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隻沉重的手落在費特肩上,思潔的笑聲被派德禮貌的打斷。在這種情況下,費特只有極為優雅的讓步,退下去之前丟給思潔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

她很清楚他純粹是在逗她開心,趁派德帶她離開之前朝他眨眨眼。她很得意的看見他的眼神里藏着惡作劇的狡黠。

“這回她在對那個男人眨眼睛。”派德在她頭上說。

思潔偏着頭仰視她的舞伴,忍不住大笑。“好了,別像興師問罪似的。”她輕斥道。“我難道不能跟人家眨眼睛嗎?我剛才看見寇斯對你眨眼睛!”

“那不一樣。”他堅決的說。

“為什麼?”她乖戾的問。

他沒理會她的問題。“思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她瞅着那雙關切的眼睛,頓時發覺擁有關心自己的朋友真是幸福。她靜靜的說:“他很適合我,派德。”

聽了這句話,派德也無話可說。但是他又開口:“你還不太認識他。”

“如果我記得沒錯。”思潔說。“你第一次約會就向凱西求婚,我們都偷聽到了。那時你也不太認識她。你錯了嗎?”

“你是指求婚?當然沒錯!”他立刻否認。

“那就對了!”

他不甘願的笑道:“說得好。不過,思潔,如果你一旦決定……”

“我會大聲喊。”她溫柔的回答他說不出口的問題。

“很好。”他鬆了口氣。“只要你知道,我們是值得信賴的。”他朝她頭頂上看去。“這回輪到伯恩了。”

“警察的偵訊。”思潔喃喃說道。“見鬼!”

派德聽到她的詛咒不覺怔了一下,但隨即又怪異的笑了。

於是輪到伯恩,再來是克里,再來是約翰。

思潔足足花了十五分鐘回答他們一連串的問題。先是伯恩問:“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孩子?”克里又問:“他的手為什麼不能規矩一點?”在他們倆之間則是約翰較和善的問題。“寄生蟲是怎麼回事?”

輪到寇斯過來邀請她時,思潔努力擺出一張撲克臉。即使費特在他們舞過來時所投來的同情眼神也起不了撫慰的作用。

寇斯逮到他的眼神。“很好的演員,你的費特。”他喃喃低語。“很逼真。”

思潔希望他指的是他現在的行為,而不是情人的姿態。“他真的希望你們都能喜歡他。”

“我知道。”寇斯冷靜的說。

思潔淺笑道:“我開始為他難過了。”

“晚餐時你不難過嘛!”

那麼,他“真的”聽到了,思潔說。不然就是猜到了。“我是在……施展一點小報復。”她輕聲說。“跟他扯平一些私人的歧見。”她決定趁寇斯還沒更深入的探索之前,光發制人。“你覺得他怎麼樣?你一直沒說什麼。”

寇斯想了一會兒,才低頭看看懷中突然長大了的小妹妹。“只願上帝保佑他——和他的坐騎。”

多奇怪的話,尤其是出自寇斯口中。思潔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後開始發笑。“我能問為什麼嗎?”

他輕輕地笑,用敏銳的眼光研判她的臉龐。“因為他使你完全改變。今天晚上你走進餐廳時,我差點認不出你,而這並不是因為衣服的關係。”

她避重就輕的說:“我已經長大了啊!”

寇斯以不尋常的溫柔口吻說:“顯然他非常愛你,而你也愛他,對不對?”

思潔籍着音樂的終止避開他的問題,但是,內心裏某種東西在向她迫近,某種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探討的東西。

他領着她穿過大廳朝費特走去。途中,她抬頭看他。“寇斯,你知道,其它人都聽你的。你能不能讓他們減輕費特的壓力?我想他已經受夠了。”

即使寇斯發覺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也不追問。他輕輕拍拍挽在他手臂上的手。“我會儘力。”他不再說,來到費特面前,把她嬌小的手遞給他。“你的小姐。”他嚴肅的說。

“但願如此。”費特謹慎的說,接過思潔的手時,深沉的眼睛提防着他。

思潔盯着寇斯離去的身影,嘴邊不覺泛起一絲溫暖的微笑,隨即在行經的侍者托盤上取過一杯酒。“玩得愉快嗎?”她抬頭看看費特,無知的問。

“哦,當然,愉快,很愉快。”

思潔察覺他真的不高興了,她啜了口酒,端詳他的臉。她注意到他嚴肅的印地安臉龐,比往常更陰鬱。“怎麼了?”她換個口氣問。

費特好久不說話,只是低頭凝視他仍握着的小手,然後迎上她的目光,她驚訝的看到他不尋常的皺着眉。猝然間,他說:“你愛他,你剛才目送他時,我從你眼裏看出來了。”

“寇斯?”她問,一頭露水。“我當然愛他——我愛他們所有的人。”就在那時候,一個突然而迷惑的念頭閃進她腦海,害她差點被酒嗆死。“你在嫉妒!”她不相信的說。

“不錯。”

這個坦白、率直的回答越發叫她驚訝。大多數的男人都以佔有或憂慮的行為來表現他們的嫉妒心,而費特就這麼簡單而公然的承認了。

思潔對這種坦白反而束手無策。她匆匆啜口酒。“你已經超出本分了,你知道。”

他不理會。“我該不該嫉妒,小精靈?”

思潔定定的看着酒杯。她想堅決的告訴他,他當然沒有理由嫉妒,因為他沒權利。但是……她開不了口。她終於抬起目光,發覺凝望她的紫色眸子裏帶着渴望,這個眼神又粉碎了她的辯護衝動。

“他們是我的大哥哥。”她靜靜的說。“如此而已。”

“我該不該嫉妒?”他溫柔的重複。

她發覺他現在不是在演戲,而是在要求她承認他們倆之間真實的關係;而她不願意那麼做,她害怕。但是要她漠視他眼底的請求,比叫她停止呼吸還難。

“不。”她終於低語道。“不,你不該。”

他伸手取過她的酒杯,擱在他身後的桌子上,然後取過她手臂下的皮包,也擱在那裏。“跟我跳舞。”紫色眸子閃着光芒。

思潔默默由他帶進舞池。他將她擁近,隨着節奏慢慢移動,她的手臂自然地環住他的脖子。

面對岔路卻沒人告訴她該走哪一條,她傷感的想道。然而,她早已跨出一步了。她想起寇斯剛才的話,隨即又想狠狠躲開,但是她沒獲得這點小小的恩准。寇斯的話和他的問題突然在她心裏擴散開來,藏匿在那裏的事實被活生生的揪出來,使她痛楚難當。

思潔無意間溜出一聲喟嘆,感覺到費特暖和地擱在她裸背上的手將她攬得更近。

“怎麼了?”他對着顎下的發發喃喃問道。

她微微搖頭。“沒事。”一團糟!她在心底默默地加上一句。

什麼時候發生的?她不知道。即使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當一個陌生人始料未及的開始扮演情人的角色?當一個淘氣的小男孩以梵倫鐵諾的方式向她道歉?當一個機智的男人和她激烈的舌戰?當一個敏銳的男人告訴她,他如何為他人的生命奮鬥?當一個男人眼底閃着慾望擁抱她?

她回想起那一夜晚,突然間找到她的答案。她會夢見一位印地安人他充滿男性的俊美,遠比她期盼的還要溫柔。他曾以愛撫的手觸摸她,以崇拜的唇親吻地,用許多語言向她傾吐愛意。

此刻,她的手指感受着附在他頸后的黑髮,她無助地以微顫的動作撫摸着。是的,她那時便知道了。

她那時便知道她愛他。

思潔聽見音樂結束了,同時也察覺到一種倉皇的衝動,想奔往一處靜謐而黑暗的地方,一處能讓她思考、讓她醒悟道究竟是真實……抑或瘋狂的地方。

“思潔?”溫柔的手板起她的臉龐、一聲沙啞的驚嘆自他唇邊溜出。“你的臉白得像張紙!你怎麼了,甜心?”

她空洞的瞅着他,找到了那處靜謐而黑暗的地方——就在她的心靈深處。她緩緩將那些迷惑、莫名的期盼和情感的漩渦拖回藏匿的角落,狠狠把門關上。必須等到她又能分辨事理,又能思考時才能打開。

她擠出明媚的笑容,輕鬆的說:“我需要喝杯酒。”說完斷然離開他,穿過人群,朝費特放置她那杯酒的桌位走去。

費特趕上她時,她正要飲下第二大口。“思潔,怎麼了?”他攫住她的手臂,把她轉過來面對他。“告訴我!”

“我有點累,而且這裏好熱。”她漫不經心的挽住他的手臂。“珍妮在對我們招手;我們過去看看她要做什麼。”

“思潔——”

“你必須和那些男士交交朋友,不然,女士們會為婚禮提心弔膽的。”

“去他們的!”他咕噥道,非常不情願的向她的朋友走去。“我要知道那支舞的前後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她知道到達珍妮那邊以前,她根本沒有時間回答他,於是平靜的說:“什麼也沒發生,費特,什麼也沒有。”

他不得不停止追問,起碼時間不對,但是思潔很清楚他不會就此罷休。儘管如此,她暫時把它擱在一邊,希望下回能給他一個答覆。

她的朋友已聚集在壁爐前,等他們兩人一到,神奇圈內的男性成員立刻為費特騰出一個考試的位置。寇斯不再沉默,他拿一位朋友所牽涉的法律糾紛來徵求費特的意見。

思潔聽他們討論,欣慰的注意到其它人的態度漸漸略嫌生硬的改善了。他們還是很機警,但是顯然已經決心要和平相處。她不知道寇斯對他們說了什麼,反正很明顯的收效了,僵局已經開始化解。

一待男士們聊得起勁時,思潔悄悄地走開了。她換掉空杯子,取來滿滿的一杯,站在點心餐抬旁一面喝,一面看着他們那群人。此刻她還不想思考。

過了一會兒,珍妮朝思潔走來,在她身邊鬆口氣說:“現在,他們大概不會再像一群爭相保全骨頭的狗了。”

“多謝。”思潔苦澀的說。

“不客氣。”珍妮禮貌的回答,但是接下來的話着實讓思潔嚇一跳。“我不怪他們懷疑,那個寄生蟲和雷射光的故事根本是胡說八道。”

思潔被酒嗆到,水汪汪的眸子瞪着她的朋友。“你是說你根本——”

“不相信這個故事?”珍妮咧嘴而笑,眼神詭異。“當然不。費特的演技很逼真,但是他忘了很重要的一點:你怎麼會同意跟他秘密幽會?這根本不像你,甜心。愛情可能使你盲目,但不會讓你變成傻瓜。你會要求他解釋,只有真話才能使你滿意。”

“其它人知道嗎?”

“當然。我們是你的朋友,記得嗎?我們了解你。”珍妮忽然皺皺眉。“或者以為我們了解——在這次假期以前。”她搜尋着思潔漠然的臉和別開的視線。“你不是在兩個月前遇見他的。”

思潔靜靜的說聲:“不。”

珍妮一隻手掌落在餐抬上,彷彿想支撐自己。“思潔——當你第一天在走廊上把他拉進你的房間……”

“我跟你們一樣不認識他。”思潔說完后便迎向珍妮的目光。

“我的天!”珍妮茫然的驚呼。“你冒這種險!為什麼,思潔?你怎麼會這麼莽撞——”她猝然住口,搖搖頭。

思潔聳聳肩,低頭看看手中的杯子。“我知道,那麼做很愚蠢、很莽撞。我決心要製造一段羅曼史,停止你們的配對遊戲,沒想到會有這種後果。”

“你愛上了他。”

思潔一聽到這個恬靜的口氣,頓覺淚水湧上眼眶,她猛烈點頭。“很可笑對不對?你們幫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媒,我卻自己戀愛了。”她大聲承認出來之後,覺得輕鬆多了。她抬起頭,發覺珍妮正鎖着眉頭看她。

“而你卻因此而難過。這個男人顯然很喜歡你,但是你還想去抗拒這個事實,是不是,思潔?”

思潔想迴避她的問題,但是所有的恐懼、不安驟然間掙脫了它們的枷鎖。“自從他闖進我的生命,我就被撕裂了。”她急促的說。“我不再認識自己。我照鏡子時,有個陌生人回視我。一切發生的太快,珍妮。而我……我很害怕。”

奇怪的是,珍妮似乎了解。“你就像被人在腦部重擊了一下。”她說。“我們其它人也是這樣過來的。有人曾說,愛不是要求,而是強索。但是你不能逃避它,甜心。”

思潔突然搖頭。“沒有用。費特並不愛我,問題就在這兒。”

“他說他要娶你。”

“那是劇中的情節。”思潔疲憊的說。

珍妮怪異的笑笑。“你沒有在聽,思潔。他並不是說你們倆要結婚,他說‘他’要娶‘你’,這句話裏頭帶着多少決心。不要聽男人說什麼,聽他是怎麼說的。”

思潔不懂珍妮的涵義,她暫時擱下不管,提出一個一直很困擾她的問題。“如果你們都知道我們在說謊,為什麼還讓事情這樣下去?”

“開玩笑!”珍妮挑高眉毛。“費特徹徹底底的把你喚醒;連瞎子都看得出來,我們可不想搞砸他的傑作。”

思潔想了想,視線落在火爐前激烈的討論會上。“所以你們就袖手旁觀,看我出自己的洋相。”

“你並不比其它戀愛中的女人蠢。”珍妮回答她的指控。“別怕愚蠢,甜心;我們偶爾都會愚蠢的。”

思潔沉默且苦澀的同意了,她的確是個十足的傻瓜。費特“曾經”想把他們的鬧劇轉變成某種實質的關係。究竟是“哪一種”關係,她就不得而知了。一段度假的戀曲,也許,在他們各奔東西之前來段短短的插曲。

她是個傻瓜,因為那個害她陷入這團紛亂中的魔鬼,此刻又不斷的催促她盡量爭取,即使只是段短短的插曲。

一個星期,她感傷的想。下個星期她就回波士頓去了,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場噩夢。她只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來作抉擇。對一個理智的抉擇來說,這點時間哪裏夠?

肘邊一個聲音突然喚起思潔的注意,她抬頭一看,,她才覺得安全。

根據以往的經驗,喝酒對她唯一的作用就是激勵她接下任何挑戰。她並不擔心酒後失態,置身一群想一親芳澤的男人堆中,她相當會照顧自己。

唯一的問題是:費特並不生氣。

思潔看見伯恩沉着臉想走過來,這才恍然想起那些大哥哥和他們的保護態度。然而她又看見費特伸手攔住他,說了一些被嘈雜的樂聲蓋住的話。奇怪的是,伯恩不解的看看費特之後,顯然放棄權充大家長的念頭。

適時有幾個優美的迴旋使思潔乘機瞥了費特幾眼。他既不生氣也不嫉妒,事實上,當他看着“未婚妻”和別的男人愉快的共舞時,那張嚴肅的印地安臉完全深不可測。

下一個鐘頭,他沉着的邀遍廳里的每一位女士——只有思潔例外。如果她的作為使他困擾,他可真是不露痕迹!

這點終於達到了思潔的目的。她生氣了。她讓怒火恣意蔓延,各種迷亂的情緒一起爆發。她嫉妒的盯着費特和一個金髮顯然漂白過的女郎共舞,憤恨的下個結論:那個挑選舞伴格調低俗的印地安人兼律師,是她這輩子最不需要的東西。

午夜時分,思潔已經成為舞會的靈魂人物。

她接下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和一個來度假的商人跳完吉普賽舞,又指導仰慕她的滑雪教練大跳探戈。她愉快的歡笑,輕佻的調情,不願在擁擠的房間裏找尋費特的蹤影。沒有人猜得出她不過是在演戲。

一點鐘以後,費特不知從哪裏蹦出來,鎮定的將她拖離古巴舞的行列。

她費力想掙開他的手掌,無奈一切的掙扎都是枉然,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被揪出大廳。他的另一隻手拿着她的皮包,而她不得不倉促的跟上他的腳步。

“去你的,放開我!”

“不。”他平板的答道。

思潔怔住了,她抬頭看他,發現外表往往是騙人的。他儘管面無表情,其實已經怒火中燒。

這是這個男人的另一面,而思潔突然對他這一面小心起來。乘電梯時,她安靜的站在他身邊,自覺像個乖張的小女孩突然發現她那好脾氣的教練也有生氣的時候。

然而她內心裏也有一種怪異的期盼,一種她說不上來的緊張。她盯着手臂上那隻牢固的手,任他帶往她的房間。她不覺懷疑為什麼對他的脾氣絲毫不害怕,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真荒謬,她真荒謬。她的脾氣跑到哪兒去啦?她為什麼不再生氣?

他在她門前停住,鬆開她的手,從她的皮包里摸出鑰匙。她沒有出聲抗議,只是靜靜看他打開門,揮手叫她進去。她走進去,依然不作聲。

他把皮包扔向化妝枱,倚在門上等她回過頭面對他,依然是深不可測的模樣。“你很得意哦?”

這個寧靜的問題敲動了她的神經,她的火氣又回來了。“你既不是我父親也不是我哥哥,”她憤怒的說。“用不着對我說教!”

他不理會。“你想證明什麼,思潔?證明你可以迷倒廳里的每一個男人?你成功了。證明我眼睜睜看你誘惑每一個男人就會被你逼瘋?你成功了。”

思潔轉身背對他,朝窗戶走去,她沒發覺被夜色染黑的玻璃窗反映出她肅穆的臉。他的聲音不像發瘋,她想,事實上,她從沒聽過他如此沉着。

這點早該使她警覺,真的應該警覺。

她有種怪異的挫敗感,她轉過身,想叫他離開。竟發現他趨前兩步.冷靜的把領帶丟在化妝治上。待他抖落黑西裝,越過她頭頂扔向沙發時,她突然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你在做什麼?”

修長的手指一路解開白襯衫的扣子。“看來你無法下決定,小精靈,所以我想該是我幫你決定的時候了。”

他的聲音很平常,幾乎是不在乎的,但是那雙凝視她的紫眸里卻帶着不容漠視的神膚。

她像是落網的小白免,眼看着他逼近,卻動彈不得。她啞然的搖頭,最後終於擠出一個字。“不要。”

“要。”碩壯的雙手落在她裸露的肩上,隨即捧起她的臉。“我已經盡我所能的忍耐,但是男人的意志力就這麼多了。我無法再忍受,思潔,我多麼需要你……”

他低沉的的聲音,渴望的表白,在思潔血脈里掀起狂潮。她默默不動,看着他低下頭,擋住房裏唯一的燈光。他的唇覆蓋下來,她閉上眼險,自內心深處發出一聲嘆息。

好一陣子,她既不抗拒也不響應,只是繃著肌肉,盡量不去理會牽動神經的感官。然而等他的唇溫柔的蠕動時,思潔投降了。

她的雙手自作主張地環住他瘦削的腰身,讓指尖感受那層衣衫下結實的肌肉。那些靜默、得來不易的決心都瓦解了。

費特察覺她綻放而出的反應,立即加深他的吻,他不再懇求,而是強索。他放開她的臉,將她猛烈的箍向他結實的軀幹。他帶着饑渴的慾望親吻她,彷彿好久以前他就想這麼做了。

他灼熱的身軀像燃料般增強她體內的火焰,思潔再也不管這是真實還是瘋狂。只要這是她想要和需要的就行了。

費特的唇終於離開她,轉而掠奪她柔嫩的喉嚨。他嘶啞的低語:“你肯定了嗎?”隨即匆匆加一句:“媽的!別說不!”

思潔有些驚異地沿着他的背肌撫摸下去。“不,”她沙啞的說。“但是別讓它阻止你。”

一抹溫柔的笑自他嘴邊溜出。“我必須離開你,”他喘息道,牙齒輕輕玩弄她的耳垂。“我應該等到你肯定自己的心意——”

思潔的手溜進他的襯衫,開始玩弄他的背脊,他的違心之論化為一絲呻吟。她感到一陣戰慄竄過他的身體,使本能的貼緊他。

“天哪!我等不了了。”他沙啞的說,溫暖的鼻息吹在她耳朵上。“要我別等——別離開你……”

思潔發覺他的手指溜上她的背脊,摸索着她衣服上的扣子,她突然恨不得能除去衣服的障礙。“不要等。”她說不出別的話來。“不要離開我。”

衣服的扣子解開了,黑絲禮服落在她腳上,除了那雙黑高跟鞋,她已一絲不掛。他抬起頭看她,眼底閃着紫色火焰,一種奇異而粗嗄的聲音發自他的胸膛。

“你好美!”他幾乎無聲的喘息道,紫色的眼眸掠過燈光下的曲線。

她從未赤裸裸的站在男人面前,她有些訝異,對他的讚賞竟然有點不害躁的驕傲。她並不覺得困窘和不安,那雙饑渴的眸子只有令她滿足。

她扯開他肩上的白襯衫,看他將它抖落在地板上。她覺得被懸在半空中,時間彷彿靜止了,這一刻變成永恆。

而她知道,就在第一次迎上他眼光的瞬間,這一刻就註定了。純粹只是運氣使然,讓她莽莽撞撞的選擇他充當她的秘密情人嗎?或者這是天定良緣?

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喚醒她生疏而不可名狀的慾望,教她如何愛他。

兩人對彼此的知覺瞬間萌芽了,也在這些日子裏逐漸茁壯。

她一直想如此,而且已經期待了一整個星期。就是這股力量鼓舞她突然復蘇了女性慾望,她要儘可能的使自己明艷動人,這一切只為了他。驅策她買下那襲黑禮服的不是她的脾氣,是他。他喚醒她內在的女性知覺,讓她明了鏡中的陌生人就是她自己。而整個星期里,她一直在為這次的處女航準備着。

思潔踢掉高跟鞋,讓他把她抱往床鋪。他輕輕地把她放在翻開的床單上,隨即迅速的褪去身上剩餘的衣物。

她靜靜躺着,睜着迷亂的眼睛讚歎他的陽剛之美,看着他寬闊的胸膛上濃密的茸毛,遐想歸屬這個男人會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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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潔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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