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場 我是一隻小小龜(上)

第五場我是一隻小小龜。alittletortoise

vol。1他是“尹狄”嗎？

“美女，他們打他們的，我們去玩吧，走吧。”說著，“海盜”伸出爪子就來抓我的手。

“讓她走。”突然一旁的戴墨鏡男孩低着頭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開口說道。

“尹狄？”“海盜”果然乖乖地縮回了爪子，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尹狄。

坐在車頭上的尹狄一個蹦身跳到地上，戴着墨鏡的眼睛不知道望向哪一處：“我說讓她走。”

我眯縫着眼睛，從上到下把這個叫尹狄的男孩過濾了個遍。之所以說“過濾”，是因為從男孩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輝太強烈了，強烈到我睜不開眼睛好好打量他。

他頭上戴着深藍色的牛仔寬檐帽，臉上架着一副墨鏡，左眉上一排閃亮的水晶眉釘；脖子上戴着銀制粗骷髏項鏈，印着白色骷髏頭的黑色領帶，寬大得蓋過膝蓋的嘻哈型藍t恤。

下半身—一條破爛陳舊又極有潮流感的韓版褲，外加一雙綠色短馬靴。手—左手腕粗字母鏈層層疊疊，大拇指上戴着一個綠色的翡翠扳指，中指無名指各戴着一枚龍型的銀戒指。

怎麼看他都像是一個從電視裏走出來的古惑仔，而且是非常有氣質的古惑仔。

“為什麼？該不會是……你小子也看上她了吧？”“海盜”上前幾步，揶揄道，“這女孩是長得不錯，可是你身邊比她漂亮的女孩多了，這個就留給兄弟我怎麼樣？嗯？”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重複第三遍。”尹狄從褲兜里掏出車鑰匙，往停在“林肯”旁邊的一款銀白色的“蓮花”跑車走去。

“搞什麼呀，到手的肥鵝就這麼飛了……小子們，停了停了，你們可以下班了，該滾哪裏的滾哪裏去……”“海盜”擊了三下掌，那些扭打在一團的保安們全部以風的速度散開，不到兩分鐘，跑得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一群王八蛋！下次給我抓到就死定了！哎呀哎呀，我的胳膊，痛……”伊流川被那群小跟班攙扶着站了起來，沾滿污跡的俊臉氣憤得擰成一團，唇角也青了好大一塊。

就在尹狄打開車門，半隻腳踏進車裏去的時候，我眼疾手塊，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把墨鏡取下來。”

“如果是我的fans，請約定時間再來。”尹狄頭也不回，緩慢地將我抓着他胳膊的手拿開。

“我叫你把墨鏡取下來！”我再次拽住了他的胳膊，緊緊地，緊緊地。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如此失控，他的體形、他的聲音、他的裝扮，沒有一樣與我印象中的尹狄相吻合。

可是為什麼……我就是這麼的不甘心！

“取下來呀！尹狄……你是尹狄……對不對？我要看看你那張臉，快點把它取下來！”我顫抖着伸出手，就在手指要碰到墨鏡的那一刻，尹狄拂開了我的手。

“小姐，請你自重。”說完，他一頭鑽進了車內，無情地關上了車門。

“渾蛋！你最好燒香祈禱你不是，如果哪天讓我看到你有一張和尹狄一樣的臉，我會讓你再死一次！聽到了沒有？該死的—”我手腳並用，拚命踢打着車門，吼得歇斯底里。

“蓮花”跑車一踩油門，在我的咒罵聲中平穩地駛出了停車場。緊接着“海盜”“水牛”和其他的人也分別跳上了自己的車，尾隨而去。

這時，伊流川突然湊過來一張沾滿灰塵的臉，挑着眉頭看我：“喂，死老鼠，你家住哪？”

“呃……？”我睜大眼睛看着伊流川，猜想着這小子又想怎麼坑害我。

“看什麼看？送你回家，不行啊！”伊流川雙手抱胸，用心不甘情不願的口氣說道，“先申明，本大爺只是心情好，大發慈悲地把你當垃圾一樣載一程。”

“哇哈哈，小朋友你幾年級了？別老是說些沒營養的話好不好！想送我就直說嘛，大姐我心地兒好，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一邊大咧咧地往白色“勞斯萊斯”走去，一邊仍不放過挖苦伊流川的機會。

伊流川腦袋上噴着煙，咬着牙齒恨恨地朝我吼：“死老鼠，要死了吧你？！我說是順路，順路！你就跟垃圾一樣，我只是順路載你一程！”他在說“順路”兩個字的時候還特別地重重咬音，生怕我聽不懂似的。

“說你是個孩子還真拿個奶嘴含着啊你！我家住哪裏你都不知道，怎麼順路啊？！”我哈哈哈笑得跟朵大菊花似的。

我猜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特別欠揍，單看伊流川氣得歇斯底里的恐怖樣子我就猜到了。︶ε︶#

伊流川大力甩開車門，一隻腳重重地踏上車：“地球這麼大，我轉來轉去總是順路的！你這隻死老鼠再啰里巴嗦個沒完，就推着你那輛掉了輪子的破自行車爬回去吧！”

“哈，我也懶得跟你這種在馬桶里刷牙的臭小子說話！”我飛快地鑽進了副駕駛座，深怕自己慢一腳就真得背着我那輛小破車爬回去。

“彼此彼此。”伊流川撇着嘴，飛快地睨了我一眼，就好像我是個全身沾滿便便的臭馬桶。

“哎，不知道是誰說不想為了我這種人打架怕把衣服弄髒了，可是怎麼又奮不顧身地做了一回英雄……小鬼，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大姐我了吧？”哼，跟我鬥嘴，你這臭小子還欠點火候。

“本少爺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做點好事，比如幫一些阿狗阿貓小動物解決困難！”伊流川抬頭挺胸，說得氣宇軒昂。阿貓阿狗？！哇啊！我真想撿塊磚頭拍死他！

心動不如行動！我當下伸出爪子，一巴掌朝伊流川的後腦勺拍去。

“你……你，你這瘋女人，不要命就直說……我撞死你算了！”伊流川憤怒地號叫了一頓之後，車子就像喝醉了酒的大漢東搖西晃地駛出了停車場，一副不要命的架勢。

哎呀，我的媽呀，早知道就不去惹這傢伙了，我還想留着小命多活幾年呢！

vol。2我的校服是烏龜裝

哎，人要是不用學習多好，都還沒睡飽呢，真想再倒回被窩裏睡個翻天覆地……我呵欠連天地伸了個懶腰，從膠袋裡拿出老師剛剛給我的新校服，正要往頭上套……

︽⊙＿⊙︽咦？這，這……這是什麼東西？！

哇啊啊啊啊—

從女子更衣室里發出地動山搖的咆哮聲。

緊接着，我一腳踹開更衣室的大門，捏着那個裝着“校服”的膠袋，氣咻咻地往一年四班的教室衝去。

果然，那個剛剛給我校服的渾蛋班主任正蹺着二郎腿坐在講台桌前樂滋滋地吹口哨，看見我進教室立馬站起身來，一臉獻媚地對我笑：“米琦啊，校服怎麼沒穿上，是不是……不太合身？”

我努力剋制自己才沒有火山爆發。

我一揮手，把膠袋狠狠地甩在講台上，大吼出聲：“合身？！你居然問我合不合身！你看看你給我的是什麼東西！是能穿的東西嗎？！”

“這個……”老師為難地搔搔頭，“你的委屈我知道，可是誰叫你一轉學來就惹到了學校里最難纏的兩個人物……校服的事不是我能作主的，他們指定你穿什麼你就得穿什麼……”

“憑什麼！我死也不會穿那噁心的玩意兒！”我雙手抱胸，用殺人的眼波朝被女人圍成堆的伊流川和正趴在桌子上埋頭大睡的伊流影掃射。

殺！殺！殺！通殺！

“……在校期間必須穿校服，如果你不穿，抓到一次罰沖一天的馬桶，如果你繼續不穿……很抱歉，學校的衛生間永遠都為你敞開着大門。”老師嘆了口氣，把膠袋塞到我的手裏，還非常鄭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到底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吧。老師覺得那校服挺好看的呀，很有個性的嘛，穿着它總比蹲在廁所里刷馬桶強……”

我腦門上噴着火，正打算把那兩個姓伊的臭傢伙罵到腸穿肚爛七孔流血，教室卻突然炸開了鍋，各種稀奇古怪的口哨聲、嬉笑聲、尖叫聲跌宕起伏，都快要把我的耳膜穿出孔了。

“哇哦？！你們快看那是什麼，是什麼？忍者龜？哇哈哈哈……”

“哇，好卡哇依哦……不過，真的……真的太搞笑了，呵呵呵呵……”

“天呀，地呀……那是只什麼怪物啊！”

“笑死了，我眼淚出來了……快給我點餐巾紙……”

“呵哈哈哈哈……呵嚯嚯嚯嚯……哇哈哈哈哈……”

順着集體的視線望去，教室口站着一身奇異裝扮的胖子。

￣▽￣|||那是件毛茸茸的烏龜裝，全身上下都是深綠色的細絨毛，胸前有米黃色的烏龜肚，背上背着個塞滿棉花的鼓囊囊的龜殼，外加一頂烏***形狀的帽子。

胖子甩動着肥肥的身子進了教室，一邊對我招手一邊興奮地喊：“米琦美女，呃……你看你看啊—我的……呃，校服很合適耶……呃，我穿起來很可愛對不對？呃，我剛剛走在路上的……呃，的時候，好多mm都說……呃，我好可愛，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愛呀？”

“……”我滿臉黑線，嘴角一抽一抽的。

在同學們的鬨笑聲中我操起講台上的教科書，往胖子的圓腦袋砸了過去。

胖子抱着被砸痛的腦袋，委屈得兩眼水汪汪：“是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呃，不說別的女孩漂亮，只說你漂亮……呃，我的眼裏只有你，我只喜歡你一個，你別打我……呃呃……”

“你……你……誰要你喜歡我啊……去死吧！”我急火攻心，推開站在一旁礙手礙腳的老師，把講台上的教科書當手榴彈，一本一本朝那顆肉球砸去，“腦袋被紙巾糊住了的傢伙！誰要你穿着那丟死人的東西出來噁心我的，給我滾到烏龜洞裏待着去—”

“可這是校服呀……呃，美女你也要穿的！哇……只有我們兩個穿，呃，是情侶裝……呃！”

胖子被我追得在滿教室里上躥下跳，他胖胖的身子亂沖亂撞，弄倒了好多桌椅，不一會兒，滿教室的人都被他襲擊得衝出教室。

我飛起一腳踹向胖子的後背，那個鼓鼓的烏龜殼立馬癟了下去：“我死也不會穿那玩意的！絕不！”

胖子撲倒在地，啃了一鼻子的灰。

他滾動着肥肥的身子，像只蟲子似的在地上蠕來動去：“米琦……呃……美……女……”

同學們都站在走廊上，一個個伸長脖子往教室里看，突然我看見眾多腦袋中有一個十分欠扁的腦袋—伊流川的，他雙手撐在教室窗戶的窗沿上，把他那顆臭頭從窗戶口伸了進來。

“喲呵！情侶裝耶！哇哈哈，我迫不及待想看到小老鼠穿成綠毛龜的樣子和肥王站成一堆了，那將會是有史來最配的一對……”

趴在窗戶上的其他同學立馬非常配合地放聲大笑，那笑聲氣得我恨不得一腳踩死他們。

“伊—流—川！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我睜着充血的眼睛，一步一步朝窗戶口逼近。要不是因為這是教室有這麼多人看着，我早就撲上前把他碎屍萬段了。

“你說呢？哈哈。”伊流川眨巴着眼睛，笑得十分可惡。

我加快了腳步，摩拳擦掌：“臭小子，想嘗嘗我拳頭的滋味吧！”

就在我即將要走到伊流川的面前時，喇叭里突然傳來“滋滋滋”的聲音：

“嗯哼—注意注意，下面是廣播體操時間，同學們請迅速到操場上集合，請同學們迅速到操場上集合……最後再通知一遍，請同學們迅速到操場上集合……”接着悠揚的音樂響起，在廣播聲的催促下，那些趴在窗口旁嬉笑着的同學們開始陸續往樓梯口走去。

“再見，小老鼠，我們操場上見，我會很期待你到時候的裝扮哦。”

伊流川對我行了一個痞氣十足的軍禮，然後不顧我的大吼大叫，在他小跟班們的簇擁下趾高氣揚地走了。

哇啊啊啊啊！這個渾蛋！

vol。3我是可憐的綠毛龜

偌大的操場上—左邊站着清一色的“白跳蚤”，右邊站着清一色的“黑跳蚤”，一排排井然有序。

而我和胖子，則站在白跳蚤和黑跳蚤的中間，而且是正中間！〒▽〒

從我和胖子站在這裏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接受萬眾矚目、萬夫所指、萬劫不復的悲慘命運，那些奚落和嘲笑變成另一個烏龜殼，把我的自尊和人格裹在了裏面。

兩隻綠毛龜啊，兩隻可笑的綠毛龜……真的是太太太太太搞笑了，笑到我的嘴角抽筋。

嗚！我真該被吊起來狠狠地抽上幾百大鞭子！刷馬桶怎樣？刷一輩子馬桶又怎樣？有什麼比這更丟人、更讓人無地自容的事呢？！我居然就這麼沒出息，還真穿上了這件丟臉丟到姥姥家的烏龜服！∷＞﹏＜∷

我怒火中燒，可卻找不到可以發泄怒氣的方法。站在我前排的胖子又好死不死地放了個奇臭無比的屁，臭得我暈頭轉向。

我用手捏着鼻子，第一次覺得世界上有個那麼可憐的人—我！米琦！一隻努力憋着不能吸氣的綠毛龜！

要是在平時我早就伸出腿，一腳向胖子的屁股踹過去了。可是現在不行，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一點也不想多引來哪怕是一道目光。

可是我這個小小的可憐夢想，最終被伊流川那個混賬小子給毀滅了。

“喂，從左往右數第十三排中間站着的那個穿烏龜裝的女孩，警告：做操的時候不準挖鼻子！聽到沒？”伊流川坐在主席台上，透過話麥的聲音傳遍整個操場。

然後，那一雙雙比青蛙還要恐怖的眼睛集體望向捏着鼻子的我，朝我行注目禮。前排的胖子被那些青蛙眼一瞪，大受刺激，更是不停地打着嗝。

我終於忍無可忍，抬起腳如願以償地在胖子的屁股上烙下了我的腳印。

只聽伊流川那傢伙握着話麥繼續叫：“喲喲，這就是傳說中綠毛龜示愛的招牌動作吧？伸出腿，踹喜歡的那傢伙一屁股？”

伊流川的話一出，整個操場就跟菜市場似的鬧哄哄亂作一團。大家嘻嘻哈哈，尖銳的笑聲劃過天空，轟轟轟敲打着我的耳膜。

我緊繃著身子，低着頭在人行間奔跑，急速奔跑。

伊流川，你死定了！

伊流川的笑聲清脆爽朗：“怎麼？要落荒而逃了嗎？你不是很厲害的嘛，有膽子跟我對立，為什麼沒膽子玩下去呢？哈哈。”

呼哧呼哧……眼看着離主席台越來越近，我掄起胳膊，鼓足力氣，沖啊—打死那個臭小子！突然，一隻顫巍巍的腳伸出行人路，來不及剎車的我被這隻腳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喂……你這傢伙！”我坐在地上揉着跌破皮的膝蓋骨，痛得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個絆倒我的“白跳蚤”咧着嘴得意洋洋地笑。

不要，我不認輸！我不要被伊流川那渾蛋傢伙打倒在地！我艱難地爬起身子，在千萬隻眼睛的注視下朝主席台搖晃着走去。可是毫無防備的我又被一隻橫空出世的大腳丫子給絆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