的神遊中結束,她隨着鮑志傑向他們所住的棚屋走去的時候思緒仍如放僵野馬一般,沒有任何聚集點,而是任意馳騁着。

“區,芒特哈根之行僅是我們旅程的四分之一。下面的行程由你決定。”鮑志傑停步,等區雅芙幾步,然後並排緩行,“是繁華都市,還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隨你高興。”

倉促出行之前,區雅芙僅給單位打了個電話,告知她會請十天假。她不擔心別人的看法。可清倉查庫剛剛結束,國家儲備雖已確保無虞。囤糧的糧販子勢必恐慌,這是省級儲備、市級儲備收糧的大好時機。壓低價錢,藉以填充因倉促之間收國家儲備而造成的虧損,這是大好時機。在這重要時刻,主抓業務的副局長竟不在崗位上,區雅芙覺得不合適。雖然不是她特喜歡的工作,但對待工作,她從不馬乎敷衍。這也是區達明看好她的其中一方面。另外,她僅留給凌檸浩一紙便簽:我去國外散心,會很快回來。我們的婚事不必大事鋪張,單位同事均不請,只要親人朋友出席即可。

區雅芙、鮑志傑沒有開通國際漫遊,因此出國之後的他們倆徹底解放了。

“區,想回去了?”鮑志傑臉上掛絲淡淡的嘲諷,“擔心影響你的婚期?”

區雅芙暗嘆一聲,現在的鮑志傑只要自己不順他的意,他便用婚事來堵她。可她又想不出可以反駁的話,於是,只得無奈解釋,“總局剛查完國家儲備,餘下的工作還有很多。我只請十天假。”

“不愧是光榮的□員。”鮑志傑臉色稍緩,但調侃語氣漸濃。

“隨你怎麼想,死小子。”區雅芙笑哼道。

兩人走到棚屋外,相視一眼後有默契地向居民區外走去。鮑志傑沉默一會兒,說,“那對大王天堂鳥臨去之前的空中飛舞,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搖搖頭,“為什麼?”

“為了能把自己的美麗再一次完全釋放,也要把對方最美的瞬間永遠記住。”鮑志傑淡淡的話言中憂傷甚重。

區雅芙步子微滯,她沒有這麼刻骨的經歷,尚不能完全體會這種情感,只是鮑志傑的神態語調感染了她,使得她不由自主的也覺悲傷,“把對象刻在心中,然後死在曼珠沙華花叢里,難道是為了下一世相逢時的相認?”

“也許先死去的並不知道自己的伴侶會追隨而來。它只是自私的渴望伴侶記住自己。”鮑志傑微微垂下的笑臉上掠過絲魅人的光芒。

但區雅芙沒有留意他神情的變化,當然沒有捕捉到這一閃而逝的異樣。在這清秀質樸的原始叢林裏,一向理智的她似乎總能輕而易舉感性起來,“理論上是很自私。但很感人,也可以被理解。”

“區,下一站我們去峇里島,怎麼樣?”鮑志傑仍未放棄他計劃中這次旅程的四分之三。

但話題轉移之快竟令區雅芙有些不適應。

“地球離開我,照樣會轉。既然有人誠心邀請,我索性恭敬不如從命。”區雅芙決定再次在自己可控制的範圍內小小放縱一下,“只是,有件事我要食言了。我要開國際漫遊,保持通訊暢通。萬一局裏有什麼事,也可第一時間聯繫上我。”

鮑志傑頭微仰,看向初升的圓月,“你已經讓了一步,我如果不答應,似乎有點不通情理。”

區雅芙含笑說,“那當然。來而不往非禮也。”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半婚(彼岸花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半婚(彼岸花開)
上一章下一章

Chapter 8 天堂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