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我們一路同行
朱父建議回娘家暫住的朱曉曉上班,老人家極力鼓勵朱曉曉自力更生,朱母長嘆一聲后同意。她沒有料到女兒婚姻或許會擱淺的原因真是她所擔心的——婆媳關係。她更沒料到她眼中完美女婿處理這方面的手腕還不如當年的朱父。
因此,回家的第二周朱曉曉上班了。仍是中糧集團,不過,不是在編的而是聘用的。對此,朱曉曉並不在意,只是,讓人無比鬱悶的是同一崗位的兩種用工方式工資待遇卻有着巨大的差別。鬱悶歸鬱悶,但卻又無可奈何。
朱曉曉上班的第三天桐樺知道了。對此,桐樺暗嘆一聲沒說什麼。也就是在那天,送桐樺下樓的朱曉曉忍不住問,“老公,媽還在生氣嗎?”
桐樺難掩無奈,“仍堅持去美國。我跟桐桐溝通過,桐桐也不希望他們過去。”
“呃?為什麼?”朱曉曉有些意外。
“桐桐有了新男朋友,擔心媽的態度。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希望你和媽繼續磨合,她希望她不在的日子裏你們可以像母女一樣相處。”
朱曉曉委屈地小聲嘀咕,“我也想啊。是你媽不願意。”
桐樺仍是嘆氣,上車前他一把把她拉進懷裏,“再等一個月,如果媽還是這態度,我來接你回家。”
“如果還有矛盾,怎麼辦?”
桐樺再嘆氣,“船到橋頭自然直。”
朱曉曉苦苦一笑,掙脫他的懷抱默默轉身上樓。
事實證明,桐母的確是鐵了心要遠離小夫妻倆。她幾乎每天和桐桐聯繫。被逼急了的桐桐終於直接拒絕,原因很簡單,她現住在男友家,不太方便迎接父母上門。
桐母的怒氣成功被她點燃。
最終,桐母的注意力完全由桐樺小夫妻倆身上轉移到她身上。
不斷溝通不斷交流,桐母仍不放心女兒的再次選擇,於是,桐母給桐樺下命令,前去美國幫她把把關,看看女兒挑的男友是否靠譜。本就心懷歉疚的桐樺欣然領命。他有心帶朱曉曉前去,但朱曉曉辦理護照還需要時日,他只好一個人前去。
於是,小夫妻倆的暫時分開時間繼續向後延期。
所以,朱曉曉工作之餘的時間也全部空了出來。她恢復了婚前上學時的習慣——逛街。
周六,朱父朱母參加朱父同事的女兒婚宴。朱曉曉依舊去逛街。逛着逛着,她逛到了中鑫。稍稍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進了商場。她沒有料到會在此地偶遇桐母,更沒有料到的是桐母竟和謝紫嫣一起,而且,狀態親密融洽。
很多天後,她再次想到這事時,她想也許在她們看來在中鑫她才是不速之客吧?!
但當時,她腦袋真懵了下。桐母看到她的剎那,表情直接由晴轉陰。朱曉曉心中很彆扭,但她仍走上前含笑說,“媽,有沒有相中的,如果有,我給方經理說一聲。”
這是桐樺給朱曉曉的特權。中鑫開業時,桐父桐母遠在上海,因此,擁有此特權的也僅有小夫妻倆。桐母看一眼謝紫嫣手中的紙條,沒有接話。
很難得為桐母辦事的謝紫嫣很不情願,但是,她確實沒有直接取走衣服的權利。舉棋不定間,朱曉曉順手拿過紙條交到身邊專櫃的營業員,“把這件衣服取過來。”
營業員並不認識朱曉曉,在謝紫嫣面前很是遲疑,見狀,朱曉曉冷冷開了口,“把你們方經理叫過來處理,就說桐樺太太過來了。”
營業員看朱曉曉的目光瑟縮起來,應一聲后慌忙離去。
當然,衣服是方郁菁提來的。方郁菁與謝紫嫣雖然私交不錯,但此女志在前程,因此,雖然謝紫嫣與桐母在場,言辭卻仍是圍着朱曉曉轉。
謝紫嫣臉色陰沉,朱曉曉心中暗爽的同時又有點不安。但是,她迷茫的是,她留意到桐母眼中居然有讚賞一閃而逝。朱曉曉敢確認,那的確是讚賞,她沒有看錯。因此,朱曉曉大膽作了個選擇,她邀請了桐母和謝紫嫣共用午餐。桐母沒有拒絕。謝紫嫣卻笑着向桐母告辭。
雖然午餐過程氣氛相當沉悶,但是,朱曉曉卻受到了鼓舞。她期望她能和桐母關係融合一些,她不想聽到桐樺的嘆氣聲,也不想看到桐樺緊皺的眉頭。雖然,她並不清楚桐母心中的真正想法。
晚上,桐樺打來電話時,朱曉曉激動地告訴他這個消息。小夫妻倆為此很是開心的一陣子。
名都銷售經理慌慌張張闖進總經理辦公室。
韓耀心中有不好的預感,“發生了什麼事?”
“這月底到期的十三個牌子只有四家願意續簽,其他九家準備從名都撤櫃。而且,這九家牌子是……。”
“是什麼?”
“鄭州區的唯一經銷商。”
韓耀雙鬢不可抑制疼起來,“什麼原因?”
銷售經理一頭冷汗,“據聞,他們有意向進駐中鑫。”
“中鑫他們怎麼可能知道這九家的合同情況。內鬼是誰?”
銷售經理先是語調恨恨,“我們的合同是是辦公室主任擬定打印的。”然後,他悄悄留意韓耀反應,語氣也相應和緩許多,“據聞,他和財務部蘇菲菲私交甚好。蘇菲菲曾幫他處理過消防檢查事件。而前幾天有人曾親眼目睹蘇菲菲與中鑫方郁菁有接觸。”
韓耀一愣,提到中鑫他第一感覺就和方郁菁有關,可牽扯到蘇菲菲,讓他意想不到。揮揮手,讓銷售經理離開,然後,他沉思起來。
很久之後,他拔出一個電話,是找桐樺的。桐樺卻說,他身在美國,商場事宜完全交給了方郁菁。
怒極的韓耀拔給蘇菲菲,發現居然是關機。自從跟了他后,從來沒有關過機的她關機了。此時,韓耀才意識到蘇菲菲的離開是有目的的,是有計劃的,況且這個計劃、目的是為了擊垮他。
頹敗沮喪一點一點蠶食他的自信。他以為一切掌握在他手心,他以為他想離開時他就會幹凈利落的離開,他以為她的改變僅僅是不甘與失望,原來,乾淨利落離開的是她,不止如此,她還向他投了一枚重型炸彈,準備把他炸得體無完膚。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女人狠起來的時候往往比男人更狠。
桐桐離開時,他恨她,他認為她太絕情。現在,和蘇菲菲的手段比起來,韓耀才意識到,即使離開時桐桐也是愛着他的。突然間,韓耀覺得疼痛從雙鬢徑襲大腦,他整個腦袋疼得不可抑制。
與此同時,上海名都集團總裁辦公室,雅子父親神情冷峻看着手中照片。
照片中,背景是酒店,女婿的手正挑懷裏漂亮女人的睡袍衣領。作為男人,他能理解女婿歡場中的逢場作戲,畢竟女兒的身體不能滿足女婿的生理需求,雖說是女婿自己的選擇,可是,自己家虧欠了女婿是事實。
但是,很顯然的,照片中的女人不像歡場中人。
雖然憤怒,但是雅子父親並沒有被憤怒遮住雙眼。他放下照片,抽出郵件中附帶的一封信。
信中詳細介紹了女人的身份,也明說了女婿在鄭家外有家。看完后,雅子父親把信抓在手中,緊緊地攥成一團。
二十分鐘后,雅子父親情緒平復。他很平靜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打給集團財務總監,“即日起,除了我之處,任何人沒有簽字權及提款權。”
財務總監問,“上月韓總提出了二百萬需要催還嗎?”
老人家很平靜地說,“不用,還是從他年底分紅中扣除吧。”
另一個打給鄭州部銷售經理,“商場運營情況如何?”
銷售經理不知總裁知道多少,於是,很老實的交待,“九家本地區唯一經銷商本月底撤櫃準備進駐中鑫。”
老人家努力壓住心中憤怒,“找家私家偵探,調查韓耀私生活。有結果后你直接回上海親自交給我。”
銷售經理驚喜莫名,迭聲答應,“是是是。”
桐樺不在家的日子,桐父總熱情相邀朱曉曉過去吃飯。在商場事件中受到鼓舞朱曉曉欣然答應。可是,她發現她與桐母的關係進展再次走進一條死胡同。桐母依舊態度冷淡,對朱曉曉刻意的談笑或是搭訕,總報以沉默。
朱曉曉的前沖熱情再一次後撤。
於是,桐樺走後的第四天,下班后的朱曉曉再次成為孤家寡人,逛街遊盪藉以逃避老爸老媽的羅嗦。逛到漢江燒燒,她決定約朋友吃飯打發時間。
打給蘇菲菲,“蘇蘇,請你吃飯,你在哪呢?”
蘇菲菲笑得無比得意,“豬,來吧,本美女現在人在西雙版納。”
朱曉曉哀嘆,“死丫頭,以後出去前報備,省得浪費本美女感情。不過,雙宿雙飛的外出就算了。”
蘇菲菲笑聲停頓,默一會兒說,“豬。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朱曉曉一愣,“呃?什麼時候。”
“一周前。”
聽蘇菲菲聲調並無傷悲,朱曉曉很八卦地問,“怎麼談的?你提出的還是他先提出的?還有……,房子你還給他嗎?”
蘇菲菲先哼一聲,然後用極其囂張的語調回答,“談什麼,有必要談嗎?一,我們的關係不受法律保護,不用再去民政局換證,沒有孩子撫養問題,也沒有共同財產可以分割。二,不止甩他,本美女還要他出資贊助甩他。三,房子是他應該付得青春損失費。豬,告訴你,我甩他前剛用他的銀子在鄭東新區以我的名義又買了套房子。”
朱曉曉佩服的無與倫比,“蘇蘇,你夠狠的。”
電話里傳來蘇菲菲的冷笑,“我狠?比起他來我這稱不上狠。他居然拋下命懸一線的我趕回上海參加他岳父的生日宴,究竟是誰狠。這些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麼,讓他傷筋動骨才能解我心頭之恨。不過,本美女不想再與他糾纏下去了。”
聽得朱曉曉直嘆氣,“蘇蘇,你們真的愛過嗎?”
蘇菲菲沉默一會兒,才說,“曉曉。他或許只愛他自己。但是,我確信我曾真心愛過他。我之所以這麼恨,也許就是因為真正愛過他。不說了,往事不能回頭,否則只會傷得更深。曉曉,等我心情平靜下來,我會回鄭州一趟,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些事。”
朱曉曉心情很沉重,“你會離開鄭州?!”
“會。但離開前,我準備把兩套房子出手。出手后你要幫我把所得銀子轉交給我父母,讓他們防老用。我沒臉再見他們,也不能身前侍候,能做得只有這些了。”
朱曉曉明知勸說毫無意義,但還忍不住勸,“蘇蘇,父母永遠都不會記恨孩子……。”
蘇菲菲沒容她說完,“豬。下樓吃飯了,有空再聊。”
心情跌落深谷的朱曉曉哪還有吃的慾望,她直接打車回家了。她悟出,能有父母在身前羅嗦也是種幸福。
桐桐男友James是法國人,是位服裝設計師,喜歡邊工作邊四處遊玩。遇到桐桐時,他說找到了讓他停泊的港灣。
與他們共同生活幾日的桐樺發現James不止自然而親和,言談間也十分幽默,桐桐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就連韓王子也很快樂。桐樺終於放心,和桐桐單獨相對時,他告訴妹妹他很滿意James。桐桐開心之餘問出心中擔憂。
桐樺極其無奈,不由得向妹妹訴苦,一邊是媽,一邊是妻,他曾一邊倒讓妻去迎合媽,可是,妻抑鬱了兩次也沒有討得媽的歡心。以後倒向妻那邊?他根本做不出來。
桐桐聽得真嘆氣,母親的性格她又怎麼不清楚呢。從畢業到現在已近十年,母親對她由希望轉為失望后的各種表現,她不是也沒有任何辦法嗎?誰讓她是媽媽呢?桐桐心中無比同情哥嫂。因此,聽到桐樺提起逛街時媽媽居然沒有拒絕小嫂子的午餐邀請,她心中一亮,提議桐樺,隨他們去法國一趟吧,順便考察一下巴黎服裝流行趨勢。桐樺一想,說不定他不在她們身邊,情況會有意料之外的轉機呢!於是,同意了桐桐的提議。
日子是過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令兄妹倆沒想到的是,他們一行四人剛到達巴黎,與謝紫嫣一同逛街的母親便遭遇車禍。
桐母左腿小腿骨骨裂,打了石膏諮詢過大夫后,桐母要求回家休養。桐父阻止桐母電話招回兒女的要求。用老人家的話說,兒子前去巴黎是為了工作,即便現在趕回也改變不了局面。至於女兒,剛剛有份得之不易的愛情擺在眼前,就不要去摻和了。況且,家裏不是沒有人照顧。
於是,朱曉曉接到桐父電話后匆忙趕回。
朱曉曉進家門,入目處卻是床上的桐母與床邊的謝紫嫣聊得正熱鬧。滿心擔憂瞬間被無奈鬱悶所代替。
桐母對朱曉曉的到來視若無睹,謝紫嫣反客為主起身招呼朱曉曉,“你來了?!”
本就心裏不痛快的桐父看着朱曉曉,慈愛地批評,“你這孩子,家裏有客人,你還傻站着,把餐廳里的水果洗洗端過來。”
誰是客人誰是主人被桐父一語點破,朱曉曉感激地看一眼朱父,老人家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朱曉曉心中悶氣頓時消散,歡快地應一聲後轉身去了。
把水果放在床頭,先大大方方招待謝紫嫣,然後叉起一塊菠蘿蜜遞給桐母,“媽,午飯想吃些什麼?”
桐母接過水果咬一口,神情有些猶豫。其實,她一直想吃朱曉曉曾做過的手擀麵,說起來這手擀麵也一般,關鍵是下面的湯太爽口了,滑而不膩。吃過一次后她一直想再吃,可婆媳之間一直矛盾不斷,時而過來的朱曉曉壓根沒有做飯的熱情,當然,她想吃時也不好意思開口。
其實,之所以桐母會撞車也與她的這想法有關係。謝紫嫣得知桐母一直想吃一種特色面。昨天,她偶然間看到一家小門面的麵館客人挺多,於是,電話邀出桐母去試吃。就在麵館前的過馬路時,桐母被一輛出租車蹭倒在地,當然,這些桐母是不會讓除了她和謝紫嫣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今天,既然問她了,她想開口說出來,可是,她又覺得一直對兒媳冷冷淡淡的,要怎麼開口呢?
朱曉曉默等一會,試探着問,“主菜吃蔥香小排。”
桐母搖頭。
朱曉曉再問,“清蒸鱸魚。”
桐母心中嘆氣。
朱曉曉心中也有些失望,她想或許是桐母壓根不想吃她做的飯。
桐父盯着桐父,若有所思看了會兒,說,“還是手擀麵吧。既簡單又爽口。”
朱曉曉趕快看向桐母,桐母抑住心中喜悅微點了下頭,但語氣卻無比隨意,“那就手擀麵。”
得令后的朱曉曉飛快向廚房而去。卧室氣氛沉悶,她更願意去廚房燒飯,她才不願意讓謝紫嫣冷眼看戲。
隨後跟過去的桐父給她打下手,“曉曉,上周你媽逛街回來誇你了。”
“呃。”朱曉曉很意外,“誇我?哪方面?”
桐父把洗好的蔥段放下,“誇你在弱勢下能很好運用自身優勢藉以扭轉局面。”
朱曉曉恍然大悟,這才理解那天桐母眼中一閃而逝的讚賞為的什麼。其實,當時的她並沒有想這麼多,她只是在那種情況下不想自己太難堪。沒想到此舉竟換來桐母誇讚,這出乎她的意料。忽然之間,她覺得桐母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桐父仍在說,“你媽並不是對你個人有意見,她太要面子了,無論她的兒媳是誰,她都潛意識地想去改造兒媳,希望兒媳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更希望兒媳能夠面面俱到,希望在哪方面都不弱於人。可是,她忽略了她的期望僅是她個人的想法,她忽略了每個人都有性格都有脾氣,也都有選擇怎麼樣生活的權力,即便這個人是她的子女,她也沒有代替子女做出選擇的權利。桐桐是她塑造的第一個產品,失敗了,而你是她潛意識下的第二個產品,也是她全部的希望。我的意思,你理解嗎?”
這種疼愛在朱曉曉看來只有疼沒有愛,但是,她能改變的只有自己,她不能改變桐母。只是希望以後這種以疼愛為名的改造越少越好。她暗想,如果沒有這種改造,大家可以隨心所欲的過日子,生活就會簡單的多,幸福快樂來得也會更容易一些。只是,這些她沒辦法說出口。桐父雖然疼愛她,但並不代表她可以肆意宣揚自己的這種觀點。
但是,她能理解桐父的這種行為。不止理解,她心中也有了決定,無論桐母怎麼對待她,她都要盡心儘力照顧桐母。桐母是她愛人桐樺的母親,愛屋及烏,愛一個人就愛這個人所附帶的一切,包括這個人的父母親。
雅子父親盯着桌上的資料陷入沉思。
鄭州部銷售經理帶回的資料出乎他的意料,女婿在鄭州部拈花惹草他心中隱約猜得到,可是,沒有料到九家經銷商撤櫃的事跟此女有關。資料調查中還說韓耀年初有筆巨款匯到一個人卡上。以此查出持卡人姓名為桐桐。這讓雅子父親震驚,聽聞,桐桐未婚育兒,難道這個孩子竟然是韓耀的?如果屬實,名都能交到韓耀手上嗎?
因此,老人家再次雇請私人偵探,調查桐桐母子倆行蹤及桐桐兒子身世。這牽扯到名都今後命運,大意不得。
韓耀陷入兩難境地。
他現在要做的是用一切手段來挽回這九家品牌,非常時期需用非常手段,商人永遠以贏利為目的,他要給這九家比中鑫更優惠的進駐條件,甚至,他可以個人承擔一部分費用。
可是,他無奈地發現,他手中現銀有限。跟財務部部長溝通過後,他得到一個很震驚的消息。他將不能從名都提用一分錢,即便是預先提出自己的分紅也不行。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不信任他的信號。他擔憂起來,這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他清楚這種命令只有一人人能下,那就是他的岳父。上海之行曾許諾孩子出生之時便是他全權接手名都之時,此時竟突然限制他。
說明了什麼?不言而喻。
韓耀心裏冰涼一片,癥結在何處他有了方向。只是,他沒辦法去證實。因為他異常清楚從岳父那裏去證實某件事件那不亞於不打自招。相比證實,死不承認更現實風險更小一些。
心中憤怒難以平復,明知即便打過去也不解決任何問題,但是,他仍拔出那幾個無比熟悉的數字。電話是通的,但是對方不接聽。
韓耀發了個信息過去:接電話。
再打,對方接了,但不開口。
韓耀忍住怒,讓語調聽起來盡量平緩,“蘇蘇,你給集團寄東西了?”
雖然蘇菲菲仍不開口,但韓耀卻明白了,憤怒終於還是沒壓制住爆發了,“我對女人向來不薄,即使明知你準備離開,鄭東新區的房子還是給你買了。可你呢,不僅聯合中鑫打擊我,而且往總部寄信。毀了我就是你的目的?”
蘇菲菲問,“你曾經愛過我嗎?”
韓耀一愣,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截止目前,他只與桐桐探討過這個問題。
蘇菲菲笑了,“所以,我覺得我的行為並不過分。一個女人不能正常孕育孩子,你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嗎?”
韓耀又愣了,這是他沒料到的。
就在他愣神間,蘇菲菲又說,“我是愛過你的。愛到了極致就是恨,我只是小女人我並不偉大,所以既然恨了就有恨的表達方式。”說完,她掛斷電話。
韓耀雙鬢開始隱隱作痛,忽然間他開始想念桐桐想念韓王子,甚至,他第一次有了和她們母子組織家庭的渴望。因此,他馬上拿起電話拔通美國朋友的電話,詢問查訪結果。答案仍是十分遺憾,沒有她們母子的任何消息。
朱曉曉睡在桐母卧室臨時撐起的小床上。對此,桐母沒拒絕,當然,也沒有溫言軟語。
熄燈后桐母很快呼吸平穩,想來是熟睡了。於是,躲在被窩裏的朱曉曉開始忙碌起來。兩手捧着手機給桐樺發信息。
“老公,么么?”
信息很快回復,“跟着James見見幾個品牌的boss。老婆你呢?”
“獃子,給你發信息啊。”
“我正忙着,晚上給你發。”
“你那邊晚上,我這邊凌晨啊,不行,陪我聊嘛嘛嘛!!!”
桐樺直接電話拔過來。
鈴聲音樂悠揚悅耳,聽在朱曉曉耳中卻無比尖銳,飛快摁下接聽鍵,然後掀被躡着步子衝進衛生間,聲音壓得極底,“幹嗎打過來?”
桐樺納悶地問,“丫頭,不是你要求陪你聊聊嗎?你在哪?”
輪到朱曉曉不解,“在家啊。”
“在家幹嗎聲音這麼小。你不在你房間?”
“呃?”桐父曾交待她暫時不要向桐樺說桐母被撞的事,被桐樺冷不丁這麼一問,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該怎麼解釋。
“你在哪?”
“在你媽這邊。她被車蹭了。”
“什麼?傷到哪了?嚴重嗎?”
於是,朱曉曉耐心地說了桐母受傷的部位,並把大夫的囑咐也細述一遍,最後,她還明說了桐父的交待。
桐樺聽后很感動,當然也很感激朱曉曉,“曉曉,難為你了。兒女沒有做的事你作為兒媳卻全做到了……。”
朱曉曉卻有自己的見解,因此,她沒等桐樺說完就截斷了,“老公,我做這些是應該的,是沒有任何目的的,媽喜歡我,我應該,媽不喜歡我,我也應該。我嫁給了你,照顧你的父母是我應盡的義務。就如同你娶了我,也有義務照顧我的父母一樣。夫妻間不必為了這個相互感激。”
電話中的桐樺不由得喟嘆,“老婆,幾日不見,我對你還真應該刮目相看啊。”
說得詼諧,語調卻再真誠不過,朱曉曉十分準確掌握住桐樺的意思。於是,此女嘿嘿笑了,邊笑邊說,“是啊是啊。以後讓你刮目相看的地方還多着呢,記得擦亮眼睛時刻觀察着。”
桐樺樂滋滋的笑了。
坐在馬桶蓋上的朱曉曉卻收了笑,落寞地說,“老公,蘇蘇要離開鄭州了。”
電話中桐樺沉默一會兒,“這是必然結局。韓耀不可能為任何女人拋棄前程。你同學離開他重新開始新生活是明智的選擇。人,都應該有份正常的家庭生活,這和事業可以相提並論,是每個人至關重要的正常需求。”
朱曉曉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沒有親自經歷過這個如此,原先那個當初又怎麼甘心呢!人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必然規律。”
“可是……。”
於是,朱曉曉坐在衛生間馬桶蓋子上,桐樺依在巴黎街頭的河流欄杆上,兩個人就這麼很深入很認真探討起人生選擇與正常婚姻的關係來。並且,一談就近一個小時,等到朱曉曉反映過來這是國際長途,話費還是蠻貴的時,此女頓時發狂了,一個勁兒埋怨桐樺,“幹嘛聊這麼時間?”
桐樺笑着掛斷。
朱曉曉踮着腳悄悄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躺下。黑暗中,她大睜雙眼仔細回味着桐樺的話,不得不說,年長她八歲的桐樺看待問題角度確實比她深刻比她全面,在蘇菲菲與韓耀的不正常男女關係上,她朱曉曉只是一邊倒惋惜蘇菲菲,內心鄙夷埋怨韓耀,覺得出現這種問題責任主要在韓耀身上。而桐樺卻不這麼認為,他把人生的事分為可以選擇和不可以選擇兩大類,這件事上他認為是可以選擇的範疇,他認為無論是韓耀還是蘇菲菲,既然作出了這種選擇,就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無論這個代價是什麼程度如何。其實,剛才朱曉曉曾問桐樺,他的不可以選擇是什麼,他沒有回答。當時,朱曉曉暗自嘆口氣,她想他的不能選擇就是血緣親情吧。在婆媳關係上,他的選擇是兩邊安撫,因為他知道兩者之間他不可以有所選擇。
其實,朱曉曉沒有意識到她現在做的就是種選擇。她選擇了婚姻,所以她忽略桐母的態度,她選擇了桐樺,所以她心甘情願為他解憂分擔。
另外,朱曉曉還不知道的是,臨睡前她起身再次檢查了桐母傷腿位置時,桐母是清醒的。更確切的說,桐母根本還沒有睡。從朱曉曉躲在被窩發信息,到她衝到衛生間和桐樺嘀嘀咕咕打電話,然後回來大睜雙眼默想心事,房間光線雖然灰暗,但她從迷茫到憬悟的表情變化,桐母都清楚的看在了眼裏。
其實,小倆口雖然壓低了聲音,但衛生間本就在卧室內,她仍清晰的聽見了朱曉曉說的話,當聽到‘媽喜歡我,我應該,媽不喜歡我,我也應該’時她內心有點震驚有點激動。聯想到幾日來兒媳變換花樣打理她的飲食,突然間,她覺得心底有絲暖流緩緩流過。
調查有了結果,雖在雅子父親意料之中,但老人家仍心中震驚,原來早在五年前女婿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了女人,不僅如此還孕育出了孩子。老人家憤怒的同時也佩服女婿的隱忍,當然,佩服之後是無法抑制的后怕。他不能想像如果把集團全權交給女婿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也許,五年之後名都將會易主,到時候,他們全家或許會被女婿掃地出門。
與此同時,老人暗責自己大意。女婿對試管嬰兒毫不熱衷的態度,他應該警惕,可是,他卻大意了。他以為後繼有人這個事實會拴住女婿的心,可是,他沒有預料到女婿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一直以為女婿捨不得名都這份產業,他沒有料到女婿會暗渡陳倉。
現在,該是有所決斷的時候了。
但是,老人家清楚雅子去世前他不能讓女婿離開。女兒雅子永遠是他心中的最重。
可是,集團重要決策他不會再讓韓耀知道一絲一毫,從即刻起到雅子離世前韓耀只會是名都一名普通的高級打工仔。
多年經營豈能毀於一旦,韓耀不甘心。他悄悄回到上海約出財務總監,他清楚財務總監的為人,即便真的不幫他,也絕對不會害他,更不會傳出不利於他的流言。
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很遺憾,財務總監很坦誠的告訴韓耀,這是總裁下得命令,想改變只能找總裁。他只是執行者,沒有權利做出決定或是影響這個決定的實施。臨告別之際,財務總監中肯的建議韓耀,家庭矛盾最好在家中解決,畢竟總裁唯一的親生女兒身體欠安。而韓耀代表的恰恰是這個女兒。
一語點透韓耀,他明白此時此刻能助他的只有雅子。也清楚雅子在岳父心中的分量。
於是,闊別半年之久的夫妻倆見面了。
併發症雖已嚴重影響到雅子,但是孩子即將出世,愛人回到身邊,雙重喜悅下,雅子狀態更是出奇的好,蒼白面頰甚至出現暈紅之色。
“耀,我爸爸給孩子取過名字了,男孩叫澤楷,女孩叫嘉嫻。你覺得怎麼樣?”雅子盯着床邊的韓耀。
韓耀握着她的手,含笑接口,“挺好。”
雅子有不同意見,“有點古老沉重。我還是比較喜歡現代點的。如果是男孩就叫奕銘,女孩的話,叫茗悠或者嫣然。耀,茗悠好還是嫣然好。”
韓耀心中正在盤算怎麼樣跟岳父交流,對雅子的問話也就有點心不在焉,“都好都好。”
被敷衍的雅子有點傷心,然後開始暗自神傷。
這情形恰好落在聽聞女婿回家的匆忙趕回的雅子父親眼裏,站在房門的老人壓住怒氣,“韓耀,待會來書房找我。”
背對房門的韓耀一驚,他在心裏再次快速盤算一遍,等到覺得對策成熟可以面對岳父時他才離開雅子的房間。
書房裏。
老人家很平靜地問,“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孩子馬上出世。雅子希望我能趕回來。”韓耀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雅子父親點點頭,“孩子滿月後,你去安徽開始籌備商場。”
籌備時期哪需他親自過去,韓耀異常清楚這項決議根本就是流放他的意思。因此,他直接說出應對之策,“結婚後我和雅子聚少離多,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我想先休息幾年陪陪雅子和孩子。”適當退讓以獲得重新出擊的力量和資本,這是韓耀見過財務總監後有的決定。
雅子父親努力忍住心中厭惡,“也好。”
聽到這個答案,韓耀徹底明白了岳父的決定,剎那間猶如一盆冰水燒在頭上,他當機立斷直接表明態度,“爸。也許我曾做過令你失望的事,可是,從今日起從即刻起,我和這些事這些人一刀兩斷。我會全心全意對待雅子,會好好教導我們的孩子。爸,給我個機會。”
老人家默盯着韓耀,很久后,重重嘆口氣后說,“你先去吧。”
這情形看在韓耀眼裏是無奈的嘆息,因此,他心中暗喜,然後聽話地離去。
老人家盯着房門又是沉默很久,最後說了句,“你能待多久就看雅子了。養虎為患的事我會做嗎!”
朱曉曉發現桐母對她的態度有改變。首先,她沒有再聽到冷言冷語,其次,桐母想吃什麼不再靠桐父或朱曉曉臆測,桐母會直接告訴朱曉曉。其實,最令朱曉曉興奮的是,謝紫嫣前來探望時,桐母言行、態度上不再令她難堪,謝紫嫣偶爾的言語出格之處,不用朱曉曉出言反駁,桐母直接輕描淡寫化解。
總之,不止朱曉曉切身感受到這種變化。一直心懷希望的桐父同樣發現了,老爺子甚至開始幻想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畫面。
這天,桐母說她想吃蔥香小排。朱曉曉發現家中已無小排,於是,朱曉曉外出採購了。
站在超市的冷櫃旁挑揀小排時,電話響了。
看號碼是景雯雯。聽聲音那丫頭似乎情緒不高,“豬,我現在在蘭葸苑,你馬上過來一趟。”
聲音不容拒絕,朱曉曉有些納悶。覺得時間還早,因此,她答應了,“好啊。不過,蚊子,你怎麼了?聲音這麼怪。”
“你來了就會知道我怎麼了。”
朱曉曉心中微動,她隱約能猜出景雯雯為何這樣了。無奈嘆口氣,內心邊思索怎麼向景雯雯解釋整件事的原委邊向大學路走去。
走進咖啡廳,推開蘭葸苑的那剎那,景雯雯爆發了,嗓門極其豪爽,“豬,你們倆耍猴的吧!有你們倆這樣的嗎?”
朱曉曉慌亂解釋,“我結婚前我們就結束了。不對,應該說,我們根本就沒開始正式的戀愛。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和楊亞樨會有結果,我不想這件事影響你的情緒。”
“你這邊是結束了,可楊亞樨那邊沒有結束啊。”
朱曉曉張口結舌,她不清楚景雯雯與楊亞樨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勸她根本沒有方向。她心中十分懊惱,她心中暗自責怪自己,那天為什麼會住楊亞樨安排的酒店呢?是不是這行為讓楊亞樨感覺她和桐樺的婚姻亮起了紅燈?讓他又重新產生希望了呢?
景雯雯的聲討還在繼續,“你們心裏都清楚,只把我一個人當傻子。難怪蘇蘇說楊亞樨的心不在我身上,真可笑,我居然還罵蘇蘇。其實,該被罵的應該是你。”
朱曉曉很小心的賠着笑,“蚊子,你繼續罵,都是我的不是,全怪我,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和楊亞樨曾在少年朦朧時期對彼此產生過好感,我不應隱瞞你,對不起……。”
朱曉曉翻來覆去的重複道歉很搞笑,於是,本就準備撒撒氣就收手的景雯雯破涕為笑,“死豬頭,本人氣消之前你要隨叫隨到,要罵不還口打不還手,要自覺自愿贖錯,要……。”
朱曉曉聽到頭皮發麻,截口問,“有直接點的嗎?殺人不過頭點地,有你這麼折騰人的嗎?”
景雯雯很認真地想了會兒說,“直接點的不是沒有,只是……。”
“只是什麼?”
“怕你不答應。”
“說。只要本美女能力範圍內,就不會不答應。”
“從今日起,你們家商場永遠是我的出廠價服裝供貨方……。”
“成交。”
“我還沒說完呢?我以後若是交了男朋友,那麼男朋友和我一樣待遇。結婚後,我的兒女和我們倆一樣……。”
朱曉曉抓起包包邊往外走邊直接拒絕,“你什麼時候再想消氣,給我打電話,你放心,我保證隨叫隨到。”
包間裏傳出景雯雯的哀嚎,“死豬頭,可以打商量的……。”
走出咖啡廳,朱曉曉給蘇菲菲打電話,“死丫頭,你給蚊子胡說什麼了?”
蘇菲菲口氣比朱曉曉更理直氣壯,“豬。我保證我說得全是實話,沒加一句假話。楊亞樨如果不是現在仍喜歡着你,我可以頭擰下來讓你當球踢。我們三人之中我錯過就行了,蚊子比我們倆都單純,早點認清現實總比晚點悲痛欲絕強。”
“可是,我現在和楊亞樨確實沒什麼關係啊。”
“但是,你不是蚊子的男朋友,他才是啊。”
“呃……。”朱曉曉詞窮,但心裏仍有不甘,“可是,……。”
蘇菲菲沒容朱曉曉說完,“豬,把傷口捂起來並不代表傷口已經癒合,捂着很有可能會進一步惡化而自己卻不知道。感情上,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成婚前,還是睜大雙眼看清楚比較好。否則,後悔莫及是遲早的問題。其實,是楊亞樨向景雯雯坦誠了他自己的真實感情,景雯雯打給我只是為了證實。景雯雯並沒有怪他,當然也沒有怪你。”
想想也是,景雯雯從頭到尾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貌似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所以,朱曉曉同學很自覺地原諒了自己,當然順帶原諒了大嘴巴蘇菲菲。
但是,蘇菲菲愛情辯論會並沒有停止,“豬,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和諧美滿的婚姻生活並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的。你好命,碰到你家豬公……。”
蘇菲菲自從離開韓耀后,說起愛情理論來總是一發不可收拾。朱曉曉聽得頭皮發麻,“蘇蘇,我現在要去買小排,中午飯要用。有空我們再聊哈。”
蘇菲菲先嘆口氣,然後仍以那句‘幸福的人總不理解不幸的人的傷悲’結束語結束。
朱曉曉重返超市買了小排骨、基尾蝦、苦瓜等五六種菜及幾樣水果后匆匆忙忙回家。回到家發現熟客謝紫嫣又來探望桐母。
破天荒的,朱曉曉未開口打招呼前桐母先開了口,“曉曉,午飯可以晚點吃。先坐下休息一會兒,超市離我們家可不近。”
朱曉曉愣過之後是欣喜。她意識到桐母已經開始在意她的感受了。於是,滿心歡快答應后很主動地把水果拎到廚房開始洗。她想,既然桐母已從內心裏接納了她,那她也該有主人的樣子才對。即使不喜歡謝紫嫣,但這個女人畢竟是桐母的客人,應該受到禮貌的招待。
也就在朱曉曉專心洗水果的時候,卧室發生了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的事件。原因很簡單,謝紫嫣來后,桐父為兩人準備茶水後下樓轉悠了,而桐母閑談期間不知不覺喝了不少水。喝多了水自然想去衛生間解決一下私人問題。可是,很顯然的,家中的全是女人,無論是謝紫嫣還是朱曉曉都撐不起桐母。於是,桐母很尷尬地讓身邊的謝紫嫣幫忙拿接便器。
答應后謝紫嫣進衛生間後下意識地去找膠皮手套,四處看看,沒找着。於是,謝紫嫣沒有多想直接出卧室進廚房,拿起水池邊的膠皮手套就往外走。
朱曉曉也沒多想,跟着她進衛生間,然後直接拿起接便器走到床邊,先從床頭櫃抽屜里抽出一次性隔尿墊鋪在床上,然後放接便器,準備妥當后俯身托住桐母的腰,很自然地交待,“媽,注意不要動腿。”
桐母也很自然地提醒朱曉曉,“往下托一點。”
之後,朱曉曉很自然直接用手把接便器連同隔尿墊一起拿到衛生間。很認真的洗刷後轉身出了卧室。
謝紫嫣拿着膠皮手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總之,場面極其怪異。
桐母彷若不知她的窘境,笑指着床邊,“坐,紫嫣。”
謝紫嫣默默坐下,心中轉了幾轉也沒找到合適的話圓場。
桐母卻自顧自說了起來,“孩子,女人該戀愛時就要戀愛,到年齡結婚時就要結婚。一旦錯過佳期就會步步錯。忙事業的女人外表看着光鮮,其實心裏更多的是苦悶。因為成功的男人多數喜歡家庭型的女人,因為他們工作之餘更需要溫馨舒適的家,他們會覺得協助他打拚,任何有能力的人都可以,而合適的伴侶則是可遇而不可求。因為這個合適有很深的延伸,這個延伸不僅僅包括相愛。”
謝紫嫣由忐忑變為驚恐。
而桐母顯然還沒有說完,“就像樺樺和曉曉,對他們倆來說,或許他們覺得他們之間只是是相愛,只要相愛就可以了。可是,在我們看來,他們就是合適的相配,樺樺在外打拚,曉曉心甘情願做全職太太……。”
有絲絕望在謝紫嫣心中蔓延。她明白,通向桐家大門的路已全部堵住。本來希望就不大的渴望現在已完全沒能可能。
最後,桐母接過她手中的手套,隨手放在床頭柜上,然後揚頭喊,“曉曉,水果還沒好嗎?”
朱曉曉應聲而出,“這次買的菠蘿蜜是整個的,自己撥皮很費時間。”
桐母笑責,“這孩子,幹嗎不買撥好的。”
朱曉曉笑呵呵的回答,“還是自己撥得乾淨衛生嘛。”
聽着她們婆媳之間的一問一答,謝紫嫣突然發現她很多餘。於是,她十分禮貌地向桐母告辭。
桐母十分客氣地挽留她一起共進午餐,並適當地誇讚了兒媳做飯的手藝。謝紫嫣卻說她還有急事需要處理。桐母含笑說,下次再來時一定得嘗嘗兒媳的手藝。
蘇菲菲回鄭處理房產時要求朱曉曉陪她找李濤談離婚的事。
回想起上次耳光事件,朱曉曉心有餘悸,因此果斷拒絕。
蘇菲菲卻嘆着氣說,“這次走後不一定再回來,還是離了吧。畢竟是我對不想他多一些。”
朱曉曉跟着嘆氣,蘇菲菲與李濤的婚姻之路走到今天,她也覺得沒有再維持的必要。於是,同意了。
李濤仍希望蘇菲菲再考慮考慮。
蘇菲菲無奈之下給楊亞樨打電話。於是,一行四人兩男兩女一起去了民政局,辦完離婚手續詢問工作人員時四人才明白,原來辦理離婚的當天是不辦結婚手續的。
分別之際,李濤傷感地說,“蘇蘇,我知道你和這位朋友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你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我說過等你兩年,這話仍然有效。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就回來,那些事……我不介意。”
‘不介意’三字李濤說得異常艱難,試想這種事又有哪個男人不介意呢?蘇菲菲心頭有些酸澀,她強忍下去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燦爛更明亮一些,“不必了。我既然有了選擇就不會再回頭。”
李濤落寞地走了。
蘇菲菲最終還是沒忍住,落淚了,她說,“豬。李濤是個傻子,幹嘛為了我這種女人傷心,根本不值得。”
朱曉曉也難受起來,“蘇蘇。是人都會犯錯,你只是選擇失誤一次,不要這麼說自己。”
楊亞樨很自覺地為兩個女人攔了輛車,臨上車前,蘇菲菲卻說,“帥哥,今天的事雖然很感謝你,但是請不要在我們三人幫裏面再摻和了。拜你所賜,豬和蚊子差點沒翻臉。”
楊亞樨聽后注視着朱曉曉。誰知,朱曉曉耷拉着眼皮自動無視他,於是,他關上車門也走了。
桐樺回國前夕,朱父朱母把朱曉曉叫回了家。老倆口要弄清楚女兒心中的真實想法,他們還不知道桐家局勢有新變化。他們擔憂女兒不能應付這種親情愛情交錯的複雜的家庭關係,他們擔憂女兒再次抑鬱。如果真得不能應付,他們決定,即使女婿多麼優秀,他們都贊成女兒離婚的決定。
有句老話說得好,婚姻就如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
女兒的婚姻還是讓女兒作主吧。一味的勸和,對女兒或許會是種負擔。
因此,老倆口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準備吃飽喝足后和女兒深入的探討探討。
飯桌上和老爸交流交流做菜心得,吃完后幫和老媽一起洗洗碗。完成這些后,朱曉曉背起包包就要離開。
朱母慌亂攔下,“曉曉,媽有些事要問你?”
朱曉曉轉身隨母親坐到沙發上,笑嘻嘻地說,“我回家還有事。有事快問。”
朱母含笑揶揄女兒,“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陪媽媽說兩句話就不耐煩了。曉曉,你那個班還要不要上?如果上,就履行正式的請假手續。如果不上,直接遞辭職報告,老這麼拖着沒個說法哪行啊,每家單位都有自己的規章制度,我們不能壞人家的規矩。”
這份工作是朱母托關係找的,老這麼拖着確實不怎麼像話。因此,朱曉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媽媽。”
“到底上不上?”
“上的慾望不是很強烈。再說,現在家裏也離不開人。”
一直細聽兩人談話的朱父適時接口,“曉曉,不要過早下定論,先請個假吧。一份工作的價值並不在於每個月收入。”
朱母聽後點點頭,“親家母還是不能下床嗎?如果是這個原因,我覺得你還是上班的好。完全放手把你交給樺樺,是我和你爸的失誤。現在,我們覺得彌補這個失誤還不晚。”
因家庭矛盾不可調和致使女兒回家兩次嚴重刺激了朱父朱母的神經,他們違恐女兒的婚姻有變數。分析來分析去,最後,兩人意見達到一致,都贊同女兒先上着班。
不願父母擔憂的朱曉曉同意了,她答應次日上午就去請假。
其實,朱曉曉請假時還有個有趣的小插曲。那就是,中糧集團負責考勤的工作人員隨口問了句,“剛參加工作就請這麼時間的假,家裏出事了?”
朱曉曉好脾氣地解釋,“婆婆摔傷愛人出國,家裏離不開人。”
工作人員恰好是中年婦女,遇到感興趣的話題話匣子也打開了,“丫頭,看你年齡還小,做為過來人提醒你一句。還是安心上班吧,工作上只要你付出努力,一份耕耘就有一份收穫。把命運壓在男人身上並不可靠,因為你全心全意的付出換來的隨時有可能是他的背叛……。”
很顯然的,朱曉曉並不認同這中年阿姨的觀點。
於是,朱曉曉很認真很詳細也很深入的解釋了全職太太其實是一份難度係數很高的工種,非常有挑戰性,運作起來能與CEO相媲美。
她說,據一位女經濟學家估算,全職太太每月的職業勞動價值近萬元,並且同時扮演了約十種職業角色,這些角色包括保姆、營養師、理財師、外交官、心理諮詢師、市場導購、秘書、出納等等。她認為,男人在外面打拚的意義在於建立一個安穩的家,一個穩定的社會單元,其承受的壓力是巨大的。如果他回家后覺得溫暖舒適,覺得在外面所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那麼就可以認為這個全職太太就是稱職的。
所以,如果要衡量全職太太的社會價值,就要看家庭是否和諧穩定,丈夫的經濟能力和社會地位是否在逐步提高,子女是否有家教。這些意義遠不是金錢能衡量的。當然,全職太太這份工作具有很高的風險性,也許會成為婚姻的失敗者、社會的落伍者,但是,如果時時提高自己,每個階段都嘗試為自己定一個目標,人格獨立,不完全依附在丈夫身上,那麼,她朱曉曉認為這份職業可以嘗試。
自得知桐樺並不希望她外出工作后,朱曉曉翻閱雜誌瀏覽網頁,然後結合她和桐樺小家庭的實際情況。反覆思考,其實,她的內心已漸漸認可自己的工作便是全職太太。
聽着朱曉曉長篇大論,那中年阿姨呆了。不知是被朱曉曉的口才所折服,還是也覺得她的觀點也沒什麼錯。總之,呆愣過後喟然長嘆,說現在的孩子想法真超前啊!在家打掃衛生照顧孩子也能提到這麼高的高度。
朱曉曉有點搞不明白中年阿姨這番話到底是佩服還是譏諷。履行完請假手續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意識到,剛才那番話到底是僅作為自己的觀點說給中年阿姨聽得呢?還是她內心渴望聽到別人對全職太太這個職業的認可呢?想了一路,心裏隱約覺得後者成分大些,於是,很自然地想到老爸老媽的擔憂,因此,走出電梯走向家門的朱曉曉思想再次有點動搖。
桐樺回來了。
他第一時間看望桐母,坐在床邊他仔細詢問了母親腿傷的具體部位,然後問清大夫交待的注意事項。最後,他責怪母親,“出了這麼大的事應該通知我。”
桐父笑顏慈愛盯著兒子,還未來得及開口,桐母已經接口,“家裏有你爸和曉曉,通知你幹什麼。讓你回來買菜做飯還是給我擦洗身子,哪樣你比他們倆做得強?”
桐父笑容顯得更開懷,旁邊站着的朱曉曉也笑呵呵的,感覺到家庭氣氛大異於平常的桐樺難掩心中高興,連聲說,“也是也是。”
其實,桐母讓他趕赴美國時他心中很是擔憂,他擔心他不在家的日子小妻子和母親關係進一步惡化,他擔心婆媳倆真有撕開臉面當面吵鬧的那一天,他心中清楚那一天來臨時,他可能會有所選擇,這個選擇不是傷害母親就是傷害小妻子,但蒼天可鑒,傷害哪一方他都不願,那都是他心中的最痛。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擔憂,那是因為他發現他的小妻子已不想再忍耐,草莓苑之行回家的路上小妻子說得相當明白,這也是小妻子在向他亮明自己的態度。
當時,他想等她護照辦下來帶她一起走,可是,母親卻急不可耐,他清楚母親十分擔心妹妹桐桐,因此,他帶着滿腹擔憂離開了。
但是,他沒有料到,在他不在的日子裏,母親和妻子關係竟有了意外的轉機。每天短訊聯絡時,小妻子向他報告的喜訊,他雖高興但並不完全相信,他想,那也許是小妻子的自我感覺吧。母親的性格還是是了解的。
剛才,母親笑盈盈提到小妻子名字時,他內心無比激動,他終於放下心中的一快巨石。
因此,目光再投向朱曉曉時桐樺眼裏盛滿溫柔。
小兩口之間的眉目傳情沒有逃過老倆口的雙眼。桐父向桐母使個眼色,桐母笑對朱曉曉說,“樺樺剛回來也累了,回你們那邊吧。”
朱曉曉很自然接了句,“我中午過來做手擀麵。”
“我今天想吃上海菜。要你爸做。”
“早上不是說想吃手擀麵嗎?”朱曉曉說出心中納悶。
桐樺卻理解母親的意思,他笑看向朱曉曉,“如果我下午回來,媽就想吃手擀麵。但是,我上午回來了,媽就想吃上海菜了。”
這麼一說朱曉曉明白了。她不好意思的先走出房間,桐樺隨後跟着離開。
小別勝新婚。
況且,桐樺與朱曉曉本就尚處新婚階段,這場小別也就顯得越發牽腸掛肚。因此,桐樺雖很疲憊但仍沒忘記和小妻子做一場兩人都十分渴望的,也算十分有益身心的‘嘿啾’運動。
運動過程很投入,運動結果兩人顯然都很滿意。因為,運動后兩人依舊沒有停止小動作,桐樺的手還在朱曉曉胸前,朱曉曉雙手也忙得不可開交,一會捏桐樺的臉,一會摸他的腰,下一刻她又沿着腹部向兩腿間遊走,而且,嘴裏也沒閑着,“娘子我檢查檢查,看官人外出時有沒有不老實。”
桐樺笑得得意,“你那樣檢查哪准?還是實戰檢查更能說明問題。”
感覺到桐樺特殊部位的蠢蠢欲動,朱曉曉舉手投降,“老公,我們談談心,怎麼樣?”
桐樺笑着攬緊她,“好。”
朱曉曉收笑盯着桐樺眼睛,“你是怎樣看待全職太太的。”
桐樺也收了笑,“如果你覺得上班更快樂更充實,我並不反對你外出工作。其實,我覺得全職太太並不是人們常說的那種窩在家中整理家務相夫教子,它有更廣泛的延伸。首先,要根據家庭實際情況來決定女人要不要做全職太太,當然,這並不是說全職太太必須要有豐厚財富做保證,有的家庭需要女人在家中工作,譬如家中必須常留有人,而家政服務人員又不能全權代替這個人,那麼這個家通常就會出現全職太太,因為女人天生比男人心細,她們更適合擔任這項工作。其實,這種情況比較少見,更常見的全職太太多半是丈夫有能力保證家庭的物質需要,可以讓妻子脫離社會上的工作,然後專心於家庭工作。這其實算是社會的進步,因為這樣,家庭生活與社會工作才算被提到了同一高度。”
同一角度的不同說辭,也算是小夫妻倆意見的高度一致。
桐樺顯然也明白朱曉曉的擔憂,於是,他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當然,全職太太有很大風險。這種風險包括婚姻、經濟、再就業等等方面。所以,你決心成為全職太太前一定要評估好,你到底適合這一職業嗎?”
朱曉曉考慮到了婚姻風險,但其他的她根本沒有想過。聽桐樺提起,她很自然的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把全職太太當作職業,顯而易見的桐樺就是她的老闆,這個發現令她心裏極其不爽,“以後你的收入全部存到我的戶頭,我要做自己的老闆。”
桐樺被朱曉曉瞬息萬變的表情逗樂了,“我們有牢固的婚姻基礎,婚姻質量的和諧程度你也心知肚明,當然,為夫我的個人素質你也大可放心。所以,全職太太這個職業對你來說沒有任何風險。”
“答應不答應?”
“我人都是你的了,收入當然也是你的。”
朱曉曉相當滿意桐樺的回答,“這還差不多。”
“那你什麼時候準備開始工作?”
“生完寶寶吧。”
聽后,桐樺直接到朱曉曉壓到身下,“那我需要勤奮些,積極耕耘才有收穫嘛!”
“臭流氓。”
離婚後第二天,蘇菲菲去公證處辦理了房產買賣委託事宜。
走之前,三人幫最後一次聚首於蘭葸苑。
蘇菲菲以記憶中的大學生活為話題開頭,繼而大談婚姻選擇與女人幸福指數的關聯,然後一個勁兒提醒景雯雯要慎重選擇對象,結婚前要擦亮雙眼仔細觀察對象是否有讓她幸福的能力。最後,半是羨慕半是揶揄炮轟朱曉曉,“豬,沒發現你這麼招男人喜歡啊!記得再有你家豬公這樣優秀的男人時幫人家蚊子留意一個。人家本來有一個陽光偉岸的黃金男,結果卻發現是你吃剩的菜。”
聽到‘吃剩的菜’四個字,朱曉曉把剛喝進嘴的咖啡一下噴出,“我壓根就沒吃,不對,這道菜跟我根本就沒什麼關係。蘇菲菲,你嘴夠損的。”
蘇菲菲呵呵直笑。
三人之中二比一這個很難得的事實鼓舞了景雯雯,她藉機擠兌朱曉曉,“就是。本人被割裂的心還沒有復原。豬,想讓我原諒你,就想想我上次的提議。”
“那叫什麼提議。你簡直就是敲詐。”朱曉曉欲哭無淚。
蘇菲菲笑得得意,“敲詐怎麼了。誰讓我們三人就你幸福呢?!”
景雯雯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然後邊附和邊傷感,“其實,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我也可以這麼幸福的。楊亞樨會是個好丈夫。”
朱曉曉很無奈也很鬱悶,蘇菲菲的離別會怎麼成了她的批鬥會。不過,這事確實和她有關,她也算是有口難言。轉念又一想,如果能讓蘇菲菲開懷一笑,批鬥就批鬥吧。誰讓她們是朋友呢!
車站送別那天,朱曉曉還不清楚蘇菲菲到底要去哪裏。她不知道蘇菲菲的真正意圖,那丫頭似乎存心和鄭州的一切划個句號。朱曉曉放心不下堅持要買站台票,她要親眼看蘇菲菲上車,她要清楚蘇菲菲的目的地是哪裏。
蘇菲菲拗不過,無奈之下說,先去北京吧,一來感受感受祖國首都的莊嚴大氣,二來政治中心總歸會少一些侈靡之風吧。
聽后,朱曉曉心中極其難受。
檢票進站前,蘇菲菲說,其實那天楊亞樨轉身離去時的背影比李濤還要落寞還要孤寂。
蘇菲菲提到李濤時語調里沒有絲毫嫌惡怨恨,朱曉曉甚至能從中感覺到一絲留戀一絲歉意。
然後,蘇菲菲頭也不回走了。
之後的三年內,朱曉曉一直沒有她的消息。第四年,再次接到她的電話時,蘇菲菲人卻在杭州。那時候的她在一家幼兒園工作,她說和孩子們在一起她很快樂。還說,她還沒有再談感情的慾望,至於什麼時候會有,她也不知道。
桐樺自巴黎帶來了不少禮物,忙碌兩天處理完商場的緊要事情。他和朱曉曉兩人來到朱家。
朱母朱父分別與小兩口談了一次話。
朱母和桐樺在客廳。
桐母說,“我想要你一個態度。如果親家母與曉曉之間再有矛盾,你能不能站在客觀角度去看待問題。幫理不幫親。你不能每次出現問題后都把曉曉送回來吧?”
岳母的話沒什麼錯,要求也極其合理,桐樺卻有些為難。實話說,是母親不對的地方多一些。至於小妻子,多數屬於正當防衛吧。雖然有時候防衛有些過當。但是,讓他去指責母親,他做不到。
桐母對這個態度卻是志在必得,“如果你覺得為難,曉曉可以暫時住在我這裏,什麼時候你覺得這個態度你能給我,曉曉什麼時候跟你回家。”
本就不擅處理家庭關係的桐樺進退兩難,在心中略微權衡后答應了,其實,答應的同時他心中還有僥倖心理,他想,以現在情形來看,母親與小妻子關係已向好的方面發展,應該不會再出現矛盾了!
桐母拍拍桐樺的手,“樺樺。不要怪媽逼你。我和你爸覺得這方面的事上你處理方法有欠缺,曉曉委屈些不要緊,我們擔憂這些事影響到你們的婚姻。我和你爸始終覺得這種事男人的作用就是兩方調和,而不是讓一方一直退讓。”
桐樺連連點頭,“我會注意的,媽。”
本就對桐樺十分滿意的桐母覺得批評過還要適當表揚一下,於是,她說,“我和你爸相信你的人品,也放心把曉曉交給你。我們相信你能讓她幸福。所以,別讓我們失望。”
桐樺仍邊一直點頭,“你放心吧,媽。”
朱曉曉和朱父在書房。
朱曉曉對這次談話絲毫不重視。她拿着衣服在朱父身上比劃,說,“爸,這件衣服超適合你。沒想到你女婿眼光這麼獨到……。”
朱父笑看着眉飛色舞的女兒,“丫頭,你滿意目前的生活嗎?”
朱曉曉動作不停,“還可以啊。”
“還可以是什麼概念?爸問得是不是滿意?”
朱曉曉這才意識到這次談話老爸很鄭重,於是,她把衣服放在書桌后的椅子上,說,“目前還滿意。”
朱父示意朱曉曉坐下來,然後,又輕嘆了口氣,“雖然說選擇結婚就應該勇於承擔這個婚姻帶給你的一切,可是,如果帶來的是不能承受的負擔,爸爸並不是老古董,離婚也算是明智的選擇。每個家庭都有不同,人與人也有差異,就如樺樺,清醒的頭腦只用於處理工作上,涉及到家庭問題卻很糊塗,我和你媽很擔憂你們未來的生活。”
朱曉曉心裏暖融融的,她搖搖朱父手臂,“你們放心吧。如果真到了不能承受的那天,我會有所選擇的。”
朱父臉上的故作嚴肅難掩眼中慈愛,“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朱曉曉心中感動,人卻調皮地沖朱父眨眨眼睛,“人家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以前我不信,現在信了。”
朱父含笑拍一下朱曉曉,很慈愛地罵,“死丫頭。”
談話之後桐樺很有思想壓力,他不敢想像如果再起家庭紛爭他該怎麼做,他沒有指責母親的思想準備,他很明白,在婆媳關係這方面,他和母親溝通不了。因為他嘗試過一次,最終以失敗而告終。甚至,結果比他溝通之前更差。很顯然的,他也不能再把小妻子送到岳母家,因為那無異於把自己放在加熱的電餅鐺中兩面烘烤。
因此,他小心翼翼暗中推進家中兩女人的關係。手段儘管簡單而拙笨,但效果卻很明顯。
例如,去上海洽談業務順帶陪母親參加她同學會回鄭后,他會把自己購買的禮物說成母親送給小妻子的,附帶把母親在同學會中誇讚小妻子的話複述一遍,於是,母親難掩心中高興,看小妻子的眼神也越發慈愛,小妻子也很興奮。
又如,帶朱曉曉外出應酬時,桐樺會很細心地帶回幾樣特色點心,他會對母親說,小妻子覺得很好很適合老人家食用。結果,小妻子開心,母親很感動。
當然,桐樺做久了,朱曉曉和桐母都明白他的苦心。兩個女人從心內來說都心疼這個男人,於是,很自然的,兩個女人很主動的把關係進一步再推進。
這種狀態持續到幾個月後的一個周六,中午,典型上海男人桐父做了滿滿一桌子菜,一家四口人邊吃邊暢談。其實,以前桐家人飯桌上是禁止高談闊論,可是,話癆朱曉曉總忍不住,桐樺也覺得朱家飯桌文化很有趣,於是,在兩人無意識的帶動下桐家老倆口也不自覺受到影響。而且,老兩口只有在這時候才能有與忙碌兒子深入交談的機會,於是,桐家的飯桌文化一發不可收拾。
桐父用公筷為兒子挾菜,“如非必要,盡量不要在外面吃飯。家裏做的不止衛生放心,營業搭配上也更合理。”
桐樺順手接過公筷,放下,“爸,都是自家孩子,不用招呼我們。我們盡量回來吃飯。”
桐母先看一眼桐樺,然後看向朱曉曉,“樺樺,家裏不需要你操心。集中精力把商場搞好。三年經營權結束后咱不能只清外債不掙錢。”
桐父附和說是,朱曉曉也直點頭。
桐樺笑着說,“哪能呢。你小瞧你兒子了。”
桐母默吃幾口后又看向朱曉曉,“我們母女倆的事我們母女倆自己溝通自己解決,你們男人們就不要插手過問了。”
朱曉曉這才明白桐母目光一直投向她的意思。其實,這也是她一直想說又一直沒合適機會說的話,於是,她順着桐母的意思以玩笑口吻說,“是啊。女兒有不對的地方,母親多包涵點,要不然慈愛地批評教育一番都是正常的,母女倆哪有記仇的。”
見小妻子說得滑頭,桐樺想笑,但他無法預料母親聽后反應怎樣,因此,他只能板著臉忍住笑,“曉曉,怎麼跟媽說話呢。”
桐母馬上兌現剛說過的話,笑責兒子,“剛說過我們母女倆的事我們母女解決。你這孩子。”
桐家人都笑。
笑聲中,桐母放下筷子進了卧室,幾分鐘后拿着個大紅緞質繡花小包走過來遞給朱曉曉,“這是咱桐家祖傳首飾。”
朱曉曉小心翼翼打開,一個碧綠手鐲出現在眼前,她對玉沒有概念,猜不出這手鐲的價值。抬眼看一眼桐樺,見他神情訝異中帶着驚喜,心中便知手鐲必是極其貴重,因此,她抑住興奮很響亮地說,“謝謝媽。”
“這是傳給長媳的。”桐母意有所指。
朱曉曉有些不好意思,桐樺卻笑着說,“媽,我們會加把勁的。”
桐母微笑變為笑容滿面。桐父眉眼掩不住笑意。
朱曉曉更難為情。
桐樺大笑。
桐樺終於完全放心,他全身心投入到商場運營中。工作時間他把自己奉獻給了商場,可是,他沒忘記他已不是獨身一人,他很合理的安排家庭生活。他會徵求父母妻子意見,周末假日會帶一家人外出遊玩,有時候甚至為吃到道地外在菜驅車百里。就算是工作日中午或晚上休息時,他也會帶着全家外出消遣娛樂。用他的話說,生活不能奢侈,但是,絕對不能不享受生活。他桐樺的義務中有一項就是讓全家生活的快樂安康。
朱曉曉的婚姻生活似乎在拐了個無比巨大的彎後轉到陽光大道上來,可是,沒有人比她清楚,婆媳相處是門巨大的學問,即使婆婆與媳婦曾經是多麼的和睦美好,她們依然會為了某件小事不愉快,甚至再次惡語相向。
其實,桐母把傳家手鐲交到朱曉曉手中,向全家昭明她已完全接納兒媳之後,在一個月後某個周六全家驅車鄭州郊區雁鳴湖吃大閘蟹時,朱曉曉與桐母又發生了一次小小的不愉快。
起因很簡單。一家四口正吃着,桐樺接到了桐桐的電話,“什麼時候?……,明天?……,怎麼不提前通知書……,跨國婚姻還需要一些手續的吧……。”
聽到‘跨國婚姻’四個字時桐母忍不住了,“樺樺,電話給我。”
桐樺含笑向妹妹說,“都在,我帶爸媽他們來吃大闡蟹。媽想給你說。”
桐母很詳細問了James的基本情況,雖然這些事桐樺回國后已經很詳細的給她說過,然後,她以質疑擔憂口吻詢問女兒決定的這樁婚姻,最後,她又很認真問韓王子是否會給她們的婚姻帶來障礙。
桐父對這種閑聊式的電話反感,而且,這通電話是國際長途。因此,老人家提醒桐母兩次。見桐母沒有反應依然故我,老人家眉頭一皺,不再說話。
電話粥仍在繼續。
桐家兩男人臉上的不耐之色有輕有重。
朱曉曉忍不住說,“媽,吃完飯回去和桐桐視頻吧,比這個更直觀更舒服。”
桐母顯然誤會了,冷臉說一句,“不用心疼電話費,這是桐桐打來的。”
朱曉曉馬上意識到桐桐在她與桐母之間仍是禁區。
桐樺緊張地留意着朱曉曉的反應。
很顯然的,桐母態度的徒變讓朱曉曉措手不及,她張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樣接下去。
桐父臉色一變,看情形馬上就要發作,朱曉曉當機立斷,她覺得現在這時候如果公婆發生口角,那麼,桐母這句發發脾氣的話就會成為又一次家庭戰爭的導火索,於是,她笑嘻嘻拉拉桐母的手臂,撒着嬌說,“媽。前些日子桐桐說給我看樣東西,她一直忙,正好趁這機會,我想看看是什麼東西。”
桐母也意識到那句話的不妥當,於是,朱曉曉給得台階她直接順着下了,笑說,“你這個丫頭。”
朱曉曉嬌聲直笑。
桐樺心中暗樺口氣。
桐父臉色慢慢緩合。
諸如此類小插曲時而發生,朱曉曉雖然不能夠每次都完美輕鬆化解,但總歸可以有驚無險跌跌撞撞往前行。其實,朱曉曉心中很明白她並不大度,當然,這麼做也不是因為她軟弱。她之所以能先放下身段,能壓下心頭委屈率先向桐母示好,那是因為桐樺深愛着她,同樣,她深受着桐樺,因為愛他所以愛着他的愛。
曾經,朱曉曉後悔過成為畢婚一族。因為,她的家境雖稱不上特別優渥,但獨生子女向來是在呵護和疼愛中長大,她也不例外。而且,她沒有就業壓力,用不着把結婚當作緩解就業壓力的一條出路。其次,她擔憂畢婚成為全職太太之後會不自覺停止自我充電,會不再追求上進,會慢慢與社會脫節,她擔心她和桐樺的婚姻會因兩個人腳步不一致而最終導致分離。特別是同為畢婚一族的蘇菲菲與李濤的婚姻亮起紅燈,她曾經惶恐不安過一陣子,雖說她們是因為經濟基礎薄弱,但現實婚姻生活和校園夢幻愛情有着強烈反差是事實,她有自己的擔憂,她剛畢業,但與她有着八歲之差的老公卻已涉入商海近十年,她擔心她們夫妻倆會有思想上的隔閡,她不能想像思想上不能溝通的夫妻怎麼生活下去。但是,日常生活中,她發現她的擔憂是多餘的,她發現老公桐樺同樣也很用心在經營她們的婚姻。於是,她放心了。
可是,婚姻之路是漫長的,在這條漫長的路上,朱曉曉不敢斷言她和桐樺的甜蜜生活會順風順水,但是,她知道,有這個男人在身邊陪伴,她會有勇往直前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