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着，走着，櫻竟然看見一輛汽車，不可思議！這個世界還有汽車！

小姐，你好，需要搭乘去言謊城的順風車嗎？

車上有三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說話的是看上去最小個頭的一個。

言謊城？什麼地方？櫻問。

那裏什麼都有，我們就是去淘金的。看上去最大個頭的一個說。

淘金？你們好像還是學生？櫻說。

我們本來就是學生。看上去中等個頭的一個說。

學生不用上課嗎？櫻問。

上學本來就是為了將來賺更多的錢，有了錢，還上什麼課？大個頭說。

言謊城有我失去的愛嗎？櫻問。

有，那裏什麼都有，包括你失去的愛。小個頭說。

櫻上了車。

你好，我叫大大，因為我的個子最大。

你好，我叫小小，因為我的個子最小。

你好，我叫中中，因為我的個子中等。

你們好，我叫櫻，我是來找尋我失去的愛。

車開的很快，黃昏未到，言謊城已到。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長的很像巫婆的女人。

下車之前大大問櫻，口渴嗎？

櫻點點頭，說，有點。

喝吧，我有水。中中給了櫻水。

櫻喝了兩口，謝謝，很解渴。

大大，中中，小小，你們來了。巫婆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也像巫婆。

貨帶來了，錢呢？中中問。

巫婆女人看了看櫻，說，嗯，很好，這是錢。

大大接過錢，對中中，小小說，我們走吧。

大大，中中，小小，走了，留下櫻走了。

你跟我走吧，他們已經把你賣給我了。巫婆女人說。

什麼？把我賣了？櫻感到不可思議。

怎麼？他們沒有跟你說嗎？巫婆女人問。

櫻搖搖頭，他們說言謊城有我失去的愛。

巫婆大笑，笑的很無恥。

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單純的姑娘，很好，我付的錢值了！巫婆說。

言謊城就是謊言城，你不知道嗎？

言謊城，謊言城？櫻知道自己上當了。

櫻有些急，我不會跟你走的。

沒有關係，剛才你已經喝了大大給你的無憂水，你很快就會睡着的。

櫻想跑，跑到第三步，櫻倒下了，無憂水起作用了。

巫婆女人狂笑着將她骯髒的雙手伸向了櫻。

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閣樓里，閣樓的門，鎖了。

閣樓的窗台上有一隻青蛙。

青蛙說，你親我一下，我就會變成王子。

櫻親了青蛙一下，青蛙變成了蒼蠅。

蒼蠅說，你忘了嗎？這裏是謊言城！蒼蠅飛走了。

窗台上又出現了一隻蝙蝠。

蝙蝠說，你親我一下，我就會帶你離開。

櫻親了蝙蝠一下，蝙蝠飛走了，蝙蝠說，你忘了嗎？這裏是謊言城。

閣樓的門開了，巫婆女人站在那裏。

跟我走。

去哪？

你已經被我買了，哪來這麼多廢話。

巫婆女人拉着櫻的手就往外面拽。

巫婆拉着櫻來到了集市，那裏儘是一些醜陋的人。

巫婆開始了叫賣，上等的極品少女！開價五百個金幣！

你把我從他們手上多少個金幣買回的？櫻問。

十個金幣，親愛的，其中有九個金幣是假的。巫婆說。

是嗎？這中間的差價可真大。櫻說。

誰要你貨色好呢？巫婆笑了，無恥的笑。

漸漸的，集市的人涌了過來。

四百個金幣賣不賣？已經有人開始侃價。

我出四百五！我出五百！我出五百五！我出六百！

我出一萬！

有人出一萬個金幣買櫻，整個集市安靜了下來，這是集市有史以來的最高價。

櫻，最高價，一萬個金幣，櫻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別的。

出價的人也是個少女，比櫻大不了多少。

少女給了金幣，整整一箱，用騾子載着。

巫婆打開箱子，仔細數了數，仔細驗了驗，一枚不少，都是真的。

少女帶走了櫻。

你買了我。櫻說。

少女點點頭，說，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我好像一直都是自由的。櫻說。不過，我還是要謝謝，為了我，一萬枚金幣，值嗎？

少女笑了笑，都是假的，每一枚。

都是假的？剛才不是驗過了嗎？都是真的。櫻說。

那是我使用的幻術，一箱的木頭。

一箱的木頭？

是的，幻術，都是幻術。少女說。

你會幻術？為什麼要救我？櫻問。

我也是那個世界來的，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真實的世界？你也是從那裏來的？櫻問。

少女點點頭，說，我知道你是來找什麼的，你是來找尋你失去的愛。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來的目的和我一樣。少女說。

你，也是來尋找失去的愛？櫻問。

少女點點頭。

找到沒有？

少女搖搖頭，說，太難了，我已經放棄了。

放棄？為什麼？你不想回去嗎？櫻問。

失去的東西，找不回來了，我，不回去了，那個世界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少女說。

真心話？櫻問。

少女側過頭，沒有作聲。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也無權干涉你的選擇。櫻說，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

少女忽然大笑了起來，她相信了！她相信我了！

四面八方，沒有人的地方湧出了人。

巫婆出現了，大大出現了，中中出現了，小小出現了。

算你狠，你贏了！巫婆說，大大說，中中說，小小說。

給錢，給錢。少女伸手要錢。

巫婆給了錢，大大給了錢，中中給了錢，小小給了錢，剛才競價的人也給了錢。

怎麼回事？櫻，莫名其妙？

我和他們打賭，說可以騙到你相信我。少女一邊數錢一邊說。

謊言城果然名不虛傳，我，還是被你們騙了。櫻搖搖頭，轉身離開。

櫻已經走了，沒有什麼好看的了，巫婆散去了，大大散去了，中中散去了，小小散去了，少女沒走。

少女追上了櫻。

櫻說，還嫌騙得我不夠？

我說騙你，是因為我要遵守這裏的規則，在謊言城，不可以說真話。

但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真的。少女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你的演技真是一流。櫻說。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的，但是你如果有幸回到了現實的世界，幫我跟黎說，我愛他。

黎是誰？櫻問。

黎就在你們學校，你隔壁的班，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少女說。

說的跟真的似的，你真行！櫻豎起了大拇指。

麻煩你了，你跟黎說，就說是珍對他說的，在現實的世界我沒有好好珍惜他，我很後悔。說著，少女落了淚。

櫻有些信了，但是剛才的經驗告訴櫻，在謊言城，誰的話都不能信。

就這樣，我走了。少女說。

你為什麼不自己跟他說。櫻問。

我回不去了，我喝了這個世界的聖水。少女說。

聖水？什麼東西？櫻問。

聖水是一種你喝過之後可以讓你擁有一切的東西，但是唯一的條件就是你永遠都得待在這個世界。

你為什麼要喝？櫻問。

等你見到聖水就知道我為什麼要喝了，不過，你千萬不能喝，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少女說。

我答應你。櫻說。

櫻信了，又一次信了。

少女又笑了，這次笑的比剛才更大聲。

巫婆出現了，大大出現了，中中出現了，小小出現了，剛才競價的人也出現了。

快給錢，快給錢，這次是雙倍，她又信了！少女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櫻怒上心頭，調頭向城外跑了過去。

跑着，跑着，櫻漸漸冷靜了下來，她感覺剛才少女沒有騙自己，少女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少女的話是假的，為什麼她笑的時候還會落淚？

謊言城的外面是一片荒漠，荒漠裏除了太陽就是風沙，沒有水，沒有食物。

櫻走到第三天，倒下了，直挺挺的倒下。

櫻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湖的旁邊，荒漠中的一個湖。

湖的旁邊豎著一塊大牌子，上面寫着，聖水。

聖水？這不就是少女跟自己說的那個聖水嗎？想不到這麼快就看到了。

櫻的嘴唇已經乾裂的流出了血，她需要水，非常需要。

一隻老鼠經過了櫻的身邊走到了聖水邊，它趴在湖邊，大口大口的喝着聖水。

哎呀，真是解渴，小姑娘，你不來一口嗎？很好喝啊。老鼠說。

櫻艱難的搖着頭，她的嘴已經乾枯的說不出話來。

這又是何必呢？口這麼干，有水又不喝？來吧，喝一口試試，我保證你會愛上它的。

櫻搖着頭躺了下來，她已經站不起來了。

小姑娘，你只要喝了聖水，什麼東西都可以擁有，永遠的青春，永享的榮華，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救你的命，現在。

如果找不到我失去的愛，就讓我去死吧，我不是來找尋永遠的青春，不是來找尋永遠的榮華的。櫻說的很堅決。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就等着渴死吧！老鼠說。

小白，你可以救我嗎？對天空中的白雲說完，櫻昏死了過去。

櫻被雨水澆醒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雨滴對櫻說，是小白要我們來幫你的。

櫻的嘴唇濕潤了，可以說話了。

當你們再次回到天空的時候，幫我謝謝小白，在我的心目中，它永遠都是最白的雲？櫻說。

放心，我們會轉告它的。雨滴說。

神奇的雨滴，櫻已經恢復了力量，直覺告訴櫻，這絕對不是簡單的雨滴，它的裏面包含着關懷與愛。

櫻站起來了，雨也停了，雨滴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聖水湖的水面又恢復了平靜。

老鼠，再次出現了。

你最終還是沒有喝聖水，老鼠說。

櫻點點頭，說，我情願渴死。

聖水可以讓你擁有你在現實世界不能擁有的一切，你不後悔？老鼠問。

櫻說，喝了，才後悔。

老鼠的手一揮，聖水湖不見了，剩下的只有沙丘。

聖水是這個世界每個人的心愿，你竟然不要，不識抬舉。說完，老鼠消失了。

櫻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繼續向著前方走了過去。

櫻才走了十分鐘，她就看見了一棟雄偉的建築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阿拉伯宮殿式的建築，金色的牆壁，金色的屋頂，金色的窗戶。

櫻走近了建築，用手摸了摸，很有手感，不是海市盛樓。

歡迎光臨聖殿，我尊敬的客人。一個金色的人出現在了櫻的面前。

櫻摸了摸金色的人，確定了一下不是自己的幻覺。

我是真的，尊敬的客人。金人說。

謝謝你的問候，但是我沒有錢。櫻說。

沒有關係，這裏的一切都是免費的，只要您會講故事。金人說。

講故事？講什麼故事？櫻問。

用您感情的故事就可以換來這裏免費的一切。

但是感情的事是個人的私隱。櫻說。

您不要忘記了，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您不用擔心自己的任何秘密會被我們泄漏。金人說。

你們怎麼都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櫻問。

親愛的客人，只有真實世界的人才會看到我們的宮殿，我們的宮殿裏面已經裝有了很多真實的故事，關於愛情的故事。

已經有很多人來過了嗎？櫻問。

金人笑了笑，說，很多，很多，多到你不能想像。

是嗎？既然這樣，我就跟你進去吧。櫻說。

櫻跟隨金人進入宮殿內，金色的桌子，金色的椅子，金色的台階。

宮殿裏沒有點燈，但是金色的光芒已經非常刺眼，燈，是多餘的。

金人拍了兩下巴掌，更多的金人出現了，佈滿了整座宮殿。

你就坐在中間的黃金椅子上面講吧，我尊敬的客人。金人說。

櫻走過去，坐上了黃金做的椅子，金人們的目光集中在了櫻的身上。

櫻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引得這麼多人的注目竟是講述自己的愛情故事。

我和華，兩個人，從兩小無猜到山盟海誓，一起度過，一起經歷。

幼兒園，小學，中學，大學，都在一起，沒有分開過，沒有不見過。

最後，分開了，因為，華，見義勇為，失血過多，死了，沒有人流淚，除了我。

無知？無畏？值得？不值得？我想不通。

華走了之後，我的心也空了，好像是隨他而去了。

沒有感覺，沒有恐懼，沒有希望，沒有人生。

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希望死去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因為沒有華的世界，實在是太痛苦了，所以現在，我坐在了大家的面前。

這，就是我和華的故事。櫻說。

這麼簡單？金人們問。

櫻點點頭，說，就這些，真實的愛情故事都是這麼簡單。

櫻真的省掉了太多的情節，櫻和華的情節。

華為櫻在寒夜裏淋雨買過方便麵，華為櫻在考試的時候作過弊，華為櫻能夠買到特價的娃娃徹夜的排過隊。

華在自己感冒的時候為櫻擋過風雨，華為櫻犯過的錯誤被學校記過大過，華為了可以和櫻一起看流星雨，年三十的那天夜裏沒有回家。

為了櫻，華付出了一切，為了華，櫻，即將付出一切。

這些東西，櫻珍藏在心中，不願與人分享。

你如果可以見到華，你會留在這個世界嗎？金人們問。

會。櫻回答的很肯定，也很簡單。

我們真的希望可以幫助你，但是，我們無能為力。金人們說。

沒有關係，我知道，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解決。櫻說。

好吧，既然你已經說完了，請洗澡，換衣服，吃東西，然後離開吧。金人說。

櫻點點頭。

洗澡，換衣服，吃東西，櫻離開。

穿過了世界的另一邊，只是為了見到你熟悉的笑臉和溫馨的話語。

穿過了荒漠才知道平原是這麼的美好，經過了乾渴才知道原來每一滴水都是那麼的珍貴。

櫻繼續着她的尋愛歷程，在一個未知的世界裏，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