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睡美人也有醒來的那一天
1.春天來臨
“謝謝鍾書記了。”我說道。這個鐘慶春不知是不是做給我看的,還是真的很氣憤這件事。
“小陳啊,我剛才話雖然那樣說,但是法院的案子還是得依***事,我這個市委***也不能干涉司***案。從我個人感情來講,我對周正風這件事很不滿意,這不是我們***人應該有的胸襟!”鍾慶春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我看鐘慶春表情很嚴肅,不像是虛假的人,估計是這個周正風瞞着他在外面扯大旗狐假虎威。鍾慶春最後說道:“小陳,希望以後有什麼情況你能及時向我彙報,不要有什麼顧慮,你要相信我這個老***人。”
我點了點頭,這個鐘書記還是值得相信一下的。告別鍾慶春后,邵劍波連連想不到鍾慶春竟然被我利用了一把,對我的膽識真是佩服有加。這個周正風回頭不氣個半死才怪,看來有時候根據形勢發展變化,上面有關係並不是一件好事。
剛回到律所,我突然接到冉貴生的電話。“小陳啊,醫院那邊剛來電話說欣欣已經醒過來了。”冉貴生聲音生帶着一絲顫抖。天啊!這是什麼情況!我一下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裏突然感覺有些供血不足。冉貴生又連連給我說了幾次,我才確信是真的。我一時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
謝瑤敲開我辦公室門,一見我露出滿臉的詫異,“師父,你今天怎麼了?滿臉***,是不是感冒了?!”
“冉欣欣醒過來了!”我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
“師娘醒過來了?!那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呵呵,師父你可熬到頭了!”謝瑤也跟着我瞎高興起來,“那你還不趕緊去醫院!”
謝瑤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當務之急是趕去醫院。我笑着伸手拍了一下謝瑤的頭,“還是我這個徒弟懂事!”
謝瑤臉上一紅,將手裏的資料放到我辦公桌上說道:“師父,剛好我今天沒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師娘。”老天對我和冉欣欣還是很公平的,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帶着謝瑤剛出門口又碰到靳明光,他一聽是冉欣欣醒來,見謝瑤和我一起去醫院,自然也要求和我們一同前往。
一個多小時后,我們趕到了省醫院。下了車,我簡直是一路奔向冉欣欣的病房,沒有什麼比今天的心情更加急切了。推開病房門,方阿姨和冉欣欣的爸爸冉貴仁正在裏面。
冉欣欣依然是靜靜的躺着,但是那雙彎彎的眼睛已經睜開,雖然看起來有些疲倦,但是那清澈得讓我心動的眼眸是那麼熟悉。“欣欣,你終於醒了。”我忘了與周圍的人打招呼,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抓起了冉欣欣的手。
冉欣欣將眼神慢慢的轉向了我,看起來有些迷茫和空洞。“欣欣,我是陳錦榮,你不認識我嗎?”我輕輕搖着她的手。
“小陳,欣欣剛醒來不久,意識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身後的方阿姨提醒我說道。
我這才意識到她僅僅是剛蘇醒不久,忙鬆開冉欣欣的手,與方阿姨老兩口打了個招呼。方阿姨告訴我冉欣欣是上午醒過來的,目前的意識還很模糊,而且還不能說話。醫生說估計還需要十來天才能初步康復。
“師父,這下你的春天終於來臨了!”謝瑤在旁邊感慨。
“老大,看來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靳明光跟着故意酸溜溜地說道。
“臭小子!”我依然很興奮,假意給了靳明光一腳。方阿姨兩人也是掩飾不住滿臉的高興,這段時間可真是苦了他們,不過結果不算太壞。
2.庭上激辯
這次我好好在醫院陪了冉欣欣兩天,但最後因為手頭幾個緊急案子要處理,不得不暫時離開醫院回到明山。回來明山的幾天確實忙得我夠嗆,就沒有時間再回醫院看冉欣欣,但冉欣欣基本一直在我心頭旋繞,每天都要打幾個電話過去詢問情況。不過她一直還是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依然不能夠說話。
區大強的案子開庭了。
案子這次開庭安排在下午,旁聽的人較上次更多,公訴人閆文學更是精神抖擻的樣子,看來年輕人的鬥志很強啊。
周正風卻沒有了上次那副趾高氣揚的神情,估計被鍾慶春教訓得夠嗆。這個案子不知道鍾慶春到底是個什麼態度,這也是案子最後結果的一個關鍵因素。
開庭后,閆文學按照程序將公安部門新提供的補充鑒定報告宣讀了一遍。這個周正風為了報復一個平頭百姓,竟然動用關係來達到這點小目的,確實是可笑之極。我一定讓你吃不到羊肉還惹一身***!
“審判長,結合鑒定的主報告,我對這份鑒定報告的真實性仍然存在懷疑。”這次我不給他們來那些虛頭吧腦的東西,我直接拿出乾貨,亮明自己的觀點,“這份鑒定報告是違背正常邏輯的!”
“辯護人,請你提出證據證明。”肖長貴肯定想不到我會有什麼證據。
“法醫鑒定在鑒定前一定會對被鑒定對象作一個全面仔細的檢查和鑒定,尤其是身體的各種外傷。”我說道。
“我們的鑒定報告有什麼不全面和仔細的?”閆文學忍不住插話問道。
“我們的第一次鑒定報告鑒定本案被害人為短暫性意識障礙,這種傷害是非常隱蔽的,我們的法醫卻能鑒定出來。除了這個意識障礙外,第一次的鑒定報告沒有描述被害人身上還有其他傷害。”我慢慢深入主題。
閆文學瞪着我,一臉的迷惑不解,看來他還沒有醒悟出問題在哪裏。
“我相信我們法醫的專業精神和水平,但是在第一次鑒定隻字未提外耳道受到損傷,為什麼***補充鑒定就突然發現外耳道損傷?按照正常邏輯,第一次鑒定能夠發現被害人出現短暫性意識障礙,不可能發現不了肉眼都能看到的外耳道損傷!”我點出了問題的矛盾所在。
“我不贊同辯護人的推理!”閆文學不買我的帳,反駁道:“就是因為第一次鑒定的疏忽,所以我們才有了***的補充鑒定,這是很合理很正常的!”
“審判長,法醫鑒定不同於其他的鑒定,只要懂法醫鑒定的人都知道,法醫鑒定一定要細緻和全面,需要對被害人做全身檢查。按照正常情況,若被害人外耳道以及右肩真的受到損害,不可能等到補充鑒定才檢查出來!”我說道。
閆文學有點面紅耳赤,神情有些慌亂,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我,只是說道:“辯護人的推理沒有任何根據!”
“第一次開庭我指出了對鑒定為短暫性意識障礙的懷疑,公訴人等並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再加上***鑒定,這份鑒定報告整個就前後矛盾,完全不符合邏輯!我請求法庭對該份鑒定報告不予採信!”我繼續說道。
3.無罪釋放
“我請求法庭對辯護人的推理不予支持。”閆文學只能強詞奪理。
我看了看周正風,將話頭轉向了他,問道:“被害人,請你描述一下你現在的癥狀,是否仍然感到不適?”
周正風看了看公訴人,然後說道:“我的耳朵現在仍然隱隱作響,右肩抬到脖子耳根這部分就痛得厲害,已經影響了我的正常行動。”
我死死盯着他看了一會,問道:“那你現在右肩能否抬起,能夠抬起多高?”
周正風一看讓自己展示的機會到了,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胳膊,吃力地抬起,滿臉的痛苦,而且僅僅抬到與身體成80度角左右,似乎已經支撐不住很快放下。“只能抬這麼高,很疼。”
我笑了笑,故意說道:“被害人,我看你是裝的吧,因為我看你的胳膊已經能夠抬得和正常人差不多啊,我平時胳膊也就抬起這麼高,你這樣子哪裏有什麼影響行動一說?”
周正風一聽我這麼說,有點急了,“誰說的!過去我胳膊能舉到頭頂這麼高。”說完,猛的將右胳膊***舉起,而且高過頭頂。
庭上立即傳出一片笑聲,審判長敲了一下法槌,提示安靜。周正風一下還沒有反映過來,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等明白過來臉騰地直接紅了。
雖然周正風出了個大洋相,但接下來閆文學還是強撐着又和我東拉西扯了一通,因為閆文學是代表檢察院,不能嘴上認輸,只能鴨子死了嘴還硬一次。區大強簡單作了一下最後陳述,整個庭審結束。
有了上次庭審的先例,我心裏有些忐忑,本以為案子會擇期再宣判,誰知這次肖長貴竟然當庭作了宣判,法庭沒有採信那個鑒定報告,區大強無罪釋放。
散庭后我直接來到肖長貴的辦公室。“我靠,你小子也不避嫌,庭審一結束你就來我辦公室,檢察院那邊還以為我和你怎麼了呢!”肖長貴趕緊將門關上。
“怕什麼,我們正大光明!在這個案子上我沒做你的任何工作!”我不以為然道。
“好了,我不跟你理論這個了。正好我有些事情還想問你呢!”肖長貴擺擺手說道:“你小子沒做我的工作,是不是做其他人的工作?”
“做其他人工作?!”這件案子鍾慶春肯定過問過,但我假裝糊塗,“我能做誰的工作?老吳在明山是你們的最高領導了。”我掏出火機,幫老肖點着一支煙。
“你小子別給我裝糊塗。”老肖使勁抽了一口,“你是不是到市委哪個領導那裏做工作了?!市政法委的劉書記前兩天親自打電話給我們院長,詢問這個案子具體情況,一再交代案子要嚴格依***案。劉書記怎麼會關心這個案子?你小子什麼時候和他搭上關係?!”
看來鍾慶春沒有直接出面,而是讓市政法委過問此事。“我哪裏能攀上什麼劉書記,估計周正風這人太囂張了,有人看不慣告到上面吧!”但我不能向肖長貴說出這其中的原因。
“這小子向來神通大着呢,趙市長器重你的事明山沒有不知道的!”肖長貴不相信我的話,肯定認為我是通過趙金平打招呼了。他不想想,我即使和趙金平關係再好,但是我也不會隨隨便便一個案子就去找趙金平。
“算了吧!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現在都不好意思見人家趙市長。”我連連擺手。
“你還別說,我這次多虧市委領導來過問一下,否則這案子我還真沒***。如果硬着頭皮將老區給判了,我這良心還真不安。”肖長貴有些慶幸地說道。
4.你不會不認識我吧
不管怎麼說,區大強這個案子終於順利結束了。此刻我的心思早飛到冉欣欣那邊去了,所以就沒有請老肖出來消費。告別了肖長貴,趕緊趕到了省城醫院冉欣欣的病房。到了那裏,天已經完全黑了。
方阿姨老兩口還守在冉欣欣床前。冉欣欣眼睛微閉着,似乎很累的樣子。“方阿姨,欣欣情況怎樣?清醒了嗎?”我輕聲問道。
方阿姨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目前還沒有,但醫生之前做了仔細檢查,說欣欣應該很快會完全清醒過來。”
“那就好。”我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今天晚上你們先回去吧,讓我在這裏陪着欣欣吧?”
方阿姨看了我一眼,肯定知道我想單獨和欣欣呆一起。她微微笑了一下,這是這幾個月來我第一次看見她笑。“你事情這麼多,能走得開嗎?”方阿姨問道。
“這兩天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們放心吧。”我笑着說道。方阿姨簡單交代了我幾句,和冉貴仁一起離開了病房。
整個病房安靜了下來,我靜靜守着冉欣欣,看着她那恬靜的俏模樣,甜蜜感充滿全身,就這樣坐在旁邊看着,直到深夜我也沒有一點睡意。冉欣欣臉較過去浮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但是眉頭一直微微皺着。我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輕輕拂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忽然睜開眼,直視着我,開口輕輕地說道:“這是哪裏?”
“啊?!”我猛地一驚,“欣欣,你醒了!”想不到欣欣說話的第一刻是我陪在她身邊。我趕緊叫來值班醫生。
醫生趕了過來,查看了一下,告訴我冉欣欣確實已經醒過來了,檢查了一下她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值班醫生走後,我心中狂跳不已,有些傻傻地看着冉欣欣。
“你是誰?!”她似乎很不習慣我這樣看着他,狐疑地看着我問道。
“呵呵,我是陳錦榮!你不會不認識我吧!”我心中那股高興真是難以形容。看來她的小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否則不會連我都不認識了。“丫頭,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這是哪裏,你快告訴我。”她掙扎了一下,似乎想起身。
“你還是別動,連我都記不起來,還想起來?!”我輕輕用手拍了一下她。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裏是醫院?我生病了?我媽呢?我爸呢?”她一連反問,但是卻證明她記得爸媽。
“你這丫頭是不是真的不記得我了?!我要生氣了喲。”我興奮得鼻子發酸,眼角感覺有些濕潤,但故意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皺着眉頭仔細看了看我,說道:“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是誰?”
這丫頭又是一句“你是誰”,搞得我一頭霧水,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我還要向她從頭到尾介紹一下自己?我苦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你還沒有回答我……”她眉頭緊鎖,吃力地瞪着我。
“我叫陳錦榮,是……是你的男朋友。”我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只好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認識,到她被綁架,然後她從賓館窗口跳下,再到她到醫院躺了幾個月,這一路說下來,簡直弄得我口乾舌燥。講完這一切,我最後問道:“這下想起我了嗎?”
“你說得好像講故事一樣,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她聽完一臉困惑,使勁搖了搖頭。看來她是對我真的沒有一點印象了。
5.你是最大的功臣
“冉貴仁,方芸你認識嗎?”我說出方阿姨兩口的名字問道。
“我爸媽我能不認識嗎,他們去哪了?”她說道。看來他確實記得家人,但是為什麼會記不起我呢。
“他們回去了,還不知道你已經能夠說話了。”我答道。我抬手看了看錶,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不好這個時候再將他們叫過來。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喃喃地說道:“我感覺腦袋昏沉沉的,看來我真的是生病了,難道我忘掉了我的過去?”半晌她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但我真的對你沒有一點印象。”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我相信你很快會記起我的。”冉欣欣已經記起其他的事情,不可能會獨獨忘記我的,相信要不了多久,我會重新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接下來,冉欣欣對我感覺真的很陌生,好像沒有心情和我說更多的話,沒有多大工夫她似乎又困了,然後很快進入夢鄉。
早上,我發現自己趴在冉欣欣病床前睡著了。冉欣欣依然熟睡,這丫頭睡了幾個月竟然還沒有睡夠。我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回來,她已經醒來。“欣欣,記起了我嗎?”第一句話我仍是最想知道她是否恢復了對我的記憶。
她目無表情的看着我,仍是輕輕搖了一下頭。我的心真是瓦涼瓦涼,這丫頭怎麼會這麼無情,忘記什麼不好非要忘記我?!
九點多的時候,方阿姨他們趕了過來。當他們得知冉欣欣已經能說話並恢復記憶時,他們那種喜極而泣的表情讓我感動不已。冉欣欣完完全全記得方阿姨兩人,陪着自己的爸媽淚流滿面。
此時的我感覺自己完完全全是一個外人,我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們。方阿姨知道冉欣欣獨獨記不得我時,只能是一臉的歉意,安慰我過一段她肯定會記起我。冉欣欣偶爾幾個眼神掃過我,完全是看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那種感覺。
快中午的時候,冉貴生趕了過來。沒想到的是,冉欣欣竟然對冉貴生記得也是一清二楚,難道我在她記憶中是個不重要的人?所以才那麼容易忘記?!冉貴生也只能拍拍我,安慰幾句。
冉貴生和冉欣欣聊了一會,然後拉着我到病房外,又說起了和洛彤集團的項目。“這個項目在你和夏洛彤溝通的前提下,我們和洛彤集團談得很順利,雙方同意以1.2億成交!”
“冉總,你這效率可真夠快的!”我沒想到冉貴生會如此着急這個項目。
“哈哈,快的還在後面呢。”冉貴生哈哈一笑,心情甚是愉快,“我和洛彤集團約好了下午直接正式簽約呢!你一塊參加。”
“啊?!這麼快?”這個效率我更是沒有想到,“實在有點太快了。”
“小陳啊,這個項目能如此快運作成功,你是最大的功臣啊!”冉貴生又使勁拍了拍我的肩膀,還曖昧地笑了笑,說道:“夏洛彤對你印象很好啊,否則我們不會如此順利!”
“冉總,你是不是還誤以為上次我和夏洛彤之間有什麼?”冉貴生這話讓我聽着有點問題。
6.扯不清的男女關係
“哈哈,小陳,你還記得這事呢?我早不放在心上了,不管有沒有,不是什麼大事,”冉貴生哈哈一笑。
“冉總,要真是那樣,我就對不起欣欣了,”這個冉貴生還是不相信我,讓我心裏十分彆扭。
“你還較真了?!”冉貴生看我認真起來了,“我當然相信你,否則我能放心將欣欣交給你?!”
這個冉貴生接觸得越多,反而感覺越難理解了,商場上他太有點不按常理出牌,令你捉摸不透。我感覺已經做完了該做的,本不想再參加他這個簽約會,但他堅決不同意,無奈只好答應。
江海大酒店北京廳。
“洛彤集團與貴生公司項目簽約儀式”的橫幅高高懸挂,整個大廳已經被佈置成一個項目簽約現場。
夏洛彤和他們公司幾個副總係數到齊。夏洛彤今天一襲黑裙,拋卻了過去的職業打扮,看起來高貴典雅。整個簽約儀式在很輕鬆的氣氛中進行,順利完成了既定程序。之後是雙方的慶祝晚宴。
我的心思卻不在這個慶祝晚宴上,只是機械地迎合大家一起喝酒,此次仍然是只有冉欣欣。冉欣欣那有些陌生的眼神總是浮現在我眼前,讓我有些心痛。
“陳律師,今天怎麼了?有點不舒服?”旁邊有人問道。我猛然回過神了,抬眼一看正是夏洛彤站在我的旁邊。我忙站了起來,微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沒什麼。”
夏洛彤端着酒杯,含笑看着我,臉上已經沒有了上次的尷尬。我舉起酒杯,輕輕和她碰了一下,“這個項目多謝夏總的支持!”
夏洛彤仍舊是含笑看着我,卻沒有做聲,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很優雅地稍稍抿了一小口。我感覺自己的精神一直無法集中到這個氛圍中來。
直到晚上9點多才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個酒宴,我最想做的是還是到醫院去看看冉欣欣,於是冉貴生派人將我送回了醫院。
來到病房,方阿姨還在那裏守着,而冉欣欣卻已經入睡。看來這丫頭昏迷的這幾個月並不是真正的睡覺,否則清醒后哪裏來的這麼多覺睡?!
方阿姨讓我回去休息,我自然不好繼續呆在病房。從省醫院出來,我漫無目的地壓着馬路,思緒依然很亂。突然身後響了幾聲車喇叭,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一輛紅色的廣本停在我旁邊。“陳律師,怎麼一個人在大街上?”一個女人從車窗里探頭問道。這女人竟然是夏洛彤,怎麼會在這裏又碰到她。
“我一個人隨便走走,”我答道。
“天已經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吧,”這女人似乎十分好心起來。
“哦,不用了,我現在還沒打算回去,一會我自己打車就行了,”我委婉回絕了她。
“你不急着回去,那我就再請你去喝兩杯吧。”她笑着說道。這女人怎麼顯得如此大方了,難道忘了上次喝酒喝到一張床上的尷尬?!
我怎麼會又和這個女人牽扯不清了,本想***拒絕,但是這樣顯得過於小家子氣,加上我的心情確實有些鬱悶,急切想找個人傾訴一番。“夏總,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我假裝笑了一下應道。
7.聆聽者
夏洛彤開車帶着我來到“路人甲”酒吧,酒吧整個設計風格很前衛,牆上掛着獅頭、牛頭等之類的裝飾,一種原始粗放的感覺,廳里瀰漫著《海之女神》的音樂。夏洛彤估計是這個酒吧的熟客,服務生見她進來,直接領着她來到一個較偏僻的位置,她要了一瓶芝華士。
“陳律師,今天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吧。”她舉起酒杯對我示意一下。我微微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沒什麼不好,人總有不開心的時候。”
“這個項目對你們來說應該算是很成功,而你卻依然不開心。”她盯着我說道。我看着她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苦澀一笑,自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稍稍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如果這個項目不是你參與,我們不見得會與冉貴生合作。”她的這番話很令我意外。看來冉貴生告訴我,夏洛彤對我的印象很好並非空穴來風。
“啊?!夏總,你這話怎麼講?!”我驚愕道。
“上次我已經對你說過,冉貴生這人逐利性太強,可以說在商場上有些狡詐,我們下面的一個子公司過去也曾經和他合作過一次,給我的感覺不是很好。”她仍然對冉貴生抱有看法。
“夏總,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據我的了解,冉總這個人很是豪爽的,你看這次合作大家都很愉快。”我暫時拋卻快冉欣欣帶給我的不快,替冉貴生解釋道。
“呵呵,你們的關係不一樣,我是個商人,所以我們理解的角度可能不一樣。”她笑了一下,看來對於冉貴生到底怎樣她也不想和我討論過多。她將話題又轉向了我,說道:“不怕你知道,我們公司對你的行事做過詳細調查,這是我們的慣例。另外我多多少少還是聽說你的一些事情,不過你這個律師還算是值得信任。”
想不到這個夏洛彤對我下了不少工夫。“不過夏總,我可以對你實話實說,藥材市場這個項目你們也不會有損失,這一定是個雙贏的項目。”我說道。
“希望如此。”說完,她仍舊是笑了一下,喝完杯中的芝華士。“你女朋友怎麼樣?”她將話題轉移到冉欣欣那裏。
我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惆悵地說道:“沒想到她醒來唯一忘記的人竟然是我。”說完,將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哦,怎麼會這樣?”她有些吃驚。夏洛彤給了我一個開頭傾訴的引子,不自覺講起了我和冉欣欣的過去,沒想到夏洛彤竟然還是個很好的聆聽者,整個過程她默默看着我,靜靜地聽着。
“是不是感覺有些亂?”我一口氣講完我和冉欣欣的過去,苦笑着問道。
“沒有,我感覺你們之間的感情很凈。”她抿了一口酒道:“真的很難得,值得你好好珍惜。”
我們就這樣邊喝邊聊,兩瓶芝華士沒了,看看時間已經深夜十一點了。明天所里還有事情等着我做,所以晚上必須要趕回去。
夏洛彤說要開車送我,我看她已經喝得面色發紅,就讓酒吧給找個代駕將她送回去,安全還是第一位的。我自己打個車回明山就行了。
8.單飛
早上一到律所,靳明光興沖沖地跑進我的辦公室,將一個紅本本扔到我桌上。“老大,看看這是什麼!”
我掃了一眼,原來是這小子的律師執業證到手了。“你小子熬到頭了,今天可以正式出師了。中午叫上謝瑤,我們慶祝一下!”雖然冉欣欣的事情在我心裏是個疙瘩,但看到這小子出頭了,也為他高興。
“哈哈,老大真夠意思。”這小子越發興高采烈了。
中午我帶着靳明光和謝瑤到海鮮王飯莊定了一小桌海鮮宴。“老大,你今天弄得有點大了吧,直接給我們上海鮮宴了!”靳明光瞪大眼睛。
“哈哈,這也就是千把塊的事,跟我大驚小怪。”我說道。
這一段我們仨很少專門單獨聚在一起吃飯了,今天碰上靳明光領證自然別有一番意義。“小靳,以後你可就要自立門戶了。”我說道。
“呵呵,老大,我可還要跟着你繼續干兩年呢。”這小子嘴上說得很甜,平時看他那勢頭早想單飛了。
“你小子嘴上說得好聽。別跟我矯情了,以後還記得我是你老大就行。”我說道:“今天算是你正式從我這裏畢業,我另外再送你一個禮物。”
“哈哈,老大可真是老大,請吃海鮮宴還有禮物送。”這小子快合不攏嘴了。
前兩天東盛公司的總經理姜樹才約我談了點事。東盛公司準備改制,想找個律師處理法律上的事。東盛公司屬於貴生公司下的一個子公司,主營業務就是建材。
我這幾天手頭的案子實在太多,感覺靳明光已經鍛煉得差不多了,應該放手讓他獨立去做一下。所以想起剛好將東盛公司這個案子交給靳明光具體去運作。
“前兩天東盛公司改制那個事情你也知道,回頭我給他們姜總打個招呼,具體的事情交給你直接做。”我說道。
靳明光這小子很是高興,連連向我表態,保管將這個案子做得漂亮。惹得謝瑤在一旁悶悶不樂,估計是怪我不讓她參與此事。“小謝,你不要心急,今後案子有得你做。”我安慰了一下她。
“師父就是偏心,不但請他吃海鮮,還把這麼大的案子直接交給他,相比之下明顯是對我不放心喲。”她仍舊嘟着嘴。這丫頭性格率真,就是可愛。
9.隔閡(1)
下午,我正趕到市法院出一個庭,剛停下車走到法庭門口,突然接到方阿姨的電話。“錦榮,今天上午欣欣準備出院回明山,你有空嗎?”這丫頭怎麼這麼快就要出院!偏巧還趕在這個時候。
“欣欣要出院?!方阿姨,你們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現正在法院準備開庭呢?”我有點急了。這一段時間過得還真快,想不到冉欣欣已經要出院了。
“欣欣昨天晚上吵着一定要回去,所以今天才正式決定幫她辦理出院,本想你有空一起幫忙收拾一下。既然你在工作,那就算了。”方阿姨說道。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我不能不出庭啊!真他奶奶的,法院開庭挑這個日子,不是故意和我作對嗎?!
“老大,你趕緊開庭去吧,我開車去江海市看看,到時我幫忙照應着就行!”身旁的靳明光說道。
“你幫我去?!”我看了靳明光一眼,目前也沒別的辦法了,讓這小子過去跑跑腿到也能應應急,“那行吧,你直接開我的車去吧!”
我趕緊將車鑰匙給了靳明光,他開着我的車離開了法院。看着我的車駛出法院大院,心裏很是不爽。這麼關鍵的時刻我竟然不在冉欣欣身邊。
下午整個庭審我有點不在狀態,幸虧案子很簡單,沒出什麼問題。庭審一結束,我趕緊打通靳明光電話。“小靳,你現在在哪?”
“老大,庭審結束了?我們已回到明山了,現正在冉欣欣家,你趕緊過來吧!”靳明光說道。
還真夠快的!我趕緊打車趕到冉欣欣家,其實就是和我在一個小區的對樓。剛進到小區,就看見靳明光陪着冉欣欣坐在涼亭下。他們似乎談論着什麼,冉欣欣臉上露出很久沒見的笑容。“欣欣!”我走到他們身後,輕輕叫了一聲。
冉欣欣一驚,回過頭看到是我,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哦,是你。”她似乎有些尷尬地說道。
“對不起,今天上午我本應該去江海接你,但是正好開庭,實在無法走開!”我充滿歉意地說道。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然後低着頭,並不做聲。我實在猜不透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老大,我先回去了,你和嫂子好好聊聊。”這小子還比較識相。說完,靳明光又沖冉欣欣叫了一聲嫂子,起身走了。
10.隔閡(2)
估計冉欣欣被靳明光兩句嫂子叫得更加不自然,臉忽然變得通紅。“欣欣,這小子過去叫習慣了。”我笑了笑說道。
她勉強笑了一下,說了一句“沒什麼”,然後又是不再做聲。現在的冉欣欣性格似乎也完全變了,過去的她在我面前可不是這麼文靜。“欣欣,你現在還一點也記不起我嗎?”我緊緊盯着她問道。
她抬起頭仍然是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說道:“大家向我講了我們之間的事,可我真的一點也記不得了!”
“你為什麼單單忘記了我?!難道真的是過去我給你的傷害過深?!”我苦笑了一下問道。我過去有些***,確實做了一些對不起她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嘗試努力按照他們說的,想使勁想起你,但是我腦中對你真的是一片空白。”她說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自己。“沒關係,我相信目前的狀況只是暫時的,我既然等到了你蘇醒的這一天,同樣會等到你記起我的那一天!”
“我能感覺到你是個好人,過去你肯定對我非常好。”她這句話說得到真誠,眼裏也閃出一絲亮晶晶。
“即使你完全記不起我,就當作我們從不認識,我們還可以重新認識,重新開始,你知道嗎。”我相信我對女人的魅力。
我們接着又聊了一會,總感覺冉欣欣有些心不在焉。我將她送到家裏,本想再陪她一會,她卻說有些累想休息了,我只好告辭離開。方阿姨站在一旁,眼神滿是抱歉。
老區的案子結束后,一直打電話要請我們吃頓飯,老區那個情況,我也不好意思去吃他的飯。結果他直接找到律所,無論如何讓我到他的小飯店去吃頓飯表示感謝。我是真不想去,但是看到老區倔強卻真誠的態度,又實在推脫不掉。中午下班后只好帶上靳明光和謝瑤來到老區的店子裏。
老區這次招待我們可是真上心了,粉條蘑菇燉山雞、紅燒***鴿、臘豬腸、明山湖魚頭……,全部都是老區店子的招牌菜。老區一口一個謝謝,弄得我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11.強制拆遷
“老區,你就不要太客氣了,我們是老交情了,這點小事是我分內的事情。”我喝完老區給我倒的啤酒說道:“周正風這件事是擺平了,但是你店子拆遷的這個事你怎麼考慮的?”
“唉,我們還能怎麼考慮,既然到這一步了,只能吃點虧,主動拆掉算了,算是為城市建設做點貢獻吧!”老區嘆了一口氣說道。
“你這個事情想開點,這次高速路建設到你這裏了,肯定不會因為你一個人改變規劃。這種政府公共建設,補償肯定相對低一些。”我說道。
“區大叔,你別想那麼多了,換個地理位置稍偏僻的地方再重新開個店,補償款應該也差不多了。”謝瑤安慰道。
我們就這樣邊吃邊安慰老區,老區好像在我們開導下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正吃到半途,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轟隆隆”的聲音,抬眼向窗外一看,幾輛法院的警車開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一輛推土機。
車徑直停在了老區飯店門口,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了飯店。“區大強在哪?我們是法院的。”帶頭的一個人嚷道。我認出了此人,正是東湖區執行庭的庭長劉二江。這人是從部隊轉業的,基本不懂什麼法律,粗暴執法在法院系統很出名。圈裏人都背後叫他劉二蛋。
老區趕緊迎了過去,跟他們打了一下招呼。“我是區大強,我又犯了什麼事?!”老區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陣勢。
劉二江掃了區大強一眼,“你就是區大強?!我們是東湖區法院的,今天是來執行對你飯店的強制拆遷。這是拆遷糾紛裁決書,你接收一下!”
“強制拆遷?!我自己會拆,不用你們拆遷。”老區說道。
“我們不管那麼多,只是依法執行裁決書。”劉二江對老區的話不以為然,又轉頭對飯店正吃飯的客人說道:“大家趕緊離開,我們法院要執行強制拆遷任務。”
我在旁邊看不下去了,走了過去,跟他打起了招呼,“劉庭長,真是巧啊,在這裏碰到你。”
“哦?!陳錦榮,你怎麼在這裏?”劉二江斜眼看我半天,沒想到我會出現在這裏。
“我們在這裏吃飯。劉庭長是執行強制拆遷?法院怎麼這麼快就下了裁決書?”我問道。
“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只管執行!聽說你是老區的律師,剛好你可以幫他看看裁決書,配合我們的強制拆遷工作。”劉二江很牛叉地說道:“不過看完你也趕緊離開吧,不要妨礙我們執法,也省得傷着你。”
“老區已經同意拆遷了,為什麼還要強制拆遷?你們怎麼不給他期限?!”我沒去要看他什麼裁決書,有些氣憤地質問道。
劉二江聽了我的話似乎不爽,“陳律師,你怎麼回事?!如果老區有不滿申訴去,我已經說過只管執行,法院執行要不要還經過你同意?!”
媽個巴子,這個二蛋貨說話還挺沖,不過我也沒有必要和他正面衝突。“你別誤會,我只是反映一下實際情況。老區已經同意拆遷協議了,願意主動拆遷,你們法院就不用還搞強制拆遷了吧?”我又平靜了一下情緒,忍着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