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這是我死的日子

7這是我死的日子

“需要我做什麼?”我看得出麥爺與龍象女之間亦師徒、亦父女、亦情侶之間的混沌關係,忽然一陣後背發涼。

古往今來,降頭師們畢生都是不能動情的,一旦犯了這條禁忌,控制毒蟲攻擊的能力便出現了無可彌補的大漏洞,隨時都會遭到毒蟲反噬。在這一行里,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降頭術的反噬甚至能夠殃及本人的九族親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鷹,這該是我死的日子了。”他臉上的青灰色越來越重,鼻凹兩側原本就不清晰的法令紋正處於難以察覺的持續消失狀態,眉心也出現了一塊黑氣瀰漫的方形印鑒。

麥爺這一派以“曼谷牛蛙”為護體神,印鑒上影影綽綽刻着的就是蹲伏的牛蛙形像。

“鷹,我盼你來,其實又怕你來,毒蟲反噬、護體神脫縛都會給你帶來噩運,但我沒有選擇。沒有弄清她的身份之前,死都不會瞑目。你說,這是我最後的宿命嗎?”他舉起雙手,在眉心緩慢而謹慎地摩挲着,那枚印鑒終於重現隱去。

“她不是‘兵人’,不放心的話我馬上打個電話查證。麥爺,你該相信自己的功力,如果對方身上存在可以追溯身份的線索,你早就能察覺了。”我並不是在刻意安慰他,降頭師僅憑一根頭髮、一張照片便能獲知普通人的生命信息,何況是朝夕相處、共存一室的對象?

麥爺欲言又止,陷入了患得患失、遲疑不決的狀態。

我取出電話,不假思索地按了一個國際號碼,等到對方話機振鈴三聲,馬上掛斷。

“鷹,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定居在這裏嗎——不必回答,聽我說。這些年我一直在非洲遊歷,始終沒有離開這片沙漠,只是為了搜尋一件事的蛛絲馬跡。我知道,有相當多的大人物以各種理由來到埃及,都是為了那件事,呵呵,據我所知,還沒有人對那件事的了解程度比我更詳細……”他將自己肥碩的雙掌對搓了十幾下,霍的伸過來,平攤在桌子上,“看——”

他的左掌掌心蒼白如紙,此刻看不見任何掌紋、指紋,只有一幅清晰的黑白圖像。

我只掃了一眼,臉上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麼,但心裏已經暗暗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普羅米修斯之火?”

那個八面嵌着寶石的黃金柱體曾給了我相當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使是在黑白圖像里也能準確地把它辨認出來。麥爺右掌掌心裏的圖像是一片波濤起伏的大海,雖是在靜止狀態下,亦能令人想像出浪尖飛花的洶湧情景。

“鷹,你對此沒有興趣?”麥爺有些失望了。

“只要是寶貝,人人都會感興趣,但我更珍惜生命。麥爺,你該記得那個沙漠人‘糧食換黃金’的故事吧?他把駝背上的食物和飲水丟給魔鬼,換到了一座金山,但卻渴死在沙漠深處。麥爺,無論我的身份有沒有改變,總是把自己的命和朋友的命看得比金山更重。”

知道的秘密太多,處境就會越危險,這是黑白兩道共同的生存法則。

麥爺緩緩地握緊了拳頭,喃喃地苦笑着:“鷹,我只是覺得,這個秘密交給你的話,自己會比較放心。”

我堅決地搖了搖頭,合掌在胸,向對方垂首致謝。

“其實,像你這樣的人物,很可能將世人垂涎的任何寶物都視若無物。鷹,以你的定力和休養,如果能加入降頭師這個行業的話,一定能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成為這一行的頂級人物。知道嗎?五年一次的全球降頭師大會即將在曼谷的芭堤雅舉行,我可以幫你一舉成名,坐上‘降頭師之王’的寶座,那也是我畢生的渴望……”

麥爺的聲音變得十分沉鬱,像是在敘述着別人的故事,沒有任何熱情可言。

“多謝。”我態度誠懇地再次施禮。

“你不肯?鷹,就當是成全一個垂死者的最後心愿好不好?”他扭頭向著窗外,佯裝欣賞夕陽垂落的美景,但眼角卻滾動着一顆混濁的淚珠。

一飛衝天,成名於天下,的確對所有的江湖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但我已經退出江湖。如果渴求名望的話,當年在組織里再熬上幾年,等幾大教官都退隱幕後時,我自然會晉陞為江湖上一聲令下、萬人效死的大人物。可惜,我不是那種熱衷於功名利祿的人,今生只想過着完全屬於自己的日子。

“你的眼睛……出了問題?”我及時改口,才沒叫出“全盲”這個詞。

“垂閉視聽,絕斷脈息,神蟲離體,化身為灰。鷹,雙眼全盲只是降頭師走向死亡的第一步,我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個離奇恐怖的結果,一個你我都無法想像的場面。你看——”他撩開衣服,亮出了自己的肚臍,上面佈滿了歪歪扭扭的刀疤,“那種結局讓我無法控制,只有依靠深度自殘,藉助神蟲的力量才能勉強活下去。”

進入剛才的大廳時,我已經隱約覺察出了麥爺的異樣。做為一個大降頭師來說,其視覺銳利程度不啻於針尖、麥芒,每個與他對視的人,都會有眼睛刺痛的感覺,但我正視過他十幾次,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那是什麼結局?”開羅城的黃昏夕陽是難得的美景,也吸引了我的目光,當然,我更想用輕鬆的語氣打破小客廳里的凝重氣氛。

身為一個降頭師,他會經常服用許多令人作嘔的毒蟲來增加自己的功力,或者是通過難以想像的自殘手段,提升肌體的承受力,從而達到百毒不侵的境界。這些項目在普通人看來,絕對離奇恐怖到了極點,哪怕只看上一次,畢生都會被噩夢纏身。那麼,連降頭師都會感到絕望的場景,又會是什麼樣子的?

“那是一個無比廣袤的空間,到處是糾纏在一起的滑膩軀體,我身在其中,卻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東西。我想死,但卻無法進入死亡的境界,只是無法自主地活着,更知道自己會一直這樣活下去,與越來越多的軀體纏繞在一起。沒有天空,我向上看,只有一個巨大的金色穹頂,向四面八方無休止地延伸着。向下看,目光被軀體擋住——我知道,同樣的軀體會越來越多,直到抵達穹頂的位置,將所有的空間充滿。然後,將發生另一種突變,穹頂爆裂,軀體上升到地面,充滿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麥爺舉起雙手,用力摁着自己的太陽穴,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着。

他的描述相當古怪,自始至終都沒能說出“軀體”代表的是什麼?

“地球——地球會被這種東西佔滿,陸地、海洋、高山、沙漠……都被它們覆蓋著,我甚至看到外太空航行的飛船降落之後,立刻被它們纏繞起來。鷹,在我看來,那時候地球已經不存在了,只有一個億萬軀體纏繞而成的怪球。”

麥爺打了個寒顫,驀的瞪大了眼睛,緊張地左右張望着,“鷹,怎麼突然間這麼黑了?不對,我眼前一團漆黑,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我抓住他胡亂抓摸的雙手,溫和地低聲回應:“我在這裏,你安靜一下,眼睛放鬆,一定會沒事的。”

稍停,麥爺一聲絕望的長嘆:“鷹,我完全瞎了。”

他的黑眼珠正在迅速縮小,直到成為寄生在白眼珠上的極其微小的一點。

“帶我走吧,帶我走,這個世界太恐怖了。鷹,只有你能救我,快帶我走,它們無法被消滅,反而會無限次地複製、繁衍、生長,就像灌木叢上的小葉蚜蟲一樣……”他語無倫次地胡亂嘟囔着。

“它們是誰?那些軀體是什麼?”我壓低了聲音,第六感告訴我,麥爺的一切變化都是從龍象女出現的奇異夜晚而出現的。

“它們是……”麥爺的雙臂倏的一振,掙脫我的雙手,腰背一挺,嗖的彈了起來。

我不敢怠慢,緊跟着躍起來,右掌“啪”的一聲拍在對方頭頂百會穴上,左掌幾乎在同一時間無聲地抵在他的胸口膻中穴位置。

“告訴我,它們到底是什麼?”我沉聲低喝,回聲嗡嗡直響,震得窗子上的玻璃嘩啦一聲顫抖起來。

麥爺已經完全在我掌控之中,但我卻探測不到他的心跳,只能一鼓作氣地將內力兩路輸送進他的身體經脈里去。

小客廳的門無聲地開了,龍象女靜靜地站在門口,面色如無波秋水般沉靜。

“啊——”麥爺又是一掙,身子驟然一旋,陀螺一般矮身飛轉。那是他從巴西搏擊術里偷學來的武功,專門用來避敵撤退的。

我只得放手,凝神戒備。

“不必掙扎了,一切命運,盡在羅盤之內,逆天抗衡,有用嗎?”龍象女笑了,雙掌合在胸前,結成了泰國佛教里正宗的“大覺悟去煩惱印”,神情立刻變得凜然**,不可侵犯,如同廟宇大殿裏的正座菩薩一般。

麥爺發出一聲尖嘯,從腋下、腿彎兩處射出十幾道寒星,叮噹碰撞着交織成一張光幕,向我跟龍象女這邊籠罩下來。降頭師以蠱術、巫術、驅蟲術見長,但他們每個人的武功也很了得,都有自己的獨門秘技。

“小心,他發瘋了——”我閃在龍象女前面,手裏早就抓到了矮桌下面的一條色彩斑斕的絲巾,唰的一聲抖開,當空一舞,將射來的暗器擋開。

當務之急,是要把麥爺控制住,免得他傷人傷己。在這裏,我的確犯了一個相當大的錯誤,因為麥爺說的話里,已經把所有怪事的起源指向龍象女,我真正該做的,是弄清她的來歷,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麥爺說的“糾纏的軀體”這一段話,讓我記起第一次與米茲進入沙漠時自己出現的短暫幻覺——深不見底的墜落過程,極遙遠處,是千萬條糾纏在一起並且蠢蠢欲動着的怪物。我很清楚它們不是蟒蛇一類的普通地球生物,而是我之前從未見過的東西。

“冷馨正在向它們的懷抱中落下,很快就會……”我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噤,不願意再次回憶下去,“那麼,龍象女在麥爺的異變中又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他沒有發瘋,這隻不過是降頭師臨終前的最後掙扎罷了。這個世界你一點都不了解,最好不要妄作猜疑。”她冷笑着推開我,一直走向麥爺,然後兩個人近在咫尺地對視着。

麥爺的白眼珠瞪到了極限,好像馬上就要從眼眶裏彈出來一樣,萬分猙獰。

“我是你的弟子,所以,將所有的思想衣缽傳給我,是這一行的規矩。你死,我生,然後地球人都會知道,麥爺大降頭師將永生不死,他的靈魂插着死神的羽翼,永遠活在埃及大漠的上空。這樣——不好嗎?”龍象女張開雙臂,向前踏了一大步。

“你是……你是……你是……”麥爺大叫起來,緊張地後退三步,砰的一聲撞在窗台上。

“我即是你的後世,降頭師代代延續、薪火相傳,來吧,來吧——”龍象女的雙掌霍的一下貼在麥爺太陽穴上,立刻閃出一連串噼噼啪啪的藍色靜電火花。

她比麥爺矮一頭,所以我能越過她的頭頂看到麥爺的表情。一瞬間,麥爺咬緊了牙齒,腮上的肌肉古怪地虯結起來,顯示出正在經受一種嚴酷的折磨。

“放開他,他的情況很不妙!”我知道麥爺需要幫助,但卻不是她這一種。

龍象女並沒有回頭,當我騰身飛躍過去,左掌拍向她肩頭的時候,驀的感到一陣強烈的電擊感傳入掌心,半邊身子倏的麻痹起來。假如僅僅是人體靜電的話,只會啪的閃過一道火花就釋放乾淨了,而現在我感到的卻是被正常市電擊中后的灼痛。

我們三個古怪地站成一排,掌控一切的,已經由麥爺變成了龍象女。

褲袋裏的電話響了,那是我剛剛撥叫過的號碼正在回撥,但我卻無法動彈,木立在當場。

“兵人?”龍象女扭回頭來,雙眼光芒灼灼,精神提升了數倍。她的雙唇鮮艷欲滴,讓我不期然地聯想到剛剛吸食飽了人血的怪物。

“這是……我死的……日子……”麥爺搖搖晃晃地倚在窗台上,臉色慘白,立足不穩,慢慢地滑落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瑟縮成一團。

我身上的麻痹感消失了,顧不得接電話,立刻衝到麥爺身邊,抓住他的胳膊,要拖他起身。

“我沒事,鷹,不要管我。”他慘笑着搖頭,把臉埋在膝蓋上。

“他沒事,我只不過是用自身的意念力量替他清除體內的心魔。電,是最好的除魔工具,你大概沒事吧?”龍象女傲然冷笑着,彷彿不屑於我的無知。

我當然沒事,確信麥爺還算清醒之後,立刻調整呼吸,接起電話,輕輕“喂”了一聲。

“鷹?真的是你?真不該相信自己的耳朵。呵呵,能聽出我是誰嗎?”聽筒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清脆笑聲,一下子把我的塵封記憶打開了。

“漢娜,怎麼會聽不出來?”我的唇角忍不住有了笑容。

“我希望自己是一名失憶的‘兵人’,那樣的話,心裏會好受一些,不用再整天懷疑自己的身份了。”龍象女的臉色陰沉下來,轉身走出小客廳。

“哎,等一下,等我一下,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麥爺強撐着站直身子,隨即追了出去。看起來他的確沒事,至少還明白自己的身份,從他關切、心疼的語氣上可以看出,他對龍象女的感情非常複雜。

既然麥爺沒事,我的心又可以放下來了,暫且把剛才的一陣喧囂鬧騰當作一個小小的意外。

“鷹,教官剛離開,早知道你能打電話過來,他肯定不會走,又要勸你回頭了。”漢娜邊笑邊說,我彷彿又看到了她那張充滿青春朝氣、五官細緻精美的臉。她是組織里最高級別的接線生,相當於那個大系統中的聽覺中樞,負責所有與聲音有關的情報。

我苦笑一聲,不想就這個問題做任何解釋。

“你在開羅?我可以透露一個不違反組織規定的小道消息給你,那邊據說即將有一次全球黑道人馬的盛會,當之無愧名列亞洲第一的山口組、唐人街華裔黑道龍堂都有精英人物抵達,你最好別頻頻露面,免得有麻煩找上門來。”

漢娜的語速很快,但口齒伶俐,聲音甜潤而完美。當年她是組織里最受人歡迎的五大美女之一,對任何男人的追求都不屑一顧,曾經有個“冰女神”的綽號。

山口組最擅長販毒、販黃和城市暴力械鬥,一直都是讓亞洲國際刑警總部頭痛得要死的一支黑道勢力,但他們背後有強大的政治集團和經濟財團支持,屢次從國際刑警的圍剿中全身而退,等到第二次捲土重來的時候,總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他們進駐開羅的話,只怕社會秩序馬上就會為之大亂,因為非洲國際刑警的力量相對薄弱,又沒有足夠經驗應付這群來去如風、殺人如麻的暴徒。

至於龍堂,一直被比喻為黑道中的“文士君子”,至少從表面上來看,他們有任何行動之前,都會先創造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表明自己做這件事屬於“身不由己、不得已而為之”。

黑道人物以“利益”為先,在我看來,他們是為“黃金之海”而動的,畢竟運轉那麼龐大的社團機器,日常開銷積少成多,總是一筆很大的財政赤字。

“漢娜,我很想置身事外,但現在卻脫不開身了——不說這個,請幫我查一個毫無痛感的女孩子,看她是否是‘兵人’集團的逃逸者?”我的話令漢娜發出了一聲短暫的驚呼,但不等她插話,我立刻報上了龍象女的資料,“體重五十三公斤,身高一百五十八厘米,五官體型符合一級標準,四肢柔軟,可能是練習過非常高深的瑜珈、柔術。另外,她的智商似乎也很高,其‘讀心術’很明顯進入了一流心理學高手的境地,對於降頭師業界的獨特手段領悟得又快又徹底。”

這些資料,是我通過“目測”得來的,誤差不會超過正負百分之一。

“就這些?”一陣計算機鍵盤啪啪敲動的聲音馬上響起來,漢娜的即時反應能力屢次受到教官的嘉獎,五年過去之後,仍然沒有任何退步。

“對。”我看不到漢娜的表情,但很清楚她在想什麼。

漢娜清楚“兵人”集團的資料,對於“接受試驗者必須是男性”這條死規定也不會陌生,所以當我報上一個女孩子資料的時候,她會覺得不可思議。

“鷹,你懷疑這個人使用了性別變異術、拆骨整型術?”漢娜與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幾秒鐘內她就給了我最準確的答案,“所有‘兵人’的資料庫都查遍了,沒有無故消失者,更沒有逃逸未歸的,每個人的資料都非常完整,但我找不到你說的這個女孩子。無論她經過什麼易容手段,都不可能屬於‘兵人’集團。”

我默然,這個結論與我之前的判斷相同,即使龍象女沒有痛感,也不能說明她曾經是“兵人”。

“我可以再幫你查一下全球目前存在的四十五位無痛感者的病歷,其中年輕女孩子六個,三個亞洲人,三個歐洲人,目前每天都有詳細的監控資料彙報。所以,你看到的人也不會是她們。”漢娜無奈地笑了。

我打這個電話,只是要證實自己的判斷,所以得到漢娜所說的結果並不感到分外沮喪,只是嘆了口氣:“我懂了,謝謝你,漢娜。”

看似一次普普通通的通話,但背後的通訊信號轉接次數卻達到了系統保密的上限,而漢娜身邊的高精度聲音分析頻譜儀,也會準確無誤地將我的聲音核查比對,以確保組織的所在地、通訊系統不會被別有用心者入侵。

收線之前,漢娜用開玩笑的語氣加了一句:“鷹,回來吧,我……們都好想你,保重。”

這樣的雙關語,早在五年前離開時她就親口對我說過了,現在聽來,依舊讓我有小小的感動。

“你也保重,代問教官好。”我小心地收線,彷彿怕這個細微的動作會傷害對方。人在紅塵,對待“情愛”二字須謹慎、謹慎、再謹慎,一旦逾越男女關係的敏感界限,其後果絕對是如天外飛瀑,無法推測結局常形。

“龍象女不是‘兵人’,她對自己的過去又一無所知,這個女孩子到底是從何處出現的呢?”我無法解釋,這一點並不奇怪,因為連親歷者麥爺,都說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況。

窗外的光線黯淡下來,夕陽的光也由淡黃色終於變為消失無影,一個白天就這樣匆匆過去了。我沒有收到白離的電話,心裏始終為她懸着一角,生怕有電話進來時,會是某一方全軍盡歿的慘烈結局。

假如白離死在蜀中唐門手裏的話,“蛇王”一邊就是“百日之內一門兩喪”,這是風水學中“大凶之最”,相士們都知道,遇到這種情況,與死者一方有關聯的人會無故暴斃,不得善終。

喪波是“蛇王”白傷一的朋友,我和白傷一也曾在泰國曼谷會過幾次面,還算談得來。基於以上兩點,我們不願意看到故人之女涉險出手,弄不好從此“蛇王”一派銷聲匿跡。

我走出小客廳,麥爺和龍象女正在大廳正中對坐着,每個人手裏都捧着一隻灰陶酒杯。矮桌上除了一瓶埃及土酒之外,還橫放着一隻小巧的灰色旅行箱,頂面是專屬於麥爺這一派的護體神蟲——一隻伏着身子、蓄勢待攻的血紅色牛蛙。

“鷹,你帶龍象女一起去救你的朋友吧,相信她的功力一定能手到病除。不過,你得保證她的安全,不要讓過多的人來打擾她,做得到嗎?”麥爺的手掌蓋在旅行箱的密碼鎖上,滿臉都換上了風輕雲淡的微笑。

我皺了皺眉:“好,不過你好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隻旅行箱裏,放的是他賴以成名並且視之為生命的“戰衣”。

麥爺仰面一笑,一字一句地回應我:“你猜對了,我要把‘戰衣’傳給龍象女,因為——這、是、我、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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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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