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星期平安無事地過去,沒有電話打來。莎娜開始放輕鬆,睡得也較熟,可是崔斯和傑西沒有放鬆警戒。他們瞞着莎娜告訴凱文,並和狄馬克見面,四個男人二十四小時地輪流監視莎娜,馬克並派一名警察在半夜裏巡邏她定附近地區。
星期四下午,莎娜坐在辦公室里,重看老闊的內部記事。每月對未解決的賠償都有份統計報告,名單上的排名,用紅筆在旁邊做個記號的就是藍鳥酒店。
“我不能再拖延了,”她喃喃自語,在安靜的辦公室里聽起來很大聲。“我雖然很不願意,可是必須要結束這案子,批准付清賠償。”
她茫然地蹙眉注視着記事,強烈地感覺到付錢給費亞特是個錯誤。很大的錯誤!可是她又沒辦法證明是他自己放的火。
她突然下定決心地推開椅子,拿起皮包。
我要做最後的一絲努力,去從他那裏得到一些消息,她想,固執地挺起下巴。如果我再想不出辦法,明天早上我就要結束這案子!
她考慮了一下去找費亞特出來,可是決定這麼做有點危險。不過在大白天下午人多的酒館裏,他不可能威脅她。
她戴上太陽眼鏡,離開有冷氣、舒服的保險公司,走到夏季炙熱的戶外。她車子的敞篷早已收起,太陽把皮椅子的座位烤得很熱,她穿絲襪的腿去踩油門時,被灼熱的皮墊碰到,不禁畏縮了一下。在大太陽下,她的下唇冒汗,散落的髮絲濕答答地貼在額角上。幸好她到達紅公雞時,因走動時激起的風使她涼快多了。
她從沒有進去過紅公雞裏面。她進入門口停住,讓眼睛適應昏暗的光線,她立即知道原因。這裏並不像她夜晚通常去的地方。數名相貌下流的男人色迷迷打量地的眼光,使她想打退堂鼓,不過她挺起肩走近長形的吧抬。
“你要喝什麼,甜心?”叫安妮的紅髮女人,以訝異睜大的淺藍眸子打量穿着淺粉色兩件式洋裝的年輕女人。“你確定你來對了地方嗎?”她懷疑地問。
“我希望是!”她微笑地答,很高興看到女人濃妝艷抹的臉上有着友善的關切。“我要找費亞特。他在這裏嗎?”
“是的。”安妮揮手指向吧枱末端,掛着“辦公室”牌子的門。“他在他的辦公室里。”
安妮困惑地目送莎娜走開。戴米爾肩上抬着一箱啤酒離開貯藏室。當他看到莎娜時,當下愣住了。
“她來這裏做什麼?”他把鑰匙砰地放在吧枱後面,粗聲地咆哮道。
“嘿,”安妮叫道。“小心一點!我不想要打開的啤酒沒有泡沫!”
“是呀,是呀,”他不耐煩、狡黠地說。“回答我的問題。那金髮女人來這裏做什麼?”
安妮聳聳肩,轉身洗杯子。她不喜歡戴米爾。依她看,他天生是個壞蛋。
“我怎麼知道?她在找亞特。”
米爾-着眼,茫然地摸摸長着灰鬍髭的方形下巴。
或許她是親自來把保險金的支票交給亞特?他樂觀地想,眼睛一亮。
他倒杯啤酒,在可以清楚看見辦公室的位置坐下。
裁米爾一心注意着長形吧枱末端的門,沒看到一個臉較長的男人離開後面的桌球桌,閑晃到公共電話那邊去。
查理看到莎娜走進紅公雞,他太驚訝了根本忘了低頭以免被她認出來。一等到亞特的門在她背後關上,他就趕緊去打電話。他不耐煩地等待對方接聽。
“孟氏古典汽車店。”一個低沉的聲音說。
“喬治!”查理趕緊說,並放低聲音以免被人聽到。“崔斯在嗎?”
“是呀,他在。是你嗎,查理?你為什麼說話這麼小聲?”
“別管了,”查理咬牙道。“快點去叫崔斯!”
“好,好!別緊張!”對方咕噥道,而後查理聽見他大叫。“崔斯,電話!是查理打來的!”
數秒之後,崔斯跑來接。“查理?什麼事?”
“是莎娜,”查理輕聲說。“她剛走進亞特的辦公室--一個人!”
“什麼?你在說什麼?”
崔斯驚訝的聲音太大聲,使查理迅速回頭看一眼,確定酒吧里沒人聽到。他鬆口氣,把注意力轉回到電話上。
“我說莎娜在大約十分鐘前,大搖大擺地走進紅公雞,現在人在亞特辦公室里!”
崔斯咒罵一聲,查理聽到他在對某人重複他的話。
“待在那裏,查理,我們馬上就來!”
話筒變得死寂,查理掛上電話,小心地瞥視四周后,才返回原處,假裝打彈子,並監視着辦公室的門。
金髮女人在亞特的辦公室沒有多久即出來了。戴米爾看到她以冷靜、高雅的步伐走過酒店,不過一等確定她背對他,他即匆匆進入亞特的辦公室。
“你有什麼事?”米爾關上門靠着它時,他的姊夫激怒地咆哮問。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他邪惡的一笑道。“她給你錢了嗎?”
“沒有,她沒給我錢,”亞特說,模仿戴米爾的措辭。“如口你問我,她在調查我們。我想她知道那場火是我們放的,她在能證明之前不會放棄!”
“那是不可能的!”米爾瘦長的臉忿怒的扭曲。“沒有一點證據可證明那場火是人為的!若警方發現了任何東西,他們早就採取行動了!我們哪會這麼自由!”
“是呀,或許是吧,”亞特厭惡地說。“不過她不付.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戴米爾的臉變為猙獰,淺藍的眸子發出邪惡的光。
“她會付,”他咆哮道。“我會要她付!”
“算了吧,米爾,”亞特說。“我告訴過你別惹那女孩。她只是個麻煩。如果她出了任何事,她的家人會來把這地方拆了!”
“首先他們必須證明和我們有關。可是就像那場火一樣,他們無法證明。”
他轉身離開辦公室。
“米爾!”亞特在他身後吼道。“我叫你別惹那女孩!”可是米爾沒有回答,亞特倒坐在椅子上。“該死的笨蛋!”他對着無人的辦公室喃喃咒罵。
不到十分鐘之後,那辦公室的門被沖開,驚訝的費亞特抬頭看到傑西和崔斯走進他的辦公室。
“她在哪裏?”傑西貿問,他迅速掃過房間即知道莎娜不在。
“如果你說的是孟小姐,她走了。”亞特回答。
“她來這裏做什麼?”崔斯追問。“是你要她來的嗎?”
“不,”亞特立即否認。“她說她在附近,因為有點細節要澄清,所以順便進來。
她問了我一些問題就走了。”
傑西-眼打量費亞特紅潤的臉。他似乎很緊張,褐眸由看傑西轉向崔斯,再看回來,卻不敢直視兩人。傑西對這有不好的預感。他的直覺告訴他,莎娜有麻煩了。
“聽着,費亞特……”他握着雙拳打在桌邊上,側身向前。“我想知道她離開這裏後去哪裏,我現在就想知道!我還要你告訴我你對她半夜接到的恐嚇電話知道些什麼。
如果你不馬上告訴我,”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就拆掉這地方,先從你開始!”
“不要威脅我!”費亞特咆哮道,要從椅中站起來。
傑西一手按住他的胸用力一推,費亞特猛然倒坐在有輪子的椅中,椅子向後衝撞到牆壁。
“說!”傑西繞過桌子,抓起費亞特的襯衫領子使勁一扭。
“好!好!”亞特徒然想扯開襯衫卻掙不掉。“我叫米爾不要惹她!我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誰是米爾?”傑西的碧眸變為冷酷,崔斯上前走近幾步。
“我的小舅子。”亞特承認道。
“他和莎娜有什麼關係?”崔斯吼道。
“我欠他一些錢,可是沒有拿到藍鳥的保險金,我無法還給他。他怪她不快點解決此案。”
“他現在在哪裏?”
亞特不安地移動,怕告訴了傑西,這傢伙會發火而失去理智。
“快點說,費亞特!”傑西更使勁揪住他。
“好,”亞特喘息道。“我想她離開時,他跟蹤她去了。”
“該死!”崔斯在傑西後面咒罵道。
“她要去哪裏?”傑西質問,因為害怕莎娜有危險而全身冰冷。
“去酒店--被火燒掉的那個酒店。”
“她去那裏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亞特抗議道,額角已冒汗。“我只知道她說要去藍鳥!”
“傑西……”崔斯緊急地說。“那燒掉的酒店在鎮的邊界上,現在這個時間幾乎沒有人。如果戴米爾跟着她,她可能真的有麻煩了。”
“是的。”傑西放開費亞特,轉身離開他,但在門口時,回過頭。“戴米爾可能會傷害地嗎?”
費亞特生平第一次沒有說謊。
“他離開時氣瘋了。是的,恐怕他會傷害她。”他不情願地承認。
“查理!”他和傑西跑過酒店長形的房間時,崔斯叫道。“去打電話給狄馬克,要他快點趕到藍鳥去!”他們衝出前門時,他加了一句。
傑西匆匆開車駛離停車場,輪胎在柏油地上留下輪胎印。
莎娜把車子停在藍鳥廢墟對面的街邊上。附近很安靜,她低頭鑽過“不準進入”的布條,走過曾是酒店的地板。燒焦的木頭散落一地,只剩下幾根樑柱。
她不知道自己想從廢墟中找到什麼。或許是一點縱火的蛛絲馬跡,跟費亞特談話,並沒有套出任何新的消息。
她的目光搜索着發黑的木屑,空洞、安靜夷平的建築里,沒有一點新發現。
莎娜嘆口氣轉身準備離去。她別無選擇,明天必須解決賠償,結束此案。
“我告訴過你簽下那張支票,小姐。”
她背後刺耳、低沉的聲音,使莎娜倏地轉身,她看見背後的男人時,眼睛大睜。她沒有聽到他走近,可是他卻只離她幾-。一綹灰發散落在他的眉上,淺藍的眸子發出怪異、瘋狂的光。方形下巴留着灰鬍髭,穿着牛仔褲和格子襯衫。莎娜認得他,他就是在高速公路休息站里,跟費亞特在一起以敵意的眼光看她的男人。
“你……你是誰?”她費力地說,無法控制聲音不發抖。
“我是誰不關你的事,”他咆哮道。“我警告過你如果你不付藍鳥的保險金,會發生什麼事。”
莎娜退後一步,瞥向街上,沒有人或車子經過,就算她叫也沒有用。
“你為什麼關心?”她問,拖延着時間。她又退一步,緩緩靠向“不準進入”的牌子。“這不是你的酒店,你從保險金可能得到什麼好處?”
“那不關你的事,小姐,不過費亞特欠我錢。你拖延那賠償,他就無法還我錢!我已厭倦等待!”
“你就是打電話給我的人,”莎娜恍然大悟說。“先是辦公室,後來打到家來。”
“不錯,是我打的電話。可是你就是不聽,是嗎?你非要刺探你不該去的地方!”
他一邊說,一邊雙手握拳逼近她。他看起來彷彿就要氣炸,莎娜無法再浪費時間,她轉身逃跑。可是他比她更快,他使勁抓住她的肩。
“不,放開我!”莎娜在他的手下扭動,感覺到衣服扯破了。
“不要動!我告訴過你如果你不付賠償,我會對你採取行動!”他抓住她的兩肩搖晃,莎娜尖叫又踢他,可是對他穿着牛仔褲的腿沒多大傷害。
“該死!”米爾咆哮道,反手給她一耳光。“閉嘴!”
莎娜頭昏眼花,兩眼直冒金星,眼前逐漸變得一片黑暗。她的身體癱倒在他手中時,她聽到戴米爾的咒罵。
正當世界在莎娜四周穩定下來,停止旋轉時,一輛黑色跑車怒吼般地停在廢墟的面,輪胎在緊急煞車下發出尖叫。
“搞什麼鬼……”戴米爾喃喃地說。他抓着莎娜癱軟的身體,一時手足無措,她乘機扭開身體,奔向街上。
“傑西。”她尖聲大叫。
傑西跳過警戒的布條,奔向莎娜,他抱住她,因她活着而大大地鬆了口氣。可是他瞥見她被撕破的衣服和恐懼的眼睛,令他火冒三丈。
“傑西……”崔斯低頭鑽過阻礙叫道。“戴米爾逃走了!”
傑西把莎娜交給崔斯保護,以殺人的眼光開始去追灰發的男人。
戴米爾一看苗頭不對,即轉身奔向通至後面的巷子。可是才跑到一半就被傑西抓住。在忿怒之下,傑西一拳就把他打昏在廢墟里。
“該死,傑西!”見傑西叫戴米爾起來沒響應,崔斯抱怨道。“你把他打昏幹麼?我還想有機會給他幾拳!”
傑西轉身離開米爾,沒有回答崔斯,因為莎娜正睜大眼瞪着他,全身在發抖。對莎娜的關心取代了對懲罰戴米爾的忿怒衝動。
“你沒事吧,甜心?”他溫柔地問,安慰地撫摸她的臉頰。
“是的,我沒事。”她顫抖地回答,而後眼淚奪眶而出,她離開崔斯的懷裏,撲倒在傑西的胸上。她緊緊地抱着他閉上眼,在他襯衫的前襟上啜泣。
崔斯和傑西交換迷惑的眼神,傑西托起她的臉,擔心地搜索她的臉孔和潸潸流淚的藍眸。
“我以為你說沒事?”他詢問道。一隻手摸過她被戴米爾打得略微紅腫的臉頰。
“我沒事。”莎娜吃力地回答。
兩個男人都無法再問她,一輛警車在街邊停住。
“你也該到了,馬克。”崔斯對鑽過警戒布條的警員叫道。
“這裏是怎麼回事?”狄警官問,看着昏迷的戴米爾和在傑西懷中一身狼狽的莎娜。“地上的人是誰?”
“費亞特的小舅子。”傑西回答。“他就是打電話威脅莎娜的人。”
“費亞特的小舅子?”馬克緩緩地說。“他在藍鳥的案中可得到什麼好處?”
“他說費亞特欠他錢,”莎娜自動離開傑西安全的懷裏。“要拿到藍鳥的保險金才能還給他。”
狄警官、傑西和崔斯交換意味深長的一眼。
“我想我們可能找到縱火的人了,”他緩緩地說,注視着正開始動的戴米爾。他轉身對後面的警員說:“已逮到戴米爾,通知局裏逮捕費亞特問話。”
傑西看着莎娜和她紅潤的臉頰。
“我送莎娜回家,馬克。她今天已受夠了。如果你要她或我的供詞,我們明天再去局裏。”
“當然,傑西,”馬克回答,注意到莎娜被撕破的衣服和黑眼圈。“明天很好。”
傑西一把抱起莎娜,小心地走過廢墟上的碎玻璃和半焦的木屑。
“你來開車,崔斯。”
崔斯替傑西打開乘客座的車門,傑西坐進車裏,手中依然抱着莎娜。傑西顯然不想放開她,她也不想讓傑西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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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傑西保證不離開屋子,莎娜才讓他走開,由珍妮照顧她,替她放熱水洗個澡,扶她上床蓋好被子。醫生檢查后,說不會造成永久的傷害,開給她兩顆紅色藥丸時,莎娜固執地搖頭。
“你需要休息,莎娜……”他開始說,可是珍妮打斷他。
“她會吃的,莫醫生,我保證。”她冷靜地說,接過醫生手中的葯。
“好吧,珍妮。”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可是卻關上他的醫藥箱,嚴厲地看莎娜一眼。“如果你不吞下那些葯,小姐,晚上會很不舒服。你懂嗎?”
“是的,醫生。”莎娜溫馴地回答,露出感激的一笑,目送他離開房間。
莎娜的目光和她母親的相交時,她的微笑顫抖,藍眸含着淚水。
“有時候我以為你能看穿我的心事。”她說。
“我當然能,這是做母親的必要條件,”珍妮開玩笑地說,拍拍莎娜抓着被單的手
。“好了,莎娜,快說有什麼事?”
“是傑西,”莎娜說。“我愛上他了。”
“是的,我知道,”珍妮回答。莎娜只是驚訝地瞪着她。“那是個問題嗎?”她立即追問。
“我不知道。或許是吧,我不知道。”她擔心地蹙眉承認道。
“他也愛你嗎?”珍妮問,心中卻早已知道答案。
“他說是。”
“可是你不相信他?”
“我現在相信他愛我,”莎娜回答。“只是我不知道明天或下個星期、下個月或者明年他是否還會愛我?我是說,你知道他曾和多少女人約會,媽。我怎麼知道他是否會永遠愛我?”
珍妮終於明白,溫和地對莎娜微笑,她擔心的樣子就像個小孩。
“愛是沒有任何保證的,莎娜。你不會得到直到很多年後--或者永遠的保證。”
她從莎娜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仍然不相信,所以她試着用別的方法。“他又怎麼知道你會永遠愛他?”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嗯……就是不一樣!”莎娜抗議道。
“怎麼會呢?”
“他過去和那麼多女人約會……”莎娜停止,蹙眉看着母親。
“我懂了。”珍妮平靜地說。“他訂過很多次婚卻-下她們嗎?或是有結過幾次婚或離過幾次婚?”
“沒有,當然沒有。”
“那麼,我想他是背着你和其它女人調情,約過別的女人?或是對你說過謊,忽視你?”
“你知道沒有,媽,他很體貼,很注意我,而且令我感到安全。”莎娜注視着母親,深藍的眸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到底認為他該做什麼才能使你相信他會永遠愛你?你又要為他做什麼才能證明你會永遠愛他呢?”珍妮裝作困惑地兩手一攤。“一定有什麼事可證明!”
“你知道沒有。”莎娜回答,不禁咧嘴而笑。
“哈!”珍妮點頭道。“那麼他應該盲目的相信你會永遠愛他,甚至在他把濕毛巾留在浴室地板上,或從中間而不是底部擠牙膏時,你都不會改變心意。”她注視着藍眸。“不是那樣的,莎娜。當你愛一個人時,我是說真正的愛上他時,你會閉上眼往懸崖
下跳,相信你愛的人永遠會在底下接住你。記得小時候我推你盪鞦韆嗎?你爸在前面接住你,你在空中高興的尖叫--一點也不懷疑你爸會接住你,不讓你掉下去。”莎娜默默地點點頭,看着母親的眼睛專心地聽她說。“結婚就像那樣。你走過紅毯,放心地走
過去,相信你的丈夫會遵守諾言,永遠不讓你傷心。一個婚姻需要那樣的信任和約束--否則你們之一永遠會懷疑對方--並永遠恐懼對方不忠。婚姻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是說你和傑西不會爭吵,可是只要你們珍惜並滋養對彼此的那份愛,你們就不會愛上別人。下星期不會,下個月不會,五十年後也不會。”
聽過母親一席話,莎娜覺得所有的疑慮全消,因為她的確相信傑西會接住她。她打從心底信任他,就像她本能地信賴她父母和哥哥們。當戴米爾在藍鳥威脅她時,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傑西,他一出現,她首先的反應是奔向他的懷裏,並知道她在那兒會很安全。
珍妮注意到莎娜唇上緩緩綻開的笑容和如釋重負的眼神。她心愛的女兒有時候過分小心反而危害了自己的幸福。珍妮毫不懷疑她女兒的幸福要靠傑西。她從女兒注視他的眼神,看出她對他誠摯的感情,就和她自己對凱文的感情一樣。
她伸手摸摸莎娜的臉頰,把她的金髮撫向耳朵后。
“相信我,你會成功的,莎娜,”她輕聲說。“也相信他。”
“傑西也是這麼說,”莎娜顫抖地回答,緊緊抱住母親。“沒有你和爸我要怎麼辦?”
“嗯,我希望你一直都不必去發現。”珍妮笑道,也抱着她。“現在我想你最好服下這些葯,我去叫傑西來跟你道晚安。他可能已來回踱步,把我們家客廳的地毯踩出一個洞!”
傑西輕輕敲門,等莎娜說“進來”,才推開門,走進她的卧房。
“嗨。”他輕聲說,掬飲她蒼白的臉頰和欲閉的眼睛。
“嗨。”她回答,掙扎着睜開眼。葯已開始發揮作用。她伸開雙臂,他立即走過房間,在床邊坐下。
“你永遠別再那麼做,”他嗄啞地說,聲音悶在她的頸窩裏。“你把我嚇死了!”
“對不起,傑西,”莎娜喃喃地說。“我保證絕不再那麼做!”
“你最好不要!”他抬起頭用肘撐着,手指穿過她的頭髮。她打了個大呵欠,他不禁莞爾。“我令你厭煩嗎?”他開玩笑地說。
“醫生非要我吃鎮靜劑,使我好想睡,幾乎睜不開眼。”她抗議道,眼睛已半閉。
“好吧!甜心,”他溫柔地說,親了下她的眼瞼。“你睡覺。”
他開始起身要離開她,她的眼睛立即警覺地張開,她的雙臂緊緊抱住他。
“不,不要走!我有事要告訴你……”她蹙起眉。“可是我不記得是什麼事了。陪着我直到我記起來。”
“你需要睡覺。等你醒來我再來。”
“不行,”她固執地說,語音開始模糊不清。“留下來抱着我,求你,傑西。”
“好,莎娜,”他輕哄道。“我留下來。不過我們把門開着,我睡在被單上。我不希望你父母認為我會佔你的便宜。”
“嗯哼。”莎娜才不管他怎麼做,只要他抱着她就好。她靠在他胸上,不再掙扎要睜開眼。
傑西滿足地抱着她。當他知道她單獨跟戴米爾在一起時,他真的擔心死了;他也需要時間讓自己放心地安全無恙。
煮咖啡的香味飄進房間裏,傑西的鼻子抽動了一下。他嘆口氣欲翻身起來,可是躺在胸上的重量阻止了他。莎娜趴在他身上,他雙手抱着她。他唇角掀起滿足的微笑,任由眼睛再閉上。
“哼!”有人大聲地清清喉嚨,傑西倏地睜開眼。
凱文和珍妮站在床尾,她端着一壺咖啡和杯子,他手臂中則夾着一枝雙管獵槍。珍妮在微笑,凱文則威脅地蹙着眉。
傑西半醒地注視兩人,想弄清珍妮微笑和凱文蹙眉的意思。
“莎娜,”他說,在一大早醒來,他的聲音有點刺耳。“我想你最好醒來。”
莎娜動一動,發出滿足的聲音,更舒服地靠着他。
凱文大皺其眉,傑西輕搖着莎娜。
“莎娜,醒來!我們有麻煩了!”
“嗯?”她睜開眼看他,如夢般微笑,親一下他的下巴。“早安。”她甜蜜地說。
傑西暗自呻吟。現在她主動要親熱了!在她父親注視之下,叫得那麼大聲!他的臉脹紅,他清清喉嚨。
“呃,莎娜,”他說。“你爸媽在這裏。”
“他們在嗎?”她毫不在意地說。“媽早,爸早。”她抬起頭,可愛地微笑。“噢,好極了,你們帶來了咖啡。”
她起身坐直,拉起歪向一邊露出肩膀的T恤,把被單蓋住腰。
“對了,我有件事你應該知道,傑西!”她信賴地說。“我在早上喝完咖啡前是個餓死鬼。而且我要喝下半壺咖啡才算真正清醒。”
傑西困惑地注視珍妮把盤子放在床邊的小几上,倒滿一杯咖啡,遞給莎娜。她也倒了一杯給傑西,不過見他沒接過去,她把它放在口上。他大忙着注意凱文,思忖他拿槍要做什麼?
“凱文……”他開始說。“這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我們……”
凱文的蹙眉加深。
“不是嗎,嗯?”他懷疑地咆哮。“你是說你不想要我的女兒?”
“我當然想,”傑西立即回答。“只要她答應!”
“他當然要娶我。”莎娜同時回答。
傑西瞪着她,不確定他真的聽見她那麼說。
“我要娶你?我是說,你願意?”
“當然願意,”她說,平靜地喝着咖啡。“那正是我昨晚想告訴你的。我的回答是好。”
“回答?”傑西更模糊了。“問題是什麼?”
“問題是,你願意嫁給我嗎?答案是好。”
傑西太震驚以致說不出話來。
凱文卻沒那麼猶豫。“你可以慢點回答,傑西,”他說,揮槍指着床上的兩人。如果傑西可以從莎娜身上移開目光,就能看到凱文眼中的笑意。“我必須用這個嗎?”
“我當然希望不要,親愛的,”珍妮挖苦道。“因為裏面沒有子彈。”
“珍妮,”凱文抱怨道。“你破壞了玩笑!再一分鐘我會逼他說出來!”
“是的,你會,”珍妮高興地說,堅定地拉住他的手臂,領他走向門口。“可是你沒看到,現在就算你把天花板打個洞,他們也不會在意!”
她拉他進入走廊,關上他身後的門。想了一下又推開門。
“給你們兩個十分鐘,然後我會帶你父親回到這裏,帶着真槍實彈!”
傑西和莎娜都沒聽見門關上。傑西一直看着莎娜,直到她羞赧地低下頭。
“你是說真的?”他問。
“你不想要我說真的?”她支吾其詞,突然怕他改變心意。
“當然要,”他拿開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旁邊的桌上。“別管答案只要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我早知道自己愛着你,傑西,可是我很害怕--害怕信任你,害怕我會受到傷害。可是當戴米爾抓住我時,我突然了解自己或許永遠沒有機會告訴你我愛你,”她凝視他的藍眸十分認真,她撫摸着他心愛的臉頰時,手指顫抖。“有些事值得冒險,就像從懸崖跳下去,傑西。我想嫁給你--而且每天告訴你我愛你,直到我們九十歲以後。”
傑西親了一下她的手掌,閉上眼,內心充滿感謝。
“過來這裏,”他沙啞地說,把她拉人懷裏。她自動靠着他,任由他抱着,他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我固執的莎娜,”他說,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姣美的臉。“我會永遠愛你!”
他吻住她的唇,莎娜幸福地嘆息。跳下懸崖的感覺真棒,尤其知道傑西會接住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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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描&OCR:JoJo||排校:drea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