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生喜歡玩神秘
“麥小總,好久不見啊,自從我跳槽后,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看不到你這個帥哥了。”楊柳此話一出,周圍人的眼光都掃過來了,想看看所謂的帥哥到底有多帥。然後,一部分眼光繼續打量麥子揚,一部分眼光失望地收了回去,這讓麥子揚很鬱悶,感覺自己跟馬戲團的猴子一樣。
接下來一段時間,麥子揚的臉總是臭臭的,按照丁昱文的話來說,好像每天都踩了同一堆狗屎。劉泓和李雅也不太敢接近他了,只有那個不怕死的瑪麗,好像什麼都看不見,每天興高采烈地用各種借口來找麥子揚說話,然後又滿臉崇拜地花痴一樣離去。
這種狀況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企業新進員工要來實習了,麥子揚為了形象問題,才裝出了一些笑臉,讓大家暫時鬆了一口氣。
反倒是麥家老爺子,每次趁着麥子揚不在的時候,就偷偷地溜進來,像做賊一樣問包一一:“子揚最近怎麼了?感覺怪怪的,在家裏都拉着一張臉,好像我欠他錢一樣,再欠他錢,我也是他爹啊!”包一一也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最近有點悶吧,或許,是之前工作忙的。”麥老爺子憂心忡忡,巡視了一圈,又悄悄溜回去。
麥子揚的笑容依舊如同流星划空,轉瞬即逝。直到有一天,有一個送快遞的進來說:“哪位是包一一?有快遞!”聲音之大讓所有人都抬頭側目,包一一前去接了快遞,很薄的東西,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回到座位上,她開始撕信封,麥子揚假裝低頭看文件,實際上目光從文件的邊緣溜到了她手裏拿的東西上。
很美麗的一張紙,在包一一的手中展開,她看了一會,摺疊起來,放好,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麥子揚很失望,似乎,那只是普通的一張紙。
晚上大家照常下班,包一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有走的意思,依舊趴在電腦前面,麥子揚也來了好奇心,僵硬地坐在辦公桌前,等着包一一。手機響了,包一一接起來,表情依舊很淡然,像她接的每一個電話一樣:“收到了。”“嗯,恭喜。”“好啊,不是周末我可能沒有時間,盡量吧,好嗎?”“好的,再見。”
說完這句話,她陷入了沉思,手機都沒有合上,就那樣捏在手裏,有一點心疼。麥子揚看着她,內心有一股溫柔的氣息涌了上來,過了好一會兒,包一一突然站起來,轉身看到麥子揚,徑直走了過來:“部長,今晚有事嗎?沒事一起吃飯?”
麥子揚略微矜持地答應了,他怕自己一個猶豫,包一一就改變主意;又怕自己答應得太爽快,未免有點太丟臉。算了,既然人家主動,那就配合一下吧。想到這裏,麥子揚忍不住又想暴打自己一頓,人家都有主了,自己還摻和什麼呢?男人啊,真是感官動物,看見漂亮的女人就忍不住想靠近。
正好是吃飯的高峰期,到處都很多人,連着走了三家都需要等位,包一一臉色不是很好,麥子揚也有點無奈,看見有個酒吧,門庭冷落,於是指着說:“這兒,行嗎?”
包一一看了一眼,沒有發表異議,兩人在酒吧坐下,看了一下菜單,點了兩個他們推薦的套餐,要了兩大杯啤酒。中國的酒吧就是這樣,什麼都有,麥子揚甚至發現菜單上赫然列着西紅柿雞蛋面和水餃,他立即覺得這個酒吧太不上檔次,只是已經來了,不好意思不消費就走。
酒吧里的人不是很多。有幾對情侶在喃喃細語或喝酒,舞台上擺着一些樂器,卻沒有演奏者,大概時間還不夠晚,表演者還沒來。包一一把玩着手裏的杯子,有點心不在焉,麥子揚斷定和白天的快遞有關,於是引導性地問:“怎麼了?心情不好啊?”包一一點點頭:“不太好,不過看起來你的心情更不好,臉長得跟驢臉一樣,都耷拉了好幾個星期了。”麥子揚摸摸自己的臉,這麼英俊的臉怎麼能跟驢臉相比?
麥子揚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包一一的杯子,開玩笑地說:“我是操心國家大事和民生社稷,你呢?”包一一抬起頭來,也半開玩笑地說:“我自然是操心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電費漲了一毛錢,青菜貴了八毛錢,房價漲了好幾千,我統統關心。”麥子揚點點頭:“這些的確挺煩人的,要不然你說政府天天閑着幹嗎?本來就是替我們操心的,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製造麻煩的。”包一一笑了:“反動!”
套餐上來了,兩人要的是意大利麵、小牛排、蔬菜湯,麥子揚拿着叉子捲起了意大利麵,感慨地:“在美國經常吃這個玩意啊,還有三明治,真懷念啊。沒辦法,國外最便宜的就這個了。”包一一把一大叉子意大利麵塞進口中,還不忘調侃:“中國的意大利麵的味道肯定是與外國不同的,有中國特色,嘗嘗吧。”的確很有中國特色,味道不甜不鹹的,蔬菜湯打個蛋花就完全中國化了,小牛排也有點詭異,挺像紅燒牛排的。
麥子揚不禁抱怨了一下:“難得請你來吃個飯,還這麼詭異,下次請你到我最欣賞的地方吃。”包一一搖搖頭:“不用,再說了,誰讓你請了,AA就好。”麥子揚看着她吃飯,聽到AA兩個字,忍不住問道:“我一直就不習慣AA,你在國內獃著,怎麼反倒習慣這個呢?跟男生一起吃飯,當然是男生掏錢了。”
包一一像思索什麼,然後吃完一口面,說:“我比較喜歡AA這個方式,不欠人家的。”麥子揚放下叉子,“那你跟你男朋友呢?父母呢?也AA?”包一一抬起頭來,認真地說:“跟我父母吃飯當然不管了,他們的錢就是我的錢,不過跟男朋友嘛,大家賺錢都不容易,對吧。”麥子揚懷疑自己遇到了人間極品。大凡他認識的女生,如果男生不搶先付賬的話,女生會覺得這個男生好小氣,好沒有男子氣概,直接提出來AA的大凡都是些不熟悉的人或者是出於禮貌隨便說說的。
“一一啊,對了,你說我叫你包包好還是一一好?”麥子揚提出了一個讓他困惑已久的問題。包一一抬起頭來:“嗯,你覺得怎麼叫比較習慣呢?”麥子揚想了一下:“包包感覺太女性化了,我比較習慣口頭上喊你一一,寫信的時候用包包,因為感覺很可愛。”包一一“撲哧”笑了一下,“隨便你,反正從你手中拿錢,你叫我包子我也得忍着不是?”麥子揚靈光一閃:“那我喊你包子好了。對了,你今天收到的快遞是什麼啊?看上去還蠻好看的。”包一一做出一個幽怨的表情:“我前男友的結婚請柬,你說,我是不是該哭兩下以示痛苦?”
前男友的婚帖!麥子揚同情地看着她:“如果你很愛他的話,痛苦自然是肯定的,可是他結婚了,你就應該放下包袱,繼續尋找自己的幸福;你要是不愛他了,為什麼還這麼痛苦呢?反正,你也有男朋友了……”包一一聽到最後一句話,打斷了他:“誰說我有男朋友了?你哪隻眼睛看到的?”麥子揚眉毛挑了兩下,看來包一一的私生活過得有點亂,都有肌膚之親了,還不承認是男女朋友,這是開放呢還是不負責任?
他咳嗽一下:“那好吧,不管你有沒有男友,你都要繼續前行!當然,發泄一下情緒也是可以的。”包一一搖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我已經不再愛他了,只是,他憑什麼就比我早結婚?當年我們明明約好,他要把我託付給一個他認為合適的男人,然後再去尋找他的幸福,怎麼這就變卦了呢?我當然不指望他能給我找一個什麼男人,可是,至少等我有了穩定的感情之後他再結婚也不晚啊。”
麥子揚有點無語,女人的佔有欲啊,為什麼這麼強?他試探着說:“你們剛分手他就娶了別的女生,是嗎?這麼說來,情況的確不簡單,也難怪你生氣。”包一一喝了一口啤酒,“分手五年啦。”麥子揚這次真的是無語,分手五年了還不讓人家尋找女朋友,這也太過分了,又不是像小狗圈地一樣,撒泡尿就是自己的了,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人家年紀也不小了,結婚是應該的。”包一一又喝了一口啤酒,“好吧,我承認自己太自私了。”麥子揚心念一動,“那你們當初分手,誰先提出來的?”包一一愣了一下,半晌說:“我。”然後又補充一句,“女生提出分手比較有面子。”
看來兩人當初已經很不和了,包一一覺得無望繼續,於是及時在對方提出分手前說出了分手。平和地分手也不錯啊,麥子揚想到了許久不聯繫的張揚,雖然兩人都沒說出分手兩個字,可是,事實不就那樣嗎。麥子揚有點沉重起來,包一一看了他兩眼:“你怎麼了?最近有什麼煩心事?”麥子揚恍惚了一下:“沒事,就是有點想不開。那,他的婚禮你去嗎?”包一一搔搔頭:“是周三的上午,雖然可以請假,但是想用請不到假為理由不去了,還省下禮錢。”麥子揚趕緊擺出一副慈善的表情:“別這樣嘛,我陪你去好了,保證讓你前男友很鬱悶,看到我這麼帥這麼有錢,他肯定心裏不舒服,對吧?”包一一冷笑了一下:“幼稚!”麥子揚無辜地眨巴着眼睛:“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我這麼犧牲你都不領情,真打擊我幼小的心靈。”說完還摸了一下胸口,好像心臟真的不能承受一樣,包一一張嘴正想說話,突然耳邊咣當一聲,震得耳朵發矇,嚇得麥子揚立即屏住呼吸,往聲音那兒看去,卻是一個樂團在試音,麥子揚不滿地拿起賬單:“太吵了,走吧,換一家。”
終於還是沒有AA,麥子揚心裏竊喜,包一一會不會覺得欠他一個人情呢?
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流的燈匯成一條光河,流向四面八方。這就是北京啊,燈紅酒綠,塵土飛揚,麥子揚和包一一無意識地走着,包一一突然停下腳步,“嗯,部長,我想回家了,改天再出來和你喝酒吧。”
“我送你吧。”
“不用。”
“我送你好了。”
“不用。”
“還是我去送你吧。”
“那,好吧。”
麥子揚堅持要送的理由沒有別的,就是想趁熱打鐵地問個問題:“一一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很帥的哦。”“不用,呵呵,部長你還是解決你的個人問題吧。”包一一回絕了,是有地下男朋友還是有意中人呢?“一一,你是不是有合適的對象了?什麼時候介紹給我們認識?”麥子揚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包一一抬了一下眉毛:“Totally沒有,你有什麼企圖?”麥子揚沒作聲,心裏暗自揣測那個Durex是什麼時候用的,或許,是五年前用過的也不一定。
想到這裏,有一點開心,突然又想到她鎖骨那裏的紅腫,心情又不好起來,包一一在旁邊看着他一會兒皺眉頭,一會兒微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出租車到了樓下,包一一下車,說再見,麥子揚趕緊抬腿下車,對司機說:“師傅,麻煩您等一會,我上去一下,一會就下來。”
不由分說就送包一一上樓,包一一有些詫異,不知道他想幹嗎,麥子揚心裏的確也沒想什麼,只是想來一個突然襲擊,看看包一一家裏是不是有個男人。很幸運,家裏黑糊糊的,沒有什麼男人,麥子揚如釋重負地露出一個微笑,釋然地下樓去了。留在家裏的包一一隻是覺得很奇怪,這個麥子揚,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站在陽台上,看着麥子揚進入出租車,走了,心裏稍微有點淡淡的感激。看了一下空蕩蕩的家裏,瀰漫著一股孤單的味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麥子揚說得對,張迪都二十七歲了,憑什麼不讓他結婚,坐下來翻看着相冊,看着年輕的自己、年輕的張迪,如果能一直停留在學生時代就好了,不像後來,一個人工作,一個人讀書,漸漸地兩人的話題不再一樣,漸漸地聚少離多,漸漸地電話也少了,短訊也少了,剩下的只有離別。
這個晚上,麥子揚也有點失眠。算算自己,好像很花心……追過那麼多人,雖然都保持了純潔的肉體關係,比如Chris,比如恩珠,比如小瀨香,比如王如焱,比如張揚,還有當年的小蘿蔔,可是雖然這麼花心,自己卻是被挑剩下的,好難過啊……他認真反思了一下對包一一的感覺,是純粹男人出於生理上的喜歡,還是真的是愛呢?
麥媽起夜看見兒子屋子裏面透出絲絲光亮,於是起身去查個究竟,麥子揚陡然看見一個蓬髮女子站在房間門口,嚇了一跳,然後有點嘶啞地說:“媽,你怎麼不敲門?”麥媽哼了一聲:“我進自己兒子的房間還要敲門?有這個道理嗎?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也沒加班啊。”麥子揚坐起身來:“沒事,咖啡喝多了,有點睡不着,媽你趕緊去睡覺吧,睡眠不足是女人美容的天敵,小心明天起床黑眼圈更大了!”麥媽哼了兩聲返回房間,把正在熟睡的麥爸連叫帶打地喊醒:“你兒子失眠你還有心情睡覺?!”
早上麥爸沒起床,說晚上沒睡好,要補眠,讓麥子揚自己去公司。麥子揚在國內的駕照早就過期了,而且,他開車的技術也實在很爛,只好去坐地鐵。麥子揚不是沒坐過地鐵,只是之前坐地鐵的時候,都不在上班時間。這次他領略了所謂的上班高峰,人潮滾滾,萬千男人和女人踏着堅定的步伐,帶着獃滯的表情奔向同一個目標,何其壯觀。
門開了,周圍的人呼地一下擁上去,麥子揚稍微遲疑了一下,發現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他嘗試着踏上一隻腳,身子立即緊緊貼上了前面的一個女生,他有點尷尬,決定等下一輛,於是紳士地退了出來,沒想到另外一個男的看見他退下來,立即搶身貼了上去,還把身子使勁拱了幾下,才把另外一隻腳放上去。那個被貼的女生自始至終連頭都沒回一下,看來,她已經習慣了。
下班列車開來的時候,麥子揚決定拋棄他的修養,一定要成功上車,於是他和眾人一樣奮力擠了進去,然後貼在別人背後,也被別人貼着,真難受,以後再也不能坐地鐵了,還是打車吧,這種滋味,體驗一次就可以了。
腰部被一個很硬的東西頂着,如果麥子揚是女人,他一定會認為遭到了性騷擾,這會,難道被同性戀騷擾?他很困難地從腋下看到後面是一個女人的堅硬的皮包,硌着腰,真的很難受,他提醒了一下身邊的人:“對不起!”然後開始換姿勢,稍微扭動了一下身體,讓包戳向空氣。
這樣一個側身,他看到一張年輕時髦女性的臉,臉上幾顆小雀斑,雖然化了妝,仍然可以看清,蠻可愛的女生,不過眼角也有小細紋了,不知道包一一化妝后什麼樣子。那個女生大概覺察到有人在打量她,也不禁抬頭望了幾眼,然後她就死死盯着麥子揚,好像在辨認罪犯一樣,嚇得麥子揚將目光溜向遠方,做眺望狀。
“啊!請問你是不是叫做麥……嗯……麥……”那個女生突然說話。
麥子揚趕緊接話:“我叫麥子揚。”
“啊!麥小總!”女生狂熱的眼光嚇了麥子揚一跳。
“啊?請問,您是?”麥子揚實在不記得跟眼前的女生認識過。
“我是楊柳啊!還記得嗎?以前在貴企業做廣告,你還跟我們一起吃飯來着,那是三年前還是四年前,總之就那次,想起來了嗎?”
廣告部的女生……麥子揚模模糊糊地覺得是有這麼個事情,可是,是不是叫楊柳,就不記得了。
“麥小總,好久不見啊,自從我跳槽后,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看不到你這個帥哥了。”楊柳此話一出,周圍人的眼光都掃過來了,想看看所謂的帥哥到底有多帥。然後,一部分眼光繼續打量麥子揚,一部分眼光失望地收了回去,這讓麥子揚很鬱悶,感覺自己跟馬戲團的猴子一樣。
“是啊,沒想到你們都辭職了……”只好沒話找話。
“對了,包經理,啊,包一一,還沒跳槽嗎?”
“沒有,還在呢,現在和我是同事。”
“真的哦,對了,你回去問問她,我送她的生日禮物她用了沒,嘿嘿。”
“什麼生日禮物啊?”
“你自己去問吧,再不用可就過期了。”
這是什麼禮物啊?還能過期?難道是食品?麥子揚有點迷茫,這個時候,地鐵到站了,只見楊柳迅速抽出一張名片塞給麥子揚:“給我電話啊!”就呼嘯着和人流擁了下去。看了一下名片,“斯妝企業人力資源總監:楊柳”。這個名字真奇怪,不記得老媽用過什麼化妝品叫做斯妝,或許自己落伍了。
麥子揚經過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了企業門前,有點熱淚盈眶的感覺,這是經過何等的磨鍊才到來的啊……下次再也不能坐地鐵了。他整理一下被擠得皺巴巴的衣服,快步擠入電梯。
包一一她們竟然都到了,大家看了一眼遲到的麥子揚,都沒說話——頭遲到了肯定是公務繁忙——麥子揚抬頭看了下時間,竟然已經過了九點。他訕訕地笑了一下:“路上遇到熟人了。對了,你們猜我遇到誰了?”大家自然是猜不出來,麥子揚於是宣佈:“我遇到楊柳了!”楊柳?丁昱文和劉泓她們都做了一個不知道的表情,倒是包一一歡呼了一下:“楊柳?天哪,你還能記得楊柳?”
麥子揚欣慰地點點頭:“是啊,我不記得她了,可是她還記得我,對了,她讓我問你一下,她送你的生日禮物你用了嗎?”包一一的臉突然紅了一下,然後咕噥着說:“這個問題我自己回答她好了。”大家的興趣於是上來了,七嘴八舌地問:“什麼生日禮物啊,這麼神秘?”包一一笑而不答,被大家問得煩了,把臉一板:“少兒不宜!快去做事吧。”
少兒不宜?少兒不宜是什麼?麥子揚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的背影,現在這個社會,還有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嗎?想起昨晚和包一一的對話,麥子揚不禁熱血沸騰起來,管她有沒有男朋友,追定了。管她跟人家上床不上床,想想自己,也不是什麼純情少男,幹嗎非要嚴於律人,寬以待己呢?看看人家NIKE的廣告做得多好,簡直就是對自己說的:“JustDoIt。”想明白這一點之後,麥子揚心情大好,開始翻閱幾天前老爹轉發過來的信件。
外面進來一個女子,有點豐滿,燙着時髦的頭髮,雖然已經秋天了,依然穿着短袖的衣服,顯得胳膊愈發粗壯。包一一迎過去,麥子揚也站了起來,觀看情況。聽了一會,對方是就企業新入職員工的培訓場地問題前來進行確認的,怕電話里說不明白,於是親自前來。兩人熱情交談起來,其他幾個人站在後面,竟然放下手中的活,湊起熱鬧來。
包一一看見他們鬼鬼祟祟地笑着,先是劉泓跟李雅咬耳朵,然後是丁昱文,最後連麥子揚都在擠眉弄眼。包一一有點鬱悶,不過依舊客氣地送這位女士走了出去。
送走了胖女士,包一一衝過來,好奇地問:“你們剛才看什麼?人家不就胖了一點嗎?這要擱唐朝不是貴妃也是皇后啦。”丁昱文馬上笑着說:“師姐啊,你沒看見她腋下,唉——沒修理乾淨,那麼胖還穿短袖的,肉撐得和無袖的一樣了,還露那麼黑的一片,很有喜劇效果。”
劉泓和李雅也拚命點頭,包一一愣了一下,不太贊同地說:“你們啊,真是,她修沒修是態度問題,修得好不好是技術問題,你們未免太無聊了。就跟你們男人修鬍子一樣,丁昱文,你保證你每天都刮?”大家的眼光齊刷刷盯着丁昱文的下巴,麥子揚第一個叫起來:“啊呀!有鬍渣!”丁昱文也開始盯着麥子揚看,突然高興地說:“啊呀,臉沒洗乾淨!”
大家的眼光又齊刷刷看着麥子揚,麥子揚緊張地開始滿桌子找鏡子,劉泓趕緊遞上小鏡子,麥子揚對着鏡子研究半天,自己的臉還是很乾凈的,沒什麼不對勁,丁昱文終於忍不住了,用手點着麥子揚的臉讓大家看:“哪,你們看,這裏是不是沒洗乾淨?”
眾人沉默了下來,麥子揚拿着鏡子繼續研究,包一一終於忍不住地小聲說:“我難道沒跟你說過,部長的臉上原先就有個疤嗎……”大家於是哈哈笑了幾聲,就算作罷,麥子揚摸了一下,哥倫比亞的恥辱,雙節棍的惡果啊!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包一一依然笑着說她帶飯了。麥子揚走到她跟前,有點不滿地說:“你怎麼天天帶飯啊?你也不嫌麻煩。”包一一打開飯盒,開始給麥子揚算賬:“我們每天中午嚴格說來只有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最近的餐館都是吉野家、麥當勞、肯德基、面愛面,隨便吃個什麼套餐就得二三十塊錢,這樣下來,每個月光吃飯就得上千塊錢了,我一個月才多少錢啊。以前還要付按揭,現在好了一點,將來要是買車啊什麼的,我不攢一點,以後怎麼辦。我現在自己帶飯,你看,葷素齊全,還有水果,又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做,而且也不貴,很划算!”
丁昱文聽到這番分析,非常信服地點頭說:“沒錯,我一個月的工資,租房子一千塊錢,吃飯一千塊錢,還得幾百塊錢交通費,再買件衣服,就沒了。太窮了,實在太窮了,連女朋友都找不起了,每個月就等着發工資的那一天了。我每到月末就天天查我的銀行卡,看看什麼時候到賬。”李雅補充了一句:“我都刷信用卡,到現在還有兩千多沒還,我也等着發錢呢。”
劉泓歪過腦袋來:“部長,您呢?我看您天天在外面吃,也得花不少吧?”
對於錢,麥子揚好像真的沒有觀念。自己在美國讀博士那會兒,除了獎學金攢下了一些,實習還賺了不少,雖然錢的數量不是特別多,可是到了中國就翻了好幾番啊。最可惜的是,美元一直在貶值,匯率都跌到八以下了,自己手頭的美元得趕緊都拋了。老爹好像給過他一張銀行卡,說是他的工資卡,得去查查,看看有多少錢了。他對手下人笑笑說:“多少錢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們說得很有道理,我決定,以後不請你們吃飯了,攢錢!”辦公室頓時一片哀號聲。
麥子揚去吃飯時候遇到廣告部的鄭薇薇,笑着打了聲招呼,於是約着一起去吃飯,話題不知道怎麼就轉到包一一身上去了。鄭薇薇回想起來,說:“我那時候進廣告部還是一一面試的,哈,真逗,我年紀比她大,她卻算我的前輩了。”麥子揚說:“那你現在都廣告部經理了,一一也還只是經理,你算升得快了。”鄭薇薇搖搖頭:“她雖然還只是經理,可是卻深得麥總器重,以前幾次活動她都組織得很好,給我們很大壓力啊!哎呀,不提了,對了,你知道一一月薪多少嗎?”麥子揚搖搖頭。鄭薇薇很八卦地說:“據說在我們企業,一一的薪水是除了麥總之外,最多的一個人!”
難道比我還多嗎?麥子揚有點懷疑。回去后他找銀行卡找了半天,沒找着,不知道扔到哪裏了,於是跑到財務那裏查詢,財務查看了一下,恭敬地說:“部長,您這個月的薪水是五千八百元,扣除五險一金和個人所得稅之後是四千五百元。”麥子揚快要跳起來了,四千五?有沒有搞錯?哥倫比亞大學的博士!自己一個月的住宿費都要七百美金呢!他懷疑地看着財務:“那,我爸是多少?”財務笑着說:“麥總當然無所謂啦,整個企業都是他的。”“那,包一一是多少?”“包經理哦,比您多一點點。”具體的,財務不透露。
多一點點?一點點是多少?百分之十也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了,她不過本科畢業,竟然比我還多,沒天理了,麥子揚覺得很憤怒,恰巧看到麥爸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嗯,爸,問個事,為啥包一一的薪水比我多啊?我可是博士啊。”
“博士很拽嗎?現在大部分博士都找不到工作,你不知道嗎?海歸變海待!一一工作五年啦,你才工作幾個月啊?”
“可是我是哥倫比亞大學商學院的博士啊,我的同學們,現在年薪都是用多少萬美元來衡量的。”
“美國能跟中國比嗎?美國一個蘋果摺合人民幣還得十塊錢呢,咱們購買力強。對了,我找你有事,我們接到了一份國外的項目計劃書,你英文好,你給我看看去。”
“有翻譯費嗎?”
“你天天在家裏吃飯,交給你媽伙食費了嗎?”
……
這項業務是美國的一個企業,想要開闢在中國的市場,需要找一個公關企業幫助他們競標。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純粹的非亞洲國家的外企來找他們這種完全本地化的企業做事情,所以麥總很重視,覺得是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和信用度的機會。對方傳真了一堆材料過來並約定某個周五大家見一次面詳談,費用當然是他們自理,但是希望食宿等能給提前安排一下。
因為材料都是英文的,所以麥總順理成章把材料給了人力資源部的兒子,並協同宣傳部的幾個骨幹一起去接待客人。麥子揚明白自己的責任,這也是老爹想讓他鍛煉鍛煉。
仔細看過了文件,知道對方過來四個人,開發經理KelvinEva、副理SusaaChang、助手CarterBertrand和TonySaich。這個Saich翻譯成什麼呢?真是好為難人啊,沒見過這個姓,看來自己學問有限。此外,這個貌似是三男一女的組合,該怎麼安排房間呢?
去問包一一,包一一建議麥子揚和他們聯繫,詢問他們對於房間的價位和標準等有什麼要求。麥子揚寫了一封E-mail,才兩三個月不接觸英文,就覺得很陌生了,斟酌了半天才發出去。
這幾天得好好溫習一下英語,看對方不像帶着翻譯的樣子,估計自己要充當臨時翻譯了,還是謹慎一點為好。不過那個叫SusaaChang的,有可能是中國人,當然也有可能是華裔,總之,還是得好好練習一下口語,以備不測。
經過層層溝通,麥子揚根據他們的行程和要求,在距離企業不遠的一家四星賓館定了三個房間,並將各項情況向對方做了彙報。此外企業的人趕緊做競標計劃等,以備查詢。這期間,傳真機和打印機的使用頻率非常高,雙方的材料交換非常頻繁和緊密,畢竟,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客戶,麥總很珍惜這個機會,如果做得好,他們就會推薦給其他的公司,那麼客戶資源會越來越廣,這是多麼美好的前景啊。
這個周三的上午,包一一很平靜,照常忙着自己的事情,麥子揚卻記得,今天是她前男友結婚的日子,他不停偷瞄包一一,想看她有沒有特別的表情,很可惜,沒有。磨磨蹭蹭就到了中午,包一一看了一下手錶:“嗯,該吃飯了。”竟然半字都不提,麥子揚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說:“你今天沒有安排嗎?”包一一愣了一下,“沒有,怎麼了?”麥子揚又暗示了一下:“今天周三!”包一一疑惑地看了一下日曆:“是啊,周三。”麥子揚很無趣地摸摸鼻子:“周三了啊,哈哈,就快周五了!”大家在後面聚集了一下:“部長今天怎麼了?周三至於高興成這樣嗎?”
麥子揚本來以為包一一會心痛,會流淚,會茶不思飯不想,人比黃花瘦,會精神恍惚兩眼無光,然後他就勇敢地衝出去安慰包一一,替伊人分擔憂愁,博得美人芳心,只是,包一一好像比他想像的堅強多了。美人沒什麼事情,害他白擔心了一場,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中午自己一個人跑到麥爸那裏去蹭了一頓大餐,這才覺得多少有些安慰。
吃飯歸來,他們早都回來了,包一一走到他面前,小聲地說:“部長,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一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說著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來。“好啊。”麥子揚心情很愉快,包一一欠他人情越多,他越高興。難道是想讓他和她一起去鬧她前男友的洞房?
“我本科一個好朋友現在已經做講師了,就在咱們母校,教人力資源,她拜託我找一個企業的人力資源總監去給學生講講實際案例,就跟講座差不多,所以,我想請你……”包一一稍微有點抱歉,“時間是明天晚上,所以可能會佔用你的私人時間,還需要準備一下,而且,沒有報酬。”話題和麥子揚預想的一點都不沾邊,他勉強拉回自己的心神,露出一個謙虛的微笑:“關懷學弟學妹是我們這些學長應盡的責任嘛,沒問題。只不過,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學人力資源出身的,我怕講不好,你跟我一起吧,而且我和你的朋友不認識,免得找不到。”包一一點點頭:“這樣的話就多謝了。”
當晚麥子揚在家翻閱了大量的書籍,下載了N篇關於人力資源的文章,他答辯的時候都沒這麼用功。他敲着鍵盤想如何能取悅學生,如何才能講得很有哲理又淺顯,真難啊……當老師,真難。麥媽無意中路過,看到兒子在學習,案頭堆了很多書,就進來送了一杯牛奶,無限崇拜地說:“兒子,你還在學習嗎?”麥子揚點點頭,麥媽繼續崇拜地說:“你不是都拿到博士學位了嗎?難道還有比博士更高的學位?你還學啥啊,已經夠了。”麥子揚歪歪腦袋,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麥媽的問題,只好說:“以前學的都忘了,再重新看看。”
自己一個人看好無聊,絕對得拉包一一下水,他給包一一打了一個電話:“一一啊,我在備課,你幫我查幾個案例吧。”包一一有點奇怪地說:“你上網一搜不就查到了嗎?網上材料有很多的。”麥子揚毫不客氣地說:“我正在忙其他的事情,你偶爾也要幫我一下嘛,反正你也閑着。”包一一笑着答應了。
其實包一一不閑,她正在忙着想事情。是啊,今天周三,張迪要洞房花燭夜了吧,不知道他的新娘漂亮不漂亮,溫柔不溫柔,婚禮壯觀不壯觀。當年在學校里她曾經和張迪說過,自己要辦一個別出心裁的婚禮,要有草地,要有鋼琴……包一一有點後悔沒去現場看一下,如果張迪的婚禮是草地啊鋼琴啊這麼辦的,那麼她要改變自己的結婚夢想,重新設計一個結婚方案,絕對不能和他的重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