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亡靈守護者

6亡靈守護者

窗外偶爾傳來清脆的埃及鸚鵡的叫聲,樓內樓外都還沒有對這邊傳出的槍聲做出反應,警車更是遙遙無期。

近幾年來,中東世界一直很不平靜,所以這一大片廣袤地區的人民都學會了冷靜地明哲保身。埃及雖然不屬於中東,但兩地人民的血脈卻是自古以來就緊緊相連的。

“陳先生,為什麼會有人試圖襲擊我?我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麼,只不過是一個不圖名利也不趨炎附勢的研究人員——”她仰起臉來,漆黑的眸子上似乎罩着一層淡淡的哀怨。

那一刻,我心裏像是被突如其來的一根尖刺扎到了一樣,一陣銳利到極點的痛楚爆炸開來,忍不住低低地**了一聲:“哦……薇……”

“什麼?”她詫異地揚了揚纖細的眉,羞澀地笑着。

我不是叫她,而是記起了一段極為慘痛的往事。四年來,我潛心修鍊內功,強迫自己把這一段情節忘掉,本來以為自己成功做到了,卻在此時此刻被希薇這個柔弱的眼神重新開啟了塵封的記憶。

“陳先生,你怎麼了?”希薇的驚詫表情讓我意識到自己可能失態了,五臟六腑都在火燒火燎地痛,從嘴唇直到喉管彷彿瞬間都要噴出火來。

我推開她,緊緊地咬着唇,直到渾身迅速滲出一層冷汗,那股灼熱的心火才緩緩減弱了下去。

“沒什麼,我只是有一點不舒服。警車很快就要到了,不要怕。”我避開她的眼神,努力做到氣沉丹田、抱元守一,把所有泛起來的陳年舊事重新壓制住。那些事,自己根本不想再提,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教授說過,你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超人,任何難題到了你手裏,馬上迎刃而解。古來美女配英雄,只有冷馨小姐那樣智慧與美貌並重的女孩子,才真正能配得上你。”

她動了動身子,稍稍離開我一點,只是肩頭立刻暴露在長桌的遮掩之下。

就在她挪動身子的剎那,一扇落地窗的玻璃“嘩啦”一聲跌落下來,聽不到槍響,更看不到子彈飛行的軌跡,希薇肩上卻陡然爆出了一朵燦爛的血花,如同隆冬白雪裏的怒梅,斑斑點點地灑滿了我們兩個的全身。

我感覺到了嘴唇上的血腥味,那是她的血珠,同時空氣里立刻瀰漫著一種淡淡的甜腥氣。

“毒彈?”我悚然驚覺,拉住她的腕子,重新把她擁在懷裏。

果然,她肩頭被子彈擦破的地方,本該是白生生的皮肉卻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焦黑色,而且黑色正在緩緩向四周做不規則的擴散,像是剛剛倒進河裏的一瓶墨水。

殺手很有耐心,一直伏在瞄準鏡後面等待機會,所以,我們沒機會從長桌后離開。畢竟從桌後到門口還有五步距離,開門向外沖的時候還會有兩秒鐘的身體靜止時間,那時候,我和希薇的身體在對方狙擊鏡里將會像雪原上的黑熊一樣龐大而顯眼。

希薇**着,臉頰和嘴唇同時蒼白一片。

我湊近她的傷口觀察,甜腥氣越來越濃,焦黑的皮肉竟然有開始潰爛的跡象,可見那顆子彈浸過的毒藥相當猛烈。

“陳先生,我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傷口是不是很嚴重?”希薇吃力地扭過頭來,用眼角餘光瞄向自己的肩頭。

“沒事,別怕,我得幫你清理傷口,有一點點痛,不要怕。”事態緊急,我無法跟她多做解釋,立刻取出小刀,在她肩頭衣服上一挑,割掉了巴掌大的一片衣服。當務之急,是要將毒血吸乾淨,阻止毒素沿血脈攻入心臟。

“我不怕。”她的雙手環住我的腰,臉貼在我的胸膛上。

我用最輕妙的手法在那塊兩個硬幣大小的創口上十字交叉劃了兩刀,然後熟練地擠壓傷口附近的肌肉,青紫色的毒血立刻向外流着,散發著古怪的腥氣。

她用力抱着我,一聲不響。

等到毒血不再流出來時,我把自己的唇湊在傷口上,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後吐在旁邊的地板上。這是目前唯一的解決方法,如果把希望押在救護車上,只怕希薇重則喪命,輕則手臂廢掉,鑄成永遠的遺憾。

連吸了四五口之後,傷口附近的焦黑色都消失了。我鬆了口氣:“沒事了,總算——”

她仍然紋絲不動,我側身看看她的臉,原來她已經昏迷過去了。一個那麼纖細嬌弱的女孩子,幾乎百分之百無法承受不打麻藥強行施救的痛苦,昏迷過去更好,至少能減弱一點身體上的折磨。

“薇——”我又在心底里叫那個名字。

陳薇,我唯一的妹妹,如果能快樂地生活到今天,也許會有一份前途美好的職業、一個疼愛她呵護她的男朋友、還有一個溫暖安寧的小家。不過,她卻被四年前的一次意外車禍奪去了生命,花季年華蛻變為一方小小的骨灰盒,永遠長眠於港島公墓里。

她很乖,也很聽話,當我告訴她“等我回來保護你”的時候,她每一次都靠在我懷裏,用那種受傷的小鹿般的眼神仰望着我。在她眼裏,我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是令港島二十幾路黑道人馬俯首稱臣的年輕王者。她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相信我為她描繪的絢麗未來,可惜——

希薇哀怨的眼神像極了她,那一刻,我心裏湧起的全部是水一般的溫情,恍惚覺得是薇的生命驟然在希薇身上復活了。

遠處終於響起了警笛聲,警察總是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刻出現,最起碼此時我希望能更仔細地看清她,把曾經想全部給予薇的關懷放在她身上。

生活遠比戲劇電影更富於變化,我只是為了探察冷馨失蹤事件而來,卻無意中收穫了生命里的另外一個驚喜。她依舊昏迷着,睫毛深垂,鼻翼微弱地扇動着,眉心裏也打着一個小小的結。不過,那顆毒彈帶來的威脅已經消除,只需一周的靜養,她就會恢復健康。

我凝視着這張蒼白細緻的臉,忍不住俯身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吻,默默地在心裏叫了一聲:“好妹妹。”

警察們雜沓的腳步聲充斥了樓道,想必那殺手早就離去了。

我輕輕地抱起希薇,微笑着凝視着她的臉,心裏忽然充滿了溫暖的希望。當年,薇視我為天下無敵的大英雄,現在,她也這麼說,我一定不會讓她們失望的,一定會揭開一切謎題,直到將所有黑暗中蠢蠢欲動的宵小之徒繩之以法。

殺手們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線索,弄得警察們焦頭爛額,無計可施,只能再三向我盤問,提住種種匪夷所思卻又愚蠢之極的問題。

我撥通了米茲的電話,關鍵時候,他是最好的合作夥伴,馬上開車到警局來接我。

“米茲,我要去找明月,現在就去。”上了他的車,還沒坐穩,我已經微笑着告訴他,同時將幾張疊着的大額鈔票壓在他的煙盒下面。

米茲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踏下油門,衝出了警局的黑色大門。

車子一直向東,從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間穿過,漸漸的,道路變得狹窄起來,兩邊的建築物也顯得破舊不堪。

開羅的老城區屬於世界文化遺產協會保護名單上的重要項目,除非得到總統特許,否則沒有任何地產商敢動這邊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不過說實話,老城區實在太陳舊而古老了,只需抹殺現代化的路燈、汽車、電線杆,馬上就讓人誤以為闖入了天方夜譚里的神話世界。

米茲取出電話,慢吞吞地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接電話的時候聲音暴躁、盛氣凌人:“找誰?”

米茲報了自己的名字,顯然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當他說明自己的來意時,對方大聲冷笑:“我們跟警察向來沒什麼交情,要調查案件的話另外找別人好了。”那個男人的英文發音非常古怪,生硬而蹩腳。

這一次,米茲很沉得住氣,胖臉上一直掛着笑容:“請轉告明月小姐,有位陳先生想見她,他們之間有過約定的。”

對方愣了愣:“陳先生?是華人嗎?”

米茲呵呵笑着:“是,當然是。”他舉手搔着自己的頭髮,趁我不注意的時候,迅速把那幾張鈔票捏起來放進口袋裏。

“那好,你等着。”對方的口氣漸漸和緩下來。

米茲轉頭看着我:“陳先生,對方報告去了,得稍等一下。有句話我得先提醒你,明月在亡靈守護者部族裏地位非常特殊,假如她不是女孩子的話,一定會成長為這支隊伍的絕對領袖。所以,具體怎樣跟她溝通,請多斟酌着些——”他苦着臉指向右前方的一大片低矮建築,“過去那邊,就是他們的老巢,一片開羅城裏最大的墓地,通常本地人把那裏叫做‘死人之城’。”

我點點頭:“辛苦你了。”

他始終沒有問起我找明月的原因,也絕口不提司空摘星、蔡小佛那邊的事,更不亂問發生在研究協會的槍擊案,這讓我開始對他有了一定的好感。金錢的力量真的是無比巨大,能改變他多嘴多舌、喋喋不休的習慣,也能讓一個高級警官兢兢業業地替我工作,保持相當高度的敬業精神。

兩個矇著彩色頭巾的老婦人相互攙扶着迎面走過來,手裏各提着一個沉甸甸的黑色帆布袋子。左邊的巷子裏,幾個懶洋洋的本地年輕人晃晃蕩盪地跨出了一家小酒吧的門口,雙手都插在褲袋裏,一路東張西望地向這邊走。

後視鏡里,一輛慢慢騰騰的吉普車也靠了上來,車上坐着兩個乾瘦的中年人,穿着埃及人的民族服裝,頭上卻不倫不類地扣着牛仔棒球帽。兩個人的胸前都鼓鼓囊囊的,應該是藏着某種不願示人的武器。

米茲的手從方向盤上滑落下來,摸向手槍。

我及時阻止他:“別動,對方人數太多了,有危險。”

這一大群看似普通平民的人,結成了一個緩慢籠罩起來的大網,把我和米茲堵在這條狹窄的小街上。左、前、右三方向的屋頂上,都有人影晃動着,至少有兩柄狙擊步槍偷偷地瞄準了我,不過狙擊手過於有恃無恐了,狙擊鏡頭上一直在毫無顧忌地反射着日光。

米茲嘟囔着:“這群傢伙,太不把警察放在眼裏了。”

他很順從地放棄了拔槍的動作,畢竟在超過二十個槍手的環伺之下,一柄警用手槍的威力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喂,我們是來見明月小姐的,大家不要誤會。我是高級警官米茲,是十二大長老的朋友,是明月小姐的朋友……”米茲打開車門,準備跳下車去,不過迎面走來的老婦人已經各抽出一把加了消聲器的手槍,一左一右對準了我們的臉。

我冷靜地坐着,目光遙望着遠處的塔尖。

藍天高遠晴朗,這是港島人永遠都看不到的,因為他們每日看到的只能是被城市污染薰得面目全非的灰暗天空。如果沒有考察小組遇難的事壓迫着,這種天氣里做一次開羅老城區之游,倒是非常愜意的一件事。

米茲重新關好車門,長嘆着向後一仰:“陳先生,咱們只能等着了。”

我微笑着拍拍他的肩:“米茲,我那兩位朋友怎麼樣了?是不是在你的嚴密保護之下?”

“鑽石殺手”的功力非同一般,我只是想再次提醒米茲,千萬別讓司空摘星和蔡小佛出了意外。

米茲微笑着低聲回答:“嘿嘿,放心,我調了三個分局的十五個人去酒店,裡外三層保護。陳先生交待的事,敢不盡心?”

有錢鋪路好辦事,看來我可以暫時放下心來了。

其實,司空摘星並非太貪財的人,他每一次出手偷盜只是為了揚名和“好玩”,以保持住自己“神偷之王”的稱號。至於蔡小佛,銀行賬號里的錢多得連自己都懶得數,況且一個連微軟公司重金邀請都不屑一顧的人,對金錢的渴望,已經降到最低,普普通通的數字早就沒法打動他。

這兩個人同時對“黃金之海”產生興趣,在我看來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時間彷彿停滯了一般,我和米茲處於槍手們的虎視眈眈之下,靜靜地等待了有二十分鐘之久。

米茲焦躁地盯着駕駛台上的液晶屏電子鐘,嘆氣的頻率越來越密集:“陳先生,要不咱們退回去?”

他從後視鏡里瞄着我們背後的情況,除了那輛吉普車之外,另外還有幾輛摩托車也在五十米外的幾條小巷裏露出頭來,目標自然也是對準了我們。

“這群亡靈守護者在老城區的號召力很大,其它黑道勢力從來都不敢碰他們,就更不要說是警察了。據說伊拉克戰事結束后,那邊被打散了的散兵游勇大部分跑到這裏來避風頭,帶來了很多重武器。唉,現在的事實在是難辦極了,黑道人馬的武器比警方槍械更精銳,一旦交手,吃虧的反而是我們——”

米茲的手無意中碰到喇叭按鈕,車子立刻發出“滴”的一聲長鳴,把他自己嚇了一跳,從座位上猛的彈了起來。

“米茲,別緊張,我們到這裏來毫無惡意,是他們的朋友。”我淡淡地笑着安慰他。

明月曾邀請過我,現在只不過是赴約罷了。按照我以往的生活經歷,即使是最兇殘的黑道組織,也會遵循一定的規則,只要大家是在同一規則下交往,自然可以平安無事。

陡然間,四外都有此起彼伏的口哨聲響起來,舒緩悠揚,如同歌吟。

我舒了口氣:“沒事了。”

果然,高處的槍手緩緩散去,後面的吉普車也調頭開走,指着我們的兩柄槍也收了起來。

一個臉色稍顯蠟黃的中年人從側面的一家酒館裏踱出來,揚着手臂向我打招呼:“陳先生?”

他的頭上也包着灰色的頭巾,但全身衣服乾乾淨淨的,腳下的皮鞋更是擦得錚亮,一看便知道是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區別於一般的槍手。

“那是古罕,亡靈守護者里的外交人員,小心他的左手假臂,那是一支衝鋒槍。還有,他大聲笑的時候就會開槍殺人……”米茲急匆匆地說了幾句話,古罕已經大踏步地走到我們車前,抬手幫我拉開車門。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如一柄鐳射電筒一般,在我周身上下掃描着。

“陳先生,小姐有請,不過單請你一個人,米茲警官可以返回了。”他的左手上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肘部僵硬,果然是只假臂。

米茲“哦”了一聲:“古罕先生,陳先生是我們局長的朋友,希望大家能和平相處,不要到處劍拔弩張的好不好?還有,我既然帶他到這裏,就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這一點你明白嗎?”

古罕陰惻惻地笑起來:“陳先生是小姐的朋友,我們明白該怎麼做。”

我跳下車,向米茲揮揮手:“別擔心,我會再給你電話。”

中國人喜歡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況且這裏並非虎穴,我也無意從明月手裏奪走什麼。

古罕在前面帶路,撩開小酒館門口掛着的灰色氈毯,一股劣酒的辛辣氣味撲面而來。我大步走進去,身後的米茲鳴了兩聲喇叭,緩緩地離去。

小酒館裏的一切彷彿都是灰色的,包括牆面和天花板乃至架子上的酒瓶、桌上的碗筷。一列高高的櫃枱後面,幾個神色木然的侍應生僵直地站着,眼珠隨着我的腳步移動,須臾不離。

狹隘的店堂里,零星坐着十幾個喝酒的客人,每個人都把雙手插在褲袋裏,百分之百是扣在槍柄上。

“陳先生,請跟我來。”古罕搶在前面,再次撩開一張氈毯,前面出現的是一道狹長的石階,一直向下延伸着。

“明月小姐在哪裏?”我單刀直入地問。

“在聖殿。”他簡潔地回答,按了側面的一個開關,一排日光燈亮起來,看上去陰森森的石階變得一片通明。

“走吧陳先生?”他催促着,“難道是怕我們亡靈守護者會圖財害命?”

我淡淡地笑着搖頭,再次舉步向前走。

穿過這條長約二百步的地下道之後,我重新呼吸到了深秋的新鮮空氣,只不過我們已經站在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墓碑中間。沿着一條青石鋪砌成的小路又前進了一百多步,古罕向前一指:“陳先生,小姐就在那邊。”

前面有一排低矮的平房,屋頂無瓦無磚,是用整張的鐵皮覆蓋起來的,看起來破舊而寒傖。如果這就是古罕所說的“聖殿”,那也實在是太兒戲了。

我們走近鐵皮房,黑黝黝的門霍的打開,一個披着灰袍的人敏捷地閃了出來,低聲叫了一句,古罕也低聲回了一句。稍具江湖知識的人都明白,那是一種辨識自己人的“口令”,但我奇怪的是他們說的竟然是含混不清的國語。

假如我沒聽錯的話,灰袍人叫的是“反清”二字,而古罕回的卻是“復明”二字,合起來是“反清復明”這句口號。

那是歷史上一段特定時期里的句子,大明初亡、大清方興,所有愛國志士在明朝朱家遺脈率領下,前赴後繼地展開反清行動,但隨着越來越多的老百姓意識到清朝皇帝治國有方,太平盛世一步步呈現端倪之後,所謂的“反清復明”也就成了名存實亡的字眼。

江山代換,王朝興亡,與普通百姓無關,無論誰坐了江山,只要能讓老百姓安居樂業的就是好朝廷、好國家。歷史的車輪不可逆轉,那些仁人志士的血到頭來只是染紅了某些別有用心者的頂子。

我一直保持着不動聲色的微笑,即使明知道與中國大陸遙隔萬里的非洲小國人民是不可能說出“反清復明”四個字的。

“十哥,小姐方便嗎?她請的陳先生到了。”古罕的聲音壓得更低。

“小姐正在等客人呢!請先生進去吧。”十哥向我點點頭。他的站立姿勢相當古怪,雙腳同時以腳尖着地,腳步虛浮飄忽,彷彿隨時都會拔腿飛奔一樣。由此可見,這人的輕功一定非常厲害。

我跨進門去,連下了四層台階,站在一個燈光明亮的寬敞房間裏。

外面看毫不起眼的平房,裏面卻裝飾得乾乾淨淨、整潔雅緻。天花板、牆面、木地板都是白色的,左側牆上砌着一個寬大的白色壁爐,爐火熊熊,熱力四射。右側門上,懸着一張金絲銀線鑲嵌成富貴牡丹圖案的門帘,直垂到地。

房間裏飄着淡淡的熏香氣息,帶着沁人心脾的絲絲甜意。

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我很自然地伸手去拿電話,跟在我身後的十哥迅速上沖,十指隔着褲袋扭住了我的左手,低聲笑着:“陳先生別動,得罪了。”他的十指爆發力極強,如同一隻貨真價實的鋼銬,直扣進我的皮肉里去。

古罕則是用一柄無聲手槍硬硬地頂在我後背上,動作敏捷,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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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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