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決心戀愛了

10.決心戀愛了

在那個麻煩的高利貸商人逃跑之後,我也迎來了暑期的結束,踏上了返回首爾的旅途。日曆上明明已經說秋天要來了,可是為什麼燃燒的太陽仍然在如此煩躁的發狂呢?走在馬路上,被包圍在桑拿天氣里,被籠罩在眾多空調里噴出的熱氣中,我的頭已經開始發漲了。

第二學期開始了,我在下課後去研究室找指導教授,卻在那裏和元錫前輩狹路相逢了。實力不可小覷嘛!元錫前輩什麼時候變成了教授的助手呢?

"李秀荷,那次就想問你,當時還好吧?"

端坐在研究室門口的元錫前輩,就象一個盡責盡職的守門員;不僅向我報以了奇怪的問候,同時為我泡來了一杯咖啡。面對不需要自己花錢的咖啡,元錫前輩也會變得很大方嘛。

我輕輕地啜了一口紙杯里的咖啡,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他,"您在說什麼?"

"放假前啊,你不是和吳貞淑在一起嗎。關於她的傳聞非常差呢,因為傳銷的問題,她先是休學然後又復學。因此而受害的人還不少呢,難道你也被騙到那裏了?"

"沒有啊!什麼一起啊!我只是在學生食堂和她一起吃飯,然後因為同路,所以才會和她一起走的。"

我實在是無法說出受騙的事實,對於那段陷入傳銷泥潭而演出的鬧劇,我還是採取保守態度吧。我自然並不糊塗,無論如何也不會公開我的傻瓜事迹。元錫前輩雖然是男人,卻仍然擁有着無限好奇的八卦心理。如果讓他知道了我的事情,兩天之內,我的事迹絕對會在整個學院人盡皆知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真的會很丟臉的。說不定我也會選擇休學呢!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要果斷地掐斷元錫前輩對我的關心。

"那就好啊。就算是螞蚱也要有臉面嘛,因為那個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呢!所以她這個學期好象沒來報到呢。"

突然產生一陣好奇怪的感覺,從咽喉中慢慢流下去的咖啡,突然變得很苦了。

"她好象是說家裏的情況不樂觀,所以這個學期要出去打工。這就不懂了,如果努力學習,就可以得到獎學金;暑假的時候,也可以做些兼職嘛!估計不僅僅是由於學費的問題,好象還有別的原因吧。估計是因為覺得很丟臉呢。反正呀,迷戀傳銷的人完全會變成廢人啊。如果秀荷和她再見面,千萬不要做出很熟悉的樣子啊,那樣吃虧的只有你自己。"

"真的要那樣嗎?"

"咱們還是說正事吧。秀荷得了獎學金呢,真是恭喜呀。這完全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嘛,你總是最認真的。為了慶祝,是不是應該一起吃飯呢?"

每當元錫前輩表現出這樣的諂媚表現,好象我們真的是很熟悉的樣子,我都會覺得分外可笑。

"請客吧!李秀荷,聽說是全部得了A?"前輩還真是執著呢,仍然死死地揪住"請客"兩個字。

"前輩不是也有獎學金嗎?"

"我只有一半啊。"

真的有些生氣啦!每天前輩都以沒時間為理由借走我的筆記,幾乎抄了我一半的報告。如今得到高學分,拿了獎學金,有80%的功勞都是由於我呢。

"下學期也要拜託秀荷啦。"

"拜託?"

"是啊。第一學期秀荷幫了我很多忙,而且咱們互相交換學習資料也很有用呀。所以,下學期咱們還是要互相幫助呀。"

我向這個厚顏的前輩拋去了衛生球眼睛,他卻仍然在進行着誇張的演講。

"教授一直拜託我幫忙,所以最近我還真的有些辛苦呢。"

"在幫教授整理論文嗎?"

"是啊!雖然聽說可以比兼職工資高,可是我不僅要給教授整理論文,還要做很多雜七雜八的事情。其他的教授也會偶爾過來讓我做很多閑事,真是煩人啊。"

"不是有助教嗎?"

"可能是覺得我更好說話吧。總之我如果不能去上課,你就把筆記借給我吧。我只相信李秀荷呢。"

真是很精明的前輩呢!以裝可憐為態度,以講義氣為借口,又想趁勢剽竊我的努力。

"放假的時候一直待在鄉下嗎?"

"嗯。是。"前輩終於開始了正式的寒暄,我卻仍然是一副無精打採的表情。

"以後要是有機會,帶我去鄉下家玩兒吧。是不是可以免費住宿?"

"那可不行,長輩們會不高興的。"

我下定了決心,進行了非常明確地拒絕。每天都要讓我請客喝200塊的咖啡,自己卻給漂亮女生買食糖巴士的咖啡。我沒有必要向這個厚此薄彼的小氣前輩施以免費住宿的好意。我和元錫前輩的關係,也僅僅局限於這種免費的紙杯咖啡里。

"前輩,既然教授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啊,好吧。對了,教授房間的咖啡快沒了。下次來研究室的時候,秀荷給買一次吧,這是基本的禮貌嘛!"很可惜,我雖然關上了房門,卻沒能摒棄元錫前輩這段厚顏的要求。

我捏緊了手中的紙杯,就連這杯咖啡也不是免費的。原以為是吝嗇鬼前輩良心發現,看來我實在太天真了!

心情已經很差了,背包里的手機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哭呢?

我試圖對手機發脾氣了,如果是那個消了斑疹逃回首爾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的黃道奎,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該死的人!打碎醬油罈子后,說好照價賠償,可是後來卻直接逃跑了。哼!高利貸商人會將騙錢的人追到天涯海角;李秀荷也同樣不會放過打碎我家醬油罈子的壞人。一定要跟他要一隻乳牛、一箱沙參、十隻野雞、一百個鮑魚……一定要全部要回來!只有這樣,開春的時候才能腌醬油啊。

難道又是那個高利貸商人的電話嗎?難道是要和我談判宗房的買賣問題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會在見面的時候狠狠地咬他一口!

我接起了電話,生硬地說到,"喂?"

"秀荷?五分鐘后我就到校門口了。"打來電話的並非高利貸商人,卻是和商人擁有一樣執著態度的海草頭。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搭你的車?"

然而我的抗議卻被毫不留情地忽視了。真是的,為什麼會這樣,最近一直都是這樣的!

"今天去遠一點的地方吧。仁川怎麼樣?去那裏的華僑街吃炸醬麵吧?韓國最初的共和春炸醬麵。"

我咽了咽口水,想要抗議的語氣也順着喉嚨滑了下去。是說炸醬麵嗎?華僑街的共和春炸醬麵?好吧,如果是這樣的程度,我就暫時忍受體元的隨便吧。

我小心翼翼地揣着那根已經被成功誘惑80%以上的心靈,開始了貪婪地反問,"會給我買雙份嗎?"

"當然了,再給秀荷買份水餃吧。"

嘿嘿。這回賺到了!

可是如果再次被體元的炸醬麵收買,我也許就會越陷越深吧,也許就會不自覺地跟着體元的步調走下去。有些喜歡,又有些矛盾,我真的還沒有做好準備。體元一直在保持着全力前進的速度,但是仿似已經超出了我的接受範圍,他實在是太靠近了,讓我感覺有些窒息。

自從回到首爾之後,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裏,我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真的符合熱戀中的情侶檔嗎?體元每天都會來找我,我也每天都會見到他。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見他的朋友們。總之,原來那些空白的時間和空間,已經完全被體元佔據。

雖然根本沒有徵求我的意見,但是體元好象已經把自己定位為"秀荷的男友"或者"秀荷的訂婚對象"。隨時出現在我的學校里,隨便進出於我的家裏。體元儼然將自己化身為"李秀荷的男人"。

並不討厭體元,其實真的很喜歡他。因為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異質因素,對於我來講,那是足夠的吸引和迷戀。然而,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因為體元和我太不相同了。偶爾會讓我覺得有些生硬和陌生。

可是放下心來想想看,世界上所有的戀人和夫妻都是以這種形式開始的,所以也就沒什麼特別的。也許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一見鍾情吧!那種從一開始就進入對方的圈子裏,從一開始就很融洽的戀人在哪裏呢?每一個人,也許都需要慢慢熟悉,通過時間的積累,慢慢開始親近,然後再進入到彼此的世界裏,接觸到彼此的心靈深處。最後,愛情也符合了客觀的規律,成為了一種只要努力付出,就會完全可能的事情。

體元經常會對我說出這樣一句話,"即使秀荷不喜歡,我還是會跟過去的。"他是一個和我擁有截然相反的性格,甚至連溫度都不盡相同的異類。

我不想承認,這樣的感覺是緣於母親。我無法接受那種一味付出卻無法得到回報的愛情,那種深沉而無望的愛情讓我敬而遠之。所以,我默認了體元,沒有直接去推開,看着他就這樣橫衝直撞到我的心裏,我卻沒有刻意逃避。沒有理由去推開,也沒有勇氣去接受,就是這樣一直懸着的心,也許真的會被完全征服。

大概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晚餐格局吧。我、首爾母親、父親,還有體元。雖然俊英仍然在英國學習,而我們的餐桌卻並不落寞。體元隨和地講起學校里的趣事,親切而又自然地稱呼着父親和母親,這個從小就和俊英一起長大的明朗男生,又有誰會拒絕呢?

三天前,體元很自然地在家裏吃了晚飯,然後向我們告別直接回家了。送走他的時候,首爾母親說了這樣一句話,"秀荷的父親很喜歡體元呢。"

我默不作聲地收拾着碗筷,望向了坐在客廳沙發里欣賞電視的父親。

"家裏的條件很不錯,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如果體元和秀荷真的走到一起,父親是不會反對的。"

忽然產生錯覺,首爾母親好象很希望我趕緊出嫁呢。因為只有那樣,俊英才可以成為家族裏名副其實的宗孫嘛。我知道,不能這樣曲解別人的好意。是的,我承認。我的心眼兒很小,而且又壞!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

我站在校門前,看着體元那輛沒有蓋子的敞篷車緩緩駛入;看着體元從車裏走出,沐浴在9月的午後陽光中,慢慢地向我跑來。

我承認,我是一個很膽小的女生;我也承認,母親的經歷讓我產生了隱隱的無助。只是,體元,姜體元,我該如何去定位你呢?父親很喜歡你,首爾母親也是的,你身上那絢爛的色彩又是那樣迷人……

如果和一個完全不同的男人走到一起,選擇把我的一生交給這樣一個開闊而又爽朗的男人,這有可能是一個很不錯的冒險呢。

原來決心去愛上一個人,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回憶着一見鍾情的悸動,嚮往着細水長流的未來。決心去體會愛,決心去愛上一個人,愛上一個如此明媚、如此耀眼的男生!

我和體元的初次見面,我就坐在這輛沒有蓋子的車子,離開了學校;今天,我也放下心來,做出這樣的決定。海草王子帶着秀荷公主,坐在那輛奇怪的南瓜車上,去開啟那段浪漫的童話旅途吧。

公主坐上了南瓜車,海草王子向我投來了一如既往的微笑。他會看懂我的心事嗎?我的微笑里是否融入了一抹淡定的從容,是否融入了一抹確定的欣慰呢?

時光荏苒而過,兩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逝,去英國研修的俊英即將回國。我的俊英哥哥,會如何看待海草王子和秀荷公主的童話故事呢?總之,已經在我的心裏化身為王子和公主的第一次對話,就從這個儒雅而又冷峻的哥哥開始了。

"俊英什麼時候回來呢?"每一次的談話都是由體元首先開啟。嗯,我承認,李秀荷確實是一個過分安靜的人。

"明天下午五點的飛機,首爾母親也要去的,我也想和俊熙一起去。"

"這樣啊。那到時候就在機場見面吧。賢貞說她也要去機場,想搭我的便車。"

"哦,是這樣呀,那好吧。"

真是有些難以想像呢。要去迎接在國外研修兩個月的男朋友,為什麼偏偏要搭乘男友好朋友的車子呢?保持着這種態度的女人,難道是在正常思考嗎?有一根微妙的刺輕輕地扎進了我的心臟。

嘴巴里突然產生一股酸酸的味道。對於自己的戀人並不關心,卻總是靠近戀人的朋友,這樣的女人是不是有些奇怪呢?本來我是想說些什麼的,然而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在我和體元沒有走到一起之前,這樣的意見會是客觀的。可是我們現在已經化身為類似戀人的關係,如果我貿然說出這樣的想法,也許就會被定義為吃醋或者嫉妒之類的感覺呢!

我的願望其實很簡單,只是希望賢貞是一個真正善良的女人;只是希望俊英不要受到傷害。俊英和賢貞已經交往了一年,如果在這個時候,賢貞真的暴露出自己的最初目的,向體元發出了誘惑信號。那樣,也許兩個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也會因此而變得尷尬和疏遠吧。

"秀荷在想什麼呢?"

我把視線從窗外的景色收回,扭頭看向了體元。

"每次看到秀荷閉着嘴巴,陷入一個人的思考里。我……就會感到一陣很奇怪的緊張呢。"

"那是為什麼?"

"感覺好象是被秀荷推開了,好象我對秀荷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存在。"

"不是那樣的。"

"既然是這樣,秀荷就答應我吧,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推開我。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成為戀人呀。"

體元的話令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戀人就是戀人,為什麼是將來成為戀人?"

"現在秀荷還沒有對我說yes嘛,我仍然處在執著的追求過程中。"

體元有些沮喪地扁起了嘴巴,語氣里充滿了無奈的挫敗感,也隱含着不安的無助。誠然,體元坦然地說出了實話。體元是一個始終處於被追求狀態的男人,是一個可以在瞬間就明確喜歡或不喜歡的男人。可是始料未及的,這樣一個男人,卻遇到了一位象我這樣笨笨的、頭腦簡單的、而且喜歡發矇的女人。他的心裏肯定有些冒火吧,可是卻一直在默默地忍受呢。

這樣的感覺可以算是奇迹吧。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自信和傲慢的體元,卻總是在我的身邊保持着低姿態;彷彿害怕嚇到我似的,總是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這樣看來,姜體元真的是做了一件挑戰自我的事情。秀荷公主對這個海草王子的好感度又上升了5%。

"如果一個男人說要交往,那麼女人必須要在一個星期之內說yes嗎?"

"因為是李秀荷,所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其實,我和體元在一起的時候,經歷了很多以前沒有想到的事情呢。"

"秀荷的意思是?"

這個男人還真是遲鈍呀!秀荷公主只好繼續解釋下去,"比如說,和一個男人單獨見面吃飯、一直到很晚都在咖啡廳里聊天、和一個男人的其他朋友們見面……最關鍵的是,這些事情父母都是知道的,而且他們也並不反對。這樣的感覺,難道不是在交往嗎?"

"真的……真的是這樣嗎?"我這是第一次聽到體元語無倫次的態度。而且最為可愛的是,海草王子的耳朵已經變成了紅色哦?

"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秀荷的意思是說,你的身邊只有姜體元是嗎?"

"嗯,我想將來會是那樣的。"

"哈哈。太好了!"

體元攥起拳頭,瞬間將雙手脫離方向盤,開始騰空舉向上方。我嚇得張開了嘴巴,拚命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幸虧這段衝動的舉動很快就結束了,體元轉過頭看向我,那副閃閃發光的笑容和喜悅映入了我的雙眸。

一切仿似都沒有改變,體元首先跑下車,為我打開了車門,然後禮貌地牽起我的手,將公主緩緩地扶下了車。也許在於體元看來,這是最為自然與熟悉的舉動;然而對於秀荷公主來說,這一天,印證着一個無限美好的初戀紀念日。

"吃完炸醬麵之後,我帶秀荷去參觀練習室吧?"

"去練習室?學校不是已經上課了嗎?"

"姜體元已經有了新的計劃哦?"

"那是……什麼意思?"

體元的長發被風吹了起來,伴隨着那個旋律,我的內心也開始了微弱地晃動。

"我要去留學了,美國的法學院,初步定在了11月份。父母已經同意了,反正我也不想一直待在韓國呀,地方太小,而且太陳舊了,讓人感覺很悶呢。人嘛,還是應該生活在比較寬闊的地方。"

"已經決定了是嗎?"

"秀荷要不要一起去?"

面對體元突如其來的問話,我的心臟彷彿在瞬間停止了跳動。"一起嗎?"

"嗯,是的。我知道可能有些唐突,可是我是真心的,希望可以和秀荷訂婚之後,然後一起去國外留學。"

"可是……"無法組織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王子的南瓜車難道要將剛剛化身為公主的秀荷帶去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嗎?

"我,姜體元,真的真的很喜歡李秀荷。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一定要和你結婚。"體元也並不需要我的任何解釋,就直接將心中的想法傾瀉而出。

"不是的,體元,我的想法是……"

"我知道秀荷的想法,也許是認為這樣的感覺有些顛覆吧?按照一般的情況,我們應該先戀愛、再訂婚。可是如果能夠先訂婚、再戀愛,也沒有什麼不好哦?還是那句話,希望秀荷能夠相信,也能夠永遠地記在心裏!我,姜體元!真的非常喜歡你。"

體元定定的眼光中泛出一道仿似糖果般甜蜜的微笑;如此燦爛,如此美麗,如此耀眼。這樣的微笑,足以使我原諒所有的一切。

"我希望秀荷可以理解我的心意,可以好好地考慮一下。雖然我知道自己很心急,然而,那也只是因為急於得到秀荷的肯定。"

"體元總是這樣,單方面地做出決定……"

"已經決定的事情就要無條件地執著付出嘛,絕對不會再回頭哦?勇敢地向前走吧,這就是姜體元的風格哦。我會靜靜地等待秀荷的答案,等到你點頭對我說願意,其他所有的事情都由我來處理吧。在名義上,我還有一套漂亮的房子呢。秀荷和我一起去留學吧,在那裏開始我們的幸福生活。我真的很嚮往,只要想像起來就覺得充滿動力呢,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那樣的感覺真是很好呀。"

"兩個人的幸福生活……"我回味着體元那充滿興奮的語氣,回憶着體元那充滿嚮往的表情。

餐桌上面的純白色餐盤裏,擺放着兩個明亮的茶勺,靜靜地,定定地,無聲無息……從此將自己的喜怒哀樂付諸給一個人,以兩個人的心靈半徑去感受一切。無論是心痛,還是欣慰;無論是傷心,還是幸福……所有的感覺,由兩個人共同體會,也由兩個人共同承擔。

想起了母親,想起了母親那段紫菀花般的過往,靜靜地綻放於花安堂的小小角落,將自己的一生付諸於一段深沉而無望的愛,然後殞落於去年的初秋……

母親一定不會想到吧,自己的女兒李秀荷已經決定走入一段絢爛的童話世界。而現在,我又在面臨著一種完全不同的愛情幻境。我真的可以拋開所擁有的一切,奮不顧身地離去嗎?毫不顧忌緣分,僅僅是我和我的男人,一起傷神,一起相愛,難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和我的海草王子在韓國的華僑村品嘗了共和春的炸醬麵。雖然一直在竭力宣傳是最正宗、最原始的製作方式,但是這樣的味道卻和我想像中的感覺相覷甚遠。還不如媽媽給我做的拌面好吃呢!

可能是感覺我吃得不多吧,體元一直在看着我,"不好吃嗎?"

"沒有呀?"

"那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說好吃呢?"

"嗯,不好意思,還算好吃吧。"我誠懇地致歉了,吃免費東西的時候一定要給予相應的讚賞呢。我怎麼總是這樣笨笨的?一定顯得沒有禮貌吧?

"看秀荷的樣子,好象很勉強呢?"

"啊?"我都已經說過好吃了,為什麼要用相反的感情來理解我呢?雖然體元確實說出了我的真實想法。

"秀荷,你非常誠實,好吃就會說好吃,不好吃就說不好吃,我很喜歡你這樣啊。可是,今天你一直都沒有說話。"

"畢竟是體元在請我吃飯,我還是要顧念你的感受,總是要說好吃啊。"

"如果只是在口頭上那樣說,而表情上卻感覺言不由衷,那樣對方的心情會更糟哦?賢貞的胃口就很好呢,知道嗎?"

"真的嗎?"

"是啊,我和賢貞出去吃飯的時候,她連盤子都掃得很乾凈呢。而且還說剩飯是罪惡,還把我剩下的食物都吃光呢。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賢貞很做作,可是通過在一起吃飯,卻感覺很意外呢。她其實也很洒脫,是個性格很好的女生,吃飯吃得很香呢。"

真是很奇怪。俊英曾經說賢貞連一碗飯都吃不到。而體元則給出了截然不同的定義。但是我還是保持了緘默的態度,無論那個人是掃乾淨盤子,還是吃得象貓食,都和我沒有關係。

雖然一直在保持着淡定的態度,然而直到走進了體元的練習室。我才真正發現,無論我如何逃避,我和那個女人之間始終會存在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雖然賢貞僅僅是認識體元而已,然而她和樂隊裏的其他成員已經打成了一團。即使體元不在,賢貞也象在自己家裏一般,自然而然地和大家聊天嬉鬧。

"呀,賢貞!怎麼沒有通知我就直接跑來這裏了?"

"剛好從這裏路過,恰巧又想起了體元。所以就順便進來看看。哎呀,今天連秀荷也一起來啦?"

並不是由於刻意地觀察,我卻敏銳地體會到賢貞眼神里那抹倏然而逝的慌張。我也讀懂了這個女人的心思,經常出入戀人朋友的練習室,卻被自己戀人的妹妹發現,再怎麼厚顏的女人也會感覺有些尷尬吧。這個女人到底在期盼什麼呢?自從我們第二次見面開始,我就已經隱隱覺察到那樣的可能性。也許,那樣的感覺可以追溯到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只是,希望我所估計的所有可能不要變成事實。

體元難道沒有讀到賢貞複雜的表情嗎?還是在故意忽視呢?反正體元是非常自豪地抱住了我的肩膀。"特大消息!特大好消息!我和李秀荷開始正式交往了!秀荷最終對我說yes了。大家祝賀我吧!"

"哈哈。真的嗎?"

"真是需要熱烈慶祝一下呀。"

樂隊的成員們開始了熱情地喧嘩。

面對這樣一場以我為中心而引發的熱烈氣氛,我卻感覺有些無法適應的尷尬,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體元雖然只是輕輕地摟住了我的肩膀,卻令我感覺到一陣快要窒息的沉悶。

"哈。秀荷的臉紅了,好可愛啊!秀荷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的第一次哦?我會因為高興而暈倒的!"體元就是這樣,總是把應該由我來說的話、應該由我來做的事,單方面地進行率先決定。

"我本來為了感謝體元在暑期抽空陪我,想請你一起吃晚飯的。看來現在有秀荷,應該不行了吧?"

"幹嘛那麼見外?反正明天俊英也會回來,到時候四個人一起吃吧。對了,明天我不能陪你去了,因為我要帶秀荷啊。"

"知道了,我自己坐機場巴士吧。"

無限凄涼的聲音,使得拒絕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一直以自我為中心的體元,好象根本沒有覺察任何異樣。站在中間的秀荷公主,反而覺得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後來賢貞好象又說了些什麼,我都不記得了。總之,自從我和體元出現在練習室后,賢貞就失去了平靜,原本笑意盈盈的臉龐上泛出了不自然的笑容。我看得那麼清楚,為什麼體元卻不知道呢?

"坐到這裏,秀荷小姐!今天就是我們的交往紀念日,我要專門為你唱首歌。"

看着體元站在舞台上,看着體元拿着麥克風,向我投來溫婉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就會有些痛。實在是太美麗,太輝煌,太迷人的感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平凡的女生,然而如此優秀的姜體元卻唯獨為我唱上一首歌。

旁邊的其他隊友繼續進行着喧騰的哄聲,為我們投來一陣陣唿哨的聲音和熱烈的掌聲。

不想再去分析賢貞的心理感受了,雖然她的笑容仍然是那樣縹緲虛無。"祝賀你,秀荷。體元肯定會成為很好的男友。他是一個很親切的人,和木訥的俊英完全不同呢。"

"賢貞姐難道忘了嗎?我就是那個木訥男友的妹妹呀!如果俊英知道自己的女友在稱讚別人的男友,可能會很傷心吧。"

我還是發出了刻意的警告,希望賢貞能夠懸崖勒馬,結束這樣的危險遊戲。雖然不能預料未來的事情,但至少現在,賢貞的身份還是俊英的女朋友。如果真的變了心,也應該首先清算和俊英之間的關係吧。無法估算賢貞的能力,如果她真的一意孤行,也許會把體元的現任女朋友也一併推開吧。如果和賢貞比力氣,我會贏嗎?如果賢貞擁有很強烈的慾望,我肯定會輸吧。

也許這就是我的性格使然吧,對於我和體元之間的關係,我寧願保持在淡然的狀態中,任其安安靜靜地發展。然而我的海草王子卻是那樣心急,總是表現出和我截然不同的態度。

在傍晚五點的首爾機場,風塵僕僕的俊英推着行李車走了出來。體元直接抓起我的手,走到了他的面前,開始了自豪地炫耀,"看見了吧?朋友!你在英國的時候,我和你的妹妹已經變成了這種關係。"

俊英是體元的好朋友,這樣做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當時首爾母親和俊熙也同時在場。唉,姜體元呀,總是喜歡這樣橫衝直撞。

俊英把行李車推給了俊熙,向首爾母親和賢貞點頭致意。然後他冷冷地轉過身,反正相當符合俊英的一貫態度,是那種既不是特別歡迎、也不是特別討厭的平易反映,"你這個傢伙,只要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速度都會很快的。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呀?什麼時候這樣了呢?"

"暑期的時候我去了你們鄉下家。那時侯我就抓住秀荷的心了。"

俊英臉上的表情凝固於那樣一個瞬間。那樣的感覺就象是賢貞在聽說我和體元交往之後的臉色。很複雜、很奇妙,也很混亂。然而那樣的表情只是倏然而逝,俊英的臉色馬上又變了回來,笑意盈盈地看向了我和體元。

"希望你們可以無災無禍的交往下去。姜體元!你要是膽敢惹哭我的妹妹,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嘿嘿。你放心吧,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我和秀荷已經準備訂婚,然後在11月份一起去國外留學呢。"

首爾母親和俊英同時被嚇到,愣愣地看向我們。賢貞甚至忘記了做出虛假的笑容,我也一臉驚愕地瞪着了體元。雖然他昨天曾經說過這些話,可是我卻沒有表示同意嘛!

事實上,我無法在瞬間就放棄一切,抹掉花安堂的所有人,直接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那樣的感覺過於衝動和縹緲,我……真的還沒有做好準備。

體元變成了眾矢之的,被包圍在所有人的兇狠視線中,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當然,這……這只是我的美好願望。"

"體元,你要嚇死我嗎?這種話是不可以隨便亂說的。"首爾母親露出一副微嗔的表情。"你和秀荷交往,我可以什麼都不說。可是如果談到訂婚或者一起去留學的事情,就要涉及到兩個家庭的問題了。你和秀荷的年齡都還小,時間還有很多,沒有必要搞得如此倉促。秀荷的父親如果知道體元這種性急的想法,也會很生氣的。這是人生大事,不能太草率。"

"啊!是我錯了!不好意思。可是母親,我對秀荷的心,現在就是這樣啊,正在熊熊燃燒呢。請您理解了。我的家人如果知道了我和秀荷的事情,肯定會舉雙手贊同呢!"

果然還是很會說話。體元微笑着,好象沒什麼大事似的,輕易地滑過了首爾母親的責備。

"朋友,先整理好你前面的事情,再向我妹妹進攻。如果以後出現什麼不好的事情,你會死在我手上。"

俊英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走到了賢貞面前。既然是兩個月沒見的戀人,自然要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我和體元還有首爾母親轉身走向了停車場。但我還是很好奇,偷偷地回頭看了看。

有什麼好哭的?賢貞趴在俊英的懷裏,用手擦着眼淚。既然是如此深情的思念,為什麼還要惦記着別的男人呢?看來這個女人的臉是一百層吧!

"體元對你好嗎?"

俊英向我投來這樣的問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了。

我坐在俊英的車裏,欣賞着開往地下鐵的沿途風景。"當然了。那個男人天生就是那樣吧,很迷人、很溫暖,也很絢爛。"

俊英的視線投向了我,投向了我脖頸上的天使項鏈。前天的時候,體元為了紀念"天空非常藍",所以特意為我買來了這個精巧的掛飾。

"裝飾李秀荷的噁心禮物好象每天都在增加啊,我明白了。"

"嗯。其實,有的時候會感覺體元對我太好了,反而有些窒息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俊英對於我的無奈感慨給予了果敢的斷言。

有些奇怪呢,從英國回來以後,俊英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寂寞了。他的話本來就不多,現在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苦惱於服兵役的問題,苦惱於考試的準備問題,苦惱於長輩們對於他的過高期望。總之,從英國回來的俊英變得更加安靜和沉鬱了。

人就是這樣的,即使不願意也要長大。無論你是否做好了準備,都要去獨自面對未知的世界。尤其是面對着長輩們所寄予的無限期望,而自己所擁有的能量卻是寥寥無幾。這樣看來,俊英和我擁有着一樣的苦惱和痛苦。我有的時候也會想,使俊英變得如此安靜的原因之一,會不會是因為賢貞呢。據我所知,近一個星期以來,俊英都沒有和賢貞通過電話呢。

"俊英為什麼不象體元似的,對女朋友好點呢?"

俊英推了推眼鏡,直直地看向了前方的右轉信號燈,對於我有心的問候給予了無心地回答,"怎麼了?"

"最近俊英好象對賢貞姐過於冷漠呢。"

"嗯。"俊英大概是悶悶地哼出了一句回應吧。

"聽說俊英在英國學習的時候,也很少和賢貞姐聯繫呢。你們畢竟是戀人嘛,不應該這麼冷漠哦?"

"這些……是賢貞說的嗎?"

"從體元那裏聽說的。賢貞姐挺傷心的,也很無聊,所以在體元面前訴苦呢。"

"嗯。"

俊英發出了一陣無法辯識的語氣。難道是嘆息嗎?還是已經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亦或者,俊英和賢貞一樣,擁有着同樣的空虛?總之,俊英的臉色變得更加黯淡了。我也在瞬間感受到,俊英也許早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情況,預料到賢貞會偷偷跑去和體元會面。這樣的感觸愈加深重,也許對於俊英來講,這並不僅僅是單純的推測,而且已經達到了可以確認的程度。俊英的心思比我想像中還要敏感,還要細膩,只是他從來沒有將心事吐露。

肯定會有些心痛的,自己的哥哥隱忍着這樣的感情,也許是真的由於深愛吧。俊英所喜歡的女人,即使擁有再多的缺點,作為妹妹的我,又能說些什麼呢?既然俊英已經決定忍受這樣的無奈,作為妹妹的我,是不是也應該去尊重這樣的感情呢?

"我知道你們已經交往很久了,但是正因為這樣,所以才需要更加關心和疼愛嘛!好象人都是這樣吧,在剛開始戀愛的時候,如膠似漆,根本無法分開。可是越到最後,這樣的感覺卻漸漸疏離。其實呀,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應該彼此關心和疼愛呢。"

"呵呵。小丫頭,分析得頭頭是道嘛。"

"還有啊。如果要是想着分手,就應該乾脆斷掉;如果還希望在一起,就對她好些吧。"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是象你整理筆記那樣,可以乾乾淨淨呢。妹妹!"

俊英的聲音好象讀書似的,象一個年老的長者似的,給予我慢吞吞地忠告,"只有陷入愛河之後,才會理解-骯髒的感情-、-恥辱的自尊心-這樣的感覺呀。不過嘛,如果想要李秀荷理解這些,大概需要一億年的時間吧。"

難道是在嘲笑我嗎?可是不管怎麼樣,我也有一個熱烈的戀愛對象嘛,而且已經持續了一個星期呢。"幹嘛這樣說?李秀荷也是在熱戀中呢!"

"因為下定決心去喜歡一個人,才鼓起勇氣去戀愛?因為父母並不干涉、因為各方面都很合適,所以才挑選了這個男人?被那個男人的絢爛特質所吸引,因為彼此之間的強烈對比與差異而互相吸引。這……並不是真正的愛情呢。"

天啊。俊英已經完整地剖析了我對體元的感情。我那些埋藏於內心深處的感受,那些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的感觸,在俊英面前已經無處遁逃。雖然只是被自己的哥哥看穿了心事,可是心裏還是感覺有些異樣的無助。

"切,好象什麼都懂似的!根本不是那樣的!"我索性開始理不直、氣不壯的雄辯。

"妹妹!你還是不要嘴硬了。我都已經看出來了,其實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了解體元,至少你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你?"

"嗯。"索性承認這一切吧,在俊英面前想要偽裝自己的心事,還真是很難呢。

"那個傢伙,從來沒有見過秀荷這樣的女生呀。好象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頭腦很簡單,而且整天擺出一副發矇又無心的狀態……所以,他有些着急了。不難想像,和秀荷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傢伙已經快要發瘋了!"

"什麼意思?"俊英哥哥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洞察人心的能力可以和高利貸商人媲美呀。

"體元現在還沒有向秀荷提出上床的要求吧?"

我的臉開始發燙了,沒有想到俊英會這麼直接。"哥哥大人!這是一個很失禮的問題呀!"

"如果喜歡就一定會想上床的,特別是男人。更何況是佔有欲很強的姜體元呢?"

交往才一個星期的男人,跟我提出上床的要求?算了吧,如果是這樣,我會毫不猶豫地宣佈GameOver。雖然我也是21世紀的女性,但是還沒有染上那些非常腐爛的價值觀。除非遇到了真正的愛情,遇到了真正燃燒靈魂的愛人,也許我會真的無法控制自己,奮不顧身地去投入。然而俊英也是知道的,體元在我的心裏並不是那樣的男人。因為決心去喜歡,因為過份的絢爛和異質,我才會接受了體元。我和體元之間仍然處於剛剛起步的磨合期,需要彼此慢慢去理解對方、去適應對方……相較於那種來得快也去得快的激情感受,我更嚮往那種細水長流般的溫婉愛情。

"哥哥大人!你妹妹不會單方面地等待被男人挑選!體元也不會跟我說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會說的!體元真的很珍惜我呢!"

"大概不是因為珍惜,只是因為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所以有些慌張吧。"俊英的聲音里好象摻雜着一絲無奈的冷笑。

我默不作聲地低下了頭,回憶着我和體元見面時候的感覺。不想去承認,但不得不承認,那種隱隱流竄於內心的不安和慌張,確實存在於我們的氣息中。難道是因為擁有相同的血液嗎?我的哥哥幾乎把我的心事完全剖析。難道我真的不是童話中的公主,而體元也不是駕着南瓜車的海草王子嗎?這樣的感覺真是不好呢,為什麼要在去往地下鐵的路途中,討論這樣的問題呢?仿似手心裏蜷曲着一條蠕動的小蛇,無法抓住,又無法逃脫……

"姜體元,是我最好的朋友。雖然我不應該在妹妹面前說他的壞話,可是那個傢伙確實是一個花花公子呀。學習了一整天之後,如果覺得很累,他就可以在半夜開車出去,用他那張帥氣的臉和進口的敞篷車,隨便找來一個不錯的女人。經過了一夜的激情之後,第二天早上會幹凈利索地處理掉所有關係,然後回到學校里繼續認真學習。這個樣子,大概已經持續了一年吧?確實是很瘋狂的。所以說,那樣的傢伙,和秀荷這樣頭腦簡單、無心又發矇的女孩談戀愛,肯定是渾身難受吧。不過很難得,這個傢伙最近一直處於安靜的禁慾狀態中!"

手心裏的那條小蛇,突然間變得潮濕而又冰冷。心裏的不悅逐漸加深了,好象胃裏還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隱隱作祟,幾乎產生一種作嘔的感覺,"聽起來,還真的很不高興呢。"

"為什麼?"

"真的很討厭這種花花公子啊。姜體元雖然很帥氣,又很有魅力。但是聽了他的過去,還真有些不愉快呢。我要從今天開始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原諒這個男人的過去,說不定我們會因此而分手呢!"

"聽說改邪歸正的花花公子才是真正的純情男啊。"

俊英把車停在了地鐵口的旁邊,"明天晚上的時候,抽個時間吧。"

"怎麼?"

"我也想對戀人好些呀,賢貞說四個人一起吃飯呢。祝賀你和體元成為戀人,還要慶祝我回國,一起吃頓飯吧。"

"我和體元成為戀人幹嘛要賢貞祝賀,不喜歡。"

"雖然我也那麼想,但是她可能只是希望一起見面吧。"

"可以拒絕嗎?"

"隨便你,反正我已經傳話了。"

"我要拒絕。"

"為什麼要拒絕?也許可以看到我們想要確認的結果哦?"

俊英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已經心照不宣了?對於他的女朋友賢貞,對於我的男朋友體元,難道這是一場考驗雙方的鴻門宴嗎?真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呀。我輕輕地關上了車門,被動地接受了俊英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木訥地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車子漸漸消失。

我想我已經拒絕了這樣的邀請,可是第二天,體元還是來學校接我了。

"我們要和俊英和賢貞見面,賢貞說要請我們吃飯呢。"

"他們兩個見面是好事,可是為什麼還要加上我們?"

委婉地表示出拒絕,表示出不喜歡、不想去的感覺。可是體元對於我並不舒服的表現卻給予了奇怪的表情。

"一起見面不是很有意思嗎?我如果單獨和秀荷在一起,因為秀荷不說話,真的會有些慌張呢。好象只有我一個人在拚命用力,真的會有些着急。所以,如果我們四個人可以一起見面,氣氛就會很容易調動起來,大家可以很開心地玩兒嘛!"

我面前的這個男人,總是認為人生只是由好玩和遊戲構成的。雖然這樣的狀態足夠洒脫也足夠帥氣,然而作為女朋友的我,難免會感覺有些辛苦。經過了半晌的思想鬥爭,我還是遵從了心中那種倔強的意見,向海草王子投去了堅定的反駁,"那體元應該找一個比我更好玩兒的女友嘛!"

"秀荷為什麼要這樣說,聽起來會很傷心的!秀荷對於姜體元來講,是唯一的女人啊!雖然不是很好玩,但是相當可愛呢。"

笑着說出這種話的男人,實在是不能長時間地討厭他。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賢貞呀,對她的厭惡感愈來愈強了。真是一個狡猾的女人,為什麼不能幹凈地處理感情問題呢?見了面還真是想吼她一下。

俊英也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啊。既然已經交往了一年,如果真的厭倦了就直接分手,否則就要忠於自己的男友!既不放開,也不重視。和俊英在一起,僅僅只是為了靠近體元!如果從一開始就喜歡體元,那就直接說嘛,幹嘛要利用沒有任何關係的俊英呢?真是太卑鄙了!一定要把她的頭髮全都拔掉,膽敢欺騙和背叛濟安李氏的子孫,賢貞以為自己會安然無恙嗎?

就象是一隻挑剔的貓,已經擁有了比別人大十倍的奶油桶,卻還說這裏並沒有自己所希望的甜蜜和新鮮。不僅如此,那隻貓還覬覦着別人的奶油桶,明明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偏偏要伸出貪婪地爪子不斷地搶奪。到最後,又因為無法順利得到新的奶油桶,開始不斷地着急和發神經。真是一隻狡猾的壞貓!

"對付這種傢伙,最好就是拿出一根大棒子!"丟人的外星人習慣又出現了,我又開始了傻乎乎的自言自語。

"啊?秀荷在說什麼?"

體元瞠目結舌地看向了我,我只好露出一臉尷尬地笑容,開始無奈地收拾殘局,"不是……我是說,用棒子擀的刀削麵很好吃呀。"

"嗯。那是當然!確實很好吃的。"

"有時間去刀削麵館吃飯吧,去吃用棒子擀的麵條。"

"好啊!對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和秀荷算賬。"

到底是什麼事情嘛?這樣刻不容緩?居然就在紅燈的間歇時間裏,向我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難道還不接受我的手機嗎?我們現在已經是交往的關係了。我不喜歡秀荷用別的男人送的手機。我們用情侶手機吧,其他的戀人都是這麼用呢。"

"但是送我手機的不是-別人-,是黃道奎啊?"

"不管是黃道奎,還是黃洞奎。總之他不是姜體元,是別的男人啊!"

"哦,再怎麼說。我也要講義氣呀,我先問問看吧。"

"要問誰?"體元的聲音變大了。

紅燈變綠啦,體元開車了。真是奇怪的人呢,明明可以安安靜靜討論的問題,幹嘛要大喊大叫呢?而且還要和我算賬,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不管怎麼樣,我也不能輕易背叛把我從傳銷魔域中解救出來的功臣手機嘛。

"我要問問黃道奎啊,然後告訴他,我和體元正在交往,體元不喜歡黃道奎送我的手機,然後再還回去嘛!說實話,那個人也幫了我不少忙,而且我認識黃道奎的時間比認識體元的時間還要長嘛!"

"好吧,明天馬上還!不行,我來還給他,把手機直接給我吧。"

"那樣就更不禮貌了。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由本人來交待呀。"李氏宗家的孫女也是要講體面的,如果無情地拋棄一個曾經解救我的防水手機,實在是有些不盡人情呢。

體元好象終於明白了這樣一個事實,他的堅持終究還是敵不過我的固執。他索性嘆着氣,換上了一副低沉的語氣,"知道了。那明天要馬上還哦?然後就用我們的情侶手機,約定吧!"

"是。"

可是黃道奎真的會接受嗎?如果我真的把手機還回去,那我和這個男人之間的關係就要斷掉啦,我的醬油錢該怎麼辦呀。

說實話,這樣的感覺真是很困惑呢。自從那個男人逃跑后,我根本就是處於無計可施的被動狀態。無奈地等待着那個男人履行自己的諾言,要照價賠償的賬單如下:五袋國產特種醬引子豆、一頭乳牛肉、十公斤松耳、兩捆沙參、十隻山雞、一百個鮑魚……天啊!這要多少錢呀!我開始了不自覺的嘆息,一定要盡量減少損失呀!原來戀愛這麼困難,還要付出金錢的代價呢。

在經過了利弊權衡之後,我居然產生一種衝動的想法。不如直接放棄我和體元的戀愛,以求保衛我的醬油錢呢。體元,真對不起。我真的很庸俗,也很現實。在我的眼裏,醬油好象比男人還要珍貴。

再次返回成安村的時候,已經是中秋時節。我坐在俊英的車裏,踏上了中秋的歸鄉旅途。

車子停在了宗宅門口,我輕輕地走下去。看向了那片越過圍牆的南瓜藤,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而已。葉子下面原本如榛子般大小的南瓜已經熟透了,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暗菊色的光芒。

"好大的南瓜啊。"俊英從後備箱裏拿出行李,看向了這些誘人的小傢伙。

"南瓜長得真快呀,冬天的時候,請李鶴奶奶給咱們做南瓜餅吃。"

"如果給我做的話,我會很惶惑呢。"

俊英學起了炳泰爺爺的口氣,而我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大少爺一起來啦,快進來吧。可是大人們沒有一起來嗎?"李鶴奶奶接過了俊英手裏的行李。安成家大嬸和炳泰爺爺也已經守候在門口。

"爸爸明天會過來的。"

"這樣啊,那首爾夫人和小少爺呢?"

"俊熙最近要考試,學習挺緊張的,所以就沒有過來。而母親因為要照顧他,也就留在了首爾。"

"這樣啊。不過也是,首爾人即使在過節的時候也會很忙呢。路上很堵吧?辛苦了,快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我目送着俊英走進了裏屋,然後拽住了李鶴奶奶的衣角,"奶奶,我想在太陽下山之前先去一趟墓地。"

李鶴奶奶的眉頭擰了起來,是有些擔心也有些責備的臉色,"再過15天就是小姐的忌日了。自己一個人去不太安全呢,最近還有很多蛇呢。"

"不知道那裏有沒有除草呢,母親肯定也想我了。奶奶,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要擔心啦,老頭子和株勝已經除過草了。總之秀荷還是很固執啊,那就快去快回吧,路上要小心呀。"

李鶴奶奶搖着頭,蹣跚着腳步走進了裏屋。我想,李鶴奶奶是懂我的。她知道我的心仍然緊緊地系在母親那裏。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雖然我已經不再流淚,雖然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及。

還是那個位置,母親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那裏。她的四周開滿了不同顏色的鮮花,遠處隱隱傳來了山雞的鳴叫。母親的旁邊,是一處已經整理完善的幽宅。我閉上眼睛,輕輕地躺了下來。

還是這個位置,母親在等待什麼呢?難道還是在守候着沒有歸期的父親嗎?母親太傻了,即使爸爸去世了,我也不會把他葬在這裏的。因為這個位置,母親旁邊的這個位置,是屬於我的。就象粘在大蘑菇旁邊的小蘑菇,我也要在死後靜靜地守候在母親的旁邊。其實,我們的生活,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對於母親來說,她只有我;而對於我來說,也只有母親。

就象裹在硬殼裏的兩粒榛子肉,就是那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安安靜靜。雖然也很羨慕其他的硬殼,羨慕那裏面會有三粒相親相愛的榛子肉。然而,這也並沒有什麼遺憾。我們依然可以活得很充實。

可是母親,你為什麼要扔下我,選擇一個人走掉呢?母親難到不知道,秀荷還沒有長大,秀荷仍然需要你的關愛嗎?母親難道不覺得,秀荷真的很可憐嗎?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樣一個偌大而又紛亂的世界呢?我只能選擇在心裏滴血,卻不能將眼淚直接哭出來,母親,你難道就不擔心嗎?自從母親去世后,我就等於是失去了故鄉,失去了溫暖的懷抱,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已近黃昏時分,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擦乾眼角的淚痕,準備下山。其實我並不清楚,那些濕潤的液體是在什麼時候佈滿了面頰;又是在什麼時候,被微涼的晚風輕輕吹乾。

下山的時候,我總是覺得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完。李鶴奶奶因為擔心我,已經派炳泰爺爺來山上接我了。我看着爺爺那搖搖晃晃的脊背,突然間產生一陣無助的委屈。總有那麼一天,李鶴奶奶和炳泰爺爺也會扔下我,去另外一個世界和媽媽團圓吧。可是我該怎麼辦呢?

突然間產生一種很壞的情緒。我噘起嘴巴,開始向爺爺耍賴,"爺爺,我腿疼,我要你背我。"

"秀荷小姐腿疼?怎麼不早說?快上來吧。"

炳泰爺爺馬上蹲在了我的面前,我象小時候那樣,輕鬆地爬了上去。炳泰爺爺發出了一陣悶悶的"嗯"聲,然後就直接站了起來。

炳泰爺爺是最好的、也是最疼我的。從小到大,不管我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爺爺都說很好、很好看,而且說我很乖。如果有誰會傷害我,爺爺就會拿着鐮刀去拚命呢。炳泰爺爺就是守護我的菩薩,就是保護我的四大天王!

一輩子都在伺奉着這個家,爺爺彎曲的脊背仍然很健壯。雖然他已經老了,也糊塗了。然而一輩子幹着農活,結實硬朗的身體,背起我這麼一個纖瘦的身體,還是綽綽有餘的。

爺爺一直穿在身上的冬天短上衣,今天倒是脫了下來。也許是李鶴奶奶說首爾要來客人,所以讓爺爺換了下來吧。我用胳膊緊緊地抱住了爺爺,輕輕地歪過頭,靠在了爺爺的肩膀上。

"爺爺!"

"怎麼了?"

"您現在還去路邊茶座嗎?"

"不能去了。"炳泰爺爺嘆了一口氣。儘管力氣很大,然而背上的秀荷畢竟已經長大了。所以爺爺說話的時候還是在喘着粗氣。

"如果我再去那裏,老太婆就會生氣的,而且我也會迷路的。其實很奇怪呢,明明是去郡邑的路,可是定神一看,卻發現自己在很奇怪的地方呢。我也很害怕呢。而且我剛剛知道,去茶座吃的那些小東西,足足要花一斗米的價錢。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是啊,那個服務生,就是老太婆嘴裏的那個狐狸精,有的時候真的會想起她呢。呵呵。"

"我可以偷偷給您錢,您自己過去吧。去了之後不要喝咖啡,放點雞蛋喝清熱茶吧,聽說那個對身體很好呢。"

"呵呵,好呀。"爺爺的笑聲傳到了暗藍色的天空中,我也跟着笑了起來,盈於眼眶裏的淚水也瞬間涌了出來。

"爺爺,我把您的個人信息都寫在一個小紙牌上。包括名字、地址,還有電話號碼。您去路邊茶座的時候,一定要帶上呀。"

"秀荷小姐要給我做掛牌嗎?"

"是!因為是禮物,所以千萬不能丟。"

"知道了,秀荷小姐給做的。我怎麼會丟呢。每天都會帶着的。"

"爺爺!"

"怎麼了?"

"您一定要活得長長久久。"

我讓爺爺和我約定,炳泰爺爺呵呵笑了。"好啊。我在秀荷小姐結婚之前,絕對不會死的。放心吧。"

"不行的。要等到我結婚之後,還要等我生完寶寶呢。爺爺要用背架背我們家的小孩呢。"

"當然了,一定會那樣的。可是秀荷小姐什麼時候結婚呀?首爾少爺什麼時候來接你呢?看他坐在小廂房裏,是一副很斯文的樣子呢,非常英俊和威嚴呀,很象首爾大人。我們家秀荷小姐遇到這樣的相公真是太好了,真是有福氣啊。"

坐在小廂房的男人?呵呵,炳泰爺爺指的就是黃道奎啦。那個高利貸商人真的有那麼好嗎?真的沒有看出來呢。雖然很想和爺爺繼續解釋,秀荷公主的王子其實是那個頂着海草頭的姜體元,然而最後還是作罷。爺爺的精神時好是壞,我還是不要再去打擾他了。即使他認為黃道奎是我的未婚夫,又有什麼關係呢?

"爺爺,如果想讓小廂公的相公把秀荷接走,您就一定要活得長久啊?"

"知道了,爺爺也和你約定。"

"爺爺,我下來吧,您太累了。"

我輕鬆地從爺爺的背上跳了下來。僅僅幾分鐘的時間裏,炳泰爺爺的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我掂起腳尖,輕輕地給他擦汗,然後就和爺爺肩並着肩走下了山。跟隨在我們背後的,是深綠色的山影。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準備食物,招待着聚集在家裏的長輩們。

這樣一個中秋前夜的時光,就在忙忙碌碌中倏然度過了。月光還是很亮的,新聞里的主持人說,中秋晚上的月亮會更圓更亮的。我真的有些疲憊了,坐在李鶴奶奶旁邊進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

"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如果在祠堂前打起了瞌睡,那可使不得呀!"

我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看着李鶴奶奶把一份份蒸好的松糕放在柳條盤上,然後又調皮地張開嘴巴,等着李鶴奶奶將一份松糕塞在了我的嘴巴里。美味的松糕里洋溢着噴香的松針味道,還有香甜潤滑的加蜜芝麻油。

"奶奶也睡覺吧。"

"這些松糕都是明天過節要用的,我弄完就會去睡的,你快去吧。"

我回到裏屋,正準備換睡衣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手機卻開始了無助的哭泣。

現在幾點了?已經過了子夜時分,是誰這麼沒有禮貌,難道很喜歡這樣的遊戲嗎?肯定是海草王子!我嘟着嘴巴,輕輕地滑開了手機蓋。

自從認定了這個海草王子,我們在一起已經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和體元在一起,自然不會寂寞也不會空虛,他總是會用那種溫婉的笑容和調皮的語氣去填補我心中所有的空白;只是體元還是對於我的防水手機耿耿於懷,對於黃道奎送給我的這份功臣禮物不能給予足夠的寬容。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嘛,只是因為那個高利貸商人好象失蹤了一樣,根本就不接聽我的電話。為了完成海草王子的要求,我還找到了那個金融諮詢顧問的公司地址呢。可是這個"黃室長"卻根本沒有出現,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女人也對於他的行蹤絕對保密!真是很了不起呢!

"秀荷小姐,做什麼呢?

天啊!這是誰的聲音呀?這個在夜半時分打來電話的人,正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高利貸商人!黃道奎,很好嘛!潛水一個月,終於出現了。

因為要討回我的醬油錢,我索性就省略了那樣禮貌的寒暄問候,直接開始了大喊大叫,"打碎我醬油的錢,什麼時候還?以為騙了我的醬油,就可以安全離開嗎?人是不可以這樣的!"

"啊!安靜些吧,耳朵都要爆炸了。我這一個月在俄羅斯吃了不少苦呢!今天下午才回來,醬油錢我肯定會還的!"

"那為什麼不和我聯絡一下呢?直接就跑掉了!連個電話也沒有,公司里也沒有人影!"

"是,是!對不起了,秀荷小姐。我犯了死罪,下次出差時我一定先打報告。

"切!能夠接受黃室長的致歉,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呢。為什麼去俄羅斯呢?那裏的人也借你錢嗎?哈哈,難道是有人借錢不還,逃到了俄羅斯?"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起來。難道是感冒了嗎?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也有可能是太辛苦吧。真是一個麻煩的男人呀,下次見面時,順便給他買些薑汁吧。

"這麼晚了,怎麼不睡覺?

"正要睡呢,一直都在準備祭祀,好累呀。"

"是這樣啊。明天是中秋,花安堂現在肯定很熱鬧吧。

"還好吧,黃道奎在做什麼?"

"我也正準備睡覺。下午四點趕到機場,五點回公司,七點回家給長輩們請安、吃飯,然後才回家。剛剛洗完澡,終於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一下。唉!都要累死了!"

伴隨着這個男人的抱怨,手機裏面傳來了一陣優美的旋律。奇怪,聽起來好象是一陣很溫馨、很感動的旋律。這個傢伙不是羅勛兒的忠實擁躉嗎?原來也會衷情於這樣的音樂呀!

"現在聽到的音樂,很好聽呢。"

"聽嗎?

"嗯。"

手機里發出了沙沙的響聲,更加響亮的歌聲傳了出來。也許是把電話貼在了音箱旁邊吧。歐美風格的旋律,清澈的聲音緩緩流入耳際。

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懶洋洋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喜歡羅勛兒的歌呢。"

"不是吧!我不是很喜歡她的。感覺太油膩了!

"可是為什麼上次去安眠島的時候,你一直在聽羅勛兒?"

我終於抓住機會,開始進行秋後算賬。當時的黃道奎,因為我家洞奎的名字問題而怒不可遏,所以我也自然就忍氣吞聲般忍受着。可是,在長達一個小時的時候里,一直在聽着羅勛兒的油膩歌曲,到現在想起來還有些頭疼呢。

黃道奎開始了無辜地嘟囔,"冤枉啊,我只是在盡全力招待客人嘛!李鶴奶奶不是很喜歡羅勛兒嗎?雖然我並不喜歡,但是為了她老人家,我也要硬忍啊。真是傷心啊,秀荷小姐連我的心思都不懂!

"啊?原來是這樣?"

"當然啦。我一直都是孝敬長輩的善良男人啊。

真是的,如果這個男人沒有展現出自賣自誇的狀態,我對他的好感度應該會飆升到37%以上。可惜這個時候,音樂卻戛然而止了。那個男人好象知道我的心思一般,雖然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卻很自然地按下了重播鍵。

我咧開嘴巴笑了起來,懶懶地趴在了床上,"哎呀,這麼好聽的歌,我都要睡著了。"

"好。那就一邊聽歌一邊睡覺吧。

"這是什麼歌?很好聽呢。"

"《WeHaveMetBefore》,也就是《我們曾經見過面》,是一個名叫Cecilia的歌手演唱的。

電話兩端開始了無聲的沉默,只有那段如清澈的溪水般的歌聲緩緩地流淌在我們的耳畔。

"聽這首歌的感覺,好象我們前生真的見過面呢。"

"我想,前生大概是相反的。可能秀荷小姐是我的婢女,而我是下達命令的城主哦?

歌曲又一次結束了,還是有些捨不得,我又命令這個高傲的城主按下了重播鍵。黃道奎笑了,幾秒鐘之後,這首歌曲第三次響了起來。安靜而又寧謐,就象一條不停地湍息于山澗之間的河水。

"原來這樣的感覺也很不錯嘛,通過電話聽着同一首歌曲,就象是在面對面喝茶呢。"

對面的男人笑了起來,好象是那種很深情的笑容。可能是我的心裏在渴望某個人的安慰吧,就連沒有任何關係的黃道奎的笑聲,都會令我感覺分外的溫暖。

"聽起來,秀荷應該是在思念一個人呀?"

"怎麼會?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有些惶惑地睜開了眼睛,慌張地反問起來。

我的聲音真的有那麼脆弱嗎?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如此了解我的心思?

"今天天氣很好啊。雖然一整天都很忙碌,根本沒有時間,可是總希望能夠抬頭看看天空。"

"嗯。"對面的男人傳來一陣悶悶地回應,雖然很短暫,但是很踏實。聽起來是不想打擾我,讓我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所以呀,天氣很好,天空也很清澈,漫山遍野已經開滿了秋天的野花,真的會思念一個人呢。我昨天去了母親的墓地,傍晚的時候,我還在那裏躺了一會兒。下山的時候,我說腿疼,炳泰爺爺背了我呢。陽光太燦爛了,松樹的香氣也太宜人了。"

"秀荷小姐,不要哭?"

"什麼嘛,根本沒有哭。"我用紙巾擦了擦鼻子。也許我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吧。回憶着昨天的傷心,卻也能在今天流下眼淚。

"嗯,那好吧。只是感覺你的聲音有些奇怪呀。"

"切!這樣的時候應該假裝不知道呢,那樣才有紳士風度。"

"知道了。我其實什麼都沒聽到。"

"如果你很思念一個人,卻始終無法和他相見。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痛,也很辛苦。"

電話那端又是一陣岩石般的沉默。雖然無聲無息,但卻透露出一種很強壯、也可以很放心的厚重。也許我和這個男人之間,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呢。當然,只要他不再讓我賣房子。

說起來也許很可笑,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我的眼淚卻在此時此刻姍姍而來。當時的我,也許是因為過於悲傷和沉重,所以沒有辦法哭出來。事實上,我知道,那是因為我一直都沒有承認,一直都沒有承認母親已經離開了我。因為沒有承認,所以沒有哭。只是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聽說埋在地里的人,終究會變成一朵朵小花綻放在我們的周圍。母親是在秋天去世的,那個時候,白色的小菊花和黃色的柑橘正開得燦爛。所以在傷心之餘,我會靜靜地尋找着身邊的這些小花。

"黃道奎。"

"不要那樣深情地叫我名字,秀荷小姐。單純的男人會因此而誤會的,也會因為這樣的語氣而傷心和心疼的!"

我的鼻涕很不配合地噴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男人還可以這樣說說笑笑。真是有點討厭,也有些可愛。

"難道黃道奎也哭過嗎?"

"我難道不是人嗎?"

"還是不要哭了,男人哭的時候,真的很難看。"

"知道了。反正以後為了幫某人擦眼淚,我肯定也沒時間哭啊。"

那個說自己也會哭的男人,嘀滴咕咕地說些沒有意義的話。可是我還是感覺一陣溫暖和安慰,就象心裏的皺紋被慢慢撫平似的。

"我還想聽剛才的歌。"

悠揚的音樂通過手機再次傳了過來,真是一陣很難忘的旋律,也許會是一段永遠的記憶吧。我輕輕地閉起眼睛,感受着黃道奎低沉而又厚重的嗓音,他在為我輕輕地翻譯歌詞。

"我們曾經見過面,也許你已經忘記了。我們曾經相約在繩子編織的橋畔上,我們曾經相會於西藏的山腳下,我們曾經相識於瀑布附近的宮殿裏……那段歲月被被籠罩在雲霧中,回憶起來吧,回憶起當時的那段日子吧。"

初秋,午夜,緩緩流淌的歌聲,黃道奎低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隱含着輕微的顫動,"Iamyouandyouareme.Weseemedtobeasone.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們其實就是一體的。"

"那個……"

"怎麼?說吧。"

"黃道奎這樣給我念歌詞,好象在讀詩呢,感覺很好呢。"

"好啊,如果是那樣就好了。現在睡吧,秀荷小姐。不要一個人哭,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伴隨着如此親切的安慰,我感覺自己已經被籠罩在善良的關懷中。即使心中的那個人永遠無法再出現,即使母親再也無法向我投來輕聲地呵護……那麼,就在這個中秋前夜的寧謐時分,接受這樣一份遙遠的安慰吧。我拿着那個男人送的手機,象他希望得那樣睡著了。不管體元再怎麼生氣,我都不能把手機還給黃道奎了。只是……不想還。

如果有一個人,可以在孤獨的夜裏,給我送來美好的音樂。也許曾經落於眼角的淚水,都會在睡夢中被輕輕風乾吧。在夢裏,我和這個男人象歌詞裏說的那樣,在西藏深山中的香格里拉宮殿裏,抬頭仰望着明亮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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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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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決心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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