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日情懷-01
她射向他的眼光能輕而易舉地將鑽石粉碎成齏粉,那目光如此冷漠,瑞梅不知道他是否犯了一個錯誤。首先,他安排傑瑞特拍賣行使用瑪歇爾的安全系統;其次,他說服他的老闆湯姆?里特菲而德,讓他飛往新奧爾良,評估一下拍賣會的風險概率;然後,他故意裝扮成這個樣子,想要戲弄瑪歇爾一下,他認為這是他最有靈感的創意。
但是瑞梅並不後悔來到這裏,不,她那冷漠的眼光並不能動搖他的心。他已經離開她太久了。如果他能下定決心,他們不會再次分開了。
“現在,我為什麼有一種有趣的感覺,覺得你見到我並不高興?”他拖長了聲音說。他放下蹺起的腿,站了起來。
“不高興見到你?”她對他怒目而視。“你很幸運,我沒有擰斷你的脖子!”
他輕輕地笑起來。“但是我說過,沒有私人目的。”
他知道他應該讓她緊張的頭腦放鬆下來,她在懷疑他到這裏來的動機,但是他現在想到的卻是她的眼睛有着多麼不可思議的影響力,它們能從冷酷的冷綠色在轉瞬之間變為燃燒的祖母綠色。
即使過去了三年的時間,她仍然是他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瑪歇爾有一種天生麗質,不是人工雕琢的那一種。她的睫毛又黑又密又長,她的皮膚幾乎是半透明的。
她身材高挑,他的身高有六英尺,而她只比他矮几英寸。她的顴骨很高,光彩照人,一頭紅髮如同燃燒的火焰,更不要說她那火爆的脾氣了。她就像是一位愛爾蘭公主,或者是某位凱爾特族領主的妻子。後者他曾經在一本英國神話集中看到過插圖。
瑞梅將她想像成凱爾特族領主的妻子,她在夜裏帶着野火般的激情溫暖着她的丈夫,盡情地尋歡作樂;而在白天,她會揮舞着一把大刀,帶着同樣的激情與她的丈夫並肩作戰。
這一點毫無疑問,他思忖着,瑪歇爾?安妮?奧多尼爾就屬於這一類型的女人。如果他幸運的話,他會再次得到她。讓這樣一個女人從他的手邊溜走,他一定是一個頭號傻瓜。他感覺到某種東西讓他緊張起來。
“你知道,”他柔和地說,“我認為再次見到你時,我最害怕的就是你把頭髮剪短了。”
但是她沒有,實際上,她的頭髮看起來比以往更長了些,她將那些長長的紅色髮捲編成了一條簡單的法國式辮子,它在她的腦後,幾乎長及腰部了。
他仍然記得她的頭髮摩擦着他的皮膚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仍然記得當他們做愛時,那些紅色的髮捲散落在他的胸膛上,帶給他的奇特的愉悅。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紅寶石顏色的絲綢中洗澡。
更特別的是,他仍然記得當他們的熱情達到高潮時,他用她火一樣耀眼的紅色髮絲纏繞着自己的手指,然後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等待着血液里的熱度慢慢降下來。
現在,僅僅是看她一眼,就讓他的腹部發熱。他的心臟開始怦怦地急跳起來,他的嘴唇發乾,在他伸出手、觸摸到她之前,這種需要不會平息下來,哪怕只是將她的頭髮握在手中一瞬間,這個想法也幾乎將他壓垮。
“你一點也沒有改變,瑞梅,”她冷淡地說,“你對待每件事的態度仍然像是在做見鬼的遊戲。”
她繞過了辦公桌。“看,”她說,“你得到了你的樂趣,你證明你能使用欺騙的手法到這裏來。我向你表示祝賀,你仍然是最好的專家。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離開這裏,如果你不走,我就叫警察。”
他摘下來那副眼鏡,將它塞進他的夾克口袋裏。“告訴他們什麼?”他問,繞過桌子,向她走過去,“你的前任搭檔現在正為巴倫?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工作?他被派遣來檢查珠寶保安公司的工作,這一點讓你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了?”
她尖刻地笑起來。“你真想讓我相信你到這裏來是合法的嗎?”
“為什麼不呢?你可以相信。”
“是的,這是一個非常強烈的刺激,不是嗎?”
他可以看到痛苦的陰影仍然徘徊在她綠色的眼睛裏,他的心幾乎碎了。他在心裏暗暗地詛咒了一聲,向她走得更近一步。“你知道,我不想讓一切像那種方式結束,”他說,“我向你保證,我無力阻止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當我回到我們旅館的時候……”
“不。”她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的話。“別再說了,知道嗎?”她說,“我不想談論發生在三年前的事,我甚至不願意想到它,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知道她在說謊,三年前發生的事情至今仍在困擾着她,他知道他們遲早會談到這個問題。
“我只關心現在和此地,”她說,“關心將你帶回到新奧爾良的原因。我知道這不是由於你媽媽的緣故。你說過她在幾年以前就移居到外國了。或者這也是你眾多謊言中的另一個?”
他輕輕地笑起來。“我媽媽仍然生活在德克薩斯,寶貝。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來這兒。”
“來評估我的安全系統?”
他點了點頭,“我為巴倫?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工作,作為一名風險評估員。這不是謊言,也沒有欺騙,這是真理。”
他將右手壓在心臟上。“以童子軍的名義發誓。”他說。
她只是盯着他。
瑞梅將手放下來。“我,嗯,被湯姆?里特菲爾德僱用,作為行政部的副總裁,”他說,“他希望能用我的……我可以稱為我的專業技術嗎?來評估潛在的保險客戶有可能遇到的風險。這項工作非常成功。自從我在三年前與他簽下合同以來,失竊率降低了百分之四十。”
“看得出來。你通過什麼方式來評估那些風險?試着搶劫它們?”
“你就不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嗎?”他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輕淡的香水味圍繞在他的身邊,讓他頭暈目眩,讓他感覺到內心失去了平衡,讓他無法將精力集中起來。他如此渴望觸摸到她,他的心在隱隱作痛。
他緩慢地吸了一口氣。“這是事實,瑪歇爾,”他說,“我發誓。看,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給巴倫?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打電話,來證實我的身份。”
他拿起了電話,將話筒遞給她,他的手指摩擦着她的手指。似乎是被強烈的電流電了一下,這短暫的接觸讓他的雙腳發軟,讓他的身體搖晃,他想做比與她談話更親密的接觸。
他們的目光相遇了,他注視着她在輕輕地喘息,注視着她努力控制着臉上百感交集的表情。
“這個戲法我早就見識過了,”她說,將話筒放回到桌子去,“我過後會打電話的,當我確信我是在同真正的巴倫?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的人談話,而不是同你的一個同謀。”
他輕輕地笑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寶貝?你不再相信我了嗎?”
他向她靠得更近些,直到他距離她只有幾英寸。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胸膛在急促喘息時的上下起伏,可以感覺到熱量從她修長的身體裏散發出來。無論何時靠近她,他都會有這種感覺。他無法離她更近了。
“我對你了解得太清楚了,根本不會再相信你了,瑞梅。”她的聲音低沉下去,變成了略帶沙啞的耳語。這仍然是他所聽到過的最性感的聲音。
這使他想要告訴她,當他說他最害怕她將頭髮剪短了時,他是在說謊。他想要告訴她真話,這是他內心最擔懮的事情,常常使他在午夜的夢中醒來,凝視着天花板輾轉難眠。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了,他等待了這麼長的時間才重新回到她的身邊。現在,他終於決定給予她她一直要求於他的承諾,但是他害怕她不再想要他了,害怕她曾經對他付出的愛在縣納的那個夏天裏,由於他的不成熟隨風而逝了。
他不會告訴她這些情況的,至少現在不會。他害怕她的拒絕。他也害怕她的接納。
“我想你弄錯了我到這裏來的目的。”他柔和地說。他的身體向她傾斜過去,直到他的嘴唇距離她的嘴唇近在咫尺。
“我到這裏來不是給你找麻煩的,寶貝,我到這裏來是為了工作。”
一道綠色的火焰在她的眼睛裏閃爍,然後她握住了拳頭,朝着他的小腹上打了一拳,重重的。
他詛咒了一聲,也許詛咒了一聲,如果他能哼出聲來的話。立刻彎下了腰,用手按住了腹部。
“我說的正是你那該死的工作。”她說,從他的身邊走開。
她繞過了辦公桌和兩張扶手椅,開始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似乎想要用她的高跟鞋在那昂貴的米色地毯上踏出幾個洞來。
“你曾經平心靜氣地想過沒有,我知道你打着巴倫?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的名義,為你那博愛主義進行掠奪?”
“我……”
“你以為我會讓你站在距離戴維斯珠寶一百碼以內的地方嗎?”
這一次他沒有再試着說些什麼,這是一件好事,他似乎將瑪歇爾身上的每一絲怒火都壓榨了出來。
“聽着,”她說,“我不在乎巴倫?波士頓海洋保險公司是否全權委託你來掠奪傑瑞特拍賣行,我也不在乎哈米爾頓?傑瑞特本人是否完全相信你。我不會讓你偷走戴維斯的珠寶的,只要珠寶保安公司負責保護這些珠寶的安全。這就是故事的結局。”
他輕輕地笑着。“如果你的系統像你宣稱的一樣好,你還擔心什麼?”
“你,”她脫口而出,“我擔心你,瑞梅。我擔心這會是另一個縣納,你帶着偷到手的珠寶搭乘下一班飛機離開這裏,剩下我一個人為你收拾爛攤子。”
當她從那兩隻真皮扶手椅旁邊走過時,他抓住了她的手。“是什麼使你如此確信這一次我的目的是珠寶呢?”他問。
他將她拉到他身邊,非常用力。強迫她注視着他的眼睛,然後他粗暴地吻了她。
這應該是一個出人意料的吻,似乎是對她方纔一擊的溫柔的報復。這個吻幾乎讓他泄露了他的心事。
她的嘴唇在他的嘴唇下顯得如此柔軟而順從,她的味道是如此甜蜜,她的身體……哦,她的身體緊緊地壓在他的身體上,讓他感覺到如此舒適,想要擁有她的想法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他突然放開了她,向後退了一步,雖然他極不情願放開她。“也許我這一次回來是為了你,寶貝。”他聲音嘶啞地說,“也許,只是也許,正是這一點才真正令你擔心。”
然後他拿起了公文包,向門口走去。
那天午後下了雨,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猛烈的暴風雨,為新奧爾良的夏天畫上了一個句號。街道變得又濕又滑,但空氣卻不再那麼炎熱粘稠了。