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古生物化石的肢體開始蠕動(上)
“我知道,教授心裏一定藏着秘密,他在研究所停留的時間每天不超過十分鐘,但唉聲嘆氣的次數卻不下七八十次,幾乎是每句話前後都伴隨着十幾聲嘆息。每次他離開之後,我都能在地板上找到他掉落下來的白頭髮,只有日夜焦慮失眠的人,才會有這種表現。”
她一邊說,一邊俯身在觀測鏡上,一隻手小心地調整焦距。
口袋裏的電話突然響起來,這次才是實實在在地嚇了她一大跳,身子一顫,“哎喲”一聲叫起來,右眼重重地撞在觀測鏡上。
我顧不得看電話,立刻扶住她的肩,連聲叫着:“希薇小姐,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她向後踉蹌了一步,雙手捂住眼睛,不停地低聲**着:“好痛……好痛……”
我扶她坐在沙發上,輕輕扳開她的手,赫然發現,受傷的地方已然青了一大塊。
“幸好還能看見,沒事……我沒事的陳先生,你先接電話好了。”她艱難地眨了眨右眼,隨即痛得鼻尖一皺,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電話一直在響,我取出電話,卻是司空摘星的號碼。
“鷹,我有重大發現,非常非常重大的發現,你房間裏的那一大堆照片,拍攝目標全部是獅身人面像。你是不是早就懷疑那雕像有問題,所以才對着它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連拍?告訴我,可有什麼發現?”
他風風火火地大叫着,聲音肯定也能傳入希薇耳朵里。
我立刻明白了,他說的是我代冷漢南收下的那些照片。
司空摘星繼續叫着:“現在我敢肯定‘黃金之海’就在獅身人面像下面,哈哈哈哈,我們要發財了,要發財了!”
通過簡單的線索得到簡單的結論一向就是他的獨特思維方式,只是“思考”向來不是他的強項。
希薇**了一聲欠了欠身子:“陳先生,要不要我迴避一下?”
當她抓着我的胳膊要挺身站起來時,再次痛苦地悶哼了一聲,重新跌坐下去。眼睛是人類身體最脆弱的部位,比咽喉更容易受傷害,目前這種情況,換成任何人都會不勝痛楚,無法行走。
我抱歉地笑了笑:“不必,剛剛真是太對不起了。”
希薇繼續捂住眼睛低嘆:“是我不好,教授出事以後,我總是神不守舍的,是我太不小心,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司空摘星陡然怪叫:“鷹,你身邊有女人?漂不漂亮?好啊!你把我們兄弟扔在酒店裏,還派兩個爛警察把門,不讓自由進出——你倒好,自己出去泡妞。嘿嘿,冷馨剛失蹤,你就處處留情……”
他說話向來不經大腦,東一句西一句地亂扯,我早就習慣了。
希薇的臉驀的漲紅了,努力撐着身子,向沙發遠端挪移過去。
我低聲對着話筒叫:“司空,再胡說八道,就離我遠點!我在辦正事,知道不知道?”
電話彼端沉默下來,接着是一陣“嘩啦嘩啦”整理照片的動靜。
我很後悔沒能及時收好照片,如同因為它們再引得司空摘星搞出什麼事來,就是我的過失了。假如他認定雕像下有秘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弄些炸藥回來,一下子把那雕像炸掉,闖下滔天大禍。
獅身人面像是埃及的國寶,把它炸掉的罪名足夠司空摘星死一千次的了。
“鷹,我們是兄弟。”他悶聲悶氣地說。
“我們當然是兄弟,生死進退、榮辱與共。”我說的是真心話,否則也就不會替他們擋下鑽石殺手的追擊了。
“所以,假如得到那個黃金之海,別忘了兄弟,別出賣兄弟。”這是他唯一一次正正經經地跟我說話,聲音里透着無盡的感傷。
我認真地回答:“司空,照片是教授拍攝的,與我無關。在我看來,兄弟間的感情比黃金更重要,你呢?”
“我們也是,鷹。”蔡小佛接過了電話,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笑了:“好吧,你們好好在房間裏研究資料吧,我在外面有事,鑽石殺手的事別擔心,田七很快就能趕來。有咱們四個在,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這句俚語來自冷漢南教授,不知不覺之間,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並且潛移默化地承接了他的某些生活習慣。
蔡小佛收線,我聽着電話里傳來的“嘀嘀嘀嘀”的忙音,忽然覺得有些惴惴不安。
黃金動人心,這兩個活寶下一步能安安穩穩地躲在房間裏嗎?他們都屬於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物,恨不得搞出些雞飛狗跳的事來,以此打發無聊的生活。這種情況下,單靠警局方面的保護已經無能為力,必須得黑白兩道都打點好關係才行。
房間裏依然光線黯淡,希薇遠遠地坐着,眼睛已經睜開。
“你還好吧?要不要去看醫生?”我若無其事地微笑着。
她輕輕搖頭:“沒事,其實顯微鏡得到的圖像同樣可以接入投影機,是我一時疏忽罷了。”她按了幾下遙控器,一幅巨大的瓢蟲圖案映在幕布上。
“陳先生,一周之後,我會將這些化石送交給開羅博物館,那裏的女館長洛琳與冷教授也是學問上的好朋友,你看合適不合適?”她再次將圖像放大,現在瓢蟲的口唇如同兩隻特大號的加長鍘刀,顯得異常陰森恐怖。
我謹慎地回答:“好,那些事請你按埃及法律的運作程序辦理就好了。”
冷漢南醉心於埃及考古,曾為開羅博物館貢獻過四百多件有價值的文物,而自己卻分文不取。我曾與洛琳館長通過電話,只是一直未曾謀面而已,那是一個聲音非常悅耳動聽的中年女人,據說有一段時間,教授曾為她神魂顛倒過。
希薇站起來,不無遺憾地長嘆:“洛琳館長對教授的不幸,也是深表惋惜。方便的話,我想帶她去酒店拜訪您一下,可以嗎?”
我的目光落在幕布上,緩緩搖頭:“不必了,我只不過是在代教授完成收尾工作,對洛琳館長不會有太大幫助,還是不要耽誤她的時間好了。”
冷馨失蹤后,我毫無接人待物的悠閑心情,如果這樣的雜務接踵而來,只怕無法集中思想。
瓢蟲口唇上的絢爛金光帶着無法言喻的詭異,想像一下,這個只能吸取植物汁液的小傢伙竟然能在法老的咒語驅使下吞噬金子,身體的變異可想而知。法老的詛咒一向是全球異術界的巔峰之作,無論是南美洲的“黑巫術”還是中國苗疆的“降頭術、蠱術”抑或是歐洲的“辟魂術”,都無法與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