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第20節

20

向毛主席保證,今天我是下了狠心,橫豎讓安帝搬回去。

理由要多充分有多充分:

我們的關係不適合同居;

這好歹也是一公司的辦事處,怎麼能隨便留宿;

"王族"另五個傢伙拿我這當魔鬼樂園,已經干擾了我正常生活;

明天我也要恢復上班了,天天同出同入影響惡劣;

就算我們真的打算戀愛一場,也得循序漸進。

我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籌備告別晚宴,剛好的腿站久了還是會疼,為了他,我忍了。安帝在電話里說晚上7點準時回來。6點30分,最後一道菜大功告成。沒時間休息了,我轉身衝進浴室,半個鐘頭洗澡化妝換衣服,身手麻利點應該來得及。

我恍惚着好像聽到電話響,糟糕,公司今天要月報,我昏頭漲腦忘了。一定是老總發威,我來不及細想,抓上浴巾衝到樓下。心裏還美呢,幸虧宿舍和辦事處一棟小樓上下層,不然就我這記性,不定讓老闆飛刀殺死多少回了。

"不好意思,今天太忙,我一會就傳過去。"我對着電話點頭哈腰,假裝老總就在眼前。

那邊總辦李秘說:"恩亞,是我。看把你嚇的。老總去四川開會了,你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他是神人。"我也打着哈哈。

"告訴你件事,GOOD那邊對你表現很讚賞,老總今天特地打電話回來,可能要派你長駐。你有點準備。"李秘說。

放下電話,我鬆了口氣,浴巾差點掉下去。幸虧差這一點點,剛轉身就看到10隻眼睛死盯着我,5隻大嘴張着,鴕鳥蛋都能放下去了。我寒了一下,剛想解釋,以偌搶着說:"天吶,你們平時就這麼辦公嗎?"

"是啊。"我索性認了,對待外星人,就得拿出宇宙的氣勢,"不好嗎?對了,你們怎麼進來的?"

成雪輝率先恢復正常晃了晃手裏的鑰匙:"安帝說可能晚點,要我們先來。我們呢,想給你個驚喜,就偷了他的鑰匙。"

"沒想到,是你給我們一個大驚喜。"萬彬不知死活。我抓起桌上的筆筒摔過去。仗着筆多,四下飛舞,無一倖免。

我足足在樓上喘了一個小時,才化羞愧為好勝,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什麼叫光彩照人,也好一雪前恥!水綠色斜肩小禮服,我壓箱底的寶貝,足足3000多元呢,等閑捨不得穿,配上水晶面細跟鞋,頭髮披下來簡單卷幾個波浪,耳環手鏈一個都不能少,站在鏡子前一看,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啊,不裝扮哪有美女。

我款款地從樓梯下來,連媚眼都用上了,那該死的幾個都跟瞎了似的,愣裝看不着。就是不好看,禮貌上也得表揚個一句半句啊。我生氣但又不能發飆,除非想更丟人。

這幫混蛋,我暗罵幾句,走到冰箱拿酒,聽見高秋小聲但清楚地說:"我覺得還是毛巾最適合她。"

好在安帝在我爆發之前回來,第一時間讚美讚賞奉承,讓我稍微平衡了一點。用眼角斜那幾個不會做人的傢伙,他們呼一下圍上來,好像我是突然從天而降,而不是剛剛在他們眼前橫晃豎晃了七八趟的那個女人。

"哇,你真漂亮!"這是死高秋。

"恩亞,你確定不能喜歡我嗎?"這是假純情金田。

"不光是身材好,我覺得她的眼光也是一流的。對啊,可光有眼光也要有好氣質才能穿出神韻。"這外星對話是以偌和成雪輝碰撞的結果。

萬彬沒說什麼,只擺出了標準的色狼臉。

我要瘋了,這幾個傢伙能讓任何一個心理素質超凡的人抓狂。可今天,就算了吧。

吃飯時他們才算停止表演,一個個餓死鬼投胎一樣,邊吃邊怪我準備不充分。廢話,我做的是兩人份,誰知道你們會來。我哀怨地看着安帝,他好像有什麼心事,一直沒說話,連最喜歡的西湖醋魚擺在那兒都沒動一筷子。出什麼事了嗎?我在桌子底下使勁踹了以偌一腳,成天老大當著,就得知道關心小弟,少吃一口能死啊!他吞下一大塊排骨,看了看:"沒事,沒事,他要去拍外景,可能要一兩個月,所以得傷心一會兒呢。"

我想笑,嗓子裏卻像塞了塊海綿,進不去出不來,就停在半中間,沒着沒落的。這大概是老天第一次開眼,讓我不用費勁心想事成。可是為什麼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要走了,所以不敢自己面對我,傻瓜,難道你還怕我不放行。

吃過飯,以偌拍拍肚子:"我們走了。"

"好啊。"高秋他們也站起來。萬彬還在安帝耳邊說了些什麼。

他們擺明了要留下點時間,可是害怕兩兩相對的不只安帝一個啊。他要是說什麼怎麼辦?他要是什麼都不說呢?我跑過去,用哀求的眼光盯住成雪輝:"別走啊,明天他就要去外地了,我們是不是該送行,比如去唱歌怎麼樣?"

成雪輝比我還無辜:"小姐,他會很累的。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想殺人呢?"

"是,我是想殺人,不過在那之前,先學唱歌不行嗎?"我咬牙切齒,如果他敢再多一句廢話,我保證讓他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我揉揉痛到要裂開的頭,灌下一大杯雪碧,解決一下宿醉后的脫水癥狀。思緒又回到昨晚……

唱歌的時候還算不錯,一個個都跟天籟似的,我也放肆一下來了首鄧麗君的歌。這是我能唱而且不跑調的幾首歌之一。他們也給面子,連鼓掌帶口哨,還說如果我進軍歌壇又是一天後。

安帝就那麼坐着,不陰不陽,看不出什麼來。我和他舉杯,說一路順風注意健康合理飲食冷暖自知的場面話。他也不回答,反正我一杯他也一杯,我搜腸刮肚的最後連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都說出來了,他才要笑不笑地說:"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我知道。"我把杯放下,醉眼朦朧,理智告訴我自己又醉了,情感卻在一邊鼓動,人生難得幾回醉,不然哪有勇氣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一般在這種情況下,情感百戰百勝。我蹭到他身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來吧,給個Good-byekiss,以後就山水有相逢了。

本來我是想親下臉頰的,誰知道他正好側過臉看我,就那麼唇對唇了。我嚇了一跳,大家都寒在那兒。正唱歌的萬彬口型還擺着,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安帝一把拉起我:"對不起,我們先回去了。"

一路上,他連看都不看我。我越想越不對勁,就算親一下又怎麼了,以前也不是沒親過,好像我佔了你多大便宜似的。走就走唄,誰耽誤你了。擺臉子給誰看呢?礙着前面那個司機,我也只能轉頭看窗外,等一會咱們再說!

"你那句話什麼意思?"他先發制人。

我一怔:"哪句?"

"山、水、有相逢。"他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就是江湖路遠有天再見的意思。"我解釋說。他的面色稍稍緩和了點。說真的,平時很溫柔的人,一旦板臉還真有效果。

"我以為你很想我走,再也不想見到我。"他眉毛皺着,有點可愛,有點可憐。我忍不住伸出手,想把他眉間的那個"川"字撫平。

"傻瓜,我為什麼不想見你啊?一般來說都是帥哥不想見我。"

"恩亞,我的恩亞。"他抱住我,身體微微抖着。我感覺到一股熱量衝進大腦,不假思索,脫口就是三個驚天大字,"我愛你。"

"什麼?"安帝看着我:"你說什麼?"

是啊,我在說什麼,老天,謝謝你一天幫了我兩次,讓我在最關鍵的時候說出母語,不然事兒就大了。看來我一定要把酒戒掉,一定,常在河邊走誰能不濕鞋,我也不可能次次這麼幸運。

"恩亞?"安帝還在那兒狐疑着。我忙扯動肌肉微笑一下:"我會想你的。"

"我可以每星期回來一次,如果你有時間也可以去,那邊雖然有些偏僻,可是有很漂亮的沙灘。我烤魚給你吃……"

他一定要哄我睡着才肯走,說這樣我就不會看着他的背影難過了。

真是個傻瓜,你是這樣的人就以為別人也一樣?那是不是說,每次我背着你離開的時候,你都會覺得難過?

我閉着眼睛,感覺到他留在我額頭上的吻。聽到他漸漸遠去的腳步,眼淚就這麼流下來。我是個笨蛋,是個大笨蛋,不是想好了要和他說不合適,只能做朋友嘛,為什麼就是開不了口?我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林恩亞,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你們不可能的,就算沒有記者沒有新聞也不可能,你,根本配不上他!

年底之前通告多得嚇死人,整個11月份"王族"幾個都很難聚在一起,我也從跟班的榮升為坐班的,成天和報表較勁。

偶爾他們回公司,順道繞過來,說些閑話。安帝不在,大家瓜田李下都要避嫌,語言正常很多。亞達來過一次,特沉穩地和我談了好一陣中國的歷史文化,話說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眼瞅着就要到一代天驕了,我打斷他,你是來給我普及歷史的?他搖搖頭,是想請你晚上一起會餐。末了還不忘加一句:"我已經告訴安帝哥了。"

安帝並沒有真一星期回來一趟,那邊拍攝日程挺急的,據說還是在山裏,條件也很艱苦。可他在電話里一個字沒提,就問問大家怎麼樣,你怎麼樣。他說還有半個多月就回來了。我說好。然後掛掉。心裏特平靜。

最受不了有些人打電話,捏着嗓子說"想死你了",好像不這樣不足以表達洶湧的愛戀。我一向認為思念也好想念也罷,都應該放在心裏。說出來,就假了,多少總有點作秀的意思。

好消息是萬彬終於和如熙達成協議,試驗兩個月,合適就成,不合適就散,基本原則是不傷和氣。如熙挺高興,看她那樣子我也不好說什麼。遇到愛情,女人一般都特自以為是,別人啃不下的硬骨頭,我來。你們弄不服他,是你們沒本事,不是男人沒真心。最狠的還有一票,就是以為他和別人都是逢場作戲,我才是真命天女……我不是說就不應該相信愛情了,這世界上已經證明沒有童話和神話,再沒了傳說,那還活着什麼勁啊。我也承認還是有一部分人愛得死心塌地的,可現實就殘酷地擺在眼前,再絢爛的愛情也就是一肥皂泡,經不得一點風吹日晒,除非你把它放在真空玻璃罩里。

外面不了解的人,總覺得娛樂圈特荒淫,男男女女開個派對都是蒙面裸體的,愛或不愛跟喘氣似的容易。報紙上也天天不是這對分手,就是那對重組,起鬨架秧子誤導大眾。可是細想想,圈外的會這麼想只是因為沒完沒了地曝光,普通人腳踩八隻船都沒人知道,明星分手就成了道德敗壞。其實我也是了解之後才知道,這幫傢伙才叫天真。十幾歲就關在集中營里,除了練習沒別的娛樂。天天不離口的愛情歌曲,演戲也是深情一片。好比廟裏的喇嘛,打小念經念上10年,不信也信了。我有一次笑話他們都應該生活在童話里,王子公主城堡白馬,偶爾出只怪獸惡龍再兇猛點也不在話下,馴服好了還可以當寵物,根本不用了解世途險惡,人心不古。

娛樂圈還算是好的,那麼多俊男靚女,有錢有閑,甜蜜恩愛是戲,悲情傷感也是戲,失戀都失得光芒萬丈。在頂級CLUB買醉,喝來自法國的白蘭地,吐都吐在紀梵希上,還有一大群等着上來給你抹眼淚的。普通老百姓呢,一個月賺個三瓜兩棗,心裏再多浪漫也頂不住天天計算戀愛成本,一天幹活累得跟孫子似的,誰還有閑心軋馬路。我身邊太多這樣的例子了,還不用說那家境貧寒的。校園愛情總體來說還是單純的,天天吃食堂也用不着太多花費,等到畢業走進社會,新世界一逛,各大展一溜達,就明白愛情算個屁,還是LV實在些。

所以,起碼你們沒有貧賤夫妻的悲哀,這就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我只對如熙說了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奇怪的是成雪輝先生成了大尾巴狼,有天晚上跑到我那喝酒,一看就知道有心事,我故意不問,看他能憋多久。

這無聊的邪惡品性是跟安琪混出來的,她就這樣,擺明了就想傾訴,還非要你三催四請才扭捏着緩緩道來,好像誰哭着喊着想聽似的。後來我還不問了,你愛說不說,有能耐這輩子別告訴我。可我忽略了成雪輝和安琪還是有區別的,都喝得醉成那樣了,還慎着呢。最後萬彬來把他架走了。

我這份悔啊,挺好的一個八卦就這麼從眼前溜走了。不過憑我敏銳的觀察,這事一準離不了男歡女愛。

生活就是這樣,一共接觸這麼幾個人,做這麼幾件事。每一個今天都在重複着昨天,偶爾有一天不一樣了,自己覺得挺美呢,仔細一想,哦,原來重複的是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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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在首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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