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政變
我一邊暗暗慨嘆帝國六相無一庸手,一邊答道:“還好,路上只碰到了點小麻煩而已!”說著把此行遭遇一一如實相告,以便供他參考,畢竟在京師艾愁飛才是地頭蛇,或許從隻言片語的情報里,便能聽出一些作為外來戶的我怎都無法參透的玄機呢!
艾愁飛一直在凝神聆聽,沒有插口半句,等我講完臉上流露出由衷的笑容,欣慰地道:“關山月晶解着實讓人大大地鬆了口氣,老夫之前總擔心決戰時,無人是他敵手麻煩透頂呢!至於對付七小世家的計劃亦完全可行,只是要委屈妳嘍,還要冒極大風險。”
我見他隻字不提太后之死,偏偏此點又事關重大,不由心中大奇,難道艾愁飛早就得到消息了不成,否則根本無法解釋他的鎮定自若。於是隨便找把椅子,在艾愁飛對面坐好,拿起左側几上的紫砂壺,給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尚還溫熱的倚邦金瓜,一面品嘗着極品貢茶,一面靜候對方釋疑解惑。
艾愁飛眼神深注地瞧了我一會後,唇角逸出耐人尋味的笑意,坦言道:“不錯,老夫在宮裏確實安插和收買了許多耳目,他們有的已潛伏了數十年,少數更佔據了要害部門的主管位置,所以當太后歸天時,老夫第一時間便收到線報,並隨時跟進宮內每個角落的風吹草動,老夫派牙拜相迎,所需商量的要事亦正是此樁。輕侯對這件事的影響有何高見?”
我暗忖道:“老狐狸,妳這是在考驗我處理危機的能力嗎?嘿,讓妳大吃一驚吧!”
不過想歸想,此念卻無法宣之於口,只好佯裝不知,平靜地把懿貴妃的分析拿出來複述一遍,最後總結道:“輕侯以為,當七小世家得到太后歸天的消息后,作為首腦梁石君會很快發現己方將要面對蘇家和獨孤家聯手扼殺的糟糕局勢。想改下風為上風,他唯有主動來求您調動禁衛軍幫忙,所以我們只需耐心等待就好,我想最遲不過明晨,最快可能現在,梁石君已急急忙忙趕來了呢!”
艾愁飛眼中寒芒一閃,冷哼道:“那個老混蛋若肯乖乖送上門來倒好了,可恨的是他有心無膽。害怕我們趁機要了他的狗命,所以只派信使遞交一張請帖就算了事。”說著漫不經心地右手食指一勾,距離他足足三丈遠的書案上,立有一物如被隱形人托着般緩緩送到了我眼前,四平八穩地落在了茶几上。
我拿起那張請帖,首先感到入手很沉,大異於尋常紙張,接着映入眼帘是精緻華貴地湖藍色閃亮封皮,上面用純金鑲嵌着一個八角形,中心位置赫然點綴着櫻桃大小的六顆猩紅色極品火鑽。構成熊熊燃燒的烈焰圖案,貌似是梁氏家族的徽章吧!整體來說,它奢侈到了極點,我不無惡意地想道:“希望梁家結婚壽誕邀請賓客時。使用的均是這種式樣的請帖,估計只要來上十次八次,就算我們不打他們,也會自動破產了吧!”
我懷着這個邪惡的念頭,翻開請帖一目十行地看完內容,抬頭望向艾愁飛問道:“清遠樓在哪裏?”
艾愁飛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我絲毫不以為忤,胸有成竹地微笑道:“相爺毋庸擔心,就連關山月都不是輕侯的對手,區區梁石君又算是哪根蔥哪頭蒜呢?即使他們布下天羅地網。我亦有信心把天捅出個窟窿,將地踩漏個大洞,讓梁家和東方家的人知道知道,自己算計的人到底是誰,夠不夠分量,有沒有資格觸犯。”
艾愁飛霍然睜開眼來,豪情萬丈地道:“說得好!本來老夫還不打算跟七小世家的人立刻撕破臉皮,但是聽完妳的話,再想想這張請帖背後隱藏的含義。無異於給我們變相地下了封戰書,如果不去倒叫梁石君那老混蛋小覷了,既然他們在試探我們的誠意和膽魄,就索性給其一點厲害嘗嘗吧!”
兩人說完,忽然面面相覷,既而暢快淋漓地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位高權重如我和艾愁飛來說,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比冒着生命危險贏得挑戰更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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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樓位於帝都皇城東南方金獅路一〇〇一號,此處不偏不倚,恰值皇家騎士團和禁衛軍勢力範圍的接合部,梁石君選擇這裏談判,倒是頗具誠意的。
清遠樓臨街而建,高樓聳立:屋頂為重檐三滴水歇山,黃綠彩色琉璃瓦鋪蓋,花紋南成雙喜字,北成壽字,背梁兩端和正中用鐵制構件代替琉璃瓦尾和寶瓶;底層成方形,縱橫各為三間,逐層收進,中層夾以平座,使樓身更顯挺秀高聳。
清遠樓高三層,約五丈,東西連接民宅,在樓東南側有磚階術梯可登上第二層樓面,中有菩薩像,兩牆有彩畫,是金剛羅漢故事。它高聳在帝都東南,與城東碧雲寺、真覺殿等高大建築遙相呼應,對應於四周大片平緩的灰色民居屋頂,構成起伏變化的優美輪靡。
二更時分,我和艾愁飛乘坐着刑部一號馬車,在龍疆率領的十八名新月衛,以及帝都總巡捕“冥索”呂堯達率領地六扇門五百名精銳高手簇擁下,浩浩蕩蕩地行至清遠樓下。
當我步下馬車,親眼看到清遠樓時,頓覺它比剛才艾愁飛依建築圖紙介紹的更壯觀雄偉、造形華麗,難怪會被冠以帝都八景之一。那疏朗的平座,燦爛的琉璃,精巧的斗拱,着實為它增添秀色,使人一見難忘。
這一刻,清遠樓四周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但鴉雀無聲,只有最上一層的奎光閣***通明,隱隱傳來談話的聲音。
我和艾愁飛均將隨從留在樓下,隻身從東南側跨磚級而上,當抵中層時,並未立刻上樓,而是沿平座走廊圍繞一圈,憑欄遠眺四周景色,只見南北大街、店面屋瓦盡收眼底,遠處青山隱隱,讓人頓覺胸襟開闊,詩興大發,我即興賦詩一首道:“攬山秀於東南,絕清流於西北,仰視煙雲變幻,俯臨帝都繁華。”
聽到我在夜深人靜的辰光,“惺惺作態”的表演,守在通往奎光閣樓梯口的十五六名身形彪悍、態度沉着的風雲衛,皆露出不屑的神色,唯有身畔的艾愁飛撫掌喝彩道:“好詩!”
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過獎!”
當然儘管隸屬同一陣營,傲慢自負的艾愁飛,也是不屑於拍馬奉承的,他稱讚的緣由是,皆因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即黑夜對我來說,跟白晝一般無二,故此我才會在遍覽四方美景后,情不自禁地吟詩稱頌。這份天下無雙的功力,亦讓他更加深刻了解到關山月晶解的最關鍵要素,忍不住對我油然產生了幾分崇敬之心。如此錯綜複雜的心路旅程,在雖然功力不弱,但是照艾愁飛和我仍差了數籌坐井觀天的風雲衛們來說,無異於夏蟲言冰,根本是狗屁不通了。
正思忖間,風雲衛中一名身材特別雄偉,氣宇軒昂,相貌十分俊朗的錦袍青年,忽由樓梯轉彎處大步走過來,躬身施禮,客氣地道:“在下大內侍衛副總管施峻尹,見過王爺和艾相。”
我心中一憔,連忙伸手相攙。
艾愁飛曾向我刻意介紹過此人,說他是帝國風雲三傑之一,擅使奇門兵器迅雷叉,進攻時動輒夾着轟轟隆隆雷電之聲,怒濤般朝敵人狂涌,聲勢猛惡到極點,悍勇氣勢無與倫比,所過之處,休說是人,彷彿便是整座山嶽也會被炸成劫灰,端的厲害非常。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此人有種由骨子裏透出來的威霸之氣,格外罕見,但是通過小道消息證實,他因特立獨行,不肯與人同流合污,所以在三傑中混得最差,遠不如背景雄厚的鄭潛曜、善於鑽營的衛旌得意,若非武功強橫穩居風雲三傑之冠,而且屢立殊功,曾被秦頤生前提拔至今日地位,秦頤死後太後梁蘊琦念其勞苦功高多次當眾嘉獎和施以援手,就憑他誰的賬也不買剛直不阿的性格,早被眼紅他官職權勢的政敵掀落馬下,再打個永不超生了。
寒暄幾句后,施峻尹向我們微笑道:“請王爺和艾相隨末將上樓吧!十四殿下、太師和東方相正等着二位商談大事呢!”
我感受到他懾人的氣度,心中頓起激賞愛才之意,一邊點頭,一邊悄悄望向艾愁飛,施了個詢問的眼神。
艾愁飛不着痕迹地輕輕頷首,表示可行,接着又微微搖頭,拒絕了我立即着手勸降的決定。
可憐的施峻尹哪裏曉得一眨眼的工夫,自己已被兩隻老小狐狸翻來覆去地算計了數遍,仍渾然無覺地擺出引路姿態,側身請我們先行呢!
此時,前方樓梯口把守的風雲衛們亦退至兩旁,恭請我們登樓進入奎光閣,同時有人高聲向上通傳道:“東南王殿下,刑部相到!”
我跨過門檻,第一眼便瞥見秦當。
這不但因他身後佇立着五名體魄強橫、神完氣足的甲士,特別引人矚目,更因我曉得他便是懿貴妃和蘇小橋都曾提及過的,七小世家裏隱藏極深的秘密領袖金鱗宗宗主,一個足與關山月以下,蘇小橋、艾愁飛、獨孤闊海、上官驚夢、梁石君等五大宗主相提並論的大人物。最厲害者他身後的五名甲士亦非外人,而是孫、余、何、謝、沈等五家培養出來的最優秀高手,這也就等於說,除東方家和梁家外,其餘五小世家早已緊密團結在秦當周圍,擁護他作為名副其實的精神領袖,那亦顯示着跟關山月、蘇小橋休戚與共的風雲禪宗力量。
如今我終於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和承諾,無異於如虎添翼,在撲朔迷離的帝都爭奪戰中,更增添了幾分必勝的把握,尤其是對消滅七小世家裏的其他兩家來說,堪稱易如反掌也不為過,可笑東方惜羽和梁石君還被蒙在鼓裏。此時我不由想起懿貴妃精明睿智的眼神,以及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推薦,暗忖道:“難怪她對別人不屑一顧,卻偏偏那樣看重秦當,無論熟知根底與否,此君都着實能令所有人對他印象深刻了。”
秦當一身白衣,在其他人的華衣美服中猶如鶴立雞群般搶眼,配上他的氣度和容貌,更加出眾,使人為之傾倒。也不知是否故意,我總覺得秦當和蘇小橋的服飾如出一轍,無論款式和材料都有異曲同工之妙,或許是由於均為禪宗頂尖高手的緣故吧!
坐在秦當左右兩側的東方惜羽和梁石君,雖皆是一派滿腹詭計、心狠手辣的奸雄模樣,但仍立時給他比了下去,頗有雲泥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圍着大圓桌而坐的一共就他們三個人,空座也只剩兩個。其餘均已撤去,顯是談判將在五人間進行,再無不速之客參與。這倒使我頗覺意外,本來還以為生死攸關的時刻,就算其他五小世家家主不發表意見,至少也要到會旁聽呢!由此可推知秦當的決定在他們中間的分量有多重,不過也有可能秦當身後地五名甲士並非僅是保鏢身份而已,至少會前曾各自被家主面授機宜。懂得在適當時間提醒秦當他們家族的底線,貌似這樣做才更符合邏輯嘛!總之對秦當,很需要全盤重新估計。
至於平時慣見的新老對頭衛旌、東方文明等均沒有出席,大概正在調兵遣將,分頭應付皇城內外蘇家和獨孤家的人馬吧!根據南疆禮部司帝都處和艾愁飛提供的情報均顯示,目前後面兩家囤積在帝都的兵力絕對不可小覷,除各具一支數量可觀且訓練有素的家族私兵外,城防軍系統也非鐵板一塊,除眾所周知的南督鐘律是獨孤闊海地心腹親信外,情理之中的北督張韜亭、西督孔閥邦亦早被獨孤家和蘇家收買。成為最忠實的鷹犬。為他們搖旗吶喊出兵助陣,還負責把守着事敗后逃往各自領地的必經之路,帝都北門和西門。
當秦當看到我們進門。一下掌擊,五名甲士立即由偏門離去,奎光閣內也倏地靜了下來,語聲盡斂。不過這並不表示我之前推測出現錯誤,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遠離,就躲在隔壁旁聽,同時伺機保護主子,憑藉五人超卓不凡的功力,只要談判時大家不使用傳音,哪怕再輕微的說話,也休想瞞過他們的耳目。
梁石君的眼神利箭般向我射過來,一對細長的蛇眼猝然精芒電閃,竟長身而起,遙遙向我伸出右手虛引,哈哈大笑道:“王爺和艾相肯賞臉深夜大駕光臨清遠樓,老夫真是喜出望外,來來來,快快請坐!”
秦當和東方惜羽見梁石君起立,也都跟着站起來歡迎我們。不過秦當是心甘情願,東方惜羽卻極不服氣,對梁石君怨恨不滿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逝,恰好給我捉個正着,讓人油然聯想到即使拋除秦當的因素,梁家和東方家也合作前景堪憂,皆因兩大家主都非甘心屈居人下之輩,反目成仇的時間指日可待。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對梁石君的熱情表現不好視而不見,只好虛與委蛇地微笑應對,亦覺這隻老狐狸若與東方惜羽相比,純以氣派風度而論,還要勝上半籌,計謀城府也更狠辣深沉,我毫不懷疑現在的他如果馬上翻臉動手的話,出招一定是最歹毒的人。
艾愁飛也許是早看慣了梁石君的惺惺作態,所以根本不假辭色,無動干衷地冷眼瞧着他的精彩表演,這一點真教我佩服不已,暗贊薑是老的辣,起碼現在自己便做不到對梁石君視若無睹,不買他的賬,看來要多多地向老前輩學習一番才是。
兩人加快腳步,先向諸人頷首打過招呼后,才在他們對面落座。
梁石君猶在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想把人心看穿看透似的,嘴上卻微笑道:“想不到王爺不但精通兵法,劍道修為亦高明至不可思議的地步,就連國師他老人家也要惜敗半招,聽到這個消息時,老夫真有些難以置信哩!”
我不由往秦當望去,後者臉上露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暗忖道:“他***熊,果然是蘇小橋授意妳傳出的消息,否則剛剛才發生的秘密事件,這老混蛋從何曉得呢?不過這樣也好,權當是替我造勢了,己方亦正需要出現一名強勢人物,來迫使敵人膽寒,讓中立派們認清形勢呢!”
我一邊想着,一邊向梁石君道:“太師過譽了,本王只是僥倖跟國師他老人家打個平手罷了,比劍勝利云云,純屬子虛烏有的事情哩!”
這句話表面說得非常謙虛,但是骨子裏卻斬釘截鐵地肯定了對決關山月的不敗戰績,進一步增強了秦當傳播出來的小道消息的可靠性,同時給予抱着萬一態度進行言語試探的梁石君,以及正凝神傾聽的東方惜羽以沉重精神打擊,估計他們看到我毫髮無損的情形后,縱使原來準備了談判破裂后翻臉動手的計劃,此刻也在急打退堂鼓了,因為要狙殺連帝國第一人劍神關山月都無法傷害的恐怖高手,即便他們捆在一起,可能都不夠做人家一碟小菜的。
粱石君臉色微變,連忙打個哈哈掩飾過去,向門外溫和地吩咐道:“來人啊,速速端上點心香茗,我想兩位都該有些饑渴了呢!”
兩人一番唇槍舌劍的暗戰後,奎光閣陷入了短暫的沉寂當中,大家都想藉著侍女們送來茶點的間隙,偷偷盤算下一步的談判策略,務必要搶佔或繼續保持上風。
片刻工夫,閣外足音響起,十名明艷嬌美的華服少女各端純銀器皿,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為各人面前擺放餐具並倒上香茗,再把四十九樣特色糕點一一上桌。
我見她們身材高挑,姿容秀麗,露在衣外的雪白肌膚凝脂般光滑細緻,沒有絲毫瑕疵,舉手投足間,如詩如畫,一頻一笑,渾然天成。最可貴是她們均為黃花處子,卻俱都擁有魔鬼身材,豐滿高聳的酥胸,纖細盈握的柳腰,渾圓挺翹的豐臀,平坦結實的小腹,再配上一雙筆直修長的玉腿,儘管我御女無數,早就練就了遇美不驚的冷靜心態,此時也不禁被同時冒出的這些極品美女搞得心猿意馬,旖念叢生起來。
如果不是未來岳父正坐在身旁虎視眈眈,讓人不敢輕舉妄動,恐怕我怎都要利用談判成敗來要挾敵人,把她們統統送到床上,供自己一一品嘗那銷魂滋味。一念及此,我不禁暗怪七小世家的情報官白痴笨蛋,怎連我與艾丹妮的親密關係都一無所知,否則早早告知梁石君和東方惜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十位美人贈給我,少不得看在她們面上,我怎都要留點餘地給兩家,至多不親手趕盡殺絕嘛!現在可好啦,看得見吃不着,只能幹瞪眼咽口水,撩人心弦不得安寧,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光看對方捨得出動十女侍客,就可見他們是多麼看重這次談判了。當然比起七小世家的誠意,我更在意的是眾美女忍不住偷偷望過來的秋波,她們顯然不知我真正身分,但正因如此,那絕無半點虛假的愛慕神態,叫我對本身的魅力自信到極點,心道:“只要妳們在床上對我言聽計從,都娶來做老婆也不成問題,千萬莫要都苦忍着不表露真心啊,我一定會對妳們負責到底的。”
可惜想歸想,這種超級大色狼的心事卻是對誰都不能說的,只能付諸於日後的行動之中,因此當其中最漂亮的美人為我斟茶時,哪管纖纖柔荑就在眼前抬手可及,我亦老老實實地強忍不動,最後惹得她丟下一抹幽怨無比的凄美眼神離去,真教人心都疼碎了。
其他人都正潛心思索着對策,無暇旁顧我的神態,卻唯獨瞞不過始終在偷偷觀察的梁石君一對犀利蛇眼,他露出心領神會的曖昧笑容,一語雙關道:“想必王爺已知太后歸天的消息吧?不知您如何看待這件事?對新皇登基后的朝廷,又有什麼期望呢?”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靜候下文。
我忍不住暗罵道:“他***熊,妳想把這些美人統統送給我,就開門見山地直說好了,何必套上那麼大虛殼呢?”但是想歸想,梁石君的問題屬於談判中極重要的一環,關係到雙方利益分配的焦點,稍有不慎就容易損失慘重,因此不得不仔細斟酌,周詳地考慮清楚才作回答。
我沉吟片晌,佯裝為難地道:“這個……先帝在世時,最討厭地方官妄議內廷事,輕侯不才,卻也知道遵守他老人家的遺旨,略盡臣子的本分,太師恐怕問錯人嘍!”
梁石君權傾朝野,何曾遭人如此戲弄過,當即臉色一變便要發作,卻不知想起什麼,強壓怒火陰笑道:“嘿嘿,王爺太妄自菲薄啦,您雖兼任南疆、凱撒兩府總督,隸屬地方官序列,但亦是帝國屈指可數的封疆大吏啊,何況您另外一個身份為一等東南王,乃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權貴,比老朽等人地位更高一籌,又怎會沒資格議論朝政呢?真是說笑啦!”
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伸出左手輕拍額頭,故作赧然道:“對不起,請恕輕侯愚魯,竟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那樣的身份。呵呵,那我就斗膽隨便說說吧,各位不管覺得有理無理,都姑且聽之好嗎?”
一旁東方惜羽心知此時不宜節外生枝,連忙搶在立刻就要暴走的梁石君前。急聲道:“吾等洗耳恭聽,請王爺儘管暢所欲言吧!”
我環顧一圈,見十女早退出閣外,其他四人皆擺出靜候下文的乖巧模樣,霍然站起身來,臉上表情盡數斂去,肅容道:“本王的建議共有三條:首先必須徹查太后死因,緝拿一干逆賊伏法,以正朝綱;其次無論哪位皇子榮登大寶,都希望能夠善待四方諸侯,莫要搞得天怒人怨,官逼民反;最後輕侯代表南疆和凱撒百姓作出鄭重承諾,我們絕對支持正統,一定會跟亂臣賊子鬥爭到底。嗯,輕侯竊以為上述建議,應該也是其他三位總督的心聲,至於由此產生的一系列費用和補償嘛,想必不會叫輕侯失望的。對嗎?請太師明鑒!”言罷我一聲告罪,到隔壁小解去了,順便給予他們充分討論的時間。
艾愁飛聞弦而知雅意,也暫時退出奎光閣。走到二樓平座吹吹冷風,同時欣賞一下冬夜美景。
相隔盞茶工夫,當我們重新步入奎光閣坐定時,顯已商量出結果的三人,由梁石君開口道:“根據侍衛宮和禮部的調查表明,毒害太后的兇手很可能來自蘇瑤儀身邊,可恨的是所有線索都被掐斷了,我們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證明此點。”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一對蛇眼中爆射出非常陰森凌厲的目光,惡狠狠地道:“儘管如此,老夫也絕不能容忍這幫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逍遙法外,所以決定以閃電不及瞑目之勢,將他們一網打盡,以泄胸中滔天怒火。不過蘇家於先帝在位時,曾是四大世家之首,如今雖因秦大和費氏父子相繼亡故實力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仍不可小覷。其中最難纏者莫過於蘇晚燈、蘇小橋、秦五、秦明月四人。譬如今夜太后剛剛歸天不到頓飯工夫,蘇瑤儀那賤人的居所漱芳齋,警戒力量就陡然增強了十倍,而守衛皆非大內侍衛,均換成了橫空飛來閣的高手,由此推知對方陣營里絕對有智者坐鎮,並且消息靈通之極,使我方不敢輕易發動進攻,以免中了他們的圈套。”
我從梁石君的口氣里聽出,他確實對蘇家深惡痛絕,這明顯不止是因為愛女梁蘊琦遇害,還包括昨夜慘死的嫡孫梁太平,由於所有證據都指向了蘇家,新仇舊恨理所當然也都算到他們頭上,所以這隻老狐狸現在真的是氣極敗壞,恨不得滅掉人家滿門哩!
東方惜羽在旁見梁石君只顧闡述恩怨,半天也沒說到對方關心的正題,笑眯眯地插口道:“梁老的意思很簡單,我們七小世家一致決定了對蘇家開戰,但因只憑皇家騎士團和城防軍東督的力量尚嫌不足,無法同時抵禦隨時可能前來趁機搗亂的獨孤家人馬,所以想請艾相的禁衛軍助我們一臂之力。作為答謝,七小世家將預先支付貴軍在戰鬥中可能產生的一切損耗,以及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另外由十四殿下修書一封保證,在正式登基后,全部兌現王爺剛剛提出的三項要求,同時論功行賞。嗯,二位還有什麼不同意見和補充條件嗎?”
我欣然道:“輕侯對蘇家也甚具惡感,若非秦五或秦九稱帝,而是十四殿下榮登大寶,我們一定會全力支持。”說著心中暗罵道:“東方惜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敢隨便拿點錢,再開張空頭銀票便想收買我們,真是異想天開。蠢材,若非事先約定,他由艾愁飛親自對付,我哪會如此好相與,定要活剝他一層皮,讓這老狐狸疼到骨子裏也罷手呢!”
正思忖間,自談判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艾愁飛,終於張開金口,淡淡道:“艾某有點異議,不知當講不當講呢?”
東方惜羽沒來由地眉心一跳,心知由他講條件,必是獅子大開口,偏偏又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只好硬着頭皮嘆了一口氣道:“唉,希望不要太難實現才好!眼下寸陰寸金,時不我待啊!艾兄請說吧!”
梁石君和秦當均曉得別看艾愁飛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事實上他比任何人都精明厲害,極可能只要隨便說一句話,就會給七小世家帶來天大的難題,於是俱都聚精會神地聆聽下文。
艾愁飛唇角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漫不經心地道:“艾某隻想在東方兄報出的條件基礎上增加兩點要求:第一、戰後橫空飛來閣和金雕盟名下一切由我方接管;第二、另外增加一百五十億金幣的無償戰爭援助,必須和前面提到的費用一起在明日凌晨寅時前送抵禁衛軍總部軍械庫。如果不答應的話,今夜就算我們白來一趟吧!”
我再次領教了艾愁飛的厲害,此刻真恨不得抱住他的老臉狠親兩口,因為按照事先約定,跟七小世家間的具體談判條件都是幌子,只為讓梁石君和東方惜羽確信我們助陣的“誠意”,現在艾愁飛不但大大增強了可信度,額外還敲出了一百五十億金幣的竹杠,怎不教我喜出望外呢!最厲害當然屬末了一句的威脅,簡直是畫龍點睛之筆,讓人嘆為觀止。
經艾愁飛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東方惜羽的心霎時直沉下去,肉痛之色溢於言表,絕非裝出來的假象。他緊皺眉頭,側臉望向梁石君和秦當,露出詢問的眼神,結果很快得到了同樣肉痛的表情和壯士斷腕的決絕,因為艾愁飛輕飄飄一句話,就颳走了七小世家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巨額財富,換誰不心疼啊!
確定了最關鍵的價碼后,就是簽署相關協議、制定作戰計劃和金幣運輸路線等瑣事了,忙忙碌碌地一直弄到午夜時分才全部搞定。
我們即將跨出清遠樓正門之際,親自送至階下的梁石君悄悄傳音過來道:“老夫已命人將十女統統送至王爺副官指定的地點,預祝您今夜春宵愉快嘍!”
我聞言大喜,卻礙於艾愁飛在側無法直接表露出來,只能欣然傳音回去道:“多謝太師美意,您儘管放心,輕侯保證不讓獨孤家的人跑去皇城搗亂就是,至乎全部宰殺乾淨,也絕非不可能哩!”
得到我信誓旦旦保證的梁石君,立刻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滿意笑容,沉默無言地目送着我們登上刑部一號馬車絕塵而去了,在他臉上貌似剛剛慘失至少五十億金幣的劇痛,也在瞬間減輕了許多。可惜天知道老子的保證算不算數,而且我還特意準備了一份大禮稍後給他呢,也不曉得這隻老狐狸能否有命消受得起。
一路平安無事,大隊人馬順順利利返回獅子樓。
艾愁飛立刻調兵遣將,着手進行禁衛軍和巡捕的戰前準備工作,我和龍疆則覓一靜室快速處理着堆積如山的緊急公務,主要是關於新月聯軍各部向帝都迫進的行程路線、目前位置和後勤保障等詳細報告,都是複雜繁瑣需要一一記錄考量的細緻活兒,若沒有精明強幹的龍疆協助,我不知會不會要忙到吐血,現在當然無此擔憂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地道:“那十女中,不管妳相中了哪個,還是哪幾個,都儘管拿去做妻做妾,算是我這段時間給妳的犒賞如何?”
龍疆罕見地虎軀一震,手中的筆頓時在紙上劃了老長一道橫線,在行軍圖上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儼然是這位堅如磐石的情場硬漢也動了凡心。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更加確定了此項犒賞的正確性,亦把龍疆弄得老臉通紅,快要滴出血來,恨不得立時找個地縫鑽進去。
子時三刻,就在兩人笑鬧中悄然渡過,孰能料想,這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跟往常毫無二致的夜晚,正是風雲帝國最慘烈血腥的政變即將開始的辰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