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吞噬黃金的遠古瓢蟲
我走向卧室,司空摘星陡然橫向飛來,急停在我面前,用力地展開雙手:“鷹,聽我說聽我說!”
他的臉上也掛上了一層討好的笑容,看起來可笑更可氣。
“你要說什麼?”我冷靜地問。
他的輕功非常厲害,如果不用武力,絕對無法擺脫他的攔截糾纏。
“鷹,其實真相是這樣的——”他只說了幾個字,蔡小佛從沙發上彈身而起,截止了他的話:“鷹,我們再退三步,你要八成,我和司空各分一成好不好?”
說實話,論偷盜和黑客技術,他們兩個都屬於天才中的天才,但論做生意討價還價,兩個人無疑等同於白痴,毫無技巧性可言。
我嘆了口氣:“司空、佛爺,我把你們當朋友、當兄弟,咱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好不好?黃金分不分給我不是問題,不過你們得說實話,到底是惹上了什麼麻煩,需要我來做擋箭牌?”
能把巨量黃金送上門來而且是甘心攫取其中的一小部分,除非是要我付出更高的代價,否則如此好事,隨便跟哪個黑道人物商討,後者一定會卑躬屈膝、趨之若鶩,甘願伺候在他們的鞍前馬後了。
“五十一號”地區的特殊性決定了入侵者的下場一定會奇慘無比,從二零零一年起,美國人一共抓到了十九名網絡入侵者。目前,這十九個人一直被關在永生不得翻身的太平洋黑牢裏,比死了更難受。
司空摘星與蔡小佛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同時高舉雙手:“鷹,我們投降,其實真相是我們被人追殺,只能找你做擋箭牌。”
我不動聲色地追問:“追殺者是誰?五角大樓的暗殺間諜嗎?”
牽扯到國家機密的案子,最乾淨利索的解決方式就是殺人滅口,美國人從二戰伊始就無師自通並且深諳此道。
蔡小佛苦笑:“如果是五角大樓的人倒好了,我還能憑自己的名氣跟他們討價還價。”
司空摘星皺着眉冷笑:“喂,佛爺,事情都到山窮水盡地步了,你還自吹自擂什麼?你的名氣有我‘神偷之王’大嗎?五個月前我還在美國總統的鄉間別墅里偷了他的手錶、佩劍和橄欖球,如果真的需要討價還價,也得是我出面才對。”
我的雙手左右一分,同時按住兩人的肩膀:“不是美國間諜,到底是誰?”
司空摘星風一般地飄身逃開,齜牙咧嘴地捂着肩膀:“喂喂,輕點,你要廢了我這條胳膊嗎?”
蔡小佛沒有逃,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吐出了七個字:“鑽石殺手王老五。”
我禁不住發出長嘆:“什麼?竟然是這個人?”
司空摘星嘟囔着:“當然是他,否則我們還用得着如此狼狽逃竄?從日本到俄羅斯再到尼泊爾……”
王老五在殺手榜上的排名比田七還要高,排在第五位,越南國籍,擅長易容術和下毒殺人。
我隨即提出疑問:“你們得到地圖的消息擴散面極小,難道是黎天聘請了王老五來執行追殺任務?”
一個疑團接着一個疑團,因為以“鑽石殺手”的水平,要殺掉司空摘星和蔡小佛並非難事。他的殺人水平令田七都經常讚不絕口,稱他是亞洲歷史上最獨闢蹊徑、別出心裁的高手,自稱如果兩人對決的話,自己根本毫無勝算。
因為黎天、王老五都是越南人,所以我才會做這樣的聯想。
司空摘星哭喪着臉:“可能是吧,在俄羅斯和尼泊爾兩地,我們至少有四次差一點死在他的毒藥暗器下。其中一次,他的‘響尾蛇吹箭’就釘在我手裏拿的黑麵包上。唉,如果我不是司空摘星的話,如果我的輕功再弱那麼一點點,肯定就暴屍在莫斯科大街上了。”
聽他這樣說,我越發覺得懷疑了,畢竟能登上殺手榜的高手,很少允許自己失誤,讓獵物眼睜睜地從身邊溜走。並且對於一名超級殺手來說,一擊必中,必定會慚愧地退走,至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糾纏。
現在,我懷疑對方的目的並非殺人,而是追蹤逼迫,有點“順藤摸瓜”的意思。
“我們打電話給田七,要他出面保我們的名,但沒想到他真不夠義氣,一聽到‘王老五’的名字,立刻怕得像烏龜一樣縮頭縮腦。我直接告訴他,如果他不敢出面,我就直奔埃及來找你,後來他就答應了,還說‘鷹很忙、不要攪擾他’。相信最晚明天日落之前,他就會趕到開羅來。嗯,有他的‘拚命三槍’在,至少能頂一陣了——”
司空摘星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忽然明白了田七的想法,心裏有無數股熱浪汩汩翻滾着。
田七不想生事,但聽到兩個活寶要來找我,生怕耽擱我搜尋冷馨的大事,所以才挺身而出。他雖然打電話過來,卻什麼都不說明,只是默默地替我分擔。人在江湖,能有田七這種朋友,真的是生命里的最大收穫。
“鷹,你在想什麼?”司空摘星訕訕地停住嘴。
“我在想,黎天是怎麼發現‘黃金之海’的?那個地下深井到底是怎麼回事?”很多問題都想不通,可能還需要靜下心來收集資料,從而一環一環地揭開謎題。
蔡小佛忽然打了個哈欠,把那張餅乾紙疊好,放回袋子裏。
“我困了,借你的大床一睡。”他晃晃蕩盪地起身,走向卧室。
憑心而論,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水平比司空摘星略高,腦子裏的奇思妙想也多,經常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來,譬如剛剛他們談及的要找龍堂殺手做女朋友那件事。
龍堂、五十一號地區、王老五都不是好惹的人,但我想“黃金之海”事件里的關鍵人物黎天的身份會更重要。
縱觀金字塔的研究歷史,科學家們已經儘可能地動用了一切先進探測設備,對吉薩高地進行了梳子式的地毯搜索。一切證據表明,吉薩高地下並沒有什麼暗洞地道,後來科考結論中“獅身人面像下有三層地下建築”的命題,也基本屬於臆測加推論,不足為信。
“那麼,黎天怎麼可能超越前人的一切考證,突然踏入‘黃金之海’?這不是鑽天遁地的遠古神話時代,他的記錄里明明白白地寫着自己看到了那些海量的黃金,難道只是憑空而來的幻覺?”
司空摘星也去睡了,只留下我斜倚在沙發上。
倒了今天的第四杯酒,我端着杯子走上陽台。
東面,晨曦初現,天空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鴿哨,同時有不斷劃破沉寂清晨的大小鴿群向著東方振翼飛着。開羅的新城區完全是個名流雲集、名車薈萃的豪華都市,它的老城卻是低矮陳舊的,像是一個僅供富人丟棄雜物的垃圾箱。
我把思想從“黃金之海”事件上收回來,重新放到冷馨失蹤案上。
今天,我必須要弄清一件事——考古小組到底發現了什麼?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只有從這方面入手,才可能知道對方的來意,再反推對方從何處而來。
二十四小時內,我會徹底追查明月的行蹤,先判斷她說過的那些話是真是假,再做進一步打算。
朝霞綻放之時,我撥了米茲的電話。
開羅警官們過的是朝九晚五的平靜生活,這個時間打給他,自然會招致一百句、一千句的腹誹抱怨,但我在他開始不滿之前,先用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米茲警官,有一個可以輕輕鬆鬆賺五千美金的工作,你要不要試試?”
冰塊已經大半融化,只有不規則的冰芯飄蕩在酒杯里,另人聯想起資料片里深藏不露的冰山。
“五千美金?要我做什麼?”米茲立刻變得精神抖擻。
我釋然,知道自己已經在合適的人選上開出了合適的價碼,交易一定會得到順利進行。
“我要你保護兩個人,是嚴密保護,因為有一個著名的國際殺手正在追殺他們,他們現在就在我房間裏;第二、我要近幾年來所有與‘亡靈守護者’和明月有關的資料;第三、我要冷漢南教授一行人進入埃及沙漠后的官方行蹤記錄;第四、我要十年之內出現在埃及沙漠裏的黑道力量資料,包括已經被警方圍殲的那一部分。做完這些,你就可能拿到那些錢。”
除了第一條,我相信他全部能完成。在事件真相沒有明朗化之前,能夠搜集到的資料越多越好,這是我方才的沉思中所想到的。
米茲警官一口答應:“好,我馬上去做,放心。”
在這裏,我有一點小小的疏忽,沒有提及研究員希薇的事,因為目前看來,希薇只是此次事件中的一個局外人,她接受教授的委託做研究,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工作,與劫案毫不牽扯。
我在八點鐘下樓,拿了一張鈔票給把守一八零六房間的警察,順便請他嚴格把守一八零八房間,直到米茲警官抵達。由警察來給司空摘星和蔡小佛站崗,總算能稍微放心一些。
穿過酒店大堂時,我不經意地記起昨天偷偷注視過我的男人,但那只是驚鴻一瞥,我寧願相信自己是太多心了。
研究協會的地址非常好找,是一座五層高的白色小樓。
我走進小樓的門廳,一個穿着煙灰色西裝套裙的女孩子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迎着我打招呼:“是陳鷹先生?”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翹,帶着矜持的微笑,同時露出兩排細密潔白的牙齒。
我點點頭,她的笑容更深:“我是希薇,請跟我來。”
她的黑髮冗長順滑,直披在肩后,轉身時緩緩甩動,送過來一陣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我們沿着一架不鏽鋼的旋轉樓梯上了二樓,她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是一間裝潢色調極其淺淡的小房間。房間裏除了寬大的辦公桌外,另有一張長桌,上面整整齊齊地擺着無菌箱、冷藏箱、電子顯微鏡、光學分析天平等等研究室必備物品。
“陳先生,對於教授被害的事,我也深表遺憾。”她微微前傾身子,臉上的笑容完全隱退,露出淡淡的哀傷,“教授是古埃及生化、文物的權威專家,他的離世,將是埃及文明研究的損失,希望您能節哀順變。”
她是華人,而且中文相當流利,所以很輕鬆地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平靜地回答:“謝謝你的關心,我們可以開始談正事了嗎?”
時間寶貴,我必須每一分鐘都抓緊。
看來對方也不喜歡浪費時間,她輕輕點頭:“好。”
在她走向辦公桌邊打開投影機的空當,我向長桌上的透明冷藏箱裏多看了幾眼。裏面的試管架上插着十幾隻不同直徑的試管,每一隻里都或多或少地放着一些黑色切片。冷藏箱的電子溫度計顯示,此刻箱內保持着攝氏零下四十度的狀態。
“希薇小姐,教授送來的三個樣品到底是什麼?”我走近長桌,觀察着那些黑乎乎的切片。
“是三個古代化石的殘片,從外表來看,它們應該是一隻遠古牛虻、一隻尼羅河紅唇甲蟲和一隻吉薩兩棲瓢蟲。請看圖片——”
啪的一聲,長桌上方的幕布上出現了圖像,不過房間裏光線太亮,無法看得太清楚。
我轉頭望了望那四扇明亮的落地窗,她已經舉起一隻煙灰色的遙控器,向我微笑着:“陳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把窗帘關閉可以嗎?”
其實,我應該注意到她是在刻意避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之嫌,因為她是那麼年輕、那麼漂亮而且矜持文雅,的確在很多時候應該避嫌的,只是我的思想已經被圖片上的甲蟲吸引住,恨不得立刻看清,所以立刻回應:“好。”
加厚天鵝絨的窗帘無聲關閉,房間裏立刻黯淡下來。
圖片上,三隻黑乎乎的昆蟲化石呈三角形排列着,保存最完整的是那隻瓢蟲,身上的點狀花紋依稀可辨。另外兩隻,則只能是在生物學家的妙手修飾下,才會顯出本來面目。
“它們的生存年代,大概為五千年到八千年前,雖然我把它們稱為化石,但那並不夠嚴謹。因為這三隻昆蟲並沒有死亡,而是處於一種趨近‘僵死’的狀態。陳先生,換一個普通人容易理解的說法,它們是在長時間地‘冬眠’,而非死亡。假如沒有外力破壞它們的蟄居環境,它們將一直‘冬眠’下去,直到重新蘇醒過來。”希薇發上的香氣近了,就站在我側面三步遠處。
她把圖片放大了八倍,瓢蟲的形像越發明顯起來。
假如她的話成立,這些東西只對生物學家有用,絕非劫匪感興趣的內容。
“請繼續說下去。”我皺了皺眉。
“陳先生,昆蟲不會是教授遇害的引子,如果您不想聽這些學術性太強的資料,我有一些另外的想法,想提出來與您探討,可以嗎?”她走向長桌,按了無菌箱的開關,那個厚重的蓋子緩緩地向上張開。
“同種類的兩棲瓢蟲,曾經大量出現在某些傾頹的金字塔內部,由此可以得到近似結論,在歷史上的某個時期,向金字塔內放入瓢蟲,似乎是一種時尚或者說是一種奇怪的祭品。在古埃及的壁畫中,瓢蟲屬於‘光明之蟲’,古埃及人認為這種金燦燦的東西能帶領他們找到黃金,因為它就是‘黃金之子’。陳先生,我曾讀過相當多的與‘黃金之海’有關的典籍,所有的書里都不約而同地提到過,法老命令奴隸們將黃金與瓢蟲放在一起,然後施以咒語,此刻,瓢蟲會發瘋一樣噬咬黃金,然後身體與金塊融為一體。在這種儀式之後,它們會與黃金一起沉眠,成為被金子洗禮過的‘昆蟲木乃伊’。”
那些資料我也看過,但沒有什麼成形的結論,所以此刻,我只是靜靜聽着而不發表任何意見。
希薇戴上了一副消過毒的塑膠手套,從無菌箱的圓形架子上取出一隻茶杯粗細的玻璃觀察皿,轉身送到我的眼前。
“陳先生,這就是教授送來的那隻瓢蟲,請仔細看它的口唇部位——”我們的距離拉近到只有一步,隨着她說出的每一個字,一陣淡若幽蘭的香氣浮浮沉沉而來。
這隻觀察皿兼有放大功能,所以我觀察到的內容實際是瓢蟲放大了四倍后的樣子。任何昆蟲被放大時都會露出猙獰可怕的面孔,它也毫不例外,口唇部位像兩柄交錯的鋸齒鍘刀。那些鋸齒上面,隱隱約約泛出點點金光。
“那些是百分之百的黃金,至於其純度——簡直是奇怪之極,竟然達到了小數點後面的四個九甚至更高。陳先生,稍具常識的人就該知道,古埃及人提純黃金的水平猶在古瑪雅人之下,即使是帝王谷里出現的金像、金棺、黃金面具,其純度僅在百份之九十五到九十八之間。在這一點上,冷教授和我達成過共識,瓢蟲口唇上的黃金粉末,絕不是人工提煉出來的,與此前埃及發現的任何一種黃金製品有本質上的不同。”
希薇的語氣平緩而流暢,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敘述中時,不知不覺又向我靠近了半步,我們幾乎是肩碰肩、頭挨頭地看着那隻古代生物。
我更關心事件的起源,而不是目前這種既定的結果:“教授有沒有說化石是在何處發現的?”
無論別人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牢牢把握住自己思路的主脈,不受任何影響。現在,我要知道的是教授他們到底找到了什麼、在哪裏找到的,然後去追查劫案的幕後真兇。
“他不肯說,陳先生,考古界的行規比較特殊,任何人都有權利保守自己的線索。不過,當我們確信瓢蟲口唇上沾着的黃金與眾不同時,他曾有一個極其怪異的表現——”突然之間,落地窗的玻璃被碰響了,發出“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體積較大的飛蟲一頭撞上來引起的動靜。
她向窗戶方向看了一眼,臉頰上忽然飛起紅暈:“哦,對不起,嚇了我一大跳。”
我淡淡地一笑:“請繼續說下去,教授是不是大笑三聲,然後揚長而去?”
那是冷漢南的常見動作,每次在考古進程中有了柳暗花明的發現后,他都會仿效古人“仰天長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典故。
希薇點點頭:“對,的確是大笑三聲,但他卻自言自語地說了以下幾句話——”
她抬起頭來,模仿冷漢南孤傲昂揚的姿勢:“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傾天下之金鑄黃金之海是這個意思?美國人真是高明、高明、高明,我懂了,我懂了——”
我禁不住一怔,好端端的,冷漢南怎麼會提到美國人?而且還贊對方“高明”?
冷漢南雖然是一名醉心於考古學問的科學家,卻擁有強烈的政治愛憎心,對於美國借“維和”之名兩度向伊拉克開戰的行徑頗有微詞。以他在國際考古界的聲望,已經數次收到耶魯大學的誠懇邀請,對方數次發來首席客座教授的聘任書,卻都給他隨手扔進廢紙簍里。毫無疑問,他不喜歡美國,對打着“美國”標籤的任何東西都嗤之以鼻。
現在,他稱讚“美國人高明”,無論是善意或者是鄙夷,都能說明,他的發現是與美國人有關的。
“陳先生,你能推測教授的話是什麼意思嗎?”希薇嘆了口氣,打開長桌上的光電顯微鏡,調整觀測台的高度,然後把觀察皿放上去。
“僅有這些?冷馨呢,有沒有說過什麼?”提到那個名字,我心上的血痂被重新揭開,痛得渾身一顫。
“自從教授發現化石開始,我就沒有見過冷小姐,聽教授說,她身體不舒服,在酒店裏靜養。不過,請不要怪我多心,他每次提到冷小姐時,表情都會變得有些不自然,彷彿是在極力壓制着自己心底的憤怒——”
顯微鏡的射燈打開,瓢蟲被籠罩在光柱之下,那些金光越發亮得晃眼。
“憤怒?”我重複着。
冷漢南與冷馨兩父女的關係非常融洽,八年前冷夫人辭世后,他們兩個很有相依為命的味道,一起工作,一起生活,算得上是父女和睦相處的楷模。那麼,在外人面前提及冷馨,他又怎麼會露出憤怒的表情?
這又是一個不可解的謎團,我能推測出考古小組遭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難題,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無法化解的危機。可惜,他們沒有儘早通知我,反而貿然獨力應付,才令事情演變到今天的慘痛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