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從崔允暈過去后,恩彩幾乎每天都陪在崔允的身邊,幾乎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這是因為崔允,始終拉着恩彩的手,沒有給恩彩離開自己一刻的機會。也許因為太害怕恩彩從自己的身邊逃走,逃到武赫的身邊,才會那樣的。
"如果,我始終拉着恩彩的手,一刻不讓恩彩離開,也許,要不了多久,恩彩就會徹底地忘掉武赫哥的。恩彩愛我,一直都愛我的……"崔允坐在輪椅上,由恩彩推到樓下的花園裏來曬太陽,散心。
由於恩彩覺得,這次崔允再次住院,全都是因為自己對允太殘酷才會弄成這樣的,心裏一直感到愧疚,所以,她盡心儘力,千依百順地照顧允,陪着允。
恩彩的內心猶豫矛盾和痛苦極了,不管是面對武赫還是崔允,恩彩心裏都感到無限的愧疚和自責。
恩彩甚至對自己說,如果允,永遠都好不了,我也要,也要一輩子陪在允的身邊。雖然,心裏喜歡的是武赫,雖然這樣對不起武赫,可是,至少武赫可以健康地活下去……而允,也許因為我,會死掉的……
每次武赫看着恩彩因過度疲倦,傷心,難過而日漸憔悴不堪時,心裏就感到一陣揪心的絞痛。真恨不得,恨不得馬上就長雙翅膀,帶着恩彩遠遠地離開這兒。
武赫總是默默地跟隨着恩彩,只要這樣,只要像這樣每天看着恩彩,哪怕是不說一句話,我都會感到心滿意足的。
這天,武赫照常來到崔允的病房,剛出現在走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恩彩貼在一個角落裏,蜷縮着身子偷偷哭泣。武赫的心頓時感到十分酸楚。
"恩彩!"武赫故作輕鬆,一臉笑嘻嘻地說道,"恩彩,跟我一起去玩吧!"
"我得去看允,武赫!"恩彩從地上站起來,抹掉眼淚,冷冷地說道。
武赫將恩彩拉到外面的露天咖啡廳里坐下。
"到底有什麼事啊?我還要去看允呢。"恩彩可沒有武赫那樣好心情,也沒有空出來喝飲料。
"我,會救允的!我會……我救他的。"武赫用缺乏嚴肅的表情看着恩彩。
"你會救他?你是神仙嗎?連醫生都沒有辦法救允……說出這種沒水準的話,難道他把我當三歲的小孩子來哄嗎?哼!太沒同情心了,允現在躺在病床上,正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允都這種樣子了,他還在這個時候說這種風涼話,真是混蛋!"恩彩在心裏惡狠狠地罵道。
"大叔!"恩彩不懷好意地喝道。
"所以,你不要哭了。我不想看你哭,因為你哭的時候好難看。"武赫仍然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然後逗恩彩,"笑笑啊。"
恩彩簡直氣壞了。都什麼時候了,這個人,這個自己深愛的傢伙,竟然還開這種玩笑,宋恩彩,你,真是瞎眼了,看上這種傢伙。恩彩懶得理他,狠狠地瞪一眼武赫,然後氣沖沖地離開。
武赫一把拉住恩彩,依舊保持那副表情,"我會把我的心臟給允的,行了吧?"
"武赫……"開什麼玩笑嘛。恩彩根本不理他。
"我會把我的心臟拿來給允的。"武赫制止恩彩,再次重申,接著說道,"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直到在我死去之前,一直跟我在一起。"
恩彩聽不懂武赫在說什麼。"拿出自己的心臟,就是要我一直陪着他?"這是在做交易嗎?真是太氣人了,他怎麼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現在不是時候,過一段時間!你還需要跟我在一起度過一段幸福時光,可玩的也要玩一下,你要開心點,我可不是白白的把心臟拿出來的喲!"武赫話還沒說完,只見恩彩板著臉,拿起面前的果汁,底兒朝天地朝他的臉潑過來。
"你這傢伙,只能到這種程度而已嗎?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這樣會遭天譴的。你這個壞蛋!"恩彩惱怒地說完,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開。
武赫一邊用手擦着臉上的殘汁,一邊苦笑。"恩彩,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相信呢?這是我對你的承諾,知道嗎?恩彩!只要,只要你答應我,要不了多長時間,對,最多三個月,我就可以把我的心臟給允……"
他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啊……"他痛苦地呻吟着,狠狠地扔掉手裏的杯子,然後一頭砸在桌子,好久沒有抬起頭來。
坐在周圍的顧客剛才已經被恩彩的舉動給驚住了,這下,看到武赫痛苦地趴在桌子上,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呢。甚至有兩個好心人走到武赫身邊,關心地問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都被武赫粗暴地喝止住了。
恩彩暈暈乎乎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病床上,手上還在輸着藥液呢。唔,頭好痛啊,我病了嗎?咦,趴在床邊睡着的人是誰?
恩彩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見趴在床邊的武赫。我再也,再也不想見到這樣卑鄙可恥的人了。恩彩毫不猶豫地拔掉手上的針,從床上下來。
"石頭腦袋,你醒了?!"武赫抬起頭,高興地說。
"走開!我再也,再也不想看到你。請你,馬上滾。"恩彩表情和語氣可真是冷酷到冰點。
恩彩的爸爸這時候匆匆趕過來了,可是,女兒已經不在了,病房裏只有武赫。
"謝謝你……"宋大川見到車武赫時,總是會不自覺地感到不安。
"大叔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嗎?"武赫看着宋大川,不客氣地質問道,"難道別人的孩子是人,自己的孩子就不是人,所以就可以不管不顧了嗎?是這樣的嗎?大叔。知道大叔您像什麼嗎?對,就像狗。"
"……"宋大川雖然覺得武赫沒有資格用這種態度和語氣對自己大吼大叫,甚至還污辱自己,可最後也只是臉色慘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想起那天和武赫在醫院餐廳里的交談,他就覺得無比的愧疚。
——"聽說你以前在澳洲生活?"
——"不記得了,忘了!"
——"是不是很辛苦?"
——"不是!因為我一直都在想,我早晚會回到韓國的,而且會找到我的生母,還會給我的窮鬼老媽買大房子。因為有希望,所以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那麼……找到媽媽了嗎?"
——"沒有!"
好幾天來,武赫的話,武赫眼裏無法掩藏的怨恨,武赫說到"沒有!"時一把捏碎杯子時的舉止……一直像千萬隻螞蟻一樣,咬嚙着宋大川的心。那一刻,宋大川既為武赫還不知道親生母親而感到慶幸——他一直擔心,車武赫接近崔允,接近女兒恩彩,是有目的的。同時,宋大川又為他明明見到生母卻彼此陌生而難過。"該不該告訴武赫,或者吳德希真相呢?"這問題一直困擾着宋大川。因為目前他還缺乏勇氣。
吳德希好不容易勸住了兒子允,允才同意讓她換下恩彩。想到恩彩白天病得昏倒過去,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崔允難過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武赫一直守候在醫院的門口等着恩彩。守在這裏,即使恩彩長翅膀飛出去,也難逃過他的眼睛。因為對恩彩說那番話后,恩彩就一句話,一個電話,甚至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晚上八點多,外面路燈一片。當武赫看到吳德希在醫院的大廳里和恩彩道別時,立即縮回腦袋,他不想讓媽媽吳德希看到自己。
恩彩從大廳里走出來,其實從餘光里她看到了武赫,但是,恩彩像沒看見一樣,徑直往前走。
武赫一直默默無語地跟在恩彩的身後,終於,在一輛公車上,和恩彩並排而坐。對着玻璃哈了一口氣,然後在上面寫道:"宋恩彩,不是開玩笑!"
恩彩狠狠地瞪了武赫一眼。
唔,恩彩終於肯看我了。"我不是開玩笑!我怎麼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呢?最多三個月。"武赫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我,很快就要死了,在死之前做件好事,至少不會下地獄啊。這樣,對你和崔允,還有允的媽媽,不是賺了嗎?不是嗎?"
好好的一個人,又沒有病,而且還要為自己的"情敵"拿出自己的心臟,誰會信呢?即使是板着面孔說這番話,也太叫人難以相信了。何況,車武赫說這番話時,總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更可惡的是,為了從允身邊奪回自己,竟用這種謊言來欺騙自己,未免太幼稚了,不是嗎?
公車在下一站停下來的時候,恩彩還沒到站,就匆忙下車。她不想再聽到這個傢伙像蚊子一樣不停地在自己的耳邊胡說八道個不停。
"我已經去醫院做過檢查了。不過,還得再去一次。醫生說,我的心臟很適合給允做移植,是最理想的……"武赫像恩彩的影子一樣,跟隨在她的身後。
恩彩越走越快,一句話也不說,只想早點回家,擺脫掉這隻討厭絕頂的"蚊子".
"石頭腦袋,等等!我不會惹你的,你不同意我也決不會惹你的。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只要看着你,不牽手,不接吻,不睡覺……只要每天看着你就行了。跟我在一起吧。"
"哦——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不想牽手,不接吻又不睡覺,只要每天看着我……誰相信?我看,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想得到我才會使用這種低級趣味的伎倆……混蛋!流氓!混蛋!流氓……"恩彩咬牙切齒地在心裏罵道。然後突然站住,回過頭來,兩眼冒火地瞪着武赫。
"我剛才沒聽清楚,請再說一遍好嗎?你說你什麼時候死?"
"最多三個月。最少,這個倒是沒問題。"武赫臉上始終帶着一絲痞氣。
"確定會死嗎?那好吧,我會跟你在一起的。只要能救允,做什麼事我都願意。我會獻出我的一切,也會跟你睡覺。所以,你一定要死!然後一定要救允,要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懂嗎?"恩彩也用她認為的,最可恥的表情和語氣對武赫說道。
"媽媽,恩彩說什麼時候來?"崔允醒來的時候,已經到病房的走廊里看過好幾回了,可仍然沒有見到恩彩。
崔允和媽媽,瞞着恩彩,早已買好了訂婚戒指。這是崔允的秘密,崔允囑咐過媽媽,在他出院以前,不要告訴恩彩這個。雖然,崔允好想將一直壓在枕頭底下的訂婚戒指,套在恩彩的手上。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沒有完全康復,而且,醫院也太晦氣了,等到出院以後,一定會選一個有浪漫氣氛的地方……所以,每次只是趁恩彩不在的時候,偷偷地拿出戒指來看一看。這樣,崔允就像看到了恩彩一樣。
"哦,馬上就來了。我剛剛聽到恩彩的媽媽說,恩彩這會兒正送-五加皮茶和蜜汁香菇湯-來了呢。"媽媽笑逐顏開地補充道,"這是恩彩媽媽特地為你熬的,對心臟很好的喲。允啊,你可一定要吃喲,不能辜負了大嬸的一片心意,知道嗎?"
崔允的媽媽說得對,因為恩彩的媽媽得知崔允不久就是自己的女婿時,對允,也算是盡心儘力。
可是,當"五加皮茶和蜜汁香菇湯"送來的時候,卻始終沒有見到恩彩。
恩彩托着媽媽熬的湯來到醫院時,被一直守候在醫院門口的武赫給叫住了。
"石頭腦袋,我們約會吧!你不是說要-全身心-地對待我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呢?"武赫擋在恩彩的面前,然後說,"是開你的車,還是我的車?"
"那是什麼?送給允的?交給我吧,我會替你拜託護士小姐給允送去的。"武赫笑着說。
無恥!下流!無恥下流的傢伙!瞧瞧他那副嘴臉,噁心得讓我恨不得找塊厚豆腐撞死!!!天啊,這世上怎麼就生產出這種厚顏無恥的人呢?還有,你,宋恩彩,你怎麼會喜歡,並且為這種人動了春心?!你可是早就知道像他那種人是無可救藥了……
恩彩氣得直哆嗦,真恨不得朝那張無恥的臉狠狠地給幾巴掌。"冷靜,宋恩彩,一定要冷靜。深呼吸,深呼吸……沖這種人發火,可真是太沒格調了!可是,自己已經答應過別人的約定了。既然已經答應了約定,就算是死,也要遵守啊。"恩彩自顧自地拉開車門,坐在武赫的身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一路上,恩彩始終保持着這副樣子,板着面孔,筆直地挺起胸脯,一動不動,一句話不說地望着前面。
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明明彼此身邊坐着一個人,彼此卻像隱形人一樣,視而不見,熟視無睹……凜然凝滯的氣氛,快要把武赫給憋悶死了。明明約定好的,出來時,一定要開開心心地面對我,可現在,一直擺着一張苦瓜臉,真讓人受不了。這算什麼?
"喂,宋恩彩,怕了嗎?你說吧,也可以隨時毀約。我也可以就這樣終止我的人生,沒有任何退路了,也沒有時間……"武赫似笑非笑,亦真亦假地說道。
"你吃錯藥了嗎?"恩彩兇巴巴地說道。
不是吃錯藥了才怪呢!要不,肯定是腦袋進水啦!不然,哪有人會這樣"詛咒"自己的,哪有人這樣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沒有!"武赫脫口而出。
"頭中槍了嗎?"
"……是啊。"武赫為之一震,停留了片刻之後問道,"你怎麼知道?"
這傢伙,還真會順杆子往上爬啊!中槍?!哈,真可笑,太可笑了!他當我是三歲的小孩,他當他是警匪片里的英雄或者黑社會人物嗎?
"好啊,隨便你說吧!"恩彩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下去,"原來我想把我的心臟給允的,既然有你替我給,真是太好了。該怎麼報答你啊?有什麼要求就儘管說吧,沒關係,不管是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的。說吧!我會提供全線服務的。"恩彩鄙視地看着武赫。
"哼——"武赫看也不看恩彩,也不搭理恩彩的話,只是勉強地笑笑。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即使說的全都是真話,恩彩也不會相信他的。還有,恩彩所說的這些話,真的讓他感到難過,不是因為恩彩這麼看他的緣故,是啊,自己從前在澳洲的時候不就是什麼壞事都幹得出的壞蛋嗎?而是……啊,沒關係,沒關係,不相信也罷,誤會也罷,什麼都不重要了,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只要恩彩,她在我身邊就好。
兩人之間再也沒有說話了。一直就那麼沉默着,沉默着。汽車開得飛快,風呼呼地在耳邊刮,馬路兩側的樹木很快地就被扔在身後。恩彩不知道武赫要把她帶到哪兒去,她也不想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兒。
"去哪兒,有什麼關係呢?"恩彩好像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去死"的準備了。
車終於在海邊停下了。這是濟洲島。這裏的風景真的好迷人,寧靜,秀麗,清新……只是,濟洲島的美,一絲一毫也難以擠進恩彩的視覺、嗅覺和感覺里。相反,她是那麼的從內心裏憎惡這個地方,從車停下來的那一瞬間開始。
"不要愁眉苦臉的!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可是很醜的。我說過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這樣!要繼續犯規嗎,宋恩彩?!跟我在一起時,就別想那個傢伙,不要傷心、難過,痛苦,也不要皺眉頭、想回家、擔心允……統統都不要去想!這些都是犯規。"
這時候,恩彩的手機響了,恩彩正準備接電話,武赫一手搶過手機,關掉。"接電話也是犯規!"然後把恩彩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為了你不再犯規,手機暫時就由我來保管。"
"武赫!"恩彩認為他太過分了,所以大聲抗議道。
"我可不是跟你鬧著玩兒的!我可是用我的心臟換來這個約定的。"武赫收起嚴肅認真的表情,然後露出微笑,用既是命令又是請求的語氣說道,"好好對我,知道嗎?!"
武赫"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然後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走出幾十步后,回頭,看見恩彩仍然筆直地坐在車上,無動於衷。沒關係,這裏除了海、樹、花、草、鳥兒,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影,一輛出租車。車鑰匙也在我手裏,恩彩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武赫也不叫恩彩,一個人坐在礁石上,嘴裏叼着草,默默地坐着,或者躺着……直到夕陽落入海里,徹底地被海水吞噬。
生命就像一輪紅日。既有日出之時,也必會有日落之刻。雖然明知道這樣,可是,人們往往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卻又是那麼強烈地渴望活着。特別是武赫,想到自己即將死去,想到要從此離開恩彩,姐姐和刀魚,甚至想到要離開拋棄了自己的媽媽吳德希,還有弟弟崔允……活着真好啊,即使活得像條狗,也總比死了要強一千倍一萬倍。至少活着,就有希望,有未來……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海水拍打岸礁的聲音之外,四周靜謐得連心跳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武赫和恩彩,一個坐在海邊,一個始終坐在車上,從天亮坐到天黑。不說話,不吃飯,也不喝一口水,好像彼此根本不存在一樣。
恩彩像只放在砧板上的小羊,隨時等待着被宰割。但心跳隨着天色變黑而不斷的加速。"宋恩彩,鎮靜點,為了允,幹什麼都行,即使是死,也不要害怕,不要眨眼……"
武赫朝恩彩這邊走來,然後拉開車門,一聲不響地坐在恩彩身邊。
"想得到什麼,就直說吧!我,什麼都會答應你的。"恩彩蔑視地看了一眼武赫說道。話剛剛說完,恩彩就被武赫擁抱在懷裏。恩彩突然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因為害怕。但馬上命令自己鎮定。
"就是為了這個嗎?怎麼不早點說呀?知道了,跟我來吧!"恩彩用絕頂輕視、絕頂冰冷的表情和語氣說道。然後毅然決然地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朝附近的汽車旅館走去。
恩彩走進旅館,坐在床上,然後什麼也不說,自顧自地就開始脫起衣服來。
武赫看着恩彩一件一件的脫着衣服,覺得非常莫名其妙,他不安地衝過去,拉住恩彩的手制止道,"石頭腦袋,你這是幹什麼啊?真的要把自己給我嗎?"
"大叔要的可不正是這個嗎?不是嗎?"恩彩冷言冷語地說道,"我終於看清楚了大叔的真實面目了。我為了允,什麼都可以做。大叔你可真是夠聰明的。知道我可以為允去死,何況這樣的事?"
恩彩的話讓武赫感到難過,生氣,傷心,寒冷……他真想狠狠地給恩彩一記耳光,或是沖恩彩大吼大叫一通,可是,他制止了自己。因為感激,到底恩彩還是來了,雖然是為了崔允那傢伙來的,但到底在自己的身邊。武赫整了整恩彩的衣服,然後,轉過身,垂着雙肩,一動不動地背對着恩彩站着。
"你一定要死,車武赫!為了允,你一定要死……"恩彩淚流滿面,仍然無情地說道。
"閉嘴!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武赫再也控制不住地大聲吼叫道。仍然背對着恩彩,淚水已經從眼中流淌出來。恩彩的話徹底地傷透他的心了。
恩彩仍然充耳不聞地說道,"我們允一定會理解我這麼做的,為了救允,我也沒辦法,因為允,我才和你做交易的……"
武赫突然轉身衝到恩彩的面前,用力地抓住恩彩的肩膀,臉色氣得發青,渾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怒火都燒到眼睛裏去了。他憤怒地瞪着恩彩,在心裏狂叫道,"宋恩彩,你想挨揍嗎?想死嗎……"
"放開你的手,我自己來!"恩彩打掉武赫的手,邊脫衣服邊輕蔑地說,"謝謝你,車武赫!我和允不會忘記你的救命之恩的,-永——遠-不會的!"恩彩有意加強對"永遠"這個詞的語氣。
武赫推開恩彩,感覺整顆心被突然絞碎了一樣。他痛苦地絕望地看了一眼恩彩,慢慢地轉過身去,步伐沉重地走向門邊,輕輕地拉開門,又輕輕地帶上門,身後傳來恩彩聲嘶力竭的哭聲。
武赫默默地,重新來到海邊,直到天亮。
武赫和恩彩,就這樣在海邊,彼此面對面地在一起,不說一句話,度過了三天三夜。雖然彼此被誤會的局面叫人難過,甚至感到窒息,但是,對於武赫來講,能獨自和恩彩在一起,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武赫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