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生死攸關的疾速下墜(上)
蜀中唐門妄圖雄霸天下的野心一直是中國江湖上的不滅話題,時至二十一世紀,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最終的夢想,並且這種貪慾漸漸放眼全球,日益膨脹。
我輕輕拍掌:“好,唐小姐的雄心壯志令人萬分佩服——”不管他們的路會不會有成功的一天,只要心懷希望,相信她會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在這一點上,她與冷馨倒是有很多共通之處。
今晚面對彩虹勇士、面對腳下這個神奇的洞口的時候,我曾有數次背後生寒的驚悚感覺,因為無論如何,此地不應該出現任何洞口。
“合作的事,陳先生同意了?”唐美眉尖掠過一線喜色。
四面傳來夜行人疾速靠近的腳步聲,有人在西北方向發出“咕”的一聲低鳴,唐美淺淺一笑,高舉雙手,啪的拍了一掌,放聲笑着:“好了,陳先生是自己人!”
如果田七還沒有退走的話,此時塔頂所有人的動作大概都會在他的嚴密監視之下,唐美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才會禁止同伴現身,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我向前跨了一步,希望再次向怪洞裏觀察,唐美輕巧地滑步,不動聲色地擋在我面前,右臂平舉,指尖戳在我的胸口上:“陳先生想幹什麼?”
“我不過是想確認一下,那洞底到底是什麼——”正因為我沒有普通人對“黃金之海”的瘋狂覬覦,才能在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時仍舊保持慣常的冷靜。她的手指修長光滑,但在我眼裏,卻不敢有絲毫地輕敵。
“探明真相,那是蜀中唐門的事,陳先生要做的、能做的只是——”她淺笑着打斷我,但只說了半句話,就陡然在我面前憑空消失了。
直到我在三秒鐘后驚覺自己也在疾速下墜之中,才突然明白,是那個神秘的洞口一下子擴張了十幾倍,把我們兩個同時陷了進來。我抓到了她的一隻手,眼前迅速掠過的只有灰沉沉的洞壁,呼呼作響的勁風也毫不留情地灌進耳朵里來。
“幸好……我們一起……掉下來……了……”唐美還有閑心說笑。
洞口的直徑超過十米,如同一個口小肚大的枯井,但其深度卻是遙不可測的,泛着詭異之極的金黃色光芒。
“和我一起……死……敢不敢……”她鼓足內力大笑着,回聲與風聲夾雜相和,震得我的耳鼓嗡嗡直響。
“嗖”的一聲,她的左袖裏飛出一支火紅色的繩鏢,直射左側洞壁。當她凌空墜下時,或許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才能有處變不驚的表現。可惜,鏢尖剛一接觸到洞壁便“啪”的一下折斷了,竟然無法穿石而入。
唐美乍然變色:“咦?怎麼——”
現實容不得人再有絲毫遲疑,我長吸了一口氣,左拳猛然向前劈空擊出,一股雄渾至極的巨大力量呼嘯着鼓盪飛出,直撞在對面洞壁上。幾乎同時,我放開了抓着唐美的右手,屈曲五指如鉤,反掌向後虛抓,藉助劈空拳的剛猛反震與吸空掌的纖柔牽引,身體向後倒挫,一下子貼在石壁上。
突落險境,每個人都會激發身體裏深藏着的自救絕技,只是這個突然擴張的洞口變化太過詭異,我才錯過了最佳的反擊時機。
唐美的應變能力絕快,不等我出聲示意,她早在我放手的瞬間,雙臂一繞,柔柔地纏在我腰上。
“好了。”她的臉上仍然帶着動人的淺笑,雙腳踩在我的腳面上,探身向下凝望着,“此刻,我們距離黃金之海大約有兩百米之遙——陳先生,不知道你的吸空掌力夠不夠用,咱們甚至可以一步一步下到洞底,親身感受一下黃金之海的美妙滋味?”
洞底的那片金黃色仍在詭異的閃爍着,目測距離也的確只有兩百米左右,但我清楚地知道,事情遠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當我們站在塔頂與彩虹勇士對峙時,所看到的只是一個連單人都無法順利進出的小洞,但它卻在瞬間擴張了幾十倍,像妖魔鬼怪的血盆大口一樣將我和唐美吞噬進來。在我的感覺中,這個洞口是有生命力的,它的盡頭一定會藏着某種更不可思議的詭譎變化。
“你可以下去,但我沒必要奉陪了。”我淡淡地拒絕了她。
“陳先生,你可以視黃金如糞土,但在所有的神秘事件中,會不會藏着與冷小姐失蹤有關的特殊線索?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怎麼樣?”她仰臉對着我,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含着流轉不定的狡黠笑意。
我們的身體貼得如此之近,以至於她呼吸時唇齒間吐出的香氣直送入我的鼻腔里,避無可避。
耳邊的呼嘯聲早就停了,只是疾速下墜帶來的極度驚悚感覺仍在,而且如果這是一個“活着”的怪洞,誰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重新合攏起來,把我們兩個徹底封閉在這裏?
我仰面向上望着,盡量避開唐美呼出的灼熱氣息。極遙遠的高處,洞口像半陰天時的昏黃月亮,形成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圓形光影,根本無法判斷到達彼端的高度。
“陳先生?”唐美的身子扭動了一下,忽然發出一聲揶揄的輕笑,“你對冷小姐的生死並不十分關心,對不對?在我看來,你似乎更喜歡與希薇小姐在一起——”
提及希薇,我的心猛的顫了一下,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線狠狠地牽動着。她現在正獨自一個人停留在金字塔下面,任何一次危機都可能害她再次陷入困境。田七隻是一個殺手,絕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或許在我和唐美墜落之前,已經隨着彩虹勇士的撤離而悄然遁走了。
“我說對了?”唐美的眼波中又有那種熟悉的狡黠笑容在流動着。
“唐小姐,我的吸空掌力無法支撐太久,如果不找到行之有效的自救方法,咱們的下場會很難看。現在,我不想討論除逃生以外的任何話題,你明白嗎?還有,接下來我只能向上去,絕不會向下面所謂的黃金之海靠近一步,‘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句古語,不必我再重複第二遍了吧?”
在我看來,金光發出的詭譎洞底,不啻於死亡之境。從我們停留的高度逃生已經是無比困難,更何況是再次下滑?
緊貼後背的石壁帶來的死一般的陰冷,連唐美全力發出的繩鏢都無法嵌入的話,這些石頭的硬度當然遠遠高於鑄成塔身的材料,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們身在金字塔內部,所接觸的任何一個點和面,都該是金字塔的一部分才對。
眾所周知,在考古學家的研究中,建造金字塔的巨石都是從很遠的地方長途搬運而來,沙漠裏是絕不會產出石頭的。換句話說,以金字塔為中心的數百公里內,只有同一種石頭,就是旅遊者看到的砌築成塔身的那種。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未經風化的石頭硬度,要超過塔身上裸露部分的巨石硬度,其差別或許是幾十倍、或許是幾千倍,無從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