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玫瑰十字

第三幕 玫瑰十字

“我知道父親你一直偏心,從小到大你都偏向暖言……”彌紗月和暖言剛走到一、二樓的交界處,陡然聽到一陣爭吵聲。暖言趕緊拉住彌紗月,兩個人在牆角駐足,只聽到在一樓打電話的文森特越來越激動地抱怨。

“我念大學您不願意支持我,現在我的畫廊馬上就要倒閉了,您連一點點元首都不肯伸出。我知道,我沒有姐姐那麼精明能幹,也不像暖言那樣能討得您歡心……可是……”他梗咽起來,“……我,我也是您的兒子啊……”

畫廊連續虧損了好幾個月,他不得已借了一些高利貸。現在債主追上門來,他實在走投無路,希望父親能幫他渡過難關。固執的福氣恨鐵不成鋼地斥責文森特太不懂事,要他立刻關閉該死的畫廊,又說文森特不如暖言董事,從小就讓他這個當爸爸的操心。

聽到電話那頭的父親又說:“你要是有暖言一半懂事的話,我也會疼你。”

委屈的文森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那是因為她是養女,她不聽話的話,你就會不要她了,就像當年你想拋棄我和媽媽一樣,你一直都是個狠心的人。”原來,在那樣和小lee來到這戶收養他們的人家之前,文森特的父親和母親的關係就很緊張,甚至一度鬧到要離婚,後來不了了之。偏袒母親的文森特一直不能原諒父親對母親的冷淡。

電話那頭的婦女親立刻噤聲。片刻后,文森特只聽到那頭傳來電話掛掉的嘟嘟聲,精疲力竭的他他頹然地倚着牆壁滑坐在地板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正這麼想着,一抬頭忽然看到暖言和彌紗月正從樓上尷尬地走下來。

他們聽到剛才的電話了?文森特緊張了,扶着牆站起來,看着走進的暖言,兩條腿有些發軟。暖言走到明顯心虛的哥哥跟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幫他擦掉額角的汗。

“哥,等這座古堡的交接手續完全辦好了,我打算跟你和姐姐一起商量怎麼處置它。無論最終定下什麼法案,收益我們兄妹一起分享。你說好嗎?”

“暖言,這、這怎麼好呢。其實這座古板是你一個人的……”文森特嘟嚷了一句,他不停地磨砂自己的衣角,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就這麼定了。城堡是留給我一個人的,但是金錢這東西,可以一起分享啊。”暖言吧那包紙巾都塞到他手裏,走出幾步,又停下回頭。

她看着如若的哥哥,張樂張嘴,似乎想說些社么。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拉着彌紗月走開了。燕尾包的走廊低回幽暗,間或有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咯偶進,仿若神跡。

他們一前一後地朝大門走去。

那一刻暖言彷彿行走在一條黯黑不見盡頭的隧道里,只能依稀辨得遙遠的前方那一點點寂寥的微光。從前同行的男朋友、哥哥……這些曾經可以依賴的人似乎都消失了。剩下她一個人毒性在這條隧道中,還有需要她照顧的彌紗月。

緊跟其後的彌紗月能感覺到那樣的傷心,可她知道你有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她總是這樣,不願將脆弱示眾。

“這家人,真是一個孩子一種各項呢。”從廚房出來的管家正好看到這一幕。短短半天時間,她將這幾個孩子的性情,看出了個大概。

管家端着一大疊奶,步上三樓。

剛跨上三樓的樓道,她一眼便看見那間小書房的門虛掩着。心生懷疑地踏小心地湊過去,裏面沒有聲息,她走了進去,房間裏安靜如初沒有異樣。

“難道是我老糊塗了?”以為自己緊張過度的管家自嘲地笑笑,關掉燈輕輕地關上房門。她前腳剛走,躲在壁櫥里的斯蒂芬妮便從柜子裏轉了出來。

她在房間裏四下翻查,似乎在找一件稀世珍寶。四下尋找無果后,斯蒂芬妮搬來凳子,沿着天花板一塊一塊仔細地摸,直到發現一塊鬆動的板子。她小心地將那塊板子去下倆,踮腳在空出的那一塊摸索,還是什麼也沒找着。精疲力竭的她只得作罷,將那塊天花板復原……剛把那塊板子放上去,站在椅子上的斯蒂芬妮還沒來得及跳下去,冷不防木門猛地被人推開了。”姐,你在做什麼?“

暖言和彌紗月折回來拿忘在這裏手機。他們驚詫地往後則站在凳子上托着天花板的斯蒂芬妮,那表情就像是看多你那不見的雜耍。”呃,呵呵,哈哈。”斯蒂芬妮從椅子上跳下來,她尷尬地打着哈哈說:‘我就是好奇、好奇嘛,想找找還有沒有多餘的占卜牌,好帶回去玩玩。”

“這一套你拿走吧。”暖言不想拆穿他,從書櫃裏拿出那沓沾灰的指派,查實幹凈地道姐姐的手裏,“無論你想要什麼,只要能辦到,我都以一定會給你。”

她不是空口承諾。

她看着斯蒂芬妮的眼睛,一臉認真。失去了太多的暖言,寧願失去所有,也不像再失去半個親人了,無論這親人之間,是不是有血緣關係。

那晚是他們第一次在燕尾堡里共進晚餐。

曠野的星辰美得觸目驚心,它們如凡高筆下表現的安陽,在如深藍絲絨的天幕中熾熱地燃燒。

暖言隱約覺得暗嵐一直沒有離去,他一定在世間的某個角落裏守望着自己,天空、大地、在人間的某一處陰影里,安靜地守望着她。大抵是因為懷着執着得近乎倔強的念頭,“我是被人愛着”的溫柔。

對家人的微小失望漸漸地消失了,暖言的嘴角又開始有隱約的笑意。她主動幫管家和女傭收拾餐桌,跟哥哥有一句沒一句聊着,計劃着怎麼改造這座古堡。

“我都說過,就將它改造成公主古堡式酒店。”斯蒂芬妮一點沒忘記開始的主意。跟在她身後的文森特小心地問:“可以留出一間掛我們畫廊的畫嗎?”

“就你們呢畫廊收的那些破畫,賣的出去才見鬼了。”

斯蒂芬妮的反駁讓文森特頓時噤聲,他跟在姐姐和女傭一幫人的身後,在迎面而來的光線中,他完全淹沒在這群人的影子裏。

文森特看着姐姐高傲的別硬,懊惱地咬了咬嘴唇,又不敢發作,只能悶聲不響的更在大家身後上樓,徑直回房間睡覺去了。

管家吩咐人在樓台上佈下了小小的酒桌,盛着誘人香檳的酒杯邊點綴着小薔薇。

暖言摘下一朵,在手指間玩弄,她撕下一片小小的花瓣,在唇邊細細品味它的芬芳。彌紗月在一邊靜靜地看着暖言,相識幾年了,她太了解暖言:每當暖言有心事,便會撕下花瓣這樣玩弄,其實他的心思全不在花瓣上。

薔薇的汁液染紅了暖言的嘴角,嬌艷而血腥。斯蒂芬妮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放下酒杯剛想說些什麼,樓下互讓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和管家焦急的阻攔聲。

“先生,抱歉,這真的不行。”

“就算您認識她,也得讓我先去通知他一聲吧。”

“先生?先生!”

他們三個從露台探頭望下去,只見門前停着一輛車,車裏的司機百般無聊地怕在方向盤上休息,主人似乎已經進到古堡里。

“發生什麼事了?”彌紗月回頭暖言,卻只看到斯蒂芬妮一個人作者桌邊有限地喝酒。

“暖言呢?”

斯蒂芬妮朝床開的露台門怒了努嘴:“她,早跑下去了。”

“先生,先生,你等等!”

不顧管家的勸阻,一路直奔三樓的他,在轉角處正巧遇到從露台下來的那樣。

兩個人的目光在分別良久后又一次遇到了,電光火石間,目光里一次閃過詫異’愕然、欣喜……

“暖言小姐,他……”管家正要告狀,見暖言目光里一連串驟然的變化,分明意味着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便也識趣地閉嘴,下樓繼續收拾屋子。

“小lee……我……”暖言梗咽着走過去,抱住自己的弟弟喜極而泣,“我真害怕你不會醒了。上帝保佑,真是上帝保佑……”

男生站在原地,沒有迎合他的擁抱。

劫後餘生的姐弟重逢,原本應該有的喜悅和感動在他的眸子裏沒有意思顯現。他靜靜地凝望着靠着他肩膀哭泣的姐姐,凝望着她喜悅的眼。

在一剎那間,彼此已身處迥異的兩個世界。

他輕輕地、輕輕地抬手,想撫摸她額前的發、輕吻她眼裏的淚。

親昵的念頭被來自露台的腳步聲打消。

“小lee!原來是你啊。”趕來的彌紗月和斯蒂芬妮將他團團圍住。嘰嘰喳喳問個不停。他有一句每一句地回答着他們。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暖言含着淚水的眼睛上。

她暗暗想着,如果她知道真相,一定不會像吸納在這樣釋然地喜極而泣。

就你一個人來?”暖言見小lee決然一身,皺起眉頭。“家貓君真是個靠不住的加厚。我臨走時明明拜託他照顧你。”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是我不許他來的。除了我,不許別的男人靠近你。”

這話實在不像是一個弟弟該有的口吻,聽得旁邊的彌紗月和斯蒂芬妮一愣,暖言也下意識地皺起了美歐,覺得今天的小lee跟平時不太一樣。

不過,很快的,他們便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本來也是嘛,誰經歷了生離死別後不會有小小的變化呢?

“你,你現在說話……”暖言察覺到弟弟似乎不口吃了,正要追問下去,比八卦的斯蒂芬妮和彌紗月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詢問小lee出事後的感覺,彌紗月更是激動地紅了眼眶。孩子在子宮裏一天一天長大,幸好沒有聽表哥的話將孩子打掉,你看,如今孩子的爸爸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小lee,我好擔心你啊,好怕你不會醒過來了……”彌紗月抬頭凝望自己愛的人,睫毛一眨,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眶裏滑落,襯得一張小臉更加楚楚可憐。她迎上來要抱緊他,誰知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陌生,跳到一邊躲開了。

這是……彌紗月的懷抱落空,猶如兜頭遭遇一盆冷水,滿腔重逢的喜悅霎時被它的客氣生疏狠狠地澆熄。

難道是暖言在場,小lee怕被姐姐知道?彌紗月暗想:“雖然他說過,要等下半年打工的錢賺夠了,經濟獨立后再向姐姐說出他們交往的事情……可是,在這種死裏逃生的重逢,不用刻意隱瞞他們的親密關係吧?

這並不是什麼壞事情,暖言知道了,也會為他們高興啊。

思來想去,一絲不祥的念頭劃過她的腦海。常常在電視劇里看到的主人公車禍失憶的片段,這樣狗血的故事情節……不會,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應驗吧?

不。不要。

彌紗月緊張地握緊拳頭,掌心裏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看着小lee待她如陌生人,社么叫“有口難言”,這一次她算是深深體會到了。

暖言擔憂地看着跟事故前不大相同的弟弟,擔心他將來回學校時,又有更多的爛攤子要收拾。一直聊到11點回房睡覺,暖言仍然滿腦子想的是怎麼幫助弟弟恢復原有的生活。用腦過度的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之後還是睡不着。

她拿起桌邊空蕩蕩的水杯,在睡衣外披上一件外套去廚房找水喝。夜晚的燕尾堡寂靜得可怕。人們入睡后,彷彿有神秘的未知之物在黑暗中滋長,四處鬼影憧憧。端着水杯剛走到三樓,她突然聽到走廊盡頭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停下腳步,細細分辨黑暗裏關於聲音的細枝末節。

不是幻覺。

不是老鼠等小生物。

是有人在房間裏翻找東西的聲響。對方想儘力保持安靜,不讓人發覺。可惜這古堡的夜晚太多靜謐。一點點聲息,在黑暗裏聽來也尤為清晰,尤為恐怖。

暖言回房間找了找,沒什麼東西可以當武器,只得拿了一盞銅質的燭台。她對自己的跆拳道相當有信心。那聲響是從Alina的書房裏傳出來的,從聲音分析,房間裏應該只有一個人,制伏對方應該不是難事。

她拿着燭台悄悄靠近書房,屏息等待。

窸窸窣窣。門裏的聲響仍是不斷。等了好一會不見對方出來,按捺不住的暖言透過門縫裏的微光望去。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依稀可以看見對方打開了書櫃門,幾乎不是一本一本地仔細翻閱。

暖言覺得他在找什麼。遠處海面的微光隱約勾畫出他的輪廓,有些許眼熟。她習慣性的微微眯起眼,正欲細細辨認黑暗中的那張臉。此時,對方對今天的一無所獲有些沮喪,放下書卷合上櫃門。

暖言推到門邊,握緊燭台手柄等他出來。手心出細密的汗珠。那一刻她的心臟狂跳,萬一對方有槍或是……來不及細想,門被輕輕推開。

她緊張地握緊燭台,問了聲“誰”,便欲朝對方頸項后側砸去。誰料對方早有準備,在她出手的瞬間閃身後退,同時擒住了她的手腕。

“果然還是那招三腳貓的功夫。”

隔着漸漸稀薄的空氣,彷彿能看見對方不屑的微笑。她別那熟稔的笑意吸引,鬆開了握住燭台的手指。

“嵐?”

她對着眼前的黑暗空間輕聲發問。聲音在她的后領里優美地顫抖。她不敢相信,可是、可是剛剛那句話,明明就是暗嵐的風格。

對方鬆開她的手,兩個人僵持在走廊。

眼睛慢慢適應黑暗,他的輪廓漸漸清晰。哥哥房間的人陸續被剛才的響聲驚動,一陣噼里啪啦的拖鞋聲后,管家和女傭趕了過來,文森特拉亮了走廊的燈,彌紗月揉着惺忪地睡眼一臉迷茫地問暖言“怎麼了”。斯蒂芬妮的房間就在旁邊,本來打算不管閑事悶頭大睡的她,被大家吵得睡不着,只得抓狂地從床上直挺挺地做起來,披上外套砰地拉開房門,拉着拖鞋一路奔到暖言面前。

她抓狂地喊了幾聲,一臉“我服了你們”的表情。

“你們姐弟倆大晚上的,鬧什麼鬧啊?”斯蒂芬妮拍拍小lee的肩膀,用一種“滾回你的房間去”的威脅表情“溫暖”地說:“乖,回去睡你的大頭覺。你就一結巴,在這逞什麼英雄?”

經斯蒂芬妮這麼一提醒,所有人都暗暗疑惑,這次的小lee跟以前大相逕庭,連說話也完全不再結巴,思路清晰,表達流利。

暖言凝望着弟弟的臉,一時間迷惑不已。現在站在面前的明明是小lee,為何他剛才脫口而出叫了他一聲“嵐”?那不是錯覺,是陡然而生的直覺。敏銳,真實,一點也容不得懷疑。

小lee撥開斯蒂芬妮的手,輕咳了一聲,他打開Alina的書房門,說:“既然大家都到齊了,乾脆我也把話說明白。”

他問管家:“作為燕尾堡這麼多年的守護人,您不可能不知道關於Alina的故事,更不可能不知道……”他刻意放慢了語速,“……那本會要人命的《致主人書》吧?”

“這……這……”管家臉色煞白。她這般反常的表現讓暖言和其他人更加奇怪,只聽得小lee接著說:“我剛剛是在找一本叫《致主人書》的手稿,傳說這部手稿記載了《聖經》中《出埃及記》的一段故事。這段故事用失傳的科普文字寫成,曾經記載了早期科普特人為了放抗羅馬人,將族人寶藏藏於某處作為軍備資金。據說這筆資金相當於一個國家的財富,可惜當時知道寶藏地點的人都已經死去了。曾經住在這裏的的女作家Alina在加入了玫瑰十字會時候,意外得到用科普文字寫的這段傳說,裏面交代了寶藏藏匿的地點。但是玫瑰十字會的首領是以為神秘人士,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但從來不輕易露面。連會中的許多親信也無緣窺見他的真面目,只私下尊稱首領為‘Master’,意思是‘主人’。忠誠於Master的Alina接到任務,將這段傳說完整地翻譯成英文,寫進《致主人書》裏,可惜的是,Alina沒有寫完這本書就在這個房間裏去世了,後來再沒有人見過這部手稿。

聽到這兒,斯蒂芬妮不屑地哧了一聲。

“我當是什麼寶貝呢,原來就是本破書。那些老套的傳說你也信?”她嘲笑着,“小lee,你不會被高架橋砸壞了腦子,以為可以靠本破書發財吧?”

說著,她轉身叫大家回去睡覺。

“別都聚在走廊上,大半夜的,吵死了。”

“你等等。”

小lee叫住她,並注視走廊里每一個人的臉。有人迷惑有人好奇有人驚恐有人不屑。無論在場的是那一種表情,都為他接下來所說的話震驚不已。

“這本書是真實存在的,歐洲收藏界很多人都對它感興趣。感興趣的同時,因為那個傳說中的詛咒,不得不對它忌憚三分。”小lee接著說,“據我考證,當年Alina在寫完《致主人書》,準備將書和書中的秘密交給主人的時候,意外發現,這位神秘的主人就是當年拋棄她的未婚夫。繼承了爵位的未婚夫,籌建玫瑰十字會的初衷,根本不是要為社會底層民眾謀求幸福安寧的生活,而是為了滿足他個人的私慾,操控社會。”

聽到這兒,每個人的心弦都緊繃了,似乎他們的命運都隨着小lee的嘴角而張諤。

“不願意與主人同流合污的Alina,將科普特文的原卷焚毀,那本《致主人書》則藏了起來,她自己為了躲避玫瑰十字會的糾纏,不得不自殺身亡。不久后,拿不到《致主人書》的Master和玫瑰十字會的親信們尋上門來……”

“Alina不是自殺了嗎?他們還想怎麼樣?”聽得入神的彌紗月心急地問道。

小lee看了彌紗月一眼,她臉色潮紅,滿是焦急和崇拜地看着自己。

“……這也是我想說的關鍵。”小lee告訴暖言,“當年惱羞成怒的Master找不到《致主人書》,於是對這棟古堡立下詛咒:凡是擁有這座古堡的人,如果不從城堡里找到那本《致主人書》,並且交給玫瑰十字會,那麼他將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心愛的戀人和親人一個結一個死去,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孤獨終老。你珍惜什麼,便會失去什麼。”

走廊上的人群里激起不小的喧嘩。

人人驚愕。這個詛咒,真是惡毒。它不要你的性命,而是要你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地離開,直到剩下你一個人孤獨終老。

“你珍惜什麼,便會失去什麼。”驚訝后是頓悟。暖言頹然地靠在牆壁上,眼前忽然浮現出那一天的場景,車窗外大雨傾盆,暗嵐一手把住方向盤,一手幫她撩開遮住眼睛的額發。沙沙沙沙。雨聲如泣如訴。

那夾雜着雨水氣息的那一刻,竟成永訣。

此刻回想起夢境裏鮮血淋漓的姑獲鳥,那分明就是不吉之兆。一切不可思議的時間串聯起來,找到了那根埋藏在暗處的線。

暖言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遠房姨媽不將城堡留給自己的子女,而是留給了自己。因為她的遠房姨媽也害怕詛咒會應驗。又不願意城堡從自己家族的遺產中剔除,留給外人。思來想去,於是將城堡留給了暖言。

那一封律師函到達暖言手中的當天,她便失去了暗嵐,失去了一生的摯愛。

“故事說完了嗎?”斯蒂芬妮不屑地嘲笑着:“現代社會哪裏來的什麼詛咒?小lee,我看你被砸壞腦子了,還是回去洗洗睡吧。”說完,她扔下一句“本小姐懶得陪你們玩了,無聊,居然相信這些東西”后,回房繼續睡他的美容覺。

見姐姐不相信,剛剛還大張着嘴巴極感興趣的文森特也動搖了,戳着衣角在角落裏磨蹭了半天,終於擠出輕輕地一句:“那我也睡覺去了。”

從驚訝到震驚到質疑到忽視,大家只花了短短半小時的時間。儘管每個人對小lee說的話都半信半疑,但聯想起管家的默認和Kevin那天的驚慌失措,恐怖的情緒還是在人群里悄悄蔓延開來。既然暗嵐的第一個犧牲者,那麼下一個,下一個會是誰?

所有人都在心裏暗暗祈禱這個該是的詛咒只是小孩子編出來的笑話。各自心事重重地回房間睡覺。經歷了這一場變故的暖言霎時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繼承古堡的是她,卻要連累所有人擔驚受怕。

獨自回房間后,暖言許久才睡去。

朦朧中,她似乎又看見那下半身滿是血跡的婦人,如姑獲鳥一般,帶着哀傷的神色走到她的床前,牽起她的手。半睡半醒,手指的觸感卻真實得無以復加。暖言甚至懷疑那根本不是一個夢,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她在黎明的微光里赫然坐起,在床沿心有餘悸地大口大口喘氣。房間凌亂,充滿不安的氣息。

終於熬到天亮,心不在焉地刷牙洗臉,暖言在樓下的小花園裏散步。沿着花園的小路慢慢走,不到十分鐘,就見小lee站在路的那一頭。

“HI”

他跟她打招呼,不像從前那樣徑直叫她“姐”。暖言的臉偷偷地紅起來,昨天將弟弟誤認為是去世的男朋友,怎麼說都是一件尷尬的事情呢。

“起這麼早?”暖言沒話找話說,兩個人沿着花園小路走。

“根本一夜沒睡。”果然,他的眼窩下都是暗影,顏色像極了腐敗的荷葉。

“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不要去想詛咒的事情了。”暖言昨晚已經打定主意,“就算真有這麼麻煩,姐姐會想辦法去解決的。小lee只需要回倫敦,好好念書就可以了。這些刺手的事情,就交給姐姐吧。”

“解決?"

他望着她的眼神有心疼也有質疑:”你怎麼解決?“

質疑的太過直白,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u應對。

見暖言一臉茫然的摸樣,小lee自嘲地談起:‘我就知道,其好似你根本就沒有相信我說的話。”

說話間,他們已走到銀白的沙灘邊。小lee看起來似乎與以前不一樣了。遲疑了一會兒,他拉她在海邊的一處礁石上坐下。

“來,你坐在這裏。”他蹲在她面前,直視着她的眼睛。暖言被看得尷尬,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不不不。”他連忙否認,眼神溫柔,“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終於,他鼓起勇氣將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鄭重其事地問:“暖言,是不是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會無條件的相信?”

“暖言,你聽我說。”

暖言看着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生,只聽到他一字一句地,認真地,說——

“我,是暗嵐。”

驚詫和不敢置信的神色在暖言的瞳孔里閃爍。暗嵐?他說……他是暗嵐?作業在黑暗中的剎那,直覺告訴她:面前的人是暗嵐!就是他!可惜燈亮后,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戀人,而是相依為命的弟弟。那一刻,心底竟有奇異的失落。她當然希望弟弟平安無事,可是潛意識裏,也希望暗嵐回到她身邊。

從事故發生的那一刻起,無數次,她在夢境裏看見暗嵐復活了,他沒有死,向來后卻淚流滿面地發現只是一場夢。現在會不會也是一場夢?

想到這,她用力推開她的手,直直地看着他,足足有半分鐘。

終於,她失望地搖搖頭。

不!不可能。

“小lee,這個遊戲不好玩。”暖言不相信他所說的,“你不應該拿姐姐最介意的事情來開玩笑。”說完她便要走。

未等她轉身,他緊靠過來擁住她:‘暖言,你聽着,我真的是暗嵐,我是你的男朋友,暗嵐。“”你!”暖言用力推開他,“你瘋了,小lee?”

他苦笑:“我知道你不會相信。那我問你,出事的那天,我原本打算向你求婚,買了一枚戒指放在上衣口袋裏,後來那枚戒指是不是調出來,掉在你身上了?”

“你,你怎麼知道?”

戒指的事情,小lee不可能知道。

“我當然知道。失血過多后,我的魂魄不得已從身體裏出來,當時你在哭,我很想幫你擦一擦眼淚,手指卻一次又一次地穿過你的身體,只能在一邊着急。後來,我看到那枚戒指從上衣口袋裏滑落……”他接著說,“在醫院時,我一直想跟你說話,告訴你,我沒有死。可惜,我的話,你一個字也聽不到。”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知道你懷疑那一起事故不是偶然,甚至和這座古堡有聯繫。所以在重新得到身體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這座古堡的底細。”

可能有還是不相信。如果當時的小lee恰好醒來,也有可能看到那枚戒指滑落的一幕。

“如果你還不相信,那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在網上的情侶blog嗎?密碼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它是……。另外,我父親的生日是……”暗嵐焦急地說出一連串家人的信息,“難道小lee會知道這些?他根本就沒有去過我家!”

事情確鑿無疑了。

眼前這個擁有小lee的外形的男生,身體裏居住的卻是暗嵐的靈魂與記憶。原以為生死兩隔的戀人緊緊擁抱,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心跳。久違的重逢讓兩個人的擁抱格外漫長。

彷彿一鬆手,又將面臨永訣。

“等等……你重新得到身體?”暖言想起了弟弟,“那麼小lee呢?他怎麼辦?”

暗嵐默默站在原地,神色哀傷。

“我本來是遊魂,一直在醫院徘徊不忍離去。後來小lee因為併發症導致心臟衰竭去世,我在他的魂魄飛散的瞬間,附在他的身體上。”

這麼說來,她是徹底地失去了小lee了,幼年時便失去父母的暖言,從小照顧着唯一的弟弟小lee,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現在得知他去世了,疼痛油然而生,深深、深深地刺進身體,像憂鬱的深藍色液體,漸漸蔓延。

她緩緩蹲下去抱住膝蓋,像受傷的貓咪蜷縮成小小的團,肩膀微微聳動。暗嵐凝望着她消瘦的肩膀,從背後擁住暖言,在她的脖子上洛下一個吻。

“啊!你們……”踏着沙灘而來的彌紗月站在不遠處尷尬地戳着手。親吻禮常見,更何況發生在暖言和小lee感情這樣好的姐弟之間。可是,剛才小lee從背後吻暖言的脖子,這樣的吻看上去實在是彆扭。

不像姐弟,更像是戀人。

彌紗月的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醋意。顧不上細想,她脫口叫暖言和小lee趕緊回燕尾堡,斯蒂芬妮出事了。

“她、她……”彌紗月害怕得直發抖,“她失蹤了。暖言,你說這是不是那個詛咒應驗了?”

暖言和暗嵐同時心裏一沉,說了聲“先過去看看”,便跟着彌紗月回到了燕尾堡。清晨時尚且平靜安逸的古堡,此刻被**用黃色警示條圍了起來。幾個警員在斯蒂芬妮的房間——也就是案發現場進進出出。以為探長摸樣的人正在盤問管家,見暖言他們三個人過來了,管家趕緊對探長說:“懷特景觀,這位就是我們的新主人,紀暖言。失蹤者是她的姐姐。”

這名叫懷特的警官大約四十來歲。因為長年用腦過度,他頭頂的頭髮相當係數,目光卻又為銳利,像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搜尋獵物的鷹。

他多不過來,開始簡單地聞訊,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亞裔男助理緊跟在他身後做記錄。

“第一個發現房間有一樣的是Castle女士。那麼昨晚最後一個見到斯蒂芬妮小姐的人是?”他的目光一次從暖言、暗嵐、彌紗月幾個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又落回暖言的身上。

不知為什麼,這面容兼顧東西方韻味、舉止頗為優雅的女生的身上,總有一抹陰鬱的氣息在吸引着他,那是案件偵查人員最敏感的氣息。或許斯蒂芬妮小姐只是出門遊玩,或是玩人間蒸發,在找到活人或是屍體之前,這不過是一宗普通的人口失蹤案件。

案件尚未定性之前,他一定嗅到了兇手的味道。

詢問只是走個過場,沒有找到明顯的先做。現場不允許暖言他們去探視。管家第一個法相斯蒂芬妮的房間門敞開,裏面凌亂,床上有明顯的血跡。抽屜和包包四處翻找過,錢夾之類的貴重物品不翼而飛。

“暖言小姐,你說斯蒂芬妮小姐會不會已經……”管家顯然受驚不小,年紀一大把的她,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

“我也不知道。”暖言說,“但願這只是虛驚一場。”

剛說到這裏,房間裏的警員似乎有新發現,彈出半個身子倆叫走了它們的長官。暖言和彌紗月一行人被排斥在黃色警戒線外,進不得。

又恐懼有難過又着急。

“對不起,借過。”“探長先生,騰先生來了。”

“快快快,讓他進來。”房間裏的人迫不及待地說。

彌紗月一見到那男生熟悉的側臉,驚訝地捂住嘴,偷偷對暖言說:“你看,你看,是那個恩呢?”

不帶暖言說話,耳朵靈敏的暗嵐已經走過來盤問:“誰?哪個人?你們認識?”

彌紗月沖他使了一個眼色:“是之前我們在路上遇到的一個男孩子,很紳士,他還想對你有特別在意喲。你姐姐的桃花真是走到哪兒,開到哪兒。”

於是,暗嵐頭頂上的活火山轟的一聲爆炸了。恰好這時,藤遠光也看到人群里的那樣,因為有工作在身,他沒有過來聊天,只是朝這邊欠了欠身子,留下一個迷人的微笑。

“喂!”暗嵐沖他嘀咕了一句“竟然敢打我女朋友的質疑。臭小子。”

“好啦!”暖言趕緊拉住她,怕他又說什麼“女朋友”之類的話。這傢伙易受刺激就妄加了身份,他現在的外貌可是小lee呢。可惜遲了點,彌紗月還是聽到了,下意識地皺着眉頭,覺得這話里有不妥。

在暗嵐沒之一的時候,彌紗月湊到暖言身邊悄悄地說:“你覺不覺的先做的小lee有點怪……”話音未落,藤遠光和兩個警員急沖沖地走過來,下樓。暖言追上去拖住走在最後面的藤遠光。

“藤先生,我姐她……”

一見到暖言,藤遠光嚴肅的神情立刻多了一些溫柔。他讓那兩個同事在車裏少少等一等,然後亮了亮手中一個晃着試管的膠袋對你有說:“我得送這個去局裏化驗。”

“有什麼進展嗎?藤先生。”

“不用叫的那麼生疏,叫我遠光就好了。至於案情,因為職業操守的緣故,我不能透露太多。”他略帶愜意地說:“其實我之前念的是醫科,現在在倫敦有一間診所。因為探長u我的私人關係比較好,而他們正巧缺檢驗痕迹的人,就叫我過來幫幫忙。”

暖言恍然了大悟:“原來藤先生不是**。”

遠光笑得一臉溫柔,非常紳士的聳了聳肩:“當然不是,呵呵。即使不是**,我也應該對案情進展保密,這點還請你原諒。我說過,不用‘藤先生藤先生’的叫,顯得好生疏,叫我遠光就好了……”話被湊過來的暗嵐打斷。

“喲,還是叫藤先生比較好吧。”吃醋的暗嵐故意把手臂搭在暖言的肩膀上,“叫遠光太親熱了,大家又不熟。”

遠光愈加尷尬,訕笑着對暖言說:“我真羨慕你,姐弟感情這麼好。”

這時,車裏的兩位警員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催遠光快走。對於辦案人員來說,時間就是生命。遠光沖沖地與暖言和暗嵐告別,上車離開了。見與女朋友搭訕的“情敵”終於走了暗嵐長舒了一口氣,孩子氣地念叨:“最討厭這種有事沒事跟女生套近乎的人。”

暖言無可奈何地將暗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下來。

“好了,嵐。”

“我們現在是姐弟啊!”暖言嘆着氣說。

暗嵐一愣,低下頭沉吟半響后,終於抬起頭來,擠出一個懂事的笑容:‘嗯。我明白了。以後在外人面前,我就叫你姐。’

“也只有這樣了。”

雖然兩個人都點了點頭,算是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但各自心裏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蛛網,灰濛濛的。一種無法觸摸的隔閡正悄無聲息地慢慢索繞在他們之間……

警車遠去的鳴笛聲忽然提醒了暖言。

不對勁呢。

遠光說“我真羨慕你,姐弟感情這麼好。”他怎麼知道小lee是她的弟弟?暖言根本沒有介紹過,上一次遇見時,小lee也不在。退一萬步說吧,從外形來看,暖言和弟弟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初見者很難聯想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

她暗暗地想,藤遠光這個人似乎調查過她,很了解她的背景。

這個看上去彬彬有禮的男生,真是不簡單。

斯蒂芬妮失蹤了,生死未卜。雖然她平常對文森特惡言惡語沒有好臉色,文森特還是縮在大廳的沙發里哭得十分傷心。畢竟,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姐啊。暖言也覺得很難過,但不會像失去小lee那樣悲傷得難以自拔。

見文森特窩在角落裏哭得肩膀聳動,暖言走過去正要安慰他,忽然發現他的臉上的恐懼多過悲傷。文森特拽住暖言的手,指着暗嵐說:“他說的是真的!暖言,他說的是真的!那個詛咒應驗了!”

“哥,你別想太多。”

“不是我想多了,是真的!第一個遭報應的是暗嵐和小lee,現在輪到斯蒂芬妮了!”他陷入可怕的回憶里,“好可怕……下一個出事的會是誰?會不會就是我?”

文森特害怕地抱住頭,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朝沙發的更深處躲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哥哥的暖言,看到旁邊的彌紗月也是一臉煞白。

“你也相信那個詛咒?”她問。

彌紗月顯然很害怕,她不安地槎着手指,眼神飄忽不定地說:“起初暗嵐出事,現在斯蒂芬妮又……坦白說,暖言,聽小lee那麼一說,我真的有點心慌呢。”

“不如這樣。”暖言咬了咬嘴唇,拿定主意,“你們都回倫敦去,離我遠一點或許會安全一些。”

“那你呢?”彌紗月遲疑地問。

“我當然留在這裏。如果這座古堡真的跟暗嵐的死和斯蒂芬妮的失蹤有關,那我的逃跑,不是會害了大家嗎?”暖言毅然地扛了責任,“總得有個人來解決啊。”

正說著,電話響了。暖言接通了,居然是父親打過來的。父親已經知道了斯蒂芬妮的事情,明天會親自來跟**交涉,儘快找到斯蒂芬妮的下落。父親希望文森特能儘快回去,至於暖言什麼時候回倫敦,他是這樣說的:“我不會對你做任何要求,如果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爸爸會在精神上和金錢上給予你雙重支持。”

她一時梗咽,這麼多年倆,好像第一次與父親聊到有關“心”的話題。他們一直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相互關心着,又相互客氣着。

因為是被收養的孩子,暖言從小就在學習上用功努力,待人接物時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便會失去這唯一殘存的家。這是第一次,父親不再用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而是如此的慈祥。暖言趕緊道謝:“謝謝爸爸。您難道不擔心,我會去做危險的事情?”

“不是不擔心,”父親說“是擔心也沒有用。你想要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我太了解你了,暖言,你骨子裏流着我的血。”說到這裏,他推說要開會,掛掉了電話。剩下暖言傻傻地握着電話出神。

暖言,你骨子裏流着我的血。

父親剛剛這麼說。可是,可是他們不是養父女的關係嗎?

"怎麼了,暖言?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他說什麼了?”暗嵐問。

“好了,就這樣吧。”暖言摸摸她的頭,潛意識裏,他只要看到小lee這張臉,就忍不住會有疼愛的念頭。暗嵐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十分強勢,他很不喜歡暖言用這種“你什麼也不懂”的語氣和動作來敷衍他。

“夠了。別把我當成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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