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節

第05節

警察甲接過宋宇生遞上來的駕駛證和行駛證翻閱着。警察乙看了看江路問:“你們什麼關係啊?”

宋宇生一愣。

警察乙問:“兩口子?”

宋宇生有點遲疑地說:“是……兩口子!”

警察乙問江路:“是嗎?”

江路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警察乙看着江路突然問:“他叫什麼?”

江路靈機一動,笑着說:“瞧您這話問的,結婚十幾年了,我連自己丈夫叫什麼都不知道?您可真逗,警察叔叔。”

警察乙接著說:“知道就說呀!”

宋宇生對江路說:“你看你——平時張嘴一個宋宇生閉嘴一個宋宇生……”

警察甲轉過臉對宋宇生嚴肅地說:“我沒問你,讓她自己說!”

宋宇生解釋道:“警察同志,我們這口子啊天生膽小,看見警察就害怕。江路,你把你工作證給警察同志看看。”

江路連忙掏出證件遞給警察乙。

警察乙接過江路遞來的工作證看了看,然後對警察甲點了點頭。

警察甲開出了罰款單:“罰款二十。”

宋宇生一個勁兒叫屈:“憑什麼呀?我沒違章,大燈碎了又不是我故意的!”

警察甲慢悠悠地說:“你要是故意的,這車你還就開不走了!”

江路連忙拉過宋宇生,“警察同志,我們這口子的心眼直口兒冷,您別跟他生氣。俗話說不知者不怪罪。這次您就別罰了,明天一大早兒我們就去換大燈。再說了,都是吃工資飯的,這二十塊錢能頂多大事兒啊?您說是不是?”

警察甲收起罰款單,把鑰匙遞給了江路,“這話聽着舒服。行,就這麼著了。路上小心點啊。”

宋宇生連連點頭,“謝謝二位!慢走啊!”

兩個警察朝警車走去。

宋宇生打着了火,長出一口氣,“好了,上車。”

江路正欲跨上後座時,看了看那束已經在寒風中殘敗的紅玫瑰,順勢把它扔進了路旁的草叢裏,然後跨上後座,摟住了宋宇生的腰。

摩托車一聲怒吼,沖了出去!

宋宇生騎着摩托車駛進大院門口,停下。

宋宇生對江路說:“我就不進去了。”江路下了車,摘下頭盔,脫下皮夾克遞給宋宇生。看到宋宇生的臉,江路有點不好意思,“瞧你凍的,臉都紅成這樣了……要不到樓上坐會兒,喝點熱的?”

宋宇生連忙搖頭,“別別別,讓人看見你可就說不清了。”

江路沒說話。

宋宇生搓了搓紅撲撲的臉,穿上了皮夾克。

江路看着他,頓生憐憫之心,“有什麼呀?不就是喝杯熱咖啡嘛!”

宋宇生抬起頭問:“真不怕別人說閑話?”

江路笑道:“有什麼可怕的呀?反正說我什麼的都有,我一概不解釋。只要你不多想就行!”

“我多想什麼?”

“剛認識的人就往屋裏帶,這是什麼女人啊?”

“這還真不是我的性格。”宋宇生一狠心拍拍車座對江路說,“上來吧,我把車騎進去!”

夜深了,錢淑華接到了趙女士的電話,“你啊是多心了!宇生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心裏是一清二楚!他要是那種人,我敢把幾十年老姐妹的孩子介紹給他……對,我覺得呀你們之間是有誤會……對對對!行了,不早了,你也該歇着了,回頭替我問你媽好!等我有空了一定過去看看她。好,再見……”老太太放下電話,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這時錢淑華突然聽見摩托車的馬達聲。她起身打開通往陽台的玻璃門,往樓下看了一眼——

路燈下,宋宇生正在停車,旁邊站着江路,兩個人似乎有說有笑。

緊接着,江路和宋宇生拐了個彎,不見了。

錢淑華急忙走向孩子們的房間,悄悄地推開門——兩個孩子已經入睡。

錢淑華看了看座鐘——差五分十點。

她悄悄地出了門,來到樓道里。

樓道里,江路在皮包里掏鑰匙,怎麼也找不着。她一急把皮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在門口的一塊踏腳墊子上。

江路埋怨道:“自打住到這兒來,樓道里的燈泡換過好幾個了,可總有人手那麼欠……”

宋宇生掏出系在褲子上的鑰匙鏈,上面有一個袖珍手電筒,“我這兒有個小電筒。”他擰亮電筒,照見江路攤在地上的一大堆東西。

宋宇生感嘆道:“這哪兒是皮包啊,整個兒一雜貨鋪!”

江路驚喜地說:“找着了!”

她拿起鑰匙,然後快手快腳、大大咧咧地把東西放回皮包。

宋宇生把那個袖珍電筒遞給江路,“這個給你吧。”

江路朝他看了一眼,有點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就謝謝了!”

門打開了,兩個人走了進去。

錢淑華站在樓道的陰影里,兩眼放光。

進門后,江路將一雙拖鞋遞給宋宇生。宋宇生低頭一看,那是一雙女式拖鞋。

江路有點不好意思,“小了點,湊合穿吧。”

江路拿出一個鋁製的電咖啡壺,又從一個鐵皮罐子裏取出咖啡粉,忙碌了起來。

宋宇生仔細打量周圍,房間不大,卻佈置得非常獨特,每個空間都利用起來伸張主人的審美。牆上掛了不少雲南苗族的綉片,自製的沙發靠枕是毛線編織的,圖案為虎皮紋路。

宋宇生看着那些裝飾忍不住問道:“你在雲南待過?”

江路疑惑道:“你怎麼知道?”

宋宇生指了指那些苗族綉片說:“我去雲南採過風,這些東西我都見過。”

江路說:“我在那兒插過隊……唉,最好的時光都扔在那兒了!”

“回來幾年了?”

“十年了。”

“還是一個人?”

江路淡淡地說:“離婚了。”

宋宇生忽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像查戶口的。”

江路笑了,“正常。”江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又笑了。

宋宇生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你一說查戶口的,我就想起警察來了。哎,剛才警察檢查的時候,你怎麼這麼會接話茬兒啊?”

“怎麼了?”

“人家問咱倆什麼關係,你連眼都不眨,張嘴就是兩口子,說瞎話都不帶臉紅的。”

“你不也是說瞎話不帶臉紅的嗎?”

“我說什麼了?”

宋宇生有些誇張地模仿着那時江路的語氣說:“喲,警察同志,我們這口子的心眼直口兒冷,您別跟他生氣啊。”

江路又笑了起來。

宋宇生說:“別說,咱倆配合得還挺默契,跟真的一樣!”

忽然,樓道里傳來一陣嘩啦啦東西摔倒的響聲。

江路順手抄起小手電,起身開門往外看去。

一道還算明亮的光柱照射過來——地上,幾輛自行車像多米諾骨牌那樣順着一個方向躺倒着。宋宇生從江路身後探過身來朝這邊看了看。

少頃,隔壁房間有人嚷嚷了:“誰呀?誰這麼缺德呀?”

斜對面房間的燈亮了,江路急忙把宋宇生拉進了房間。

這個細節被錢淑華清楚地看在眼裏,見有人朝這邊看,錢淑華連忙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開了。

錢淑華一瘸一拐地走回家,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老座鐘響了,時間是十點半。錢淑華揉着自己的小腿,顯然剛才在樓道里磕着了。

此時,在江路家,江路和宋宇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你姐對你夠好的。現在能借給你半個單元的人恐怕只有親姐姐了。”

“沒錯,姐姐嘛!姐姐當然對我好,不過有時好得我氣都喘不上來。”

“不早了,你該歇着了!謝謝啊。”宋宇生伸出手和江路道別。

江路送到門口,宋宇生說:“回去吧。”

只走了十幾步,宋宇生又停了下來,他摸了摸口袋,然後又返身朝江路走去。

江路問:“落什麼東西了?”

宋宇生笑着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票,“展了十多天了,後天撤。你可以帶個朋友來。”

江路接過票說:“那我就帶我姐來!”

老座鐘響了,老太太回頭望去,藉著窗外的光,依稀可見時針指向十一點。

早上,一個上了年紀的、沙啞的聲音叫着:“306,江路!接電話!”

江路應了一聲:“來啦。”今天她穿了一件手織的開襟毛線外套,下身是一條喇叭褲。

錢淑華站在窗前望着由遠而近的江路,她有些憔悴,連連地打着哈欠。

江路微笑着說:“謝謝啊大爺!”

她拿過電話,“喂……怎麼了,人家剛睡醒,水還沒喝一口呢,一上來就劈頭蓋臉的一通臭數落,我招你惹你了?”

電話的另一端江沛說:“我問你,昨天晚上你憑什麼把人家DavidChen給晾在那兒了?”

江路委屈地說:“我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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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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