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城市臨海,秋季裏海潮高漲。
潮濕的空氣里隱隱殘留着曖昧的殺機。
戰鬥之後仍然有人記得那天的情景。
“風很大,潮水都被卷上來了。
奇怪,不往岸上撲,打着旋飛起來,好像水牆。
想要把人裝進去。
明明是大白天的,突然就風雲變色。
讓我怎麼跟你形容,就好像,地域的顏色,要把人生生卷進去。
冷啊,真冷啊。
我當時把自己綁在房子的支架上,向窗外看,看得挺清楚。”
“你看到什麼?”女人急急問海灘餐廳的老闆,可是此人賣關子,“小姐,我們新到的俄羅斯白酒很好,你要不要嘗嘗?”
女人將大額的鈔票放在桌上:“十杯,你別在停頓,一口氣說完。”
“還有豬肉餅,新出爐的”
女人伸手要將鈔票取回,被老闆按住:“你聽我說啊。
說真的,我以為是有人要教訓政府,投了原子彈。
否則哪裏來了那麼大的聲響?
還有光,水牆裏面發出太陽光。
我的天,我活了半輩子,從沒見過這麼蹊蹺的情景。”
老闆自己呷了一口白酒。
“快說後來呢。”
他笑了:“我覺得你是個人才。
沒有人信我的話的。
政府現在派人到海底下打撈隕石去了,你說好不好笑?”
他的眼眯成一道線,“水牆分開,兩顆金星,裏面分明有人影。一閃,不見了,向一個方向消失。”
女人聽他講完,身子向後靠,想給自己找一個支點:“我相信你說的。我知道她有這樣的力量。”
海的另一端,希臘聖域。
離開已久的獅子星座黃金戰士小艾,終於要面對教皇,討還真相。
迪斯完成任務,離開教皇廳,同時伸展臂膀。
教皇的命令,與黃金熱身,卻是為了迎戰青銅,他在心裏啞然失笑。
離開的路上,遇到正要晉見的沙加。
他在他身邊經過,並不想叨擾此人。
“久違。”擦身而過時,沙加說。
“久違。”他站住,看看他,從不張開的一雙眼,無風無浪的一張臉,“你還是回來了,都回來了。”
“有些事情總要了結。我們從小都沒有學會過逃避。”
“大人在等你。”
沙加微蹙眉,中間的佛珠紅得發亮,刺得人眼酸:“哦,我忘了,你的悟性最好,也許你參的透這逃避的箇中玄機?”
他向來不是長於言辭的男人,鬥不過這佛門博士。
“大人在等你。”
他們向各自的方向走。
以為是並肩戰鬥的戰友,此時也有分化的理想和信念。
然而他覺得無愧自己,無愧教皇,無愧於任何存在他堅硬心臟中的內容。
只除了一個女人。
女人點起煙,說起的是關於男女之間那點勾當的□笑話,同桌喝酒的男女笑得前仰後合,她冷冷得看他們:“我要根據你們笑的分貝數來收錢。”
“你越有錢就越小氣了。”某女說,“新小說又再版熱銷,荷里活都要改編成電影,你還在我們身上揩油?”
“誰說我寫的是小說?
我寫的是真的事件。
寂寞的市井女子,愛上神職殺手。”
又有人笑,她說完,也笑起來。
這樣看,他們笑得也沒有錯,是小說,或者是神話?總之夠荒唐。
“說起來,我還真的沒看懂,結尾究竟怎樣?
你用開放式寫,太時髦了,快自己說說吧。”
女人抬起酒杯,仰慕的男人殷勤的在裏面斟上紅酒。
“結尾?像大多數一樣,她離開他,她過得仍然很好。
她喜歡說起跟他的這段離奇的感情,被人當作痴人說夢。
可是仍然在說,因為雖然時間短暫,不過,她很愛他。”
沒人再笑,卻有人看見她眼裏發亮,他們覺得她醉了。
迪斯的面前站着紫龍。
當然他向來瞧他不起,這樣孩子氣的一個戰士,成不了大氣。
可心裏卻總有點惺惺相惜,年輕而勇氣可嘉。
他想□□他吧,可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懂得手軟,只一下,就又到了這要命的黃泉比良坡上。
此地怨氣衝天,陰森恐怖。
恢復了視力的少年戰士被他輕易制服,這是甚至談不上是勝利的一次簡單任務,結果了他,他還要追上前去報銷別人,無論如何,教皇對糊塗了的小艾還不夠信任。
可是,情況逆轉,這嫻熟的鬥士,突然心緒大亂。
女人向前走,覺得是似曾相識的路。
幽暗的山麓,蒼白色僵硬的行人。
這是黃泉比良坡。
她在想,自己是如何來了這裏?
那天回家回的晚,燒水,煎草藥,安眠。
黑色的藥液發出古怪的香氣,可是形容醜陋,像陳年的泥淖,要拽人墮入其中。
好像無望的感情。
她如此看的專註,忘了閉火。
藥液燒乾,沙鍋碎裂,她關好窗子,用冷水將火澆滅,任燃氣肆無忌憚的逸出,自己回到工作間。
工作間裏的一面牆上,仍有迪斯的照片,她倒了一杯酒,對着照片說:“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